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云路4龙年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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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路4龙年档案-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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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云山瓮声瓮气叹了一声:“我这个人不识时务,经常搞得别人不太舒服。”说着,他又拍了拍身边蹲的狼犬。叶眉说:“听说你是破案高手,为什么黑枪案件这么难进展呢?”关云山显得很不在乎地说:“不能说没进展。”叶眉说:“听说那两个在福建被毒死的开枪嫌疑人曾经打电话给市委办公厅,你们调查了半天,也没下文。”关云山说:“有结果不一定要让你们知道。”叶眉说:“比如……”关云山摆了摆手:“没有比如。”他又摸身边的狼犬。  
  叶眉说:“你讲到哪儿我听到哪儿,绝不转告第二个人。”    
  关云山随随便便抽了两口烟,说:“我们在市委办公厅的会上问了,有谁接到过福建那两个人的电话?都说没有,调查好像毫无结果。但是,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因为我已经发现有人说了假话。”叶眉问:“是马立凤吗?”关云山说:“那就别明说了。”叶眉说:“你怎么断定他说假话?”关云山说:“你知道测谎器为什么能测谎吗?”叶眉说:“因为人撒谎时,他的心跳、脉搏、呼吸、心脑电图都有反映。”关云山慢慢点了点头,又抽了两口烟,连烟带话放出来:“你要敏感点,不也就成了一台测谎仪吗?”    
  叶眉这次是真正好奇了。    
  关云山弹了弹烟灰:“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谁说假话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叶眉将自己的好奇夸张了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关云山说:“一个人说假话时,眼神、眉毛、嘴形都有细微的变化,我要能看见对方表情,就有八九成把握。再听到对方声音,十拿十稳。如果我再握着他的手,那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的判断万无一失。”叶眉赞道:“这可是一绝。”关云山说:“只要让我接触犯罪嫌疑人,通过审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分辨真假,我就能逼出底细来。”    
  叶眉说:“这我还不太明白。”    
  关云山说:“比如,就拿你来说,我想知道你的出生年月日,可以通过提问最后知道答案。”叶眉说:“那你可能在电脑上查过我的身份证。”关云山说:“你出生年月的农历我肯定不知道吧?”叶眉说:“那你不会知道。”关云山说:“你是白天还是晚上、上午还是下午出生,我肯定更不知道吧?”叶眉说:“那肯定。”关云山说:“那我现在就把你的阴历生日和出生时间问出来,你相信不相信?”叶眉摇了摇头。关云山指着叶眉说:“我开始问问题,你可以做肯定或否定的回答。说真话说假话都可以。”    
  叶眉觉得很有趣,郑重其事地做好了准备。    
  关云山说:“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的出生月份在农历中是一年中的前六个月,对不对?”叶眉想了想,说:“对。”关云山一直盯视着她,过了一会儿说:“这是一句真话。这样,我就断定你在前六个月中。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的出生月份是阴历头三个月,对不对?”叶眉想了想,说:“对。”关云山盯视着叶眉,过了一会儿说:“你刚才说的是假话。所以你的出生阴历月份不是在头三个月,而是在四五六三个月之中。那么我的第三个问题是,你的出生月份一定是四月份,对不对?”叶眉想了想,很平静地摇头:“不对。”关云山眯眼盯了叶眉几秒钟,说:“你又说了一句假话。这次就能断定,你出生恰恰是四月份。”    
  叶眉一拍手,说:“关局长,你这可真是太绝了。”  
  关云山笑呵呵地抖了抖衣服:“我接着就能问出你的出生时间。你一定是白天出生的,对不对?”叶眉这次干脆眯上眼睛,想了想说:“不对。”关云山说:“你这句话是句假话,所以我断定你是白天生的。我再接着问,你一定是上午十二点以前生的,对不对?”叶眉说:“对。”关云山指点着叶眉说:“你这是一句真话。那你就是上午生的。我接着问,你是上午六点至九点生的?”叶眉说:“不对。”关云山说:“你这还是一句真话。那你就是九点到十二点生的了。你是不是九点生的?”叶眉说:“不对。”关云山说:“这是一句真话。你是不是十点生的?”叶眉说:“不对。”关云山说:“这恰恰是一句假话。说不对是假话,真话就是对。你就是上午十点出生的。”    
  叶眉连连拍手,兴奋不已:“关局长,你这招儿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关云山摆了摆手:“这个就不谈了吧。”    
  有几个公安进来,向他低语请示什么。他点了点头,公安们走了。他一边摸着身边的狼犬,一边说:“今天我已经和你说多了。刚才那些话,我也不会承认对你讲过。你想想,一个能看出来别人讲假话的人戳在那里,让当头儿的多难受埃”叶眉说:“可你审讯起那些罪犯来就有用了。”    
  关云山说:“偶尔用一用。”    
  叶眉说:“我还是关心你怎么训练的。你告诉我,我绝不对第二个人讲。你相信不相信我这句话是真话?”关云山没看叶眉,就说:“我相信是真话。”叶眉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关云山说:“听声音。”    
  叶眉用她那十分具有攻心力的微笑一动不动看着关云山。    
  关云山玩了一会儿狗,看了看叶眉:“你这也有点一绝。”    
  他又笑了笑说:“好了,我今天算是相信你一回。我年轻时看过一条消息,外国一个农场主有一匹马会做算术。你不管出什么题,比如二加二等于几,它就会举起一个蹄子来,一下一下敲,敲到四就停住了。你要问它三乘三等于几,它也是一下一下敲右前蹄,敲到九就停住了。有人怀疑是农场主给马信号。但是,农场主不在场,这匹马还是照算不误。很轰动,给农场主挣了很多钱。但是,后来有人发现,如果你给这匹马出题,你自己心中没有预先算出答案,这匹马也就算不出来,不停地一下一下敲马蹄。最后真相大白:这匹马不是会算算术,它是特别敏感人的表情变化。因为你心里知道结果,二乘二等于四,它一下一下敲到四的时候,你难免脸上有特殊反应。我由此就受到启发。”  
  叶眉一拍手:“这马也真够聪明的。”    
  关云山说:“我现在就可以重复这匹马的这个本事,这是我最早的自我训练科目。你也不用给我出题了,你在心中默想一个数字,50之内的。”叶眉想了想说:“我想好了。”关云山拿起一个烟灰缸,在桌上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地敲起来,一边敲一边读着数:“1、2、3、4、5、6、7、8……”关云山盯着叶眉,狼犬也竖起耳朵机警地注视着,叶眉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关云山敲到18,停住,审视了叶眉一会儿。又接着敲到21,又停住,盯了叶眉几秒钟,放下烟灰缸说:“你心中想的数是21。”叶眉一直是屏住呼吸,这一下吐出气来,笑着说:“你刚才在18那儿为什么犹豫了一下?”关云山说:“我发现你有点异常反应。”叶眉说:“我原来想的是18,但是觉得18这个数字太显眼,改成21。”关云山说:“这就是那匹马的伎俩。你心中知道的答案,当我一下一下敲着逼近时,你想一丝痕迹不露出来是不可能的。但是,马的办法还笨一点,要是个一千、一万,就得一直敲下去。要是十万的话,那不等敲完就累倒了。我就比马高明了。无论多大一个数字,我用不了几问就逼出结果了。”    
  叶眉赞叹道:“推而广之,不光是数字,其他问题,你都能通过判断对方真话假话逼出结果来,这真是太绝了。”关云山抽着烟一摆手:“谈不上,关键对说话真假的判断。一次判决错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停了停又说:“你刚才注意这狼犬没有?”叶眉问:“怎么?”关云山说:“我数到18,它就机灵起来。数到21,就一下张开嘴,要扑你一样。这狗我就训练过。马能训练出来,狗为什么不能训练出来?”    
  关云山看了看手表,说:“我今天讲的够多了。第一,希望你对我这点秘密保密。以心换心,咱们交个朋友。”叶眉说没问题。关云山接着说:“第二,我告诉你,黑枪案件的侦破工作我一直没停止。现在难是难在天州这个格局,只能这样慢慢等它。我总不能我这儿还没动,别人先把我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叶眉说明白。关云山接着说:“第三,我要告诉你,辨别说假话除了审案子有用,其他没什么用。现在假话遍天下,你要睁着眼竖着耳朵句句去反应,累得路还走不动了。”    
  叶眉问:“你见过不说假话的人吗?”    
  关云山说:“现在哪儿有不说假话的?多多少少……噢,有一个,”他伸出一个手指:“罗成算一个。”叶眉问:“你对他什么评价?”关云山说:“他才叫一绝。比起他来,”他一摊双手:“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你问我对他什么评价,我佩服他。用老百姓话说,他是真正的爷们儿。”    
  叶眉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屏幕显示是夏飞打来的。关云山说:“是男朋友吧?”叶眉说:“你怎么知道?”关云山笑着瞄了一眼:“那还看不出来?一个女孩对着男朋友镜头照出的照片,从来就不一样。”    
  叶眉接通了电话。夏飞说,他正在来天州的路上,要在天州筹办一个分公司,呆几天。还说,他这次来,顺便劝服叶眉回省城去,不要在天州干了。叶眉说:“不行,我现在走不了。”夏飞说:“见面再谈吧,我再过半小时就到了。”    
  关云山见叶眉打完电话,准备告辞,随便问了一句:“是省委夏书记家的小子吧?”    
  叶眉说:“你怎么知道?”    
  关云山说:“这在天州早就不是新闻。”    
  五罗成一天两个电话给龙福海,要求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处分万汉山。   
  龙福海说:“咱们五个正副书记先在一块儿碰碰头。”罗成说:“这道程序省了吧,还是直接上常委会。”龙福海对马立凤说:“这个罗成急得乱了方寸,连规矩也不懂了。莫非直接上了常委会,常委就都投你的票?我不召开常委会讨论,我有理。我召开常委会讨论,也不怕你。真是怪了。”马立凤说:“他一天到晚拿摘乌纱帽吓唬下面,这回万汉山的乌纱帽摘不掉,他那些话就全成西北风了。”    
  罗成变成一天三个电话,晚上又加打一个电话。    
  龙福海实在恼了。他在家中对着贾尚文、马立凤、白宝珍等一屋子人说:“莫非我真的不敢直接召开常委会?过完五一节,就开。”    
    
 

第八章 龙虎之斗 
   一 
  五一节龙福海几天跑省城,留一天在家等天州的干部跑他。 
  一大早,还没歇尽跑省城的困乏,他就独自在书房里算起小九九来。 
  罗成说要开常委会他不怕,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他拿出一张很大的白纸,将常委九个人名字写在上面。先是一正四副五个书记:龙福海,罗成,许怀琴,贾尚文,孙大治,接着要写其余四个常委。他突然笑了,这九人常委中,有些人名字实在是命里注定。龙福海、罗成、许怀琴、贾尚文还没什么讲究。孙大治是政法委书记,真是一个大治。下一个,范人达,是市人大主任。再下一个,蒋政和,是市政协主席。再一个,龚青琏,分管工青妇,那还不是谐出一个龚青琏的名字。再写最后一个名字,纪简明,这位常委是市纪检委书记,谐音谐得也太恰到好处了。龙福海拍起脑门子,哈哈笑了。回过头再看龙福海,龙的含义还不明白吗?福海就更一统天下了。罗成能成个什么?看他也成不了什么。 
  龙福海在纸上竖划一条中线。左边等距离画五格,第六格写上龙,代表龙福海。右边等距离画五格,第六格写下罗,代表罗成。 
  龙福海、罗成现在是龙虎相对。 
  他把剩下七个常委往里排列。许怀琴写在挨近他的左五格中,最紧跟他。贾尚文填在了相挨的左四格中,他也比较可靠。孙大治就不如贾尚文了,挨着贾尚文填到了左三格中。五个书记填完了。他看了看,自己已经连着三个副将。罗成那边还空空荡荡。他又将其余四个常委斟酌一番,都毫不犹豫归到了中线左边。龙福海一看,罗成站的右边空空荡荡,孤寡一人。整个天平左重右轻。龙福海第一把手本来分量就重,七个常委又都远近不同地站在他这一边,跷跷板早把罗成弹到天上去了。 
  他突然想到马立凤已经进了常委,九人常委已是十人。他毫无犹豫将马立凤排列到左六格中与自己完全一起。这样,天平左右力量对比就更悬殊了。 
  龙福海摸着下巴得意地哼起戏文来。哼了一会儿眼睛一转,又觉不妥。 
  他开始往最坏处想,提出各种反对自己的意见。孙大治从左三格挪到了中间线上,他最坏可能不偏不倚。贾尚文挪到左一格,当着罗成的面,勉勉强强站在龙福海这边。许怀琴挪到左二格,谨小慎微跟了他龙福海,又对罗成客气周到。其余五个常委除马立凤与自己一起没动,也都往右移动。但是,摆来摆去,最多再有一个半个站在中间线上骑墙,看不出有任何人站到罗成那边去的理由。龙福海心中开始犯疑:如此,罗成为何要召开常委会讨论罢免万汉山呢?书记通不过的提案在常委会上通过就很少见,那样书记也就坐不稳了。几位书记、副书记碰头会上通不过的方案,能在常委会上通过,更是天下少有。莫非罗成这几天正在一个常委一个常委拉票?绝不可太马虎大意。 
  白宝珍敲门进来说:“马立凤来了,不知有什么急事?” 
  龙福海说:“就让她来书房吧。”白宝珍瞟了一眼,走了。 
  过了一会儿,马立凤小心敲敲门,推开虚掩的门进来。 
  龙福海招她到写字台旁:“今天我也就不瞒你了,让你看看我一个人喜欢分析点啥。”他让马立凤看自己在纸上画的。马立凤看明白了:“你这是在把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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