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 by浮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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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天下 by浮雅-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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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城门! 

苏翎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一挥手,身后的士兵立即跟了上来,随他出城迎战。 

风,突然刮了起来,吹散了一片浓雾,却扬起一阵飞砂走石。 

苏翎不觉又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战星破军,这一次,不安的感觉却愈加厉害了。 

若有若无的暗香自四面八方升起,无声无息地包围了整个战场。在燕军后方的一个小队里,有一名士兵穿着的男子骑着战马,他的手里握着一颗冰绿色的琉璃珠,目光凝重地望着叶城方向。 

叶城的城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冰国骑兵列队而出。 

为首的战马名为乌云盖雪,是一匹有着纯黑毛色和雪白四蹄的大漠名驹。凤轲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匹马是怎样亲昵地用鼻子蹭着自己,而端坐马上的那个人,凤轲更是熟悉他的每一缕气息。 

苏翎……无论如何,过了今日,再让我补偿你。……如果,还能够挽回的话。 

凤轲微微吸了一口气,望着深黑色战马上披着暗红色披风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冰绿色琉璃珠。 

狂风骤起。 

两军的士兵交错在一起,厮杀开来。 

凤轲远远地跟在燕军后方,深碧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一抹暗红色身影,望着他与己方将领相遇,目光瞬间冷凝。 

“苏翎,过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耶律的军刀狠狠地砸在苏翎的剑上,苏翎咬牙接了一刀,一时只觉得呼吸有些凝滞。 

怎么回事?……有些无力的感觉。苏翎只觉得手上的剑仿佛越来越沉重,而那股莫名的暗香却愈加浓重了,潮水一般,轻柔而沉滞地席卷而来…… 

……轲儿,你知道什么是冻绿吗? 

……那是一种被诅咒的毒药,千万不要轻易使用,…… 

不知谁的话语又回响在耳边,如散落在风中的一缕幽魂。凤轲冷冷地望着军阵中央对战的两人,握住琉璃珠的手渐渐加大了力道——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指节缓缓突起,而随着他的动作,指缝间却有冰绿色的粉末簌簌而落。 

冻绿毒发,噬骨啮心…… 

对战中的苏翎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胸前那枚淡青色的琉璃珠正起着奇异的变化。当凤轲将手中的冰绿色琉璃珠完全碾成粉末的那一瞬,苏翎胸前的那一枚突然爆裂开来! 

“恩……” 

仿佛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接着却有飞扬的粉尘进入了他的呼吸。一时间,苏翎只觉得天旋地转,那股莫名的幽香已经变成了馥郁的浓香,排山倒海而来。 

苏翎下意识地闭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翎!” 

“将军!”…… 

叶城高高的城楼上,守城的将士忽然惊呼起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袭暗红色的身影从马上落下来,长剑倒折,刺穿了苏翎的手腕。 

“束手就擒罢!” 

耶律一声断喝,军刀对准苏翎的身体刺了下去。虽然凤轲有令要活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伤害他的权利。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耶律也觉得重创苏翎是比较保险的做法。 

“苏翎!” 

萧然叫了起来,城楼的石阑上被他抓出五个指印。 

这名年轻的将领已经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吩咐士兵开城门救人——然而,在看了一眼城外的局势时,萧然终于冷静下来,用生平最大的自制力克制住自己。 

不能草率! 

城内城外是多少人的性命! 

即使打开城门可以救回苏翎,可这也表示,城外的燕军会趁机杀进来,那么,整个叶城就危险了……可是,区区一个叶城怎么抵得过苏翎的性命?!那么重要的一个人……然而,叶城里面大大小小的百姓和士兵就不是命了吗?怎么可以用这么多的性命去换一个人!…… 

萧然只觉得浑身发冷,全身都在颤抖。 

苏翎不在,他就是这里的主将,只有他有权决定开城救人与否。萧然的身周,无数双将士的眼睛都在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他们之中有不少是苏翎的旧部,只要萧然一个吩咐,就会毫不犹豫地开城救人! 

可是,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萧然几乎无法承受。 

他有些木然地望着城下的一切,纷飞的尘土中,苏翎不知何时已经避开了耶律的军刀,在战场中央勉力地闪避着。 

强敌。乱马。重伤。 

苏翎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闪避不过敌人的攻击,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需得勉力运功才能凝聚起一点点的力量。是毒吗……?他有些绝望地想,每一次用力都可以感觉到全身骨头被碾碎似的疼,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不行,必须离开这里。 

这样想着,苏翎下意识地往叶城的方向望了一眼。 

高高的城楼上,只见萧然扶着阑干站在那里,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神色,苏翎只觉得他的身体如同雕像一般僵硬,凝固在寒冷的风中。 

苏翎深深地一瞥,随后忍痛提起全身的力气,劈手夺下身边一名燕军的战刀,一刀斩落对方人头,翻身上马,往与叶城截然相反的方向逃去。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身后,追兵的声音喧嚣起来,耶律青云一马当先,朝苏翎的方向追了过来。 

他原本以为,那个人会束手就擒,然而却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够忍受冻绿毒发时的痛苦,这么顽强地抗争到底!耶律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一夹马腹,冲了上去。 

苏翎的骑术是随着名师练出来的,此时虽然身负重伤,驾御起战马来依旧纹丝不乱。 

道路两旁的景色迅速向身后倒退,苏翎只捡一些小路往山里逃去。精神极度的紧张中,身上的伤痛反倒不觉得了,然而冻绿的毒性却随着他的勉强提气愈演愈烈,昏沉和无力的感觉越来越浓重。苏翎的嘴唇已经被自己的牙齿完全咬破,可惟有鲜血能够让他的神志勉强保持清醒,让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做什么。 

身后,追捕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能跟得上苏翎的人越来越少。苏翎用途中折来的树枝狠狠地抽着战马,那匹上等的骏马已经被他抽得鲜血淋漓。此时的他忽然有些庆幸,眼下随着他奔命的不是那匹心爱的乌云盖雪,否则,他不确定经过这样的一路狂奔,它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 

北方苦寒之地的山亦是荒凉,干枯的树枝在被冰雪冻住的山路上纵横交错,所以苏翎必须极其小心才不会让马绊到。 

他心下焦急,惟恐身后有追兵追来,这些山路不比平地,燕国人平时都走惯了的,可冰国人到这里就吃亏得很——何况,眼下他身上还受着伤,再怎么逞强,也已经到了极限。 

身后,渐渐有马蹄声隐隐传来,是燕国的追兵又追上来了。 

苏翎心中一紧,也顾不上回头看,又狠命地抽打起跨下的战马,全力前进。 

身后的一人一骑很熟练地穿越着障碍,仿佛这条枯枝交错的道路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 

那是一匹通体血红的战马,马上的人有着一张冰雕般俊美的五官和一双深碧色的眸子,他背负着弓箭,紧紧地追逐着前方负伤之人,然而,那张世所罕见的俊美容颜上却流露出矛盾和痛楚的神色。 

……凤轲。 

燕国的大亲王,曾经化名为司徒怀仞的凤轲。 

他远远地望见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艰难地操纵着马,极完美的技巧配合着极勉强的动作,虽然隔得并不算近,可他依然觉得那个人的身体极其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摇摇欲坠似的。凤轲的眼睛微微闭了闭。苏翎…… 

凤轲操纵着自己的坐骑紧追了几步,将双方的距离迅速缩短,随后,他的手搭上了弓箭。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拉住弓弦的那一瞬,似乎有着轻微的颤抖,然而很快就镇定下来了,拉满弓弦——瞄准目标——放箭,动作完美凝定如预先演练过无数次。 

离弦的金色长箭没入苏翎所骑的战马腿部,只露出外面的箭翎。 

那匹原本就已经到了极限的马促不及防,后退一屈就倒了下去,而马上的人也被它掀了出去,狠狠地摔落在一旁的林地上。 

“苏翎……!” 

凤轲眼见自己亲手造成的一幕,一时只觉得呼吸都要凝滞了。他在原地静了一瞬,这才想到要走上前去,查看苏翎的伤势。被惊马甩落的时候,苏翎仿佛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可是却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剧烈的损伤让他的身体再也负荷不住,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凤轲纵马来到他的面前,轻轻抱起他。 

苏翎的脸色是纸一般的苍白,身上的盔甲已经残缺不全了,随处可见狰狞的伤口。 

凤轲连点了他的几处大穴,止住他不断涌出的鲜血,接着轻柔地解开他破损的盔甲,觅了一处泉水洗净他身上的伤口,又上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撕了几块随布包扎好,做完这一切之后,凤轲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仔细地裹在苏翎赤裸的身子上。 

俯身拥住他,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点惊动了。 

苏翎断裂的肋骨怕是插到了肺里,方才替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有一点咳血。凤轲不敢就这样带他下山去,山路崎岖,马背颠簸,他怕走不了一半就会要了他的命。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山中的夜晚是极其寒冷的。凤轲解开自己的衣物,用体温温暖着苏翎几乎没有温度的身体,他现在唯一的庆幸就是苏翎一直都没有醒来,否则,一见到他,苏翎一定会急痛攻心……也许,就永远没有办法活着下山去了。 

“翎……我是一个很卑鄙的人……我,……” 

凤轲抱着苏翎,在他的耳边喃喃低语。可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却始终不曾出口,凤轲说不出口,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又怎能够抵消他深重的罪孽? 

天边的繁星,一点一点地燃了起来。 

寂静的黑夜笼罩着幽深的森林,偶尔有风呜咽而过,除此之外,一切安静得诡异。凤轲把马放了回去,期待那匹伶俐的骏马能够把耶律他们带来,苏翎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中夜的时候更是发起了高烧,这让凤轲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冻绿是一种很奇异的毒,它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毒发的一瞬,而在于毒发之后持续不断的折磨。冻绿毒发的那一瞬,只是使人全身瘫软,若中毒之人静止不动则暂时无事,否则,若是勉强提气的话,则会气血逆行,难以收拾。 

凤轲知道苏翎的脾气,毒发之后恐怕还是要勉力支撑的。所以他在营帐里准备了很齐全的药和热水,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救得回来。然而,他什么都算到了,惟独没有算到苏翎居然还能突破重围逃到这里,在这个荒凉寂静的深山中,即使凤轲的医术再高超,也只能是叫天天不应了。 

  

“翎……何苦……” 

凤轲低声叹了口气,将浸了凉水的布搭在苏翎额头。 

可苏翎脸上的潮红却越来越厉害,温度一直降不下来,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凤轲心下焦急,借着星光四处寻觅,终于在一株枯死的老树下找到一种紫色的艾草。凤轲认得,那是燕国的穷苦人家用来解毒治病的药草。 

凤轲把那些紫色的艾草悉数采了,将它们嚼碎了喂苏翎服下。 

昏迷中的苏翎下意识地抗拒着,凤轲喂得很艰难。他小心地撬开苏翎的牙关,用舌尖将药草一点一点地送进去。苏翎的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那是冻绿在中毒之人身上留下的味道,只有贴得很近了,才能隐约闻到。 

凤轲一点一点地喂着苏翎,他知道,那种香气将会随着苏翎一生一世。 

冻绿的毒能够令人成瘾,是无药可解的。 

清晨时分,耶律带领一队人马找到了他们。 

凤轲吩咐他们回去抬了担架来,这才护着苏翎下山,回到军中的营地。 

苏翎的烧仍旧未退,浑身都烫得像火一样。他的身上不仅带着冻绿的毒,也受了许多内伤和外伤,几种严重的伤势纠缠在一起,情况十分不妙。 

  

凤轲把他安顿在军营里,一连好几个夜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 

房间里面始终燃着冻绿的暗香,这种香气虽然能够加重苏翎对冻绿成瘾,但眼下却可以安抚他体内的毒性,让它们暂时不再发作。凤轲使出平生的医术,与死亡争夺着眼前的人,他的右手始终握着苏翎的左手,源源不断地将真气渡给他,引导苏翎体内的真气走向顺途。 

  

苏翎是在第七天上睁开眼睛的。 

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他就看到了床边的男子。 

凤轲握住他的手,伏在他的床边睡得正沉,可有一股真气从凤轲的手上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支撑起苏翎虚弱无比的身子。苏翎望着那个人的侧脸,回想起这些天来的一切,忽然之间,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凤轲,那一瞬间,内心的绝望和震动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就这样久久地望着他,不说话,也不动,安静得如同一个已经死去的木偶。 

凤轲睁开眼来,有些迷朦的目光下意识地搜寻苏翎的身影。 

当他的视线与苏翎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时候,忽然定住了。他……什么时候醒的? 

凤轲想说什么,可喉咙干涩无比,竟是什么也说不出。他望着那个曾经被自己捧在手心上呵护的人,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眼神,忽然觉得很是畏缩。 

苏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那个苍白的美人就这样望了他许久,幽深的眸子一开始时是望着他的眼睛,随后却望向更遥远的地方,渐渐变得空洞,悲凉。苏翎想起了他二十余年短暂的生命,想起了他最初的爱恋和它带给他的伤害,随即他想起了那个碧眸的男子。他原以为自己不爱他,可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苏翎发现自己错了。 

那一瞬间的震惊,不信和绝望,正如多年之前,当他得知昭明要动苏家时那样。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原来自己,一直,是爱着他的。 

而爱情与破灭同时来临。 

苏翎望着凤轲,那种苍白无力的眼神让凤轲感到恐惧。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苏翎,……”随后,就看见一滴晶莹的液体从那个苍白美人的眼角流下来,极安静的。凤轲的心颤了一下,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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