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情人别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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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情人别见面-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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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堆结婚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就给我来了个电话,让我跟他一块儿去门头沟看个朋友。    
    “嘿!没人说你重色轻友呀,新婚燕尔,哪能扔下新娘子不管呀!”    
    “你丫别拿我开涮!我真有急事!”八堆的语气挺严肃,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汽车沿着盘山公路跑了一个多钟头,来到门头沟的一个小山村村口。我们下了车,沿着窄窄的山路徒步走了近半个钟头,来到一家破旧的农户门前。八堆朝院里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我们走进院子,破土坯盖的北房里没人,我们又进了驴棚旁边的一间小西屋,里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我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睡在一张用门板搭的铺上,铺旁边堆满了箩筐、水桶、铁锨、锄头之类的家什,床头的一个破木头箱子上,放着两只破碗,一只碗里放着啃过的馒头和咸菜,另一只碗里盛着半碗水。    
    听见有人进屋,那女孩儿费了老大的力气坐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我们。    
    八堆走到床边,欠着身子,凑近了问她:“枣枝儿,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八堆。”    
    那个叫枣枝儿的女孩儿愣愣地朝八堆看,忽然眼睛一亮,翕动着嘴唇,含糊不清地吐出了一个字:“哥……”    
    八堆放下从城里带来的几袋奶粉,揉着眼睛走了出来。我们坐在院里的柴禾堆上,八堆吸溜着鼻子半天没吭声,然后点起了一支烟,对我说:“我这辈子总共掉过三回眼泪,一回是我爸死的时候,第二回是我初中毕业,我妈流着眼泪对我说:‘袁啸,报个技校吧,咱们家穷,供不起你上大学。’再有,就是这回。”    
    “她是你什么人?怎么管你叫哥?”我问。    
    八堆长叹了口气说:“说来话长呀。”    
    我都三十多了还娶不上媳妇,我妈都快急疯了,那年有人给我说了个乡下丫头,十九岁,就是她,枣枝儿。她们家挺急茬儿,我还没吐口同意见面,他们就把人送来了,说先让她在城里头住几天,要是乐意就结婚,不乐意也没关系。    
    那时候枣枝儿可不像现在这模样儿,白白净净的,一笑还有两酒窝。她小时候发烧,吃凉药吃多了,有点缺心眼儿。不过倒也能干点简单的家务活儿,你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你不支使她,她就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一声不吭,一坐就是大半天儿。    
    我妈劝我说,如今城里的女孩子,一个个都打扮得像个小妖精,腆着胸脯,撅着屁股,露着肚脐儿,你敢要吗?再说也没人看得上你。枣枝儿虽然有点毛病,可准能一心一意跟着你过日子。    
    我妈说得对,我们家这么穷,谁愿意跟着我活受罪?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也算五官端正,聪明过人吧?非让我娶个傻丫头,我心里委屈,再说,就算我能捏着鼻子跟她过,也不能不为人类的下一代考虑。万一再生个傻儿子,岂不是给社会制造伪劣产品么?    
    我妈千方百计地想把生米煮成熟饭,眼看着半个多月过去了,我对枣枝儿还是爱答不理。我妈想出了绝招儿,一到晚上,就硬把我和枣枝儿关在屋里,锁上门,她自个儿满世界地瞎溜达去。    
    怎么说我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她再傻,也是个白白净净的大闺女,我越是提防着不能中我妈的奸计,越是浑身燥热。有一天我把她的衣裳都脱了,可只要一碰她,她就连踢带打地傻笑个没完。她一笑,我就完了,觉着我和我妈都在犯罪。    
    那些日子里,我都快把自己折腾死了,像只烤鸭,放在炉里烤上一阵,又拿出来晾,晾凉了,再放进炉里。这么凉了热,热了又凉地折腾几个来回,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了,结果还得自己把自己解决了。    
    那天晚上,我妈又要锁门,我给我妈跪下了,我跟我妈说,您就别难为您儿子了,只当我也跟我爸爸一样壮烈了,行不行?我妈听了这话,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就带了两千块钱,把枣枝儿送回乡下。一点不亏心地说,枣枝儿回去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这事本来早就了结了,没想到昨天我结婚的时候,给我和枣枝儿当介绍人的那个亲戚也来了。我悄悄问起了枣枝儿,开始他还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后来才告诉我,枣枝儿惨了,那次被我妈送回去之后,村里头就嚷嚷开了,硬说她是让婆家给休了,从此就再也没人登门提亲。去年秋天,枣枝儿的妈死了,他爹一天到晚喝闷酒,根本就没心思管她,结果她一个人跑到山里去拣核桃,从山坡上摔了下去,摔断了腿,没钱治就成了这样。    
    又是一本难念的经。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八堆又点上一支烟说:“我早就听人说过,这男人女人之间的事,向来都是前世结冤,今世结缘,我欠枣枝儿的。”    
    “那你……”    
    “刚才我站在枣枝儿面前,心里难受极了,觉着自个儿他妈的不是男人,毁了人家的名声,害得人家嫁不出去,如今又落到这样的地步……”    
    我理解八堆的心情,但以他的经济基础,以他的住房条件,以他刚刚新婚一天多的现状,他能怎么办呢?    
    “我想……我不能让她就这么等死,我得接她进城,给她治病。”    
    “这年头,雷锋着实不多了。不过,这可不是十天八天的事,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如果治不好,我就养她一辈子。”    
     八堆准是疯了!一个人溺水了,八堆要去救,人命关天,我不能拦他。可他明摆着不会水,一跳下去,没准就得跟着淹死。    
    “钱呢?后院呢?”我问。    
    “不想那么多了,走一步说一步,我相信总能感动上帝。”    
    回来的路上,八堆一直很沉闷,为了给他解心宽,我说:“多往好的地方想想吧,咱们给她治好了腿,再替她登个征婚启事,万一能找个有钱的傻哥们儿,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八堆果然大笑起来说:“除非那傻哥们儿就是你呀!”    
    八堆说到做到,没出三天,就把枣枝儿接进城来,送进了积水潭医院。    
    第一个被八堆感动的上帝就是我,我从自己数目不多的积蓄里,贡献出五千块。八堆说:“你小子够哥们儿,不过这钱我早晚会如数奉还,我可不想让你下辈子到处追着我讨债!”


第二部分重逢时离你更远(5)

    几天来一直没有舅舅的消息,他的手机一直关着,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听。母亲一天比一天焦急,一个劲地问我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要不要报案?    
    我和八堆从门头沟回来的那天晚上,冯彩云给我打来电话。    
    “颜卓文在不在?” 冯彩云气壮如牛。    
    “我正要问你,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放屁!你告诉他,他现在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就算得了艾滋病,明天就死,都跟我没关系。他不是想离婚吗?容易,让他准备好五十万,老娘立马就给他签字!” 说完“叭”地挂上电话。    
    我放下电话没多一会儿,舅舅来了。    
    他先告诉我说,那个直肠癌病人手术的事有着落了,他的一个朋友已经替辛杰在郊区的一家县医院安排好了床位,手术由舅舅和我去做,粗略地估算下来,有七八千块钱也就够了。    
    我当即就打电话通知了康小妮。    
    后来,舅舅主动解释了冯彩云大闹除夕的事。    
    除夕那天下午,舅舅当年的兵团战友专程从上海来看他。舅舅说:“她就是我头一个女朋友,名叫陆可宜。当年黑龙江建设兵团是军事化管理,生活很紧张,那段恋情里没有什么风花雪月,但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重复了。”    
    知青返城的时候,他们本来有机会一起回北京,但陆可宜对舅舅说:“我父母都是风烛残年的人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已经不多,而我们还年轻,来日方长,终会有团聚的一天。”舅舅低头不语。陆可宜长叹了一声说:“我从来没告诉过你,这两位老人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是个孤儿,他们在我三岁的时候领养了我。正因为这样,我才必须回到他们的身边去。”就这样,他们一个回了上海,一个回了北京,从此开始了天南地北的两地思念。    
    恢复高考的第二年,舅舅考上了北京医学院,陆可宜进了上海一家集体所有制的制衣厂做缝纫女工。他们相约,等舅舅毕了业就结婚。    
    五年的大学生活结束之后,舅舅兴冲冲地去上海看望久别的未婚妻。他按着地址,找到了提篮桥附近的一处棚户区,他简直不可想象已经八十年代了,繁华的大上海竟然还有这么破旧狭小的一隅。    
    那时候,陆可宜的老父亲身患中风,卧床不起,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她的母亲是一个瘦小的退休女工,每天就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忙里忙外,服侍病人。小小的房间里,床占了一半的面积,床上搭建着二层小阁楼,靠一条又窄又陡的扶梯爬上爬下,这就是陆可宜睡觉的地方。    
    舅舅走进这个小房间的时候暗暗对自己说:“等我有能力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十天之后,舅舅准备返回北京。他和陆可宜手挽着手走进外滩公园的夜色,无数对情侣都在树阴下、灯影里卿卿我我,窃窃私语,舅舅也在憧憬着不久的婚礼,陆可宜却对舅舅说:“卓文,忘了我吧。”    
    陆可宜说:“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需要帮助,人力和财力的帮助。可你无能为力。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温州小老板,人还不错,我已经决定嫁给他了。”    
    舅舅不说话。    
    陆可宜又说:“卓文,别怪我,生活就是这么残酷,爱情是一回事,婚姻又是另一回事。”    
    初恋就这么结束了,舅舅不怪也不恨,但他从此相信了那种较为流行的说法,上海的女孩子在爱情中的表现非常理性,非常实际。    
    舅舅说:“这些年中,我很少为这段往事伤神,但偶尔读到刘禹锡的《竹枝词》,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那首词写的是,春风杨柳万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    
    二十年后,陆可宜突然专程来北京看望颜卓文。她告诉颜卓文,那个温州有钱的小老板纯属子虚乌有,实际上,她终身未嫁,至今还是独身一人。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舅舅去上海的时候,她刚刚查出患有严重的视网膜脱垂症,随时都有失明的可能。陆可宜说,爱一个人就应该成全他,而不该成为他的累赘。她说二十年后再见到颜卓文的时候,她很欣慰,因为她的爱人已经如愿以偿地成了一位好医生。    
    陆可宜没有失明,却又被查出患了视网膜母细胞瘤,现在已经血液转移。这是一种致命的眼癌,她不想做手术,只想在安安静静地离开人世之前,再见见她一生苦恋的颜卓文。    
    陆可宜说:“我的命挺苦的,可我很幸福,一辈子当中能真心真意地爱一场,而且爱的是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她平静地微笑着,颜卓文却再也忍不住,他热泪纵横。    
    除夕那天舅舅迟迟不归,冯彩云找到医院去,见到了陆可宜,大闹了一场。事后,舅舅的同事丁安美好心地把陆可宜带回她的家里。    
    舅舅一再挽留陆可宜留在北京治病做手术,身为医生,他也知道这可能无济于事,但他希望能陪陆可宜一起走完她苦难人生的最后日子。陆可宜谢绝了舅舅的好心,已经于今天一早偷偷离开北京。她不辞而别,只留下一把大花雨伞和一封短信。信上说:“卓文,这把伞是我在上海第一次领到工资时买的,但我一次也没用过,因为它太大了,撑起它,总觉得空了半边。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听了舅舅的故事,我的心一直在发颤。    
    过了许久,我告诉舅舅:“冯彩云打电话来说要和你离婚,条件是让你准备五十万。你真的准备和她分道扬镳吗?”    
    舅舅摇摇头说:“不知道。”


第二部分重逢时离你更远(6)

    春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我有点发烧,支撑着做了一台手术,手术衣全都湿了。手术完了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天旋地转。    
    手术室的外间里,两个护士一边擦器械,一边聊天。    
    “哎,郭腊梅,听说瞿霞要离婚,怎么着了?”说话的是护士小张。“还能怎么着?离就离呗。当初瞿霞拼命追人家,我就说过,别攀高枝,你俩不合适。你看,让我说着了吧!”    
    “什么呀,是那个男的追瞿霞,我看见过好多次呢,那个男的一下班就在医院门口接他,下雨天还来送雨衣。”    
    “你哪儿有我清楚,我和瞿霞从上小学就在一个班里头。你不知道,瞿霞是看上人家家里的条件了,她老公公是英国留学的高级工程师,那个男的也是个硕士生,长得又高又帅,这几年自己开公司,发得不得了。瞿霞哪点配得上人家?又土气又不漂亮,你知道瞿霞她们家是干什么的?她妈是邮局的营业员,她爸在同仁堂卖药。”    
    “你这么说可不公平,依我看,谁娶了瞿霞谁福气,瞿霞心眼好,脾气好,又聪明又能干。再说她可一点都不土气呀?”    
    “能干算什么优点?有钱的人家,一千块钱一个月请个保姆,全解决了。高品位的男人讲究的是情调,那个男的喜欢交响乐,喜欢跳国标,喜欢骑马打高尔夫,瞿霞呢?连卡拉OK都没唱过,你说,不离婚等什么呢?”    
    “你怎么老向着外人说话呀?瞿霞真离了婚,对你有什么好处?”    
    “哼,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股虚伪劲儿,为了出风头,竟然趴在一个大老爷们儿身上,嘴对嘴地吸痰,恶心!”    
    我走了出去,煞有介事地说:“嗨,听说没有?出了恐怖分子了,正投放重量级诽谤弹呢,一炸一大片!”    
    郭腊梅大张着一张嘴,那表情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什么什么?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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