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9-是谁在天边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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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9-是谁在天边歌唱-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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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笑一声,吴萧萧看着扎巴犯了难。没有帐篷,要在五千米的海拔冻上一晚,不死也得伤,或许还能碰到饿了半年的狼呢!还没找到尼玛,还没把扎巴送到家,还没跟父母说一声再见,她怎么就要死了呢?苍天在上!怎么会这样?    
    吴萧萧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但是换了好几个打火机都没把烟点燃,即使是那个在玛多刚买的巨型打火机也没打出火来,说什么空气稀薄,简直就是没有空气!气得吴萧萧把打火机都摔在了地上,却突然想起车上的氧气袋来。又委屈地趴在地上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摸到了一个打火机,吸了一口氧气,这才把烟点着了。


第四部分她内心最隐秘的伤痛

    鬼才知道该怎么办!那一个又一个的山包,看起来就像一个又一个坟墓,紧挨着,像人的房子,毗邻而居,星星就是它们的灯火,一闪一闪的,诡秘而又落寞。突然就想起了在夏河听到的藏歌,现在她明白了,那歌也是一样地诡秘而又落寞,甜蜜的抑或忧伤的,希望的抑或绝望的,破损的抑或圆满的,沉重的抑或飘逸的,屈辱的抑或高贵的,生命在歌声里获得了最大的解脱。那又怎么样呢?如她这般卑微的生命,如蝼蚁一样的生命,还是希望能够活着,活着多好啊!能哭、能笑、能吃、能喝、能爱、能恨,该是多么实在而真诚的幸福!可她还没找着爱自己的那个人呢,她怎么说死就要死了呢?林岩风不算,一滴露水姻缘怎么能跟永恒的爱情相提并论呢?    
    但她还是想林岩风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今生也只有他说愿意为自己去死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承诺啊!即使没有兑现,也值得她为此忘却永恒了,生命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永恒的呢?她还想起了项小米,想起了田泽,想起了她能想起的每一个人,所有的人都跟着她渐渐冷却的体温离开了她的身体。她已经冻僵了,刚开始还能感觉到冷,还能感觉到痛,而现在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林岩风温暖的笑容随着夜色淡淡弥漫开来。    
    她想起了林岩风对扎巴敬礼的样子,那神态真像一个军人啊!但他却长了一个娃娃脸,跟他的神态是多么不配套啊!太好笑了!    
    是啊,她还带着扎巴呢!她总不能让扎巴陪着她一起去死吧?到了这节骨眼上,还是各自逃命去吧,她也实在帮不了他了!    
    “扎巴,回家吧!回家!”吴萧萧坚定地对扎巴说,解开了他脖子上早已形同虚设的铁链。    
    扎巴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吴萧萧,又走两步,又看着吴萧萧,再走两步,再看吴萧萧,吴萧萧站着没动,眼泪却悄然滑落脸庞。扎巴还没走,吴萧萧已经感觉到无可抑制的孤独和恐惧潮水一样涌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正在吞噬着她,就像一条将要死的鱼沉入了黑寂的湖底,过不了多大一会儿,恐怕就要双目圆睁漂在湖面上了。    
    扎巴开始冲吴萧萧吼叫,空旷的山野里,扎巴的叫声轰轰鸣响,好像要把整个世界叫醒似的,山峦都跟着震颤了。然后,扎巴跑了回来,又跑了出去,再跑回来,再跑出去,吴萧萧终于明白,扎巴是想带她一起走了。眼泪再一次滑落脸庞。    
    翻过一座山,就又看到了湖,不知道是哪个湖,这里的湖太多了,吴萧萧早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也看到了一座土屋,孤零零的一座土屋。土屋里亮着灯,很微弱,很恍惚,风一吹就会吹灭似的。    
    吴萧萧感激地看着扎巴,就像看着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    
    远远地传来一声狗吠,清脆悦耳,是一只小狗,奶声奶气的,但带着十足的底气。紧接着是一声巨吼,想必是他的母亲发出来的,空空地炸响在寂静的山谷里。越近,那吼声越激烈,以至于这个女人不敢再向前迈步了。    
    一挑门帘,走出来一名汉子,大声用藏语询问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听见这边说汉话,也就用汉话喊上了。然后就听见他们一问一答,越走越近了。    
    这个男人就是宗哲。黛蓝的天幕下,黛蓝的山峦,一轮明月高照,坚毅的面容中一丝淡漠,英俊的外表下一缕沧桑。    
    时光改变的不仅仅是能看得到的东西,还改变了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心灵。谁都在为自己无谓的时光在忏悔,谁都为自己当初的执著伤害了无辜在难过,往事是不可更改的,可以更改的是我们的心灵,我们为我们还可以更改的心灵而庆幸着。    
    他看到了我,眼光是如此陌生。我也看到了他,眼光是如此熟悉。在某一刻,我们仿佛都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那一刻我们彼此是心灵相通的。    
    悄悄地隐退,在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之前远离这里。不必猜测我的本意,在门帘掀起的一刹那,我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力尽失,就像山体终于在强力的拉扯中分崩离析。我必须得远离这里,在我的生命流失之前离开这里。    
    我听见那个女人喊扎巴的名字,不用回头,就知道尼玛闻声跑了出来,然后,此起彼伏,山峦里到处回响着扎巴的名字。眼泪终于不可抑制。    
    尼玛看着眼前这个内地来的女人,这个带着扎巴千万里追寻而来的女子,内心充满了感激。是她带来了达杰的消息,那个已经失踪七年的男人的消息,那是她内心最隐秘的伤痛啊!也是所有人的伤痛!自从山坡上一别,达杰就离开了草原,如果不是达杰的父亲找到了尼玛,尼玛都不知道达杰失踪的事儿!    
    记得那是初冬季节,老人冒着雪来到了尼玛家里,说达杰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说是那天达杰把帐篷和枣红马丢在家里就出去了,什么话都没说,这一走就再没回去。老人也是找遍了整个草原都没找到达杰的踪迹,才不得已来这里询问的。老人和阿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其实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叹了一会儿气,然后老人就离开了。第二天,宗哲就开着车,带着尼玛到处寻找达杰,找了一个月也没找到,只好放弃。


第四部分突如其来的漫天风雪

    尼玛还记得,自从达杰走后,阿玛尼木占木松就很少下雪了,也很少下雨,就像达杰带走了阿玛尼木占木松所有湿润的空气,就像达杰那一场泪雨夺去了阿玛尼木占木松哭泣的权利。    
    很多人都说达杰死了,被雪狼吃掉了,尼玛不相信!阿玛尼木占木松的雪狼早就绝了迹!可达杰究竟去了哪儿呢?这成了草原上一个难以破解的谜!是的,阿玛尼木占木松最好的骑手不见了,他究竟到哪儿去了呢?    
    这么多年来,尼玛一直生活在焦虑和期待中,而宗哲一直生活在自责和悔恨里,谁的日子都是不好过的!尼玛老了,白发已经悄悄占领了最高地,宗哲也老了,皱纹里深藏着抹不去的愧疚,阿玛尼木占木松也老了,再也支撑不起那么多的生灵对他的攫取。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草原,政府也正在一点点努力帮助他们迁移,只有他们和达杰的父母亲还坚定地等在这里,生怕错过了达杰的消息。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尼玛的歌声又开始每天早晨和阳光一起亮起来,期待着有一天从遥远的天边能够传来一声回应。    
    谁能想到呢?七年后他们终于等到了达杰的消息,却是扎巴带来的这个女人的!当初因为宗哲酒后失语失去了扎巴,尼玛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而宗哲一直对此悔恨不已,但现在,他们终于明白,冥冥之中,长生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当初种下的种子,将来有一天你总会收获的,不管你当初种下的是什么,而后来你又收获了什么。    
    清晨,太阳从东方破土而出的时候,山那边传来一声悠扬的狗吠,和阳光一起砸落在白亮的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云翳在刹那间被打开了,天空一洗碧蓝,没有一片云彩。    
    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盼望还能遭遇到这样的一个早晨,像曾经拥有过的那许多个早晨一样。阳光把清晨的草原每一个角落都毫无纰漏地照得透亮,晶莹得就像刚刚清洗过的水晶。然后,从遥远的地平线缓缓漫出一群牛羊,和那些冲破了积雪的溪流、湖泊一道,在乳白色的太阳下闪着金光。    
    多少年前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早晨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我曾经和这些牛羊一起在这片草原上奔跑、成长,每天从这条地平线游荡到那条地平线上……    
    从天而降的阳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天光一色的湖泊,还有那一场场突如其来的漫天风雪,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溶入我的血脉,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那汩汩流淌在我身体里的血脉,自始至终在汩汩流淌,无论后来我身在何处、脚踩何方。就像山梁上那位总是在黄昏时游走的老僧,从突起的喉结发出的含混而又清晰的《格萨尔》,辽阔、悠远、空旷。那令人忧伤又令人惊喜的古老曲调,自远古唱响,带着刺破云霁的阳光,也带着阳光经了世的苍凉,从天空一路走来,落定在这皑皑白雪之上。    
    就在这蓝天之下,白雪之上,流淌着我清纯的悲凉。就在这清纯的悲凉里,每天清晨,记忆把草原翻阅了一遍又一遍。千遍万遍之后,似已翻阅了千年万载,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洪荒年代。    
    多少年后,还是这样一个早晨,还是这样一个地方,我站在这里,站在阿玛尼木占木松逶迤千里的山梁上,梦境或是现实,我已分辨不清。    
    我的身体僵硬在那里,停止了奔跑,停止了寻觅,停止了哭泣,也停止了记忆。生命戛然而止,连同对面山梁上那抹初升的白云。    
    是谁在天边歌唱?我的耳膜里分明淌出了一股清泉。    
    远远地,我看见了我亲爱的姑娘,尼玛正站在对面的山坡上,孤独地在仰望太阳。山风吹起了她裙裾的一角,就像掀开了那尘封多年的历史的箱笼。那歌声分明是从那箱笼里流泻出来的。我看不见她的脸,也看不见她的表情。掠地而来的歌声却让我听到了穿透岁月之后已然苍老了的忧伤。    
    曾几何时,我以为我再也没有可能回到这里,这片生我养我的草原,这方馈我力量的山冈。但我今天还是回来了!天还是那个天,澄净、辽阔、高远,水还是那些水,碧蓝、幽深、宁静,阿玛尼木占木松仍然屹立在莽莽雪原之上。从这座山冈到那座山冈,我曾经熟悉每一处坑洼,每一簇野花开放的地方。只是今天,我不知道那些坑洼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    
    深一脚浅一脚地,我无法再走近我亲爱的姑娘。    
    或许不是不能,如果我已千里万里追寻到了这里。也不是不愿,如果我餐风沐雪只是为了等待第一线曙光带来我亲爱的姑娘。却不可以,如果多年以后我的出现会给我的姑娘惹来更多的悲伤……    
    亲爱的姑娘,为什么你还是那么忧伤?你不见岁月已然苍老,今天的草原已不再是旧日的模样?太阳并不是天空的唯一,夜来时,会有皎洁的月亮。就在你站立的地方,伸出手,你可以把星星擎于掌心之上!    
    在我脆弱的生命消失之前,姑娘啊,我多么渴望能够再次看到你唱响那嘹亮、欢快、柔情万丈的古老情歌啊,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第四部分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共处

    一群鹰从天空俯冲下来,急不可待地要分食她的内脏,她看到自己的内脏原本就不在自己身体里,而是散落在草原上。一只大狗从天而降,那群鹰哗啦啦就又飞回了天空。这时候,从天边飘来一阵歌声,那歌声带着天空的辽远和浩荡,也带着天空的忧郁和沧桑。    
    吴萧萧缓缓从歌声中醒来,茫然四顾,然后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藏族同胞的家里,然后才发现瞎眼的老妈妈就坐在自己身旁,然后才明白刚刚是在做梦。但,这歌声是真实的,带着旷古的苍凉,一波一波向她袭来。    
    惊魂未定,就又回想起昨夜的经历,世事真如惊梦啊!虚惊了一场,生命又回到了身体里,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儿!可救她的竟然是一条狗!那条狗还不见了!怎么想都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云里雾里的就又坠入梦境了。    
    寻着昨夜的记忆,吴萧萧带着宗哲找到了汽车抛锚的地方,把车拖了出来。然后,两个人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寻找扎巴,找了一天也没找到,黄昏之前他们返回了草原深处的家。    
    尼玛一直站在门前瞭望,看见他们回来远远地就迎了上去,旁边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    
    见到宗哲,尼玛急切地询问他们是不是见到扎巴了,她已经在附近找了一天,但始终没有见到扎巴。宗哲说没有,尼玛叹了口气,不再询问。    
    吴萧萧忍不住好奇,问尼玛,“扎巴为什么不回家呢?”    
    回答吴萧萧的是宗哲,尼玛不怎么会说汉话,“扎巴可能快不行了,老了,他不想死在家里,藏獒就是这样子的。”宗哲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神情黯淡。    
    吴萧萧之所以留在尼玛家没有立刻离开,是因为扎巴,也是因为尼玛的歌声,当然也因为他们一再挽留她。但现在,她感觉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被白雪掩盖了,那个秘密就在积雪下蠢蠢欲动,她被它吸引着,却无能破解。    
    第二天,宗哲带吴萧萧去了一趟闻名遐迩的星宿海。    
    星宿海果如书中记载,“形如葫芦,腹东口西,南北汇水汪洋,西北乱泉星列,合为一体,状如石榴迸子。每月既望之夕,天开云净,月上东山,光浮水面,就岸观之,大海汪洋涌出一轮冰镜,亿万千百明泉掩映,又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也。少焉,风起波回,银丽涣散,炫目惊心,真塞外奇观也”!但吴萧萧发现,那些小湖大多已成沼泽,闪亮的只是沼泽表面的水痕,只有大一些的湖泊还在,但从旁边的泥浆来看,面积已经缩减了很多。    
    途中,吴萧萧还看到有几个人工鹰架,好奇地问宗哲,“这里的人喜欢养鹰吗?”    
    宗哲苦笑着回答她,“原本是不养的,鹰是神物,神物怎么能养呢?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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