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一不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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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一不留神-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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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中的大部分人用过餐后已回了房间,吴德和武艺等见他二人从外面进来,问及一早儿的见闻,亚林的话匣子便又打开拢不住了。遂由打二人动议遛早儿开始,如何先碰上头晚做东的汪大姐的爱人姜滨,便从姜滨早年飞运5,后改伊尔18、图154,如今早改飞了〃空客〃,一直谈到西北航的变化之大令人感慨;后来怎么又遇上了卫生队的老队长,以及当年飞咱陕局仅有的那一架里…2的两机长之一的〃大老高〃,等等,听得连一向以博闻强记著称的江山都自叹弗如。    
    〃记得那年萧秋捅的篓子吗?〃    
    亚林嘴仿佛具有特异功能,不耽误吃,也不耽误说。只见他嘴里嚼着,手里举着,嘴中还不住地说道:    
    〃304飞机高检飞行累计100小时以上高级保养检修的简称。,丫一糊涂,把前后排油箱浮子装反了,结果后排油箱都干了油量表还指示有小半箱油。飞机从陕南安康回来,还没过秦岭双发转速突然就往下掉,吓得随机机械师大叫:'双发要停车','双发停车'!'大老高'把着驾驶盘头儿都没回,下令:'转换油箱开关!'随机赶紧转换开关,发动机轰的一声,飞机就又拉起来了。那次可把咱们金萍吓惨了,那个随机落地后,追着萧秋都要玩儿命了!〃    
    〃嗨,那时候谁没捅过几回漏子?〃    
    萧秋一旁听完后并不恼,还笑着反唇相讥道:    
    〃你丫第一次参加高检时,吃饱撑的在驾驶舱摆弄磁电机开关。好嘛,两万多伏的高压电!    
    结果把飞机上做工作的人都打了一下。〃    
    〃没错儿!我记得贝儿清。把我从工作梯上都打下来了!一家伙坐到机坪上,屁股都摔八瓣儿了!〃    
    餐厅里人又是一片笑声。    
    眼看早用过餐回到房间的战友们又纷纷下楼穿过前厅,二人遂紧划拉几口撂下碗筷,与众人出得门来。    
    天空中的云层变薄了不少,太阳若隐若现地使清凉凉的空气中散发出融融的暖意。江山走到路口没看见肖霞、陆娣的人影,料想二人夜里聊得晚了,这早晚还未必能起得来。待转身踱回院内,却正好看到那二人相拥着推门出来。     
    


青春流动青春流动(1)

    这天肖霞换了身衣裙,人也像一下子精神了许多。披散的头发波浪似的环衬着她微红的脸庞,大花儿的衬衫束在藏蓝色的西式短裙里,把个既丰满又苗条的身材表现得分外抢眼。不少战友的目光不由自主洒落到她身上,用那种成熟男人的眼神和表情,欣赏和赞叹参半地观望着她曲线玲珑的身姿,只是似碍着什么不便于当面夸赞就是了。    
    江山初时一见也觉得眼前一亮,尤其那衬衫更像是眼熟得不行,脑子里拼命地想,总觉得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似的红衬衣前片儿的黄、白色大花图案沿着扣襟扩展到双肩,藏蓝的短裙下露出两条圆细而修长的小腿,这样子、这穿着他肯定非常熟悉,可搜肠刮肚却始终没能想起来。    
    看见江山一路走来,肖霞挎着陆娣迎上前,三个人众目睽睽中站在一起倒谁也没觉出不自在。    
    〃昨晚休息好了?〃他笑着问道。    
    〃问谁呐?问我还是小霞!〃陆娣远比他早年印象中要健谈得多,居然也学会了不失时机地加入几句调侃。    
    江山瞥见肖霞乜着眼睛瞟着他却只顾伏身儿笑,便也随之笑着说:    
    〃你俩呗,还能有谁!〃    
    〃我睡得挺好,她就不知道了,你问她自己吧。〃    
    陆娣继续善意地装着傻,一面却捂着嘴〃哈哈〃笑个不住。    
    〃听她瞎说!〃    
    肖霞笑着搡了伙伴一把,愈用眼睛盯着他更正道:    
    〃天都快亮了还听她嘟嘟的说个没完呢,哪儿就睡得好了呀!〃    
    〃你不是病刚好吗,有话一白天还说不够,回头再熬犯了,你家吴德又该心疼了。〃江山转向陆娣,半是玩笑半带着认真地说。    
    陆娣年轻时不知怎么患上的肾炎,好一阵坏一阵儿,身子弱得像个〃林妹妹〃,听说婚后〃小月子〃里没养好,又落下个头疼病,临来前刚告别医院没两天,走哪儿头上都顶着个帽子,遇上2级风,树叶子一响先捂脑门儿,相熟的同事、战友也常爱拿她这点打趣。见他又来揭短儿,陆娣习惯性地用手捂住脑门儿,那一张小嘴却再不肯饶人。    
    〃指不定谁心疼谁呢,甭净拿着我说事儿!我们俩好几年没见了,当然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几年没见?〃江山心中一动,接口问道。    
    陆娣暂停了玩笑,扭头看着肖霞盘算着说:    
    〃快十年了吧?对,整十年!那次她上北京来我家,刚赶上我公公病危,我和吴德急着出门儿,也没顾上好好说话,是吧!〃    
    肖霞微笑着用力点点头,那眼睛中愈流露出一丝异样。    
    这也是女性所独具的本领或者说本能,不论她嘴中说的是什么,她都能用眼睛传达出或许是完全相反的意思,所以,你要想知道她们真实的心意,千万别忘了盯住她们的眼睛交谈。可大多数男人却宁愿只用耳朵,因为他们不愿或者不好意思盯着看女人的眼睛,以至他们实际上已大错特错了,尚暗自沾沾自喜得手足无措呢。    
    〃那时为什么不去找我?〃江山只觉心中涌动着深深的无奈和委屈,话也同时脱口而出。    
    〃我哪儿敢呀,我怕你一见面儿把我打出来!〃    
    肖霞嘴里虽然〃嘻嘻嘻〃的笑着,可那眼中的神情却是明显透出一丝忧伤和怨悔。    
    〃会吗?我不至于那么可恶吧!〃    
    〃哎,谁知道呢!〃    
    长长的叹息,不知发自三人中谁之口,愈可能是出自刹那间的异口同声。    
    不远处有人招呼出发,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相视一笑,便跟随着大队人马离开了招待所门前。    
    众人在一起活动有莫大的好处,那就是人多好遮脸儿,有些两个人私下不好说、不好问的话,当着些不远不近的朋友们反倒容易张口。当然,凡事有一利便有一弊,两个人随着众人活动,不好之处是时间不由己,而且有时即使再大的空间也会随时被填塞得异常狭小。对于这一点,江山和肖霞这次的重逢应该感受得甚深。因为,若非十几个战友相约着故地重游,她也绝拉不下脸儿单独千里迢迢地去找他,他就更连打听她下落的勇气都没有,即便两人偶尔碰上了,其间的尴尬和种种猜忌搅在一起,许多话反难以出口。    
    就像被极度冻伤的人,此刻的他们,正是在这种时聚时散,若即若离中调节着,再一次相互试探着渐次向对方靠拢并彼此适应着。    
    机务中队的老房子早已荡然无存,惟一幸免的特种设备分队工作间孑然独立在一座小土坡前,与几株枝叶稀疏的法桐相伴,忠实扮演着沧桑变迁的见证者。    
    〃快看,这墙上还写着'四分队'呢!〃    
    〃真的,我们分队居然幸免于难。〃    
    〃记得吗,那里间有一阵儿还当过中队部。〃    
    〃没错,陈教员的新房就是夹在中间的那间。〃    
    这里足以唤起他们太多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流逝,往昔的一切突然有一天会变得格外美好,于是你可以断定,四十岁肯定早已对他们说再见了。    
    江山仔细地看着、追忆着,这间老屋,这门前的老树,这树阴下活生生的往事。    
    〃哎,我记得过去你好像就是四分队的。〃    
    他耳边传来肖霞的声音。    
    〃是啊,在机务中队的那一年里,我就天天在最南面的这间屋子里上班。房后有一个火眼儿,冬天冷了要烧火墙。〃    
    江山慢慢回忆着描述道:    
    〃那时赵宇和我在里间,还有个郑工程师,挺年轻时就有点儿'谢顶'的那个,记得吗?〃    
    〃胖胖的,不高。〃    
    〃对,好像和你是老乡,也是重庆人。〃    
    肖霞和陆娣点着头,似乎都还记得。    
    〃嗯,人挺好的,就是特别保守,也怪得出奇。记得有回兰州八大队的一架伊尔14短停时,机组反映好像右发动机的发电机不工作,我量了发电机和仪表都没问题,看过保险也没烧,就告诉随机机械师说:'没事儿,好的。'可客人上了飞机,一开车发动引擎的略称。,    
    右发还是不发电。飞机停了车,我赶紧打电话把郑工叫来,跟他简单讲了我检查工作的经过。他说客人不用下飞机,一会儿就好。他打开轮舱盖,我刚要看看是怎么回事,他却叫我帮他拿个17…19号的套筒扳手。我说:'你手上不是拿着一个吗?'他说一个不够用。等我跑到机坪边把扳手取来,前后一分钟不到人家把轮舱盖儿都关上了。再开车还真就好了。〃    
    江山略停了一下,见两个人听得满认真,便继续说道:    
    〃等到飞机滑出去以后我问他到底是什么故障?他说:'没有故障呀!'我问:'刚才还不发电,怎么你一鼓捣就好了,还说没故障?'你们猜他说什么?'你想知道啊?嘿嘿,'他冲我伸脖儿一乐说:'我就不告诉你!'〃    
    一句话刚落音,肖霞和陆娣已笑作一团。    
    〃这人怎么这样儿啊!〃    
    〃绝了,比葛优还绝,'打死都不说!'〃    
    见他们三人站在树下开心的样子,不远处的吴德和亚林一前一后地走过来问:    
    〃这么开心,说什么呢?〃    
    不问倒罢了,这一问仨人笑得更欢了。陆娣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江山断断续续地笑道:    
    〃你,你还是,还是问他吧!〃    
    那二人回头欲问江山,没想到肖霞一手揽着陆娣的胳膊,一手攀着他的肩头弯腰笑道:    
    〃我就不告诉你!〃    
    〃还有,'打死也不说!'〃陆娣也笑着附和道。    
    既然人家俩都〃打死也不说〃,他还有什么好说?何况本来就是那句〃我就不告诉你〃    
    ,只是把个〃包打听〃亚林急得没法子,咧嘴跟着一起笑,临了还撂了句:    
    〃丫葛优也太孙子啦,非告人一'打死也不说'。嘿嘿嘿嘿!〃    
    谁知天底下就有这么巧的事,这掌故原本就和那个〃打死也不说〃异曲同工,肖霞头一句就说明白了,可没头儿没尾的,旁人猜都没地儿猜去。


青春流动青春流动(2)

    中午〃省亲团〃回请,虎子哥酒喝高了,借七分酒意,一腔的不得志渐渐改成了混骂。    
    指这个是不学无术、趋炎附势的小人,指那个是丧尽良知、屈从权贵的奴才。同事们见得多了,摆手一笑,谁也没计较,江山看得心里不过意,出门叫了个车,遂强拉硬拽地送他回家。    
    坐在杨虎家相当宽敞的客厅里,虎子哥眼中没有了出气的对象,加之酒劲儿上涌,嘴中不再骂,只管仰在沙发上打盹儿。江山看他的那样子,知道这也不是个能劝的主儿,一时没了话题,只管脑子里跑火车。    
    要说这世上谁比谁傻多少!有些人读了几本书,一头钻了进去,悟了,开窍了,一般工作上和人际关系的事情看得极淡,潜心学问,虽然身在闹市,却野鹤闲云般,自得其乐,俗人便也高看他一头;有些人读过几本闲书,没钻进去,没悟出来,反看谁都俗,却忘了自己也是一大俗人。比学问,周围可能还真没几人敢与之比肩,可领导有几个爱眼前老晃着个比自己还能的人?于是,只好自己一人跟那儿怀才不遇地大叹伯乐死早了。多数人本分,心里有数儿罢了。当着一众人等的面儿穷争竞什么,争不来白惹人背后笑,争来了可又能当个什么?凡事三缄其口,宁可回头自己冲墙骂去,总归出出火而已,何必跟自己的前途命运过不去呢!闲时常就听人说:〃我早想开了,早就看透了!〃其实是既没想开也没看透,真如此又何须表白?凡事儿笑笑就过去了。反过来说,这世界上原是俗人多些,要不叫〃入乡随俗〃呢!江山早听过有那么几句警句,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礁出于岸,涛必湍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但搁在自己身上时,多也清醒的时候少,脑袋瓜子一热的时候猛些。    
         
    不过,人活一辈子,也真没几人能想开看透,全都能想开看透的据说恒河流域、喜马拉雅山那面曾有个释迦国净饭王的太子悉达多。据说这位释尊也是经过兜率天下界、白象入胎、住胎说法,再经过右肋降生、学书习定、婚配赛艺、逾城出家、行苦行诸多磨难,才讨了牧羊女一碗〃八宝粥〃,喝完后,在菩提树下枯坐七七四十九天,证四谛、十二因缘、八正道,算是彻底想开看透了;再远点儿的,耶路撒冷出过个耶稣,早年间人们把《旧约》考错了,叫他耶和华,现在老一代中国的小布尔乔亚中还有人愿意这么叫。他因为是圣母的儿子才想得甚开、看得极透,领着彼得、雅各十二门徒〃花子〃似的为信仰而奔走,被犹大出卖也丝毫不惧怕,或许还是因了他终归能够复活;中国老子大约也能算上一个,可他却被后世子弟糟蹋了,闹得本土信徒尚不济那几个老外多。    
    江山到哪儿人们都赞他活得潇洒、想得极开,他也有几句名言常被众人引用。其一曰:    
    这世上没有人能欺负人的,要不是你不会保护自己,就是你甘愿被人欺负,就好比围棋,不分个后、车、相、马的,哪个子儿都不比别的大,只有处的位置不同,你〃点死〃别人是你站的位置重要,人家〃点死〃你,你就有该死的道理;其二曰:这世上真坏透了的人没几个,因为,一个人做件坏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坏事不做好事,一辈子不利于他人,所以被你竟能亲自遇上的概率约等于零。寻常你看人家坏,那多半儿是他或她的私欲比你表现的更杰出、露骨、有效,偏偏你自己又不能〃关心他人比关心自己为重〃,一事当前先从他人的角度看问题,所以你才会在那人背后痛责其坏。但江山从不敢说自己想开看透之类的话,因为眼前摆着的一个人,他就总是想不开、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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