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9-是谁在天边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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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9-是谁在天边歌唱-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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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好跟客人在大厅坐了下来,却无意中看见了吴萧萧。在这个有着沙尘暴的秋天的下午,生活就像童话!    
    田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吴萧萧了,在这幢楼拔地而起之前,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生活就是这样,常常是事情推着人走,而不是人推着事情走,只要你还活着,你就不可能停下你的脚步。即使你停下了脚步,地球仍然在高速运转,等于你还在飞着。想想吧,除了天上的神灵谁又能摆脱这样的命运呢?    
    “怎么?想买房子吗?”田泽笑吟吟地坐在了吴萧萧对面的椅子上。    
    “怎么?你也想买房子吗?”吴萧萧反问说。    
    到目前为止,吴萧萧仍然不知道田泽究竟是干什么的,田泽只说过自己是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工作,具体做什么并没有说,但从他的年龄判断他至少应该是一个中层干部。如果到了这个年龄还是个小兵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那这个人还有什么脸面站在人前呢?尤其是站在年轻女孩子面前!从这个人出手的阔绰程度来看,也应该是如此,否则他怎么舍得三番两次请她喝酒唱歌呢?毕竟这是北京,喝酒唱歌也是一个大数目,一晚上的开销足够贫困山区一家人生活一年了呢!这个世界是以数字衡量一切的,人,还有成功。    
    “你要买房给你打六折!”田泽嬉皮笑脸地说。    
    “那好,白纸黑字写合同吧!”吴萧萧也嬉皮笑脸地说。    
    “不开玩笑!真的!这房子是我们公司的。”田泽笑着说。    
    “你一个人就能决定?”吴萧萧怀疑地问。    
    “对!公司是我的。”田泽肯定地说。    
    “那淡梅住的房子也是你们公司的吗?”吴萧萧说。    
    “不是。”田泽说,随即陷入了沉默。    
    或许,萧萧不应该这么问,甚至她连想都不应该想到这个人,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但她闻到了她的香气,淡淡的烟草气息,还有淡淡的奶香,就在她的鼻子前飘来荡去。鱼贯而过的人流,奶声奶气的声音,撩人的腰肢,廉价的珠翠,重彩的脸庞,臃肿的身躯,泡泡眼酒糟鼻,统统混淆在一起,在她身边旋转,她感觉到了轻微的眩晕。那熟悉的味道就是从那旋涡里散发出来的,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榨汁机,汁液被甩了出来,残渣留在了内壳里。吴萧萧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见头顶上方三尺,有一个巨大的烟圈儿,正在徐徐上升。就像一部电影,所有的场景汇聚在一个画面,所有的人和物都变形扭曲了,只有那个巨大的烟圈儿不慌不忙徐徐上升着。    
    在某一刻,吴萧萧感觉自己是在和一个死人抗争,包括田泽,他也在和那个死人抗争着。死者已矣,人生最决绝的莫过于就是一撒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了。然而,能带走的,死者一样不留都带走了,不是那些形而下的,而是所有形而上的,包括生而未能求的爱情。那么,生者还有什么呢?


第二部分男人就应该是男人的样子

    风小了下来,在黄昏到来之前。田泽和吴萧萧坐在一家四川老菜馆吃饭。    
    吴萧萧一个人喝了一瓶干红,有点儿不胜酒力,脸红红的,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田泽从来不喝红酒,喝的是二锅头。田泽看不起喝红酒的男人,因为觉得作态,男人就应该是男人的样子,端杯红酒跟绅士似的,骨子里却透着谄媚、透着虚伪,连男人都不像,还什么绅士!真正的绅士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有责任感的人。至于他田泽是不是绅士,那是显而易见的,不是!他祖上就是农民,从地里刨食的,他们只知道有劳动就有收获,不劳动不得食,传承到他这一代恐怕已经有几千年了,也到他这一代彻底失传。但他身上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儿农民的骨血的,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吃饱喝痛快为止。人生就是这样,活着不过是来看一场热闹,赶一场热闹,凑一场热闹,干吗给自己找不痛快?    
    饭馆人很多,很嘈杂,田泽根本听不清吴萧萧在说什么,只听见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如杨柳拂风。她和淡梅的声音从本质上不同,略微清脆了一些,也就显得略微单薄了一些。田泽更喜欢淡梅的声音,语色略带沙质、语音略宽、语速略慢,更多一些磁性。    
    并不是田泽故意要拿淡梅跟吴萧萧比较,而是看到吴萧萧他总会不由自主想到淡梅。谁让他们第一次相见就是在淡梅的葬礼上呢?谁让她跟淡梅有着那么多渊源?    
    音乐!音乐!又是音乐!田泽什么时候跟音乐有了那么多关联呢?吴萧萧说着她的音乐,就像淡梅弹着她的钢琴,那种沉迷,那种执著,令田泽大惑不解。    
    “换个地方说话吧!”田泽说。    
    又是这家茶馆!田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车开到了这家茶馆。    
    还是那个位置,有一个穿白纱裙的女人不慌不忙地弹着钢琴,一袭长发飘肩。    
    在某一瞬间,时间好像回到了五年前,他又看见淡梅坐在巨大的钢琴后面,微闭双眼,手指间流泻出凄婉动人的琴音……如水的琴音。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坐着,只是坐着,源源不断的琴声一次又一次把他们带回了久远的时间之前……如水的光阴。    
    “我很崇拜她的,很崇拜!从我懂事那天起,直到现在!有人说,好女人是宝藏,我想,她就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宝藏。她是个天才,真的是个天才,但所有的天才注定都是先天有残疾的人,他们偏激,他们固执,他们自私,他们贪婪,他们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事……”吴萧萧突然开口说话,一说起来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想停都停不了。    
    田泽知道她在说淡梅,又好像不是,她的眼睛盯着弹钢琴的女孩儿,却又好像看着天外什么地方。    
    田泽本来要的是茶,但吴萧萧却固执地要了红酒,看样子她是真打算一醉方休了。其实在饭店的时候她就已经醉了,说话颠三倒四,走路东歪西倒,还硬说自己没醉。既然她想借助酒力一吐为快,他也想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那就让她说吧,说吧!田泽能做的只是不停地举杯陪她喝那浓酽得像血一样的酒。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我只知道是我把他带到了这里,他们才认识的。他是我的男朋友,她不是不知道,可她究竟做了什么呢?你是她什么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可他是我什么人,我知道!你拿着他最心爱的玉,我也知道!可这究竟算怎么回事儿呢?她走了,就这么走了,他也走了,就那么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还当我是人吗?……。”吴萧萧絮絮叨叨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吴萧萧说得很含糊,但田泽还是听明白了。就像一个人在睡梦中吧,再糊涂别人叫你名字的时候你还是会醒。只要跟自己有关的,人有着超乎寻常的领悟力。    
    “死了!死了好,死了干净,省得痛苦……”吴萧萧自言自语着。    
    田泽看着手心里的玉,这一回他看清了,原来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没有雾,也没有秘密,它只是一块石头。    
    田泽一把把吴萧萧搂在了怀里,现在,是他为他们共同的命运悲哀的时候了。    
    安淇还是会时常到陈晨那儿去一下,虽然她和他几乎已经不做爱了,虽然两个人总是因为什么事儿不停地争吵。就像临死前的挣扎吧,两个人都在尽心竭力地跟自己争斗。    
    陈晨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安淇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争吵一再升级,但还没等吵完,他们就已经记不起争吵的原因了。争吵才是最终的目的,为争吵寻找理由只是例常手续。    
    安淇觉得自己有点歇斯底里,陈晨觉得自己万分委屈,直到有一天安淇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了埋在心底的怀疑。陈晨很生气,说安淇诬陷自己,安淇夺过陈晨的手机,很轻易就调出了几条颇值得怀疑的信息。陈晨解释说是同学之间开玩笑,没什么意思,眼泪莫名其妙就落了下来,说,“你怎么可以不相信人呢?你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你自己?”


第二部分萍水相逢一场而已

    是啊,你不相信他,还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认为你没看错人,那个人就真的没问题?这是什么逻辑!安淇还就是不相信陈晨,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神儿!    
    “我们分手吧!”说着,陈晨就往门口走去。    
    “你走吧!你走出这个门我就从这扇窗跳下去!”安淇一抬脚跨上了窗台。窗就在床边,从床到窗台只有一步。    
    “下来!你不下来我可真要走了!”陈晨从背后抱住安淇,使劲儿往下拉,安淇的两只手却死死地拉着窗户不放手,眼泪哗哗地往外淌。    
    一场闹剧!真的是一场闹剧!后来连安淇都不得不这么认为,而在当时,她却是那么的绝望和无助。    
    哭累了,不哭了。就像刚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散了架似的,安淇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抬头看看面前这个也同样哭得精疲力竭的小男人,突然觉得心悸,从未有过的疏离、陌生一刹那将她攫住了。原来,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一场而已,也只是相逢,没有想象中那么亲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离奇,就像尘世中的两粒浮尘,偶尔相遇,却注定分离。    
    看吧,看吧,秋日的阳光是多么辉煌、多么灿烂,在阳光中舞蹈的精灵们是多么激越、多么耀眼,金黄色的叶片如菊舒展,镜面中流苏一样蔓延。    
    安淇看到那些金黄色的浮尘一点点积聚在了自己心底,掩埋了丝丝缕缕蒸腾着的疼痛,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留下一个越堆越高的坟冢,慢慢掩埋了自己。    
    冬天来了以后,安淇再也没有去过陈晨那里了,陈晨也没有再打电话来了。就这样,当初哭啊闹啊的爱情,像风一样吹过去,不见了。    
    有时候,安淇还是会想起陈晨,就像想起小时候做过的游戏,写过的大字,画过的画,因为年代久远,想不出来自己当初是怎么做到的了。偶尔也会想起细节,那些曾经被遗忘了的细节,那些看着天空的云朵画出来的神仙,那些被勾了红圆圈的大字,还有那张清纯的脸……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有条不紊、按部就班,没有什么可愉悦的,也没有什么可伤心的,无风也没有波澜,就是这样,生活枯燥却饱满,生命空洞却奔涌向前。    
    我常常把人和其他的生物混为一谈,花草、树木、老人、孩子,还有麻雀,在我看来都是有生命的东西,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即使那木桌椅,也因了某个人突发的灵感,藉于木匠的巧手被实现,放置在某间屋内,女人用来煮咖啡,吃饭,或者冥想,也有了它本该有的生命。生命和生命固然不同,却没有高低贵贱。至于说,上天赋予了它什么,它也就做了什么。和风细雨中是活着,酷暑严寒中还是活着,时而欣欣向荣,时而花凋翅敛,生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存在着。    
    即使所有的生命都不存在了,时间还在,它持之以恒、不紧不慢地行走着,行走着,就像那个行走在草原深处的、穿绛红色僧袍的老僧,一直走着,一直走着,走向天边,走出视野,走向天空、日月,走向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山峦美妙的弧线、深草浅滩上的奔跑,生存的较量、野性的决斗和温和、自由的嬉戏,终于成为模糊的记忆,旧日的场景只能在梦中偶尔重现。眼前,只有狭隘的空间和坚固的铁锁链,还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在蔓延,生命沉淀在深渊。    
    每天奔跑在五尺的方地,每天看见灰蓝的天空,有时候,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空气中的一粒微尘了,找寻不见的一粒微尘。也好,无须生命,只需与天地永存。    
         
    元旦安淇接到父亲电话,说母亲身体不好,老念叨孙子,问安淇是不是能带心雨回来一趟。跟田泽商量,田泽说,“可以,你放心去吧,家里有保姆,还有我呢!”于是,安淇就带着心雨在春节前夕回了九江。    
    这是心雨第二次回九江,上次回去的时候他只有八岁。在他的记忆里,九江是个很好玩的地方,城市不大,但有很多地方可去。还有,姥爷养的花都很瘦,跟他的人似的,但品种繁多,姥姥养的猫却很胖,胖得走路一扭一扭的。那时候他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跟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爬树,一起打仗,搞得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回家等着姥姥开骂。姥姥骂人一套一套的,声音很大,但很幽默。邻居家有个小妹,胆小如鼠,老是一惊一乍的,跟他们摔四角摔不过,却从来不认输,梗着脖子要和他们决斗,就像一个不屈不挠的战士。在北京可就没人跟他摔四角了,大家玩游戏机,但他还是更喜欢摔四角,他可以毫不犹豫把书皮儿撕下来,叠得方方正正的,还要顺着折痕在中心处折出一个窝,然后,拼命往地上摔,把地上的四角镇翻个个儿就算赢了。这不仅是力气活儿,还是智力活儿,你一定要找到最虚弱的那一边,比如一条小缝、一个空点,然后在那一边下手。


第二部分好像到处都危机四伏似的

    姥姥家的房檐上还有燕子窝,起码有七八个。姥爷迷信,说燕子在自家筑巢是吉兆,会家丁兴旺,家运亨通,其实只是个借口,他只是不让心雨把那些燕子连窝端罢了。不过心雨还是偷偷端过一个,还没看清是什么样子,姥爷就追来了,吓得心雨赶紧把鸟窝扔到草棵子里销赃了,死不承认有这么回事儿。但后来,他又跑到销赃的地点想把那个燕窝找回来,结果连个影子都没看到,那个遗憾啊!这一次,如果可能,他一定要找个梯子上去看看,不掏窝,只是看看。现在,心雨长大了,已经知道燕子是好东西了。好东西都不多,好东西是不能糟践的,不然燕子怎么会在北京绝种了呢?    
    那里还有蚂蚁、蜜蜂、金龟子,苇塘、河堤、砖窑,反正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统统都是北京没有的。不过上一次来时是暑假,这一次是寒假,还会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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