《步步生莲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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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完结- 第5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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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折御勋赶来银州前,光去了一趟麟州城,到了城下令人传报上去,本以为就算杨崇训真的病情严重,也该遣子侄出迎,不想等了许久,城头才出现一员小将,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杨崇训唯一的爱子杨光展。 

杨光展在城头向折御勋遥遥跪拜,高声说道:“侄儿见过折伯父。” 

折御勋奇道:“臭小子,老子又不是来攻打你杨家城的,你爹用不着闭门不纳吧?那老家伙怎么不来见我,真的病重不起了?” 

杨光展哀声道:“伯父,家父左眼中箭,箭毒入体,怕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折御勋先前还以为是杨崇训没脸见人故寻遁词,可是杨崇亦可以说自己病重不起,他的儿子万万没有咒自己老爹命不长久的道理,如此说来杨崇训的伤情真的是十分严重了,折御勋不由大惊道:“伤势竟然真的这般严重?你……”你这小混蛋哭个什么劲儿?跟你爹一样的没出息,快快打开城门,带我进去看他。” 

杨光展泣声道:“伯父,家父说,三藩朕手起兵,共拒强敌。我杨家独退,且又不知知会友军,险些葬送了伯父与叔父的身家性命,家父羞惭不已,特令侄儿在此代他向伯父叩头谢罪。家父此生,是无颜再见伯父与叔父了。” 

折御勋听的又惊又怒,喝道:“这叫甚么屁话?难道他从此缩在杨家城,再也不出来了么?” 

杨光展道:“伯父,家父有言,待他身故之后,自会让侄儿去聆听伯父、叔父教诲,如今是实实地无颜再见故人了。折伯父,家父病重,侄儿须得侍候身前,还请伯父回去吧。” 

杨光展在城头又拜了三拜,便大哭而去,任凭折御勋如何叫门,竟是再也不见回转。折御勋无可奈何,这才怏怏转来银州。 

杨浩听了不禁默然:“我本想与大哥同去,如今大哥吃了闭门羹,我去……”恐怕也是没用了。” 

他忽地想起一个人来,便对折御勋道:“大哥不必为此烦恼了,我想起一个人来,一定叫得开麟州城门。” 

折御勋奇道:“是谁?比你我还有面子?” 

杨浩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小弟正想说与大哥知道,走,咱们先回府去,酒宴之上,咱们再慢慢谈起。” 

※※※※※※※※※※※※※※※※※※※※※※※※※※※※※ 

麟州杨府,杨崇训的一众妻妾都围拢身旁,默默垂泪。 

杨崇训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出去,都出去。展儿,你过来,到为父身边来。” 

杨崇训和乃兄杨继业不同,杨继业儿子生了一堆,就是不生女儿,杨崇训却是生了许多千金,儿子只有一个。所以把他从小宠若珍宝,折御勋的几个儿子小小年纪就随着父亲南征北战,经历过许多战阵了,可是杨崇训这独生子杨光展虽然也是从小习文练武,悉心传授兵法,却从未让他上战场磨励过。 

杨光展走到父亲身边含泪坐下,杨崇训头上斜斜缠着绷带,伤眼的一侧脸颊和额头肤色青,肿起老高,可以想见他此刻是如何的痛苦,可是他却努力保持着平静,低声说道:“儿啊,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般模样,岂不叫人笑话?” 

“爹……,”杨光展轻唤一声,热泪簌簌而下。 

杨崇训道:“展儿,扶爹……扶爹起来。” 

杨光展依言将他扶起,拉过被子垫在他的身后,杨崇训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儿啊,爹紧闭四门,不肯见你折伯父,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杨光展含泪道:“孩儿不知。孩儿只觉得,折伯父并无责怪爹爹之意,爹爹何以……” 

杨崇训叹道:“何以如此不近人情,是么?儿啊,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呀。” 

“为了我?”杨光展诧异地擦擦眼泪:“爹,不见折伯父,怎么是为了我?” 

杨崇训叹道:“儿啊,说起来,这麟州本来是折家的,当年,我折杨两家也并没有什么交情,要不然,你爷爷不会占了麟州,他既占了麟井,折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这么些年来,折杨两家相安无事,而且守望相助,为什么? 

因为你爷爷火山王在世的时候,咱们杨家的兵威之盛,那可是连折家都要为之侧目的,而折杨之外,样狼环伺,折家不能不吃这个哑巴亏,要不然,两虎相争,结果必然是我杨家守不住麟州,他折家却连府州也要丢了。 

二十多年下来,漫说爹爹和你折伯父如今义结金兰了,就算我们不是为父觅弟,数十年来,我们西边抗着李光睿,东边抗着赵匡义,像两只风箱里的老鼠,相依为命地守着这份家业,那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了。可是……可是我们不是绿林好汉,毕竟不是绿林好汉呐……” 

杨光展茫然不解其意,杨崇训见了不由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爹的意思是说,当初折杨两家本该成仇而未成仇,是因为外敌强大,须得携手。如今我们亲如一家不是一家,如果有朝一日需要做出什么不得不有所取舍的事来,我们必然也是要以自家江山为**的。这,就是枭雄与江湖好汉的区别,义气……”总不会大过责任。 

可是……”爹爹无能啊,西北诸藩之中,以爹爹的势力最弱,杨浩如今占了夏州,灭了李光睿,眼看着就要取而代之,称霸西域了。一个与党项七氏不合、与麟府两州不合、与吐蕃、回讫为敌的李光睿,中原是能够容忍的,可是一个得到党项八氏拥戴、与麟州两州结盟、吐蕃、回讫对他也颇具善意的杨浩,是中原朝廷万万不能容忍的。” 

他喘了。大气,指了指桌上晾着的开水,杨光展忙取过来,杨崇训喝了几口,又道:“儿啊,等中原腾出手来,必攻西域。欲攻西域,则麟府两州当其冲,我们不过是盟友而已,今日爹爹中箭昏厥,麾下大将扶我便走,哪里还顾得及你折伯父和杨叔父?同样,来日大军压境时,他们若自顾不暇,也未见得就肯全力以赴援我麟州,而你……”你少不更事,从未经过什么历练,你挑不起这副重担呐。” 

说到这儿,杨崇训面有苦色,喃喃地道:“大哥满门尽丧于伐汉之战,杨家……”如今就剩下你一根独苗了,如今爹也不敢指望着你能守住祖宗基业,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把我杨家香火延续下去。可是……”爹若撒手尘寰,你小小年纪,又无历练军威,纵然想保得一己安危,恐怕你也做不到了。” 

杨崇办喃喃地道:“投靠朝廷?赵光义不是赵匡胤,赵匡胤死得蹊跷,赵德昭死得古怪,难保不是他赵光义动的手脚。他对自家人都这般狠毒,又如何容得下你?就算这些事不是他赵光义干的,这么多年来,咱们和折家掺和得太近了,折家的,随风,无孔不入,你要是想去投靠朝廷,天高皇帝远,朝廷哪有折家应变及时?往日的交情必然一笔抹杀,你是抵挡不住府州和银州夹攻的。” 

杨崇办喘了几口大气,又道:“可是继续跟着你折伯父、杨叔父他们走呢?你又不能独挡一面,爹思来想去,若想保你平安,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投靠一方,扒……”把这份重任交出去……” 

他凄然一笑,又道:“如果一定要投靠一方,自然要选那强大的一方,那么除了杨浩,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选了。爹这一次让他吃了大苦头啊,银州丢了,女儿没了,虽说最后失而复得,可杨浩难免心存芥蒂,就算他不介意,他的家眷、他的部将也未必不在意。” 

杨崇训抓住儿子的手,凝视着他,郑重地道:“儿啊,爹若临死之前先见了你折伯父,我们两人到底说过些什么,谁能知道?爹借口羞见故友,拒不让你折伯父入城,就是希望杨浩那里免生猜忌。爹不见杨浩的人,则是因为……”因为麟洲从爹手里交出去,还是从你手里交出去,那是大不相同的。” 

杨光展听父亲如此说话,分明就是在交待后事了,不由得泣不成声。 

杨崇训说了这十天的话,已是倦极了,他靠在被上,长长地吁了。气,闭上眼睛,低低地道:“李安、杨小么、杨大宝、卢永义,他们是爹麾下最得力的将领,也是兵权最重的将领,爹还活着,就能镇得住他们,可你就难说了,所以……”现在得关起来。 

麟州交予杨浩之前,你不可放掉他们,以免他们别有主张,你却左右不了他们,杨浩出兵接收麟州之前,你却须记得一定要放掉他们,大局已定,他们没有时间另生主张的,而他们本是我杨家宿将,你又是从我刀口下救了他们性命的少主,以后……”以后不管怎样,他们总会对你心存一丝感激的,懂么?” 

杨光展“吓嗵……”一声跪倒在地,号啕大哭道:“爹,儿不想记得这些事,儿只想要爹爹活着小……” 

杨崇训泪水缓缓流下,黯然说道:“傻孩子,人生在世,谁能不不……,” 

这时白苍苍的老管家杨子曰急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二少爷,二少爷,坏……”城下有人求……”求见……” 

这老管家杨子曰是当年为火山王杨衰牵马坠镫的马童,他口中的二少爷,叫的却不是杨光展,而是杨崇办。杨崇训是被他抱大的,这么多年来二少爷早已叫习惯了,虽说他已做了杨氏家主,却仍不改老称呼。 

杨崇训奋起余力,沉声道:“我不是早已吩咐过了么?本帅一日不曾气绝,麟州一日闭城不开。” 

杨子曰满头大汗,面孔涨红,吃吃地道:“老爷,老奴晓得。可……可城下那人……那人……” 

杨崇训缓缓张开眼睛,问道:“那人怎样?” 

杨子曰老泪纵横,颤声道:“那人……”那人是大少爷,大少爷他……他回来了……” 

老管家说罢,伏地大哭,奄奄一息的杨崇办却霍地一下坐了起来,奋力睁开肿胀的眼睛,叫道:“你说甚么?” 





第十二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026章 兄弟

   妥州,刺史府。 

白幡满堂,中间一个斗大的“奠”字。 

李继筠一身孝子打扮,穿麻衣、系麻绳,头系孝带,红着眼睛把最后一枚金镖投进火盆,在那蝴蝶般飞舞的灰烬中慢慢站起身来,同样一身孝子打扮的李苤禄连忙上前搀扶。 

李继筠回过身,环顾厅中肃立的众人。 

除了身旁的绥州刺史、堂兄李苤禄,厅中还有接州治中从事楚云天、别驾从事吴有道、兵曹从事花小流等大小官员,人人都系了孝带,陪同他一起祭奠李光睿。 

李继筠目蕴泪光,抱拳说道:“家父误中贼人奸计,以致战死疆场,我李继筠仓仓惶惶,落难于此,诸位大人仍能对我李家如此忠心耿耿,李继筠实是感激不尽。继筠今日在我父亲灵前起誓,杀父之仇,李继筠必报!李氏江山,我一定要夺回来。还望诸位大人扶助继筠,功成之后,我李继筠与诸位大人无分彼此,同享富贵荣华,如有忘恩弃义之举,天地共诛之!” 

众文武齐齐躬身道:“愿遵衙内号令,进退如一,生死与共!” 

李苤禄连忙说道:“衙内,我等本就是李氏同族,夏州一脉,荣辱于共,生死与同,那是份内之举。李光睿大人的死,是衙内的血海深仇,也是我接州上下的大仇,我接州上下,同仇敌忾,无不愿顺服于衙内麾下,重振我李氏声威。” 

李继筠握住他的手,感激地道:“堂兄,我爹没有看错你,堂兄对我父子,果然是忠心耿耿,小弟借堂兄这碗酒,敬堂兄与诸位将军,请大家满饮此杯。” 

李断筠俯身自几案上端起酒碗,众文武轰然称喏,齐齐将一碗酒饮了,李苤禄放下再碗,便削了一块鹿肉,殷勤地呈到李继筠的盘中,恭声说道:“衙内请坐。论起私谊,卑职是衙内的堂兄,可若论公职,衙内却是卑职的上司,如今李光睿大人早逝,我银州李氏,上上下下无不遵奉衙内号令,衙内直呼卑职的名姓便好,不必以堂兄相称,乱了尊卑上下的规矩。” 

刺史别驾吴有道忙道:“是啊,李光睿大人虽死,夏州虽陷落杨浩之手,但是在我们心中,党项真正的主人,还是李光睿大人、李继筠大人,衙内不必如此客套,我们是衙内的部属,不是客人。如今处处危机,咱们还是尽快商量个对策出来,以求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 

李继筠道:“诸位大人请坐。” 

众人在席上纷纷落坐,刺史治中楚云天道:“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咱们李家虽吃了几个败仗,可杨浩何尝不是兵困马乏?依我看来,一时半晌,他是没有可能统兵来攻的口咱们可藉此机会广纳兵员、积蓄粮草、高筑城墙、深挖沟堑,以做应战准备。 

衙内带来绥州的那百十来名侍卫,俱是夏州衙内侍卫亲军中的精锐,比起我接州军士来要强上许多,做个侍卫太可惜了,回头不妨把他们都派为伍长、队长、都头等军职,我接州兵马少经战事,如今有这些能征惯战的英勇之士为统领,相信可以迅提高我佞州军力。” 

别驾从事吴有道颌道:“楚大人所言有理,我们还得加强与静州、育州的联系,互通声息,相互呼应。如今,杨浩一下子增兵拓地,看似威风无限,可是现在他需要休养歇息,稳固已经占弃的领地,而银州不可能养得起这么多兵,这么广袤的地盘都被他占了去,他自然要分兵驻守以保境安民。 

等他忙完了这些事,对我们的威胁就没有这么大了。只要我们保得住接州城,随时可以轻骑四处,袭其领地与子民,让他顾此失彼,尾不得兼顾,杨浩能以区区芦州一席之地,称霸于西北,咱们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又有何不能?” 

众官员纷纷点头称是,李继筠见众人斗志昂扬,不由容颜大悦,这时司录参军赤义乎鲁鲁忽然急步走进,面色沉重。李苤禄一眼看见,便拍着席子道:“赤义乎鲁鲁,过来坐,你可收到了什么消息?” 

赤义乎鲁鲁走到李苤禄身边,跪坐说道:“衙内、刺史大人,下官刚刚收到消息,杨浩已向朝廷上表请功,遍赏三军,士气振,杨浩正调运粮草,加紧备战,同时与府州折御勋、麟州杨崇训也是往来不断、密切联络,据属下派出去的探子得来的确切消息,杨浩已然决赵……”一个月后,兵接州,一鼓作气将我接州拿下!” 

厅中立时静寂一片,众文武面面相觑,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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