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情人别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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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情人别见面-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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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忆岚就这么嫁给了老康,又进电影厂做了一名洗印车间的工人,两年后,她生下了女儿康小妮。    
    和所有搞艺术的人一样,老康浪漫而富于激情。康小妮上初一那年,他父亲遭遇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婚外恋。    
    虽然老康一再声明,那段客串的爱情早已烟消云散。可康小妮母亲却始终只说两个字:离婚。    
    父母离婚后,康小妮的母亲拒收老康给康小妮的抚养费,也拒绝老康看望女儿。她带着康小妮搬出了电影厂,租了一间十多平米的小平房。    
    康小妮从小就想成为一个画家,她自己的天赋加上父亲的指导,使得康小妮在小学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在全国儿童绘画大赛上崭露头角。父母突然离婚,母亲又不许她见老康,康小妮想父亲,经常放学后偷偷跑回电影厂,跟父亲一块儿吃饭,画画。    
    每次从父亲那儿回来,母亲无一例外地一言不发,立即赏女儿两记耳光。偏偏康小妮和她母亲一样倔犟,你越打,我越是要去。没多久,母女俩就已经闹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父亲老康曾经试图要回对女儿的监护权,但未能如愿,他不忍心看女儿夹在他和邵忆岚中间备受熬煎,竟下狠心辞了工作,背着画夹,四海云游,不知去向。


第二部分伤心十二码(4)

    康小妮怀着对父亲的思念和对母亲的憎恶,读到高中二年级。这一年暑假邵忆岚突发心肌梗塞,死的时候只有四十八岁。    
    母亲猝死,父亲杳无消息,十七岁的康小妮举目无亲。但她只哭了一天,就决定不再流泪。她退了学,到一家茶楼去当服务小姐。上班的第三天,她的同班同学辛杰闯进茶楼,蛮横地拉起康小妮就走。回到康小妮家中,辛杰又急又气地问:“是谁让你退学去干那个?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辛杰是个性情火爆的四川小子,急起来的时候,像是又麻又辣的重庆火锅。    
    康小妮梗着脖子,不回答。    
    “你说,我还算不算你的男朋友?”辛杰逼到康小妮面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质问。    
    康小妮拨开辛杰的手说:“不算!”    
    辛杰火冒三丈,冷不丁地上来,给了康小妮一记耳光。    
    康小妮捂着生疼的脸,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说过你想做我老婆。你忘了?”    
    “没忘,但现在不想做了!”    
    辛杰咬牙切齿地在那间十多米的小屋子里蹿来蹿去,攥紧拳头,使足力气猛击空气。他突然又站到康小妮的面前,双手抓紧康小妮的肩膀问:“你再说一遍,做还是不做?”    
    康小妮仰起脸,看着快要疯了的辛杰,冷静地说:“我们各走各的路吧。”    
    辛杰的眼睛像是要暴出血来,他声嘶力竭地大喝了一声,挥起了拳头。但拳头只在康小妮的头上晃了两晃,却落在他自己的头上。    
    辛杰像是被激怒的怪兽,用两只拳头交替着猛击着自己的头部。康小妮惊恐得不知所措,突然从桌上抄起一把水果刀,对准自己的心脏,对辛杰说:“你再闹,我就死给你看。”    
    辛杰果然不再闹,喘着粗气,对康小妮怒目而视。    
    康小妮扔掉手里的刀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眼泪像倾盆大雨般地流出了眼眶。    
    辛杰走了过来,也坐在了地上,把康小妮搂在怀里,委屈地问:“你到底为了什么?”    
    康小妮说:“从我们开始好的时候,你们家就竭力反对,还到学校找过校长。现在我妈死了,我爸爸不知去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想高攀你,我也不想连累你,我得自己养活自己。”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这辈子只要你!”辛杰说着,紧紧地搂着康小妮,疯了似的吻她。他们谁也没想到痛苦有时也会酿成狂热。    
    他们流着泪诉说,流着泪在地板上做爱,高潮中诉说着青春的山盟海誓。那是他们第一次敲开了伊甸园的大门。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康小妮又回到学校。    
    他们俩商量好了,要一块儿努力,毕业后一起考北京的大学。    
    辛杰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亲是成都郊区县的建委主任,母亲是妇联干部。辛杰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偷偷负担康小妮的学费和生活。    
    后来,辛杰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建工学院,而康小妮却落榜了。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辛杰毫不犹豫地带着康小妮一起北上,让她补习功课,来年再考。    
    辛杰的大学只上了一年半,家里就出了巨大变故。    
    辛杰的父亲利用职权把一项居民楼建筑工程批给了一个私人承包的工程队,结果那座楼在建成后不到五个月就出现了地基塌陷,造成了人身伤亡事故。经查实,事故出现的原因是施工中使用了不合规格的低标号水泥。工程队的负责人供认,建委主任把这项工程批给他们的时候,收取了三十五万元贿赂。就在辛杰的父亲在狱中等待宣判的时候,辛杰的母亲精神崩溃,患了严重的抑郁症,不久,服安眠药自杀。    
    仿佛一夜之间天塌了下来,辛杰变成校园里的名人,走到哪里都逃不过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他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残酷现实,况且,经济来源一下子断了,他和康小妮的生活,陷入了一个可怕的黑洞。    
    辛杰退了学,工作不好找,只好到一家工地先做苦力。康小妮也由一个朋友介绍,到美院做了一名人体模特。辛杰对她做模特的事极力反对,还跟康小妮大吵大闹了好几次,但康小妮觉得这份工作不错,为生存,也为艺术。    
    本以为日子可以就这样艰难地维持下去,辛杰渐渐从悲痛中走了出来,发誓将来一定要走出一条自己创业的路,让康小妮过上最优裕的生活,开汽车,住洋房,穿意大利名牌,戴钻石首饰。可惜他的壮志还没有迈出实施的第一步,命运就又向他亮起了黄牌。    
    辛杰得了直肠癌。


第二部分伤心十二码(5)

    康小妮领着我穿越了她的沧海,那些风浪,那些浮沉,那些血和那些泪,让人沉闷。但惟一让我弄不明白的是,辛杰是康小妮的初恋,他们的恋情经历过多次苦难的考验,至少有一份患难与共的真诚,我也亲眼看到康小妮为辛杰的病四处奔波,伤心落泪。既是这样,康小妮为什么还会自己跑来,非要做我的另一只苹果?难道真像她自己所说,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个苹果,太贫穷了。    
    康小妮不否认她见异思迁,她说从在张家界认识我的那天起,她就再也忘不了我了。她说我是她理想中的那一类人,医生的职业也让她觉得神秘,当然还有最主要的一点,那就是在康小妮的眼里,我比影星更有魅力。另一方面,她和辛杰虽然真心相爱,但辛杰是个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脾气暴躁。据说他小时候,家里曾经一年之内换了六个阿姨,而且无一例外是被他打走的,其中一个是在给他系鞋带的时候被他踢伤了眼睛,家里为阿姨看病花了好几千块钱。这样一个性格骄纵的公子哥儿,经历了家庭的重大变故,他的脾气更变得不可理喻。    
    康小妮说,她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是刚刚和辛杰吵了架,辛杰反对她去做人体模特,为这事打了她。她来找我是为了和辛杰赌气,也是为了报复。    
    康小妮说:“我那时候真的想过,如果你真的肯要我,我就下决心离开他。可是那之后不久,他就病了。”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原来爱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理由。    
    康小妮又委屈地说:“自从他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之后,就更像一个疯子似的,看,又是他打的。”康小妮说着,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血肿。    
    我对康小妮说:“和感情纠葛相比,生死的事更重要些,辛杰后天就要住院做手术了,你就多迁就他一点吧。”    
    康小妮感激地望着我,突然又紧紧地搂住了我。


第二部分伤心十二码(6)

    有人敲门。    
    意想不到,来的是冰柳。    
    看见冰柳,我的心里一下子别扭起来。一只苹果,碰到了另一只苹果,虽然她们谁都没资格怪罪我,可我还像是做错了什么,如芒在背。    
    冰柳斜了一眼沙发上的康小妮:“浪人老K打电话告诉我,说你病了,让我来看看。”    
    “哦,其实没什么大病,只是发烧感冒。”我直挺挺地挡在门前,竟忘了该请她进来。倒是康小妮比我自如得多,她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颜大夫,你快请客人进来吧。”    
    冰柳走了进来,盯着康小妮看了一眼,眉梢上已经挂起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辛杰手术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就不打扰了。我走了。”康小妮说着穿起外衣,换上皮鞋,临出门的时候还微笑着朝冰柳摆了摆手说:“拜拜!”    
    我追了出去,对康小妮说:“去住院的时候别忘了给他带上洗漱用具。”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康小妮的,倒不如说是对冰柳的一个交待。    
    送走了康小妮,我关上房门。冰柳正背着双手,从客厅走进厨房,又从厨房走进卧室,然后走回客厅里坐下,高深莫测地笑着,冲我点着头。    
    “你的女朋友?”冰柳问。    
    “算不上,刚认识不久。”    
    “青年医师,前途无量,未婚有房,又这么有型,肯定有的是女孩子穷追不舍。怎么认识的?是你的病人吧?”    
    我笑而不答。    
    “挺漂亮的,不过穿着打扮太俗了点,怎么像个小姐?”冰柳带着点挑衅的神气问。    
    “想喝点什么?”我把话岔开,我不想在冰柳面前谈论康小妮。    
     “哦,这是一个朋友刚从国外带回来的巴西咖啡,老巴布牌,现磨的,煮这个吧。咖啡壶在哪?我记得原来有一个的。”冰柳说着,把一只精美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    
    我点点头,感谢她还记得我爱煮咖啡的嗜好。但我没告诉她,我已经很久不喝咖啡了,我现在喜欢凤凰单枞。没告诉她所有的人都会喜新厌旧。    
    冰柳拿着咖啡走进了厨房。    
    老巴布咖啡的确很香浓,可惜我一时找不出以前用过的旧咖啡杯了。    
    “我们的照片呢?是收起来了,还是烧了?”冰柳喝着咖啡问。    
    “怎么,你还有兴趣再看看吗?”    
    冰柳站了起来,指着墙上贴得东一张西一张的照片和宣传画说:“怎么贴了一墙的男人?不会是有同志倾向吧!不对呀,你明明有女朋友嘛!”    
    “你胡说什么?”冰柳的戏谑让我有点恼火,“在美国待了这么久,怎么就没学会如何尊重别人?”    
    “开个玩笑,你急什么?不过说真的,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足球?看看,满墙贴的都是球星。嗯,怎么都是些过了气的人物,为什么没有贝克汉姆?”    
    “我不喜欢他,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球星。”    
    冰柳永远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贴这些照片和宣传画,她也永远不会理解我的心情——伤心哪!十二码。    
    我在墙上贴的球星,全是在点球大赛里射失十二码球,留下终生遗憾的人。画幅最大,张数最多的,是意大利名将、忧郁王子罗伯特·巴乔。    
    足球的魅力在于场上的变幻莫测,有如人生。    
    加时赛的残酷,互射点球时的惊心动魄,不知曾让多少人夜不能眠,回肠荡气。    
    十二码是足球的生死点。射失点球的悲哀,足以让球员和球迷痛不欲生。    
    十九岁那年的世界杯足球赛令我终生难忘,那一年的夏天,在美国玫瑰琬体育场,意大利与巴西在决赛中狭路相逢。这两支球队都是我心爱的球队,但我更喜欢潇洒浪漫的意大利人,喜欢那一张张米开朗基罗雕塑般的生动的面孔,尤其喜欢目光深邃,在球场上宁肯丢球也不肯伤人的巴乔。


第二部分伤心十二码(7)

    那场决赛打完加时赛的时候还是零比零,接下来就要互射点球以决胜负了。    
    巴乔是让我最有信心的人,他曾经创下过意甲历史上点球命中率之最,命中率是88.6%。    
    然而,命运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就在最后的最关键的时刻,巴乔踢飞了那个点球,意大利人四捧世界杯的美梦就此破灭。那一刻,我在巴乔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近乎死亡的绝望。    
    这个伤心时刻是北京时间早上五点多。那一天我骑着自行车一直骑到香山,又骑到了北河沿。直到晚上天黑了才回家,筋疲力尽,一进门连饭都没吃,倒头就睡。我母亲说我疯了,说两支球队都是外国的,谁赢了谁输了关你什么事?    
    自以为思想深刻的母亲真苍白,她的思想层次还停留在“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认知阶段,她自然什么也弄不明白。    
    伤心,伤心,还是伤心!十二码的失败,不仅仅是简单的输赢,那是人生的最大悲剧。    
    我不是球员。甚至连个业余的都算不上,自从出了校门,我一次球也没踢过。但是六年后,我重蹈了巴乔的覆辙,临门一脚的时刻,球飞了。我的婚姻就此夭折。    
    我把这些失意的球星贴到了墙上,同是天涯沦落人。和他们相比,我才觉得我的痛算不了什么。    
    我以我自己的方式,安慰我的心,悼念我的感情,与冰柳无关,所以我不想对她说明什么。    
    我拿出那些尘封已久的老照片,冰柳一张张地仔细翻看,还不时地说起当初拍照时的情景。最后,她拿着一张我们在北戴河游泳时的合影对我说:“谢谢。”那张照片上,我们都穿着泳装,紧紧相拥。    
    我真不知道她在谢我什么?是感谢我保存着这些旧照片?还是感谢我一直保存着痛苦?    
    “那天你去看我,我本该高兴才对,却跟你发了火,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你别在意,不管怎么说,我们总还可以做朋友。”冰柳说。    
    “谢谢。”这两个字一出口,就觉得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两个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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