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9-是谁在天边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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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9-是谁在天边歌唱-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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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想念草原,想念尼玛,想念羊群……    
    我开始想念心雨,想念淡梅,想念安淇……    
    我想象着他们都在干什么,就像他们想象着我……    
    爱我吧!爱我吧!爱我难道有错吗?难道我没有爱着你们人类吗?    
    我望着那个漂亮的小男人就像望着我的未来,我希望他能听懂我在说什么,虽然我不能像人类那样述说,但我的心灵并不比任何人缺少任何一点东西,相反,更丰富,也更饱满。只不过人类太自以为是,反倒失去本心了,他们也忘了自己的心灵会说话。我们说的,他们不懂,而他们说的,我们却懂了。这就像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吧,如果他们之间不愿意互相理解、互相妥协,那么谁也不能够让他们互相理解、互相妥协的,说再多的话有什么用呢?    
    他望着我就像望着他的过去,美好的抑或丑恶的,幸福的抑或悲惨的,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丰富的表象之下,永远是始终如一的苍白,就看你怎么理解了。而他,年轻的外表之下却是一颗苍老的心。那心越来越苍老了,就像岁月经过了风沙万代之后那样越来越苍老了。那心也越来越沉重,和正在落山的太阳一样沉重,自山峦落下,今天再也爬不起来了。明天,明天是不是一个新的太阳呢?


第三部分苦度众生(3)

    林岩风中午十二点之前就从来没起过床,每天都是饥肠辘辘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不得已爬下床,出去吃饭。这也怪不得他懒惰,每天晚上他回来得都很晚,不到两三点回不到家。每天下午倒是他最轻闲的时候,有时候吃完饭回家睡午觉,有时候出去溜达,但大部分时间坐在房门前高高的台阶上发愣,直到太阳慢吞吞地隐没在对面的山脊背后。对面的山脊,说是这样说,对面的山脊其实很远,远得只能看见一个轮廓,还看上去有点儿迷蒙,有点儿不确定。    
    林岩风的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二岁吧,但踏入社会已经多年,这和他从小不喜欢读书有关,也和他从来不能约束自己的性格有关。看起来他是那么腼腆,玉脂一样的容颜,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还会脸红。即使那清澈如水的眼睛,也是怯生生的,让人无端充满了爱怜。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小伙子,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和背景。    
    自从他十六岁改了户口本跟楼下的同学王可一起参了军,经过了特种部队所有严格的训练之后,他就已经是个大人了。比他小四个月的王可从那时候起就跟他形影不离,或者更早,从他们小学时候跟着父母把家搬到了一起,他们就已经形影不离,直到几个月前。    
    王可交了女朋友,女朋友的父亲是个私企老板,坚决不同意他们交往。也难怪,女孩儿只有十九岁,考大学没考上,正在准备复读。当然,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准备复读了。痴情的女子,固执的爹,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毛头女婿,故事开了头,就有点儿像闹剧了。固执的爹没多少文化,正是因为没文化,更希望家里有一个有文化的人,因此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宝贝女儿身上了,哪怕倾家荡产他也要供女儿上大学。可痴情的女子一心全在毛头女婿身上,哪有心思读书呢?不知深浅的毛头女婿很想成全岳父大人的心愿,却又不能替女子读书,更不能一日不见那痴情女子,那个痛苦!那个矛盾!这边刚下决心离开了市区,来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小镇,那边就干脆撵了来,一对苦命的鸳鸯就这么悲悲戚戚手拉着手不忍分离。固执的爹追了来,拿着棒槌劈头盖脸打了毛头女婿一顿,生性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毛头女婿这一回竟生生挨了打没吭声,还落了泪。固执的老爹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但罢了手,扭头走了,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小春必须上大学,没商量!你们俩的事儿等小春大学毕业以后再说!”    
    就是因为这件事儿王可跟林岩风翻脸的。王可想找门路,花钱把小春送到当地的一所大学走读,省得小春再努力一年还考不上,吃苦受累不说,还整天提心吊胆。但王可没钱,也没有门路,仗着跟林岩风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就开口请林岩风帮忙。林岩风走的是黑道,哪里认识什么文化人,但还是人托人、人找人,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他找到了门路,也答应给王可一笔钱供小春上大学。可是,林岩风经营的歌舞厅效益并不是很好,不是因为这里穷乡僻壤,人们没有钱,其实走到哪里都一样,有穷人就有富人,况且在女人身上花钱男人永远不会吝啬。说白了,林岩风经营的歌舞厅是权色交易,这世界就没有不偷腥的猫,他也不愁生意不好。可惜,就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也有好几家这样的歌舞厅,好不容易挤走了两家,公安、税务还要横插一杠子!天高皇帝远,在这里,公安就是皇帝,税务就是太监。白吃白喝不算,还整天呼朋唤友,一半利润都让他们拿走了,到头来还要找事儿,有时候林岩风真想一斧头劈了那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衙门。可有什么办法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该让一步就得让一步,总不至于让弟兄们整天价地跟着他四处拼杀吧?什么黑道白道,只要有饭吃就是正道,以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利益,这就是道中之道!    
    其实,林岩风早就想当良民百姓了,谁都是不得已才违法乱纪的,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在没有安排好弟兄们的去路之前,他还不能够撒手。这些弟兄已经跟了他一两年了,有的更久,不说出生入死吧,也是险象丛生,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现在,他不能够对不起弟兄。他也没有太大的愿望,没想就这样带着弟兄们发家致富,只是想积累起一笔钱财,作为兄弟们的遣散费用。可世道艰难,不管黑道白道,要积累出一笔财富都不是那么容易的。鉴于上述原因,林岩风正在考虑是否需要卖掉歌舞厅,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这时候,王可的事儿就发生了。林岩风当然愿意弟兄们都有一个好的归宿,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王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解决当务之急好了。可是,有那么一天,他碰到了扎巴。    
    他花了十万块钱买下了这只狗,用了那个老外两倍的力气,而那十万块钱本来是他从银行取来准备给王可的,这十万块钱也是他除了歌舞厅之外所有的积蓄了。    
    王可走了,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不过听人说,小春已经在那所大学上了学,想必是她父亲赞助了她,这多少让林岩风有点儿安慰。    
    现在,这只狗就趴在他面前不远的位置,一脸无辜地望着他,偶尔,气定神闲地站起来走两步,好像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是啊,对一只狗来说,人世于他又有多少关联和可牵挂的情谊呢?可林岩风为什么还要把他买回来呢?仅仅是一时的赌气?    
    远远地,林岩风看到这只大狗在一个铁笼子里转圆圈儿,无助、茫然、暴戾,神情恍惚,脚步飘忽,就像一头真正的困兽。真正的野兽是值得人尊敬的,在旷野中生存过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况且这还是一只非同寻常的兽,他被关押在一个如此防范森严的铁笼里,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第三部分苦度众生(4)

    在某一刻,林岩风被电击了一样站在那里,不能动弹,不能呼吸。当他的眼神视若无物地从林岩风脸上扫过,他的眼里没有林岩风,没有人,甚至没有连天的荒原、漫天的乌云,没有,什么都没有!那种无以言传的惨烈和决绝,让林岩风突然有了一种携手赴难的冲动。    
    看起来他是那么眼熟!他和班长体态、神情是多么相似啊!那是一条救过林岩风的军犬。    
    当兵的时候,在青海循化一带原始森林里进行生存训练,他们常常被抛至山野很多天,没有食物,没有救助,没有医疗条件,在没有人烟的山林,几个人或十几个人一组,和大自然拼死相搏。他们常常不得不使尽了招数捕食那些山禽或者野味儿,有时候也会偷偷放枪,有时候还会顺着一个方向走,找到某个小村庄偷人家的鸡和狗烤着吃。可谁也没想到会失散,更没有想到会遇见狼,但林岩风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在某一刻,林岩风想到了死,死是那样近,那样轻易,那样不容思量,虽然他下意识地放了一枪,但枪膛里没有子弹,而狼的下颌已经顶到了枪口上。慌乱中倒地,手按到了自制的矛上。说是矛,不过是用小刀把树枝削出尖,就像带尖的木橛子,原本是搭帐篷用的,但帐篷早就不见了,刀也不见了,除了一个军用水壶和一支没有子弹的长枪,还有别在腰后的这些木橛子,他已一无所有。他已经和队友们失散两三天了,就像一头困兽被困在了森林里,没有指南针,也没有给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他拔出一根矛刺向狼的咽喉,狼在倒地的时候还不忘咬林岩风一口,于是,林岩风的腿被扯下一大块肉,跟那狼一起躺倒在了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等到那只狼彻底咽了气,林岩风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哭着抓了一把泥土掩在了伤口上。    
    泥土能治百病,这也是林岩风后来知道的。一个根生于泥土的人依赖于泥土生存,这是每一个人都应该知道的。然而,城市在一定程度上混淆了人类的感知,人类失去了亲近泥土的机会,也就失去了来自泥土的力量。如果没有那三年的军人生涯,如果没有那些残酷的生存训练,林岩风或许永远都不会懂这些道理,也不会明白生命所蕴藏的力量。    
    奄奄一息中,是那条狗找到了他,他又见到了战友,见到了熟悉的军营。那坐落在草原深处的、孤独的、高高的围墙内的军营,曾经是他不能忍受的牢狱,而今,他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亲近和感恩。    
    那狗是一条退了役的军犬,大家都叫他“班长”,因为他曾经是战功赫赫的军犬的头儿,据说,他们军区军犬的数量刚好是一个班。现在,他老了,连长把他要了来,因为他曾经是连长养过的第一条军犬。班长拖着一条伤腿,整天神情冷漠、形单影只地在营地上走来走去,就像一位退了役的将军,雄风不再,但威严如前。即使连长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行个军礼,说一句“班长好”。林岩风刚到军营的时候,看到人人都对一只狗行军礼,就觉得好笑,觉得不可思议,但在听了班长的故事之后,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内心充满了敬畏。这个军礼是敬给班长的,也是敬给生命的,于是,这个军礼如此发自肺腑,也就变得如此庄重,甚至还有点儿隆重的意思。再加上后来这档子事儿,班长救了林岩风,整个军营就更加宠爱班长了,尤其是林岩风。    
    班长是一只德国黑贝,但据说是藏獒的杂交,骨子里就透出一种桀骜不驯,行起事来总是自作主张,好在,他的原则总不违背大家的规则,大家也乐得让这么一只值得敬重的狗更自由一点。    
    或许仅仅是这样一个原因,那天林岩风碰到了扎巴,就不顾一切从那两个狗贩子手里买下了他。也或许是,潜意识里就认为中国的好东西不能随便给那些八国联军,看见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林岩风就来气,这气一上来就冲上了头,糊里糊涂就做了决定。    
    后来,林岩风想,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儿,说让他碰上就碰上了?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既然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林岩风也没什么好说的,得罪朋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他不知道这只狗的名字,暂且就叫他“班长”吧!    
    班长是一只纯种的藏獒,黑亮的毛发,眉毛中暗藏的眼睛,还有安静中暗藏的杀机,不知道为什么林岩风总觉得这是一只有着奇特经历的狗,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打他的主意呢?虽然说,现代人养狗成风,好狗的价格也的确不菲,但一只真正的藏獒身价却不止十万块钱,据说国外有人在以上百万的价格寻求藏獒,当然也只是为了贩卖到国外去,再由专家杂交出以他们国家命名的狗种。不管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反正是新的品种产生了,据说,很多知名的大型犬都是这么来的。但国内的纯种藏獒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千金也难寻了。    
    林岩风常常打量着班长,就像打量着一段故事、一段历史。或许在不远的将来,这样纯种的藏獒也只能作为故事和历史存在于人类的想象中了,那么,有一天他会很骄傲地对孙子说,他曾经养过一只藏獒,一只绝对纯种的藏獒,而不是一只德国黑贝!但他始终不能理解班长为什么那么安静,比一只安静的猫还要安静百倍!即使黄昏的时候,林岩风带他到野地里散步,他也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好像天塌了也与他无关,好像只要他这么不紧不慢、坚持不懈地走下去,就能走到天边,走到终点。可是,天边在哪里呢?终点又在哪里?林岩风怎么就看不见呢?    
    林岩风很想知道班长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据说狗是越纯种越聪明,即使是一只小巴狗,主人喂他食物也知道摇摇尾巴,可班长根本没有任何表示,冷漠得就像他才是老大,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一切都是无可商量的。


第三部分苦度众生(5)

    什么样的狗有什么样的性格,就像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性格一样,每个生灵都有不为人知的领域。    
    他好像总是在回忆什么,尽力从记忆中搜寻着什么特别的东西,那些东西对他很重要,但好像并不如愿,记忆在某处卡了壳,他再也回不到他想回的地方去了。    
    林岩风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想往哪里去,但他知道,从此他们的命运纠结在了一起,在某一刻,林岩风甚至在为他们共同的命运担忧了。    
    平静的日子一个又一个,过去了,南瓜花落光之后秋天就到了。门口那棵碗口粗的白杨树每天都会落一地黄叶,偶尔有一两片被风吹进了门廊,落在了班长的食盆里。秋天跟夏天没有什么不同,至少在这个院落里面是这样的。只有门口油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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