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孽缘- 第13部分

　　〃我知道，〃小语扯了下嘴角，〃可是我又能怎样。。。。。。〃

　　〃你赶快逃走啊，笨蛋！〃淼淼白了他一眼，〃要不然就去一个牛鼻子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等你的那个单飞回来救你。〃

　　小语诧异地问：〃你认识单飞？〃

　　淼淼摇摇头，〃我刚才在桥墩下睡觉，听这里的主人跟牛鼻子说的，她还说你是个狐狸精，美得不像话，我一时好奇，就趁牛鼻子去收拾法器，溜过来瞧瞧。〃

　　〃我不是狐狸精。〃

　　淼淼奇道：〃那你是什么妖精？〃

　　〃鲤鱼。〃

　　淼淼像是想起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盯著他。良久，她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叫游小语？〃

　　小语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她倏地消失了，随即耳边传来她的声音：〃牛鼻子来了，我先躲起来，若你真是游小语，我便助你逃脱。〃

　　小语连忙说：〃我是，我真是。〃

　　〃好，那等一下，无论牛鼻子问你什么，你都不要说话，他可能会出手伤你，你再疼也要咬牙忍著，绝不可以发出半点声音，这样我就有办法救你出来，听明白了没？〃

　　〃明白。〃小语重重地咬住下唇，以示自己的决心。

　　来人一身道袍，手里拿著一支拂尘，眼底隐隐透出一股煞气。小语挣扎著爬起来，躲到桌子底下去，这个角落让他稍稍感觉安心。

　　道人冷哼一声，喝道：〃何方妖孽，居然胆大包天跑到此处撒野！〃

　　小语抱膝而坐，把大半张脸埋在腿上，只露出一双惊恐万状的黑眸，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渐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他的骨骼有著超乎寻常的柔韧性，但是这样的姿势把他肚子的小淅压迫得非常不舒服。小语觉察到他又要闹起来，赶紧用手捂在上面，在心里默默地哄他：〃小淅乖，就忍一下下，等我们出去了，随你怎么闹腾。〃

　　道人念叨了几句咒语，将手中的拂尘甩出，瞬间那东西便如银蛇吐信朝小语铺头盖脸飞去。小木桌被巨大的冲力掀翻，小语扑倒在地，拂尘撞在他的腹上，擦出隐隐约约的金光，拂尘在半空一滞，随即被一股无形的推力扔了回去。小语吓得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匆匆往自己腰上扫了一眼，翻身滚进了床底下。

　　木屑与灰尘混在空气里，呛人口鼻。道人收回拂尘，发觉先前自己施在法器上的咒语已被破除，心中更是惊诧。他看不出小语的真身，对其有所忌惮，不敢贸贸然亲手去抓。沈吟片刻，转身对一直躲在竹篱后面的陈氏道：〃去取一碗狗血来。〃

　　陈氏迟疑道：〃道长，我瞧他不似十恶不赦之辈，只求他日后莫再与我们纠缠，倒也不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你。。。。。。〃

　　道人制止她说下去，〃你且放心，贫道自有主张，尽管取来便是。〃

　　狗血很快找来，道人从腰襟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头，倒了一点白色粉末进去，振振有词地诵念一番后，朝小语藏身的角落泼去。

　　道人静等了片刻，皱著眉头自言自语道：〃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氏急忙问：〃道长，你说什么怪了？〃

　　道人指著里屋，道：〃若是寻常妖精，溅上这狗血一定原形毕露。〃

　　陈氏大惊，〃道长，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寻常妖精？〃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道行浅薄，你无须害怕，只是。。。。。。〃道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他身上定是藏有什么宝物，不但护住了他的真身，还克制住了我用以收服他的法器。〃

　　〃那该如何是好？〃陈氏急得团团转，〃我总不能一直留著这只妖孽吧！〃

　　道人抬眼，寻思道：〃看来他是怕了你这两样法器，所以才暂时受困。〃

　　〃道长，请务必帮我想个法子，遣他离开。〃

　　〃若是不能迫他现出原形，我就无法收他。〃道人为难地皱眉，〃其实让他走并不难，只是你不怕他回来找你报仇么？妖精的心眼小，睚眦必报。〃

　　〃这。。。。。。〃陈氏吓得脸色惨白，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这样吧，三日后，便是月圆之夜，那时天地间的灵气最盛，妖气也最盛，再厉害的法宝都掩饰不了他的真身，届时我再来收他。〃

　　陈氏想想也只得如此，于是送走道人，匆匆回自己屋里收拾了几件衣物，到邻近有来往的村民那里借宿去了。

　　〃你没事吧？〃淼淼蹲下来，看见小语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按著小腹，苍白的脸颊上有两道未干的泪痕。

　　淼淼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出来吧，牛鼻子走了。〃

　　小语不敢碰她，因为身上沾满了狗血。自己慢慢从床底爬出来，灰头灰脸地抱著床脚，模样狼狈极了。

　　淼淼满怀歉意地看著他，道：〃对不起，帮不了你。〃先前她试图依附在小语的身体里，想带他离开，但是发现根本行不通，隐形在小语身上的法宝太厉害了，不但牛鼻子没办法，连她都束手无策。

　　小语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怪她，但是他眼睛里流露出的失望与悲伤却让人无法不动容。

　　淼淼想了想，咬牙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小语双手掩住脸，小声地哭泣，他已经不敢再相信她了。淼淼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坐在他身旁陪著他。

　　过了良久，小语哭累了，爬到那堆破碗碟旁，捡起昨天被陈氏撞倒的饭菜，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小淅不满地踢了他一脚，小语皱了皱眉，捂住嘴巴坚决把吃的咽下去。过了片刻，他又抓了一团饭，放进嘴里。小淅重重地踹他，小语大颗大颗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不想吃就不要吃了，都脏了。〃淼淼给他拭泪，又把手指放进自己嘴里吮吸，〃是咸的，为什么你跟他们人一样，有海水的眼泪？〃

　　〃我答应了单飞，要做一个人。〃

　　〃你喜欢他？〃

　　小语痴痴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忽然低头叫道：〃别再踢我了！我们真的会一起死的！〃

　　小淅被他唬住了，委屈地蹭了蹭，稍稍安分下来。

　　淼淼惊讶地看著他，问：〃你在跟谁说话？〃

　　小语想起｜乳娘知道小淅后的反应，犹豫著要不要告诉她。

　　淼淼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忘了跟你说了，我在很久以前是东海的珊瑚精。〃

　　小语眼睛一亮，〃东海，小白说那里是他以前的家，可是。。。。。。你认识我？〃

　　〃当然！〃淼淼眨了眨眼，〃我不但认识你，我还无意中救了你的小命！〃

　　〃啊？〃

　　天赐孽缘（妖精生子）　四十四

　　更新时间：　02/15　2007

　　〃你修炼成｜人的模样有多少年了？〃淼淼伸手捏了捏小语脸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十年前的事吧。那一年，我死在音轨门。〃

　　〃你。。。。。。死了？〃小语难以置信地问。

　　淼淼点点头，〃我现在非人非妖非鬼，什么都不是，正因为这样，那些专治妖怪的法器才奈何不了我啊！〃

　　小语侧头，看看门上的法器，〃那你可以帮我拿掉它们么？罩得我好难受。。。。。。〃

　　淼淼面露难色，道：〃虽然我不怕它，可不代表我可以去碰它，一旦接触那些东西，我的元气同样会大伤。〃

　　小语于是不再坚持，打起精神提醒她：〃你还没说怎么认识的！〃

　　淼淼看到他一个劲地冒虚汗，抓起榻上的床单盖在门上面，开始讲那段记忆深处的往事：〃十年前，我是东海最美的女人，那时候我非常自负，认为全天底下没有一个妖精的样貌比得上我，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份美丽，给我带来了灭顶之灾。你说的小白就是现在被囚在深海潭的白千云吧？〃

　　小语安静地点了点头。

　　〃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是他把我送上了绝路，〃淼淼凄然一笑，〃他封了我的元神，把我献给了他的姑姑白苓。〃

　　〃小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姑姑白苓年老色衰，要采集貌美之人的灵气，以为己用，我便首当其冲。在音轨门的那段日子，我还见到其他海域的美人们，他姑姑认为我比她们都美，所以我受的折磨要比她们多得多。白苓把我关在一个高温水池里，命人每天换一遍池水，那种水一沾上皮肤，就像有无数枚钢针刺进来一样，而且一次比一次疼。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整整三年，我生不如死，天天巴望著白苓快些来摘我的脸皮，好让我得以解脱。〃

　　小语不寒而栗，〃后来呢？〃

　　淼淼眼底一片痛楚，抱住自己的臂膀，似乎又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岁月，〃我没能等到那一天，因为白苓发现妖与妖之间的灵气是相互排斥的，根本融合不了，于是她放弃了我，转向人间去找合适的人选。〃

　　小语慢慢挪到她身边，笨拙地搂住她的肩膀，想给她一点安慰。

　　淼淼身体一僵，抬眸出神地看著他：〃你知道么？我到最后是真的希望白苓把我的皮囊拿走，这样至少我的苦没有白受。我离了水池，身上每寸皮肤就开始慢慢溃烂了，音轨门的人都厌恶我，嫌我过于狰狞丑陋，后来我趁她们不注意，自己跳进池里，结果活活痛死，池水溶化了我的尸身，元神得以出窍，又阴差阳错地依附在一只小妖身上，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平日还好，只是一到月圆之日，这个肉身与我的元神就会相互排斥，次次加剧，总有一天，我也会魂飞魄散。〃

　　〃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小白说无论是人或是妖，只要元神不灭，都可以去投胎的。〃

　　〃你以为我不想么？〃淼淼冷冷一笑，〃我去找黑白无常，他们说生死簿上根本没有我的名字，就算去了，也是沦为孤魂野鬼，永远没有转生的机会。〃

　　小语同情地看著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淼淼盯著他的脸，又道：〃你长得真美，比我当年还要美，难怪白千云舍不得牺牲你。〃

　　小语点点头，道：〃小白一直对我很好很好。〃

　　〃其实他最初是要将你送给白苓，只是。。。。。。〃淼淼顿了一下，回想著白千云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小语的脸惨白惨白，〃只是什么？〃

　　〃我听说过一个故事，民间的花匠栽培了一颗罕见的种子，想等它开出美丽无双的花朵，然后献给他们尊贵残暴的帝王，所以他耗费了许多心血在那颗种子上面，给予了最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宠爱，终于这颗种子如他所愿，开出了天地间最最美丽的花儿，可是，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真心喜欢上了那朵花，不愿帝王摧残他。所以，那个花匠只好四处去找别的花来代替他。〃说到这里，淼淼飘忽地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轻缓地划过小语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精致的下巴，〃你听懂了么？〃

　　小语眸光颤动，却让淼淼想起了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天赐孽缘（妖精生子）　四十五

　　更新时间：　02/18　2007

　　淼淼叹了口气，道：〃算了，提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你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去吧，那个牛鼻子既然说三日后来收你，他便不会再像今日这样轻易放过你。〃

　　小语垂下头，喃喃地道：〃要是单飞在就好了，他比牛鼻子强多了。〃

　　淼淼像是想到什么，指著他的腰身问：〃你这里藏了什么宝物？〃

　　小语低头看了一眼，〃是小淅，他在我的肚子里。〃

　　淼淼愕然：〃你是说。。。。。。小淅是人么？〃

　　小语迟疑道：〃是吧，单飞说这是我跟他的宝宝。〃

　　〃你跟他的宝宝？〃淼淼哈哈大笑，〃你分明是修炼成男身，怎会如人间的女子那般怀孕生子？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有别么？〃

　　〃我。。。。。。〃小语微微蹙著眉头，〃可是单飞是这么说的，小淅也的确在我肚子里。〃

　　淼淼将信将疑地揽住他的腰，过了一会儿，目光渐渐发直。

　　〃你。。。。。。这怎么可能！〃淼淼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

　　〃我没骗你，是真的。〃小语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淼淼自怀里摸出一条手绢，擦了擦汗，勉强道：〃好吧，就算是真的，可能是我这么多年躲在胤灵镇，太孤陋寡闻了。〃

　　小语见终于有人相信自己，不由开心地笑起来。

　　淼淼因这个笑容恍惚了片刻，好心提醒他：〃若牛鼻子收了你，小淅也就活不成了。〃

　　小语怔住，想起单飞跟他解释过不许他现出原形的因由来，赶紧问道：〃是不是只要我不变身，牛鼻子就不能收我？〃

　　〃应该是吧，〃淼淼并不确定，琢磨了一下，〃可是，你可以保证不变身么？牛鼻子逼你现原形的手段多到你我都闻所未闻，你不是他的对手的。〃

　　小语长长的睫毛不住扑扇，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忽然眉尖一蹙，痛楚之色立时挂在小脸上。低下头去，深吸一口气，柔声道：〃小淅不要怕，我不会变身的。〃

　　淼淼好奇地把掌心覆在他的小腹上，惊讶地叫道：〃他居然听得懂我们刚才说的话！动得这样厉害！〃

　　小语的身体靠著墙角慢慢地滑下去，霎时黑暗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月圆之夜。

　　道人如期而至，随行的还有他的几个徒弟。

　　小语眼睁睁看著他们一步一步逼近，心里漫上一股无尽的悲哀。小淅吓得蜷了起来，小语可以感觉到那个小家伙正趴在自己肚子里打著寒颤。

　　泪水不争气地汹涌而出，小语咬紧了唇，瞪大双眼硬是憋了回去。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许哭，不要害怕，不能变身，小淅已经够害怕的了。

　　道人一个眼色，四个弟子齐齐出手，用一张网轻而易举地捕获了那只可怜兮兮的小妖。

　　小语摔在湿冷的泥地上，下巴磕得生疼。还没回过神来，眼前一晃，道人蹲下身，不由分说便将手里的东西给他一股脑灌了下去，随即用法术封住了他的嘴巴。

　　小语的肚子猛地翻搅起来，又无法开口，疼得他差点就要咬断舌头，眼泪刷地落了下来。

　　道人嘴里照旧是振振有词地诵念口诀，小语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悬空，整个人如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白得如纸脆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