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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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的囚徒-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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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莱斯蒂娜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看。最后终于说:“你真要这么做?拒绝接受诺贝尔奖?”    
    “我已经说了。”    
    “不,不要告诉康托。你在公众面前怎么说?说你欺骗?那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毕竟,你们因为第一个实验获得了诺贝尔奖。除非你没有对我说真话,第一次实验很成功,是吗?”    
    斯塔福点点头。“是的。我肯定它还会成功的。”    
    “那么,为什么要在公众面前自毁形象呢?杰里,你真这样做了,那你在科学界就彻底完蛋了,以后永远也不可能找到工作。那岂不是因为一个违规动作,付出很荒谬的代价?不然的话,你也许会暂时在炼狱里;可难道你要永远在地狱里受煎熬吗?来,坐下。”她拍拍长凳,“我们平心静气地讨论一下。”    
    私下里与康托见面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么简单。康托的实验室简直乱了套。电话根本打不进去。秘书进来的时候,电话铃声在响,然后就这么一直响个不停。斯蒂芬妮最终把电话拿起来搁在那里,然后去参加在研讨室里举行的大型聚会了。同事、系主任、甚至大学的校长都在那里,簇拥在康托周围。他涨得通红的脸在人群中散发着光芒。此时此刻,他忘记了这次是与人分享诺贝尔奖。    
    斯塔福立即意识到他不能直接到康托的办公室去,那样他会遇到很多认识他的人。他想打电话找康托,安排在某个中间地带见面。电话无法打通,他只好写了一张字条,让塞莱斯蒂娜送去。现在她站在人群的边上,心里琢磨着康托不知是否会打开自己手里拿着的这封信。信封上面只写着:“康托教授亲启。”她拿出一只笔在上面加了几个很大的字:“杰里迈亚·斯塔福敬呈”她想这样就应该没问题了。事实也如此。她从人群中挤过去,把信封递到康托面前;他做了一个很经典的动作:先是心不在焉而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拆开信封看了字条之后,他四处寻找送信的人。“是斯塔福博士的字条吗?”她用低沉的声音问。    
    康托示意她到走廊里面。他简单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她回答道:“我是塞莱斯蒂娜·普赖斯。”    
    记忆人名不是康托的强项。即使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几个月以前葆拉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康托在电话里面听说过),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印象了。她补充说:“我是杰里的朋友。”    
    “让他来……”康托开口说,然后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到我家里来。我最早要到午饭后才有空。请他下午两点钟来。”


第四部分第44节 喜从天降(4)

    “真有点儿不可思议,”当他们等候在前门的时候,斯塔福对塞莱斯蒂娜说,“我过了六年才看见这房子的里面是什么样。”听见里面打开门锁的声音,他嘀咕了一声,“现在我真希望自己在别的什么地方。”    
    “请进,杰里,”康托一边开门一边说,然后他停住了。显然,他很惊讶地发现还有第三个人。    
    “谢谢您这么快就见我。”斯塔福紧张地说,“这位是塞莱斯蒂娜·普赖斯,我的……”他停下来看看塞莱斯蒂娜,她正站在他左面,稍微停顿了一下,“我的未婚妻。”他脱口而出。“希望您不介意我把她带来。教授,”他匆忙说,“请允许我向您表示祝贺。你一定非常高兴。你真的当之无愧。”    
    “是吗?那你呢?”康托迟疑了一会,塞莱斯蒂娜不由得想知道这个问题究竟指什么。最终,他脸上浮起暧昧的微笑,问道:“你不高兴吗?”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斯塔福一进屋,就急着说道,“我有事情要坦白。”    
    康托的回答很断然,也很直接。“杰里,现在不是坦白的时候,今天是喜庆的日子。进来,坐。你要点什么?”他看着塞莱斯蒂娜,”……小姐。”    
    “普赖斯,”她很快补充说,“塞莱斯蒂娜·普赖斯。”    
    “噢,对了,普赖斯小姐。要不要来点香槟?我们应该庆祝杰里获得了诺贝尔奖,”他又露出了同样暧昧的微笑,“以及你们订婚了。是最近的事吧?”他问道,先看看斯塔福,再看看塞莱斯蒂娜,然后又回到斯塔福身上。“我不知道你订婚了……起码你在我实验室的时候。”    
    斯塔福的脸“唰”地红了。他不敢看塞莱斯蒂娜。他不知道她会如何扮演未婚妻的新角色。“嗯,您知道,”他喃喃地说,“我们一直很少谈论我们的私生活。”    
    “没错,”康托承认,“现在我们也许应该弥补一下。不过,我还是先去拿一些香槟。”    
    “喂,”康托刚离开房间,塞莱斯蒂娜就说,“我不知道我已经与诺贝尔奖获得者订婚了。”    
    “求你了,塞莉,别生气。我刚才不知该怎么说。”    
    “谁说我生气了?”她回答道。“我在想诺贝尔奖获得者能买得起多大一颗钻戒。”    
    “塞莉!”他的声音里面混杂着请求和警告。“记住我们在什么地方。”    
    “噢,我忘记了,”她继续说,“你准备拒绝诺贝尔奖。好吧,博士后是买不起钻戒的,连最小的也买不起。”    
    “来了。”康托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三只玻璃杯和一只冰桶。他把托盘放在咖啡桌子上,然后说道,“我们得稍等片刻,等香槟凉了再喝。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儿?”    
    斯塔福看上去很困惑。“办事儿?”    
    “当然是婚礼啦。”康托多少有点儿不自然地大笑起来。    
    “噢,”他喘着气。    
    塞莱斯蒂娜解救了他。“我们暂时还没有考虑。这要取决于我们的专业计划。在哪里找工作,诸如此类的事情。杰里想要在大学里面找一份工作——”    
    “好啊,那应该不困难,”康托打断她说,“对诺贝尔奖获得者来说。你怎么样?”他望着塞莱斯蒂娜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明年就可以获得博士学位。我是学有机化学的。我也想在学校里工作。”    
    “你是说博士后研究员?”    
    “实际上,不是的。”她答道。斯塔福吃惊地看着她,塞莱斯蒂娜故意不朝他看。“已经有人给我提供了一个助教职位。实际上,有两个。”她有意识地笑了笑。    
    “在哪里?”康托变得很好奇。    
    “威斯康星大学,和——”她停顿了一下,因为她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哈佛大学。”    
    “哈佛?”康托和斯塔福异口同声地说。    
    “是的,”她回答说,并装出一副缺乏自信的样子。    
    “那你们两个人都在波士顿了。”康托说,“真幸运。”    
    “此话怎讲?”    
    “你看,普赖斯小姐。你忘记了你将嫁给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如果他不在哈佛任教,就肯定在麻省理工学院。”    
    “或者在波士顿大学、塔夫托大学或者布兰代斯大学,”她打断他的话。“我还没有决定究竟去哪里。我可以到二月份再作答复。谁知道呢?或许在此之前我还会再获得一两个机会。”    
    “你会先于哈佛考虑它们?”康托身体向前倾。“你说你是研究什么的?和谁一起研究?他好像有很好的社会关系。”    
    “阿德利教授,琼·阿德利。”    
    “阿德利,吉恩·阿德利?我不认识……”他停下来。“噢,是的。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她。她是研究化学的吧?那么,普赖斯小姐,你必定是——”他突然站起身来,“我去拿餐巾纸,”他很快地说道,“是开香槟的时候了。”    
    “塞莉,”斯塔福悄声说,“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招聘。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事。不过,放心,”她说着,拍拍他的手臂,“我只是在几个星期之前打了几个电话。我原想到哈佛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他们似乎对于我的咽侧体抑制素的研究很感兴趣。特别是因为我们成功地进行了病毒合并。在化学家眼里,我现在就像是炙手可热的生物学家:一种最具魅力的组合。”她看着他们身后的门。“我说,康托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是谈你的事吧。”    
    “教授;”斯塔福没有随意地称他“艾西”。“请慢点儿开香槟。我说过,我来是有事情要坦白。”    
    “我已经回答你了,现在不是坦白的时候,”康托干涩地说。“我不准备充当听人忏悔的神甫的角色,行了。”他伸手去拿香槟酒瓶,斯塔福抢先伸出手去。    
    “求你了,艾西。”他声音里的痛苦十分明显。“听着。我不能接受这个诺贝尔奖。”    
    康托张开嘴巴,却没有声音。    
    “艾西,”斯塔福急忙说,“我不配。你和我一样清楚。那个理论是你的想法,你构想了那个实验,你自己完成了——”    
    “杰里!”康托不容分说地反驳道,“诺贝尔奖是颁给我们在《自然》杂志上发表的内容的。我们,杰里。康托和斯塔福。我们不要再怀疑瑞典人了。”    
    “可是,艾西!那就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第一次实验——我们一起发表的那个实验。”    
    “这正是我不愿意听的。”康托大声说道,“现在不听。”他看看塞莱斯蒂娜,然后又看看斯塔福。“永远不听。我知道那个实验的全部情况,那是不可改变的既成事实。”    
    斯塔福绝望地环顾四周。“好吧,不谈那个实验。可诺贝尔奖呢?你为它工作了许多年,你期待着能得到它——”    
    “行了,杰里。”    
    “好吧,我们在实验室期待获奖,克劳斯想要得奖,他亲口告诉我的。这个奖你不该与别人分享,与某个人他——”    
    “他什么?杰里?他的实验第一次没有能够重复?没什么,杰里。有许多人都遇到过这样的麻烦。特别是你的实验……如此困难。”康托嘲讽的语气突然变了,变成半是请求,半是责备。杰里为什么不住嘴呢?塞莱斯蒂娜觉得很奇怪。他难道没听见康托在说什么吗?


第四部分第45节 喜从天降(5)

    “忘记那个该死的实验吧!我就是不能接受这个诺贝尔奖。我要拒绝它,并请求诺贝尔奖委员会——”    
    “杰里,是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康托很温和地纠正道。    
    “请您再说一遍。”    
    “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是由卡罗林斯卡医学院而不是诺贝尔奖委员会颁发的。他们负责诺贝尔化学奖或者物理学奖。”    
    “算了,不管是谁。我要告诉他们说他们犯了一个错误,这个奖项应该全部归你。”    
    “杰里,请你安静下来。”康托的声音犹如父亲般地坚定。“船已经起航。事实再也无法改变。诺贝尔奖是不能拒绝的。”    
    “不能?”斯塔福和塞莱斯蒂娜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杰里。不可能。”康托朝着塞莱斯蒂娜微笑道,“普赖斯小姐,我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这可能对你也有用,因为你是一位很有希望的化学家。”他转向斯塔福。“杰里,你说得很对,我一直希望能够获得诺贝尔奖。哪个科学家不想呢?我一生遇到过很多诺贝尔奖获得者。我也阅读过很多关于大奖的资料。几个诺贝尔奖委员会委员曾经不止一次邀请我提名候选人。顺便说一下,杰里,”康托对着他那郁闷的学生眨眨眼,“现在,我们每年都可以提名候选人了——这是作为诺贝尔奖获奖者的意外好处之一。不要认为这事微不足道。你会发现,突然之间,各种各样的人都会对你非常友好,比方说克劳斯……”    
    “我还是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能拒绝诺贝尔奖吧。你可以把你的钱分一半给某个人——班廷把奖金分了一半给贝斯特。顺便说一下,那个故事你什么时候可以看看。这不仅是因为班廷实际上非常痛恨的那个系主任麦克劳德,分了一部分钱给他的另外一位合作者科利普,从而使得荣誉的归属问题变得更加复杂;而且还因为在重复某些早期胰岛素实验的结果时,也遇到了一些困难。杰里,看见了吗?班廷和贝斯特做他们自己的实验都有问题。麦克劳德从来没有在实验室里做过实验!”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斯塔福。    
    “然而,在诺贝尔奖的正式名单上,你找不到贝斯特或者科利普的名字。他们分享了钱,却没有分享诺贝尔奖。那个奖实际上是不由你决定接受或者拒绝的。说真的,我还不知道有哪位科学家曾经拒绝过诺贝尔奖。噢,有三位德国人——库恩(Kuhn)、多马克(Domagk)和布特南特(Butenandt)。他们没有接受诺贝尔奖完全是因为希特勒不准他们接受。战后,他们很快改变了态度,拿回了奖章。不过,他们并没有拿到钱。奖金必须在一年之内领取,否则就会丧失权利。杰里,你好好想一想。我不知道记者们是否找到了你。如果还没有的话,你不久就会听说的。你那一份大概是150000美元。最好问问你的未婚妻,问问她对于你拒绝接受诺贝尔奖究竟是如何看的。”    
    “那么,就没有人纯粹因为坚持原则而拒绝诺贝尔奖?”塞莱斯蒂娜问。    
    “事实上有一个人这样做过,那就是萨特,他获得的是诺贝尔文学奖。萨特出于哲学上的考虑,从来不接受奖章或者奖金。我要说的是:如果你看一下1964年诺贝尔奖的获奖名单,就会发现萨特的名字赫然列在上面,紧挨着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得主布洛克,化学奖得主霍奇金,萨特与那一年所有的获奖者名字列在一起。”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斯塔福听上去不知所措,塞莱斯蒂娜插了进来。    
    “康托教授,”她说,“你已经听见斯塔福的感受了。你认为他该怎么办呢?”    
    康托用手慢慢地抚摸着下巴,眼睛盯着斯塔福。真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塞莱斯蒂娜思忖着。“有一件事你不能做,”他慢慢地说,“那就是拒绝。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杰里,我对于提问不感兴趣。我好不容易才让那些问题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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