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 by浮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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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天下 by浮雅-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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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就这样死了,这世界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望着那张纯白的睡颜微微出了会神,怀仞的手指终于从苏翎的脖颈上松开。 

那单薄的美人静静蜷缩在怀仞的胸前,月光下,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样毫无防备的睡颜,让怀仞的心陡然一痛。 

他放开怀中的苏翎,披衣起身。 

万籁俱静的夜色中,他的动作很轻,从石屋角落的一个壁珑里取出少许迷香,悄无声息地在薰笼上燃了。 

翎……对不起。 

他在苏翎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韶山深处的夜很宁静,月光是优美的银蓝色,流溢在冰雪覆盖的房屋上。 

怀仞从苏翎的房间里出来,信步而行,不多时却来到庭园深处最隐秘的地方,在那里,一名白衣散发的年轻男子正倚在一株老梅树下,用明亮的琉璃色眼睛冷冷地望着他。 

“……小蹊。” 

与预料中的一样,知道他的弟弟一定在这里等他,所以怀仞只是笑了笑,打招呼。 

被唤作小蹊的年轻男子一扬眉。 

他的名字叫做凤蹊,燕国的第六代君王,性情孤僻高傲。 

放眼天下,胆敢如此唤他的只有他的亲生哥哥,燕国诗酒风流的大亲王,凤轲。 

而凤轲,在这里的名字叫做司徒怀仞。 

“怎么,不在房里陪你的美人,反倒到我这儿闲逛。” 

凤蹊的语气不大好,望向他的哥哥。此时的他已经换下了白天的那身孔雀织金袍子,随意地披着件月白的衣,也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制成的,月光映照在上面,竟似流水一般流溢不断。 

怀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苏翎的到来是场意外,他与凤蹊的照面也是怀仞没想到的事。苏翎本来已经起了疑心,可怀仞把他安抚了下去,然而,做这样的事情忽然让怀仞开始厌恶自己,他已经欺骗了苏翎很长时间,今夜,望着苏翎的睡颜,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再这样下去。 

怀仞一面想着一面在梅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一杯残酒,就要喝下去。碧玉的酒杯沾唇的一瞬间,忽然被人挡了下来,怀仞抬眼,看见凤蹊正从自己手中夺走酒杯。 

“烈酒伤身。”凤蹊的语气冷冷的。 

怀仞微微一笑,也不阻止他,只淡淡道,“小蹊,你不该来的。” 

“不该?”凤蹊一怔,接着冷笑,“我不来,难道眼看着你被那个妖孽勾了魂魄吗?我真搞不懂他到底有哪点好,竟让你痴迷成这样!我不来,你还知道要回去吗?” 

凤蹊说着,有些烦躁地握紧手边的剑,“那个妖孽就这么令你着迷?是因为他的美貌,还是他床上的……” 

“小蹊!”怀仞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冷了冷。 

他不容许任何人侮辱苏翎,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 

闻言,凤蹊只是微微眯起了那双琉璃色的眼睛,依旧在冷笑,“看来,他把你迷得不轻。你竟这般维护他。”顿了一顿,凤蹊说道,“可是我不喜欢他。” 

……正好,他也不喜欢你。 

怀仞微微苦笑,在心里默默说道。 

他站起身来望着比自己略矮的凤蹊,淡淡道,“小蹊,不要老揪着这件事不放,我自有分寸。”来冰国的目的是什么他很清楚,许多年前,他曾经面对列祖列宗的灵位发誓,一定要帮助燕国完成大业——而等到天下一统之后,他就可以卸下所有的身份和责任,远离那个地方。 

怀仞素来不喜欢权力和争斗,所以他把皇位让给了凤蹊。 

凤蹊了解他的哥哥,那是一个不喜欢接受束缚的人。 

所以苏翎的出现才会让他感到慌乱,他害怕他的哥哥就这样离他而去。 

凤蹊的手伸出来,骨节修长的手指探入怀仞的领口,轻轻一勾,半枚玉石的吊坠就落入他的掌心。凤蹊望着那半枚吊坠目光有些微的迷离,碧绿的暖玉上隽刻的是半只展翅的凤凰——这是燕国皇室的传家至宝,却被凤蹊摔碎,一半给了怀仞,一半留在自己身边。 

“戴着这个,走到哪里你都记得我。”凤蹊的目光柔和下来,喃喃。 

怀仞望着这样的弟弟有些无奈地叹息,低下头去轻轻吻了下他的长发,“小蹊,……” 

“我好,还是苏翎好?”凤蹊抬起头来,问。 

这个孤僻和高傲的少年以一种犀利的光芒看着他的哥哥,等待回答。 

怀仞有些懒散地笑了。“这是不能比的。”怎么能够比较?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幼弟,而另一个,却是,…… 

凤蹊一下子愤怒了,摔开了手。“凤轲!你!” 

“叫我哥哥。” 

怀仞有些安抚地望着他,无奈地笑。在这个任性的弟弟面前,无奈是他出现得最多的表情。 

“你不是我哥哥!” 

为了苏翎,兄弟之间不知吵过多少回。凤蹊在燕京时就听说他的哥哥与苏翎关系密切,这让他觉得危险。所以才不顾繁重的政务亲自前来,为的就是亲自查看情况,必要时把怀仞带回燕京。 

“听话,别耍小孩子脾气。” 

虽然表现得不大相同,可苏翎与凤蹊一样,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怀仞这么多年在两人之间周旋下来,说起安抚的话来像吃饭喝茶那么简单。 

“我不是小孩子!”凤蹊瞪他。原本俊美的面容此时看来就像一个赌气的孩子,怀仞望着自己的弟弟,想笑,却只好忍住了。“好好好,你不是,……” 

他微笑着看着凤蹊,又补充道,“既然不是,就不要私自离开京城,跑到这里来……你这样,很让哥哥担心。” 

“我,……” 

怀仞的目光有一种魔力,一种把任何人都吸进去的魔力。 

凤蹊望着哥哥深碧色的眼睛,慢慢垂下了头,嗫嚅,“可是,你,……” 

“我和苏翎没什么。” 

仿佛知道凤蹊要说什么,怀仞淡淡道。 

自从那次想要带他离开却被拒绝之后,怀仞就明白,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结果。 

凤蹊看了怀仞一眼。“那么,哥哥就和我一起回京城。” 

完全没得商量的口气,那个冷漠犀利的燕王又回来了。 

怀仞微微一笑。“这边的事还没有处理完毕。” 

“你舍不得苏翎?”凤蹊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小蹊,……”有时候,小孩子任性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这边只剩下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就好……再说,你也要到洛邑去处理一下漕运的事。”凤蹊的话冷冷清清,望了怀仞一眼,“哥哥,我不希望你为了他留在这里。他日,我们的将军会与他战场相见。” 

21 

苏翎醒来的时候觉得身子有些酸痛,房间里萦绕着不知名的暗香,更让他觉得身上懒懒的。 

怀仞正站在窗外不知和什么人讲话,隐约听得南边,……慕容序,……一些名词。 

苏翎的头有些昏沉。半支起身子,低低唤了一声,“怀仞,……” 

门外的交谈声嘎然而止,不一会儿,琉璃的帘子被掀开了,那名优雅的男子走了进来。 

“醒了?” 

怀仞过来扶住苏翎,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倒了水给他喝。 

“不舒服吗?”他看了看苏翎的脸色,微一皱眉。 

“没有,……” 

苏翎在他的喂送下浅浅喝了一口水,一夜的放纵让身子有些酸痛,他放松自己靠在怀仞的怀里。 

“对了,你刚刚在和什么人讲话?” 

“……无关紧要的人。” 

怀仞说着低头,又看了看苏翎的脸色,微微一笑,“只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哦,是吗?” 

苏翎有些疑惑,不过既然怀仞不说,他也不便勉强。 

只是,既然提到南边和慕容序,应该是很紧急的事情罢。 

“外面的雪停了吗?” 

“还没有。” 

“韶山的雪景很漂亮,昨天夜里,绿萼梅与冰棱花都开了……我带你去看?” 

“……不必了。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府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苏翎拒绝了他的好意。最近一段日子忙乱得很,里里外外都离不开人,昨夜宿在这里已属偷闲。 

怀仞听他如此说倒也没勉强,径自抱他去梳洗沐浴。 

多年以来,怀仞的这个习惯总是改不了,他把苏翎当作瓷娃娃一样的照顾,而且似乎很是乐在其中。 

沐浴完毕,又换上干净的衣物,用过早膳,怀仞道,“我送你。” 

“咦?” 

苏翎有些惊讶。这些天,怀仞也应该很忙,可是他却说要送他。 

“……苏翎,我要离开这里了。”怀仞微一沉吟,开口,“可能会离开很长时间,今天送你回到府里,不知道下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你弟弟,是来带你走的?” 

“家里出了一点事,我必须离开。” 

苏翎没有发觉,怀仞说到“必须”的时候,目光忽然凝了凝。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凤蹊说得对,迟早他们都会为敌,早一天离开未尝不是好事。 

“……哦……” 

苏翎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低落,接着却强打起精神,朝他笑了一笑。 

“什么时候回来,来府里找我。” 

“一定。” 

怀仞的声音很低,他知道,永远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两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向韶京城内驶去。 

当怀仞把苏翎扶上车的时候,他们都没有看见,一株老梅树的树干下,一名琉璃色眼眸的男子正森冷地注视着他们。 

“……苏翎,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药,批阅奏折也不要那么拼了,……” 

怀仞带着些微低沉的话语回荡在我的耳边,如诗人低低吟唱乐曲,说不出的美妙动听。 

苏翎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应着,情绪依旧有些低沉,他想也许是天气的关系。 

“不要看书看到那么晚……也不要对自己太过苛求……” 

怀仞的声音轻轻传来。 

“知道了。”苏翎只能这么地应。 

“还有,不要再挑食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哦。” 

“冷的话记得加衣物,下人拿来了就不要拒绝,他们可不敢像我一样,硬是给你披上,……” 

“恩。” 

“还有,……” 

怀仞的声音一直很轻,他的手臂环抱着苏翎,如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苏翎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其实,怀仞说了什么他完全都没有听进去,只是那种低沉悦耳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耳边,他有些贪恋地听着那个声音。 

怀仞……司徒怀仞。 

这么多年了,如今还是要别离…… 

下得马车的时候怀仞最后拥抱了他,清晨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他们两人就站在监国府门口,彼此拥抱着。 

“记得想我,……不,还是不要想我了……” 

怀仞的声音有些暗哑。 

苏翎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身体却忽然僵住了。 

他看见一个人。 

一个并不高大却很瘦削的黑色身影。 

那个孩子用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他们,目光里却全是震惊,和因为感觉到背叛而受的伤害。 

“陛下!”苏翎叫了出来。 

沧雅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就转身跑掉了。 

苏翎本能地追上去,怀仞伸手拉了一下,没有拉住,苏翎便从他身边跑开了。 

怀仞望着自己的手轻轻笑了一下。 

沧雅在空旷的街道中奔跑,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让他震惊莫名。 

他从来不知道,苏翎原来会这么自然地被别人拥抱,他感觉自己受了欺骗,因为苏翎明白自己的心意,而他也曾经对自己说过,陛下是臣很重要的人…… 

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是随行的侍卫和太监追了过来。 

沧雅没有理会他们,一个劲地向前奔跑,不知跑了多远,手臂忽然被一个人拉住。 

“陛下!”竟是苏翎。 

“放开我!”沧雅有些竭嘶底里地大喊。 

“陛下!” 

“苏翎,你知道吗!” 

“因为你怀疑我与李稷他们勾结,所以我放弃了朝政!” 

“可是你的哥哥苏砚又到我这里来说,你的身体很弱,受不了太繁重的政务!所以我才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协助你!” 

“可是,今天我想告诉你这件事,却看见你和那个男人,……” 

沧雅望着苏翎,挣扎不脱他的手臂,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激动地说着,“苏翎,苏砚说你身体很弱,忙不过来,……可我看到的是什么!你根本就不是忙不过来,而是和那个,……和那个,……” 

沧雅忽然说不下去了,极度的愤怒和伤心让他的呼吸很不平静。 

苏翎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孩子,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他失神的那一瞬间,沧雅已经从他手中挣脱了出去。 

22 

乱了,一切都乱了,而他该如何面对那片混乱? 

苏翎回到自己的府邸,忽然觉得自己全身无力。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沧雅的软弱让他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他吩咐下人准备了温水沐浴,然而当他把脸埋进水里的时候,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怀仞……沧雅……还有昭明留下的皇朝…… 

他忽然发现自己无力控制一切。 

花香和流水的气息缭绕在身边,苏翎不知道自己在水中待了多久,他用膝盖支撑着头,眼泪在离水面不远的地方一滴一滴地掉落。 

而屏风后的那个人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在苏翎再也流不出泪的时候,将一块干爽的毛巾递了过去。 

“起来吧,别着凉了。”是苏砚的声音。 

“……哥哥?” 

苏砚没有回答,径直走过去把苏翎抱了起来。 

他把这个令人操心的弟弟放在铺着雪狐褥子的坐椅上,一声不响地给他擦干身子。 

慕容序已经将疫区两万余名百姓屠杀殆尽,不日将启程回京,而群臣也籍由此事向苏翎发难……这些,本来是苏砚想告诉苏翎的,可是,在看到这样的情景之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冰国历769年,沧雅帝四年,春,监国苏翎射杀如阳王于洛邑。 

是年夏,大旱,秋饥荒,冬,大雪,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人皆谓苏翎逆天。 

冬末,沧雅帝于韶山郁离台举行元服大礼,后退居深宫不问政事。内阁大学士李稷多次劝说无效。次年春,全境大水,不止不休,后继以瘟疫流行,监国苏翎指派一品巡抚大臣慕容序前往南方云州一带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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