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看他的样子两桶就够困难了,许心湖继续问道,“是谁规定的?”
“回少奶奶,”家丁还是不敢抬头,“……这是小的的工作……”
“这分明是虐待,”这么想着,许心湖道:“是那许大娘吧。”
“小的,小的是自愿的。”
——许心湖现在最讨厌听到这句话,和明总管那时一样令她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做了最正确的决定,她要履行她作为明家少奶奶的权利。许心湖很肯定地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只挑四桶水,然后休息,工钱照发,无论谁问起来,只说少奶奶吩咐的。”
那家丁激动地立刻跪下谢她的大恩,许心湖也很开心,终于又做了一件好事——如果明总管也能像这个家丁一样对她施与的帮助他脱离苦海而感谢她的话,就太好了。
“你先起身吧,我还有事问你。”许心湖继续道。
“少奶奶请尽管问,小的一定好好回答。”
“城里哪位老夫人是名将之后,今晚将会摆寿宴的?”这才是她想知道的。
“啊,”那家丁猛一记起,回道,“一定是城东傅府傅老夫人。”
“傅府?”许心湖听到这个“傅”字的时候,几乎有些发抖,“哪个傅府?”
“就是少爷好友傅公子的府上。”那家丁诚实地回答。
“是那个家伙,”许心湖心里已经七上八下,似乎眼前已经看到小白可怜的被傅七夕耍弄的悲惨场景,“我就觉得有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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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明府正门前打着阿欠的家丁看了看不远处出现的马车,忽然提足了精神朝府内喊道:“少爷回来了!”
随马蹄顿止马车也停了下来,明总管收起缰绳先一步下了马车。虽然天色很好,但还是掩不住明总管面上的一丝病白,只是他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将车缰交给迎上前来的家丁便回身道:“少爷,到了。”
下了马车,明如许又开始玩转手中的金丝黑扇,便准备步进门内。
“晌午忙着帮叔父们筹办礼物,少爷的礼物还未置办。”明总管在侧提醒道。
明如许步子不停,随口说道:“是该准备。”
“那我这便去准备。”转身便要再出去一趟。
“明总管风寒未愈,我怎么舍得你再奔波。”明如许这么说的时候,明总管便又停了下来。
“不碍事。”明总管道。
明如许摇摇扇子,想了一想,慢慢道:“虽然不舍得大总管奔波来去,但有个地方还要劳烦大总管代我走一趟。”
“少爷只管吩咐。”明总管只等着明如许吩咐他去准备。
“马厩。”明如许说得简单明了。
“少爷。”明总管意识到了什么。
明如许轻轻笑着继续前行;明总管看了看那个背影,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马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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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欣赏美丽的长廊边的景色,一边慢悠悠地拂扇前行,令他的步调与这片宁静浑然一体……
——“明如许!”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娘子精神不错。”就算不用回头,明如许也知道这个声音是谁的,试问全诸州上下有几个人会直接称呼他明家大少爷全名的?回身之际,顺便朝着这位娘子微笑了一下。
完全无视他的笑容,这位明大少的夫人直接来到他的面前,开口便问道:“你要对我的先生做什么?”——要知道明如许绝对不是一个好心到会请她的先生去赴寿宴的人,更加不会是傅家的寿宴……
“一日不见,娘子也不问候一声相公么?”他像这天气一样和煦。
“你为什么要邀请我的先生去傅七夕的府上?”
“是拜访傅老夫人。”他更正道。
……还不都是一样?!
“我没有被邀请。”分明是将她和小白分开,然后要对小白下手吧……
“傅府摆宴,乡绅显贵出席,身为明家少奶奶,怎么会没有被邀请?”他笑着看着她,眼神里带满了有趣。
——被耍了……
“……只是拜访?”
“并未勉强白先生。”
“先生也只是来拜访你的府上。”所以不要拿先生开刀。
“自然是拜访娘子。”明如许说这句的时候,不带任何醋意,还似乎很感兴趣般。
“先生只是我的旧友。”撇清关系。
“一日为师,终身……”还是有关系。
“先生不喜欢抛头露面。”她抢道。
“先生文采,理当得人青睐。”
“你想怎么样,反正最终都只是针对我吧。”许心湖忍受不了这种含沙射影的对话了。
“娘子真是难得。”奔波一天的明如许仍然兴致盎然。
“先生哪里得罪了大少爷你?我代为道歉还不可以么?”许心湖难以忍受他这种闲散气半分。
明如许转而看着周围景色,拂了拂扇,顿了一下道:“我应该说过吧。”
“什么?”她看着他。
“娘子真是健忘,”明如许转了过来,这次没有带着未知意味地靠近她,只是用着忽然令她感到一柄利箭般促不及防的犀利目光看着她直截了当地说着,“说过别再出现在那里。”
听他这么说,许心湖知道自己的直觉是对的,他果然不是只是简单地邀请小白去赴宴而已,“你……”——好恶劣……许心湖深刻地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因为误入湖心畔的时候被这个黑衣少年几乎是当作赌注赌掉了的抱负行为……那种恶劣的恶少,如果有人进入他的领地,他怎么会放过那个人呢?……却偏偏她选择的半夜却总是遇到这个瘟神……
“……那也和先生无关。”她怎么知道会那么巧?她怎么知道这明大少爷有半夜三更出来溜达的雅兴?
“我的理由也很充分。”明如许又开始把玩他的扇子。
许心湖连反驳的话都没有了……甚至连“无赖”二字也说不出口。
明如许在看周围景色的时候,眼神里有着目空一切的空洞,却也并不像是在期待着她的辩驳。而这一刻,许心湖下了一个决定——永远也不会再踏进那个几乎将她带进地狱的地方!
这时不远处马厩中的澈亮马嘶声令明如许手中的拂扇顿了一顿,明如许道:“娘子可知那是什么声音?”
许心湖不屑作答。
妙允前来寻找少奶奶秉明白先生已经准备妥当时,见到少爷也在,便没有立刻上前打扰,而是站在不远处轻轻望着两人——忽然那一刻,妙允感到少爷和少奶奶当真非常相配。只是这样想着,妙允的一张柔媚的脸便已经红霞四溢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的这位少女讨厌他的每一个字似的,明如许继续自言自语般道:“我果然是不谙马术。”
许心湖依旧没有反应,甚至懒得去看他的样子——是一副似乎永远都是和别人活在不一样的世界里的姿态。
明如许随便找到一句话便说的样子道,“娘子可通此道?”
明如许的每一句话她都不想作出回应了。
“娘子出身名门,”明如许自答起来,“马术自是不在话下,真是多此一问。”
——根本就是废话连篇……许心湖既然不再打算理会他,便又下了一个决定:无论他到时会如何对待她和小白,她都要和小白一起反抗到底——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虽然小白还是很靠不住,但是曾经那些得意的日子的经验说服了她:小白的脑袋有时候还是很灵光的……应该是吧……
想到这里,许心湖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却被明如许的一句随风而来的话阻住了去路:“这匹马虽通人性,也看是不是得当的人;娘子若能做得其人,我可以答应娘子一个要求。”
——答应她一个要求?
……这……这未免太荒唐了吧?这位目中无人惟我独尊的明家大少爷破天荒的一句话令她整个人傻了眼……
不仅是她傻了眼,作为旁观者的妙允在不远处听到这句话时也脑中一片空白——这简直是不可相信的事……明如许用了一个连妙允也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句式:“我可以答应娘子一个要求。”妙允可以肯定,少爷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样说过……
许心湖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身来,顿了顿,终于在惊讶的目光中酝酿出了一句话:“任何要求?”
明如许被她这么一说,忽然想到什么,点头道:“除了解约。”
——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件事吧?!
许心湖按耐不住,回敬道:“这样一来根本不公平!”
明如许一笑了之道:“娘子觉得不公平么?”
“当然不公平!”因为除了解约之外,她没有其他想要他答应的要求。
“我也觉得不妥,”明如许释然道,“作罢也好。”
“你……”根本是一种凌驾姿态的欺负……
可是这个机会是明如许自己提出可以答应她的要求的,她若不能把握,那便会错失良机;而且单就这位难以预测的恶少来说,这样的机会还会不会有下一次便难说了……
握紧双拳,许心湖不甘心地生硬回道:“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你说话可算数?”
她话音刚落,一把金丝黑扇便送到她的面前,更是顺带了一句话:“亲扇为证,”然后在眼前婀娜少女的又一次惊异和警惕的目光中微笑着回道,“如何?”
听到这里,妙允满是不解,也只得继续看下去。
迟疑了一下,许心湖下意识的在明如许的微笑注视中接过那把沉颠颠的扇子,在接扇的时候突然她的手颤了一下,心头也随着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就在两只修长的手都接触那把扇子的左右两端的一刻……许心湖看着这把扇子,她清楚这是明如许常带在身边的那一把,而扇着这把扇子的恶少总是那副与人无关的令人憎恶的样子,理所当然她也憎恶起这把扇子——她可以确定那阵心悸一定是从扇子传来的警惕信号。
接过了扇子,许心湖抬头摇扇道:“若真的是我胜了,明大少爷该不会说是我看上了这把扇子不请自拿吧?”
明如许笑得过分好看地回道:“本是夫妻,何来不请自拿?”
——没错。许心湖想,虽然他们彼此知道并非真正夫妻,但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即使说她是偷去的,又会有什么人会相信妻子跑去偷丈夫的一把扇子呢?即便是当真被视为偷盗嫌疑,她只须说是为明如许送膳之时对此扇偏爱有佳情不自禁拿去欣赏一下;或者不小心碰掉了,怕是坏了拿去修理一番云云……总之这类谎话许心湖自认行家。
“到时你不耍赖就好。”许心湖很肯定地道。
“娘子有必胜把握么?”明如许很好奇。
“你太不了解本小姐的身家了。”许心湖似乎有些学着小白的样子轻晃着扇子。
明如许继续道:“那娘子如果输了呢?”
“输了便输了,先打赌的是你不是么?”许心湖撇清道,“难道你一定赢么?”
和风中,似乎也在学着她的语气——虽然没有了扇子的陪衬,明如许依然是那种没有人可以比他更值得去关注的模样,果然他也很有深意地回答着:
——“不了解的还很多。”
第三篇 第十六章 傅门寿宴
——“你们不了解的当然还有很多,很多!”
这种乖张的语气果然立刻就引来了两串银铃般的尖笑声,然后是左侧传来的娇媚的回应:“那我们可是需要多多彼此了解啊。”
然后是右侧传来的更加娇媚的声音:“可不是么,要好好相处哦,傅少爷~”
“恩,恩,好好相处。”随着一指玉手把晶莹剔透的葡萄粒放入被唤作傅少爷的少年口中,他懒懒地看着窗外回道。
——一点没错,这个此时此刻正左拥右抱的轻衫少年不是别恩,正是傅府今日摆寿宴的傅老夫人的长子,傅七夕是也。
虽然在这时傅府上下已经全都忙得不可开交了,而凉风习习的前院阁楼上就偏偏有三个过分清闲潇洒地俯瞰着那些来往宾客的闲人。
“傅少爷,府上的客人越来越多了,不打算下去看看吗?”再递上一棵剥好的葡萄给他,妖艳的女子迎笑着问道。
“下去看什么?这里看得更清楚。”索然无味地甩了甩扇子,傅七夕还真的向外面看了看道,“没什么可看的。”
听得他的回答,问话的女子有些郁闷,另一侧的女子则幸灾乐祸地坏笑了一下,似乎还带着些嘲笑那问话女子的不知深浅自讨没趣般。见了那女子的坏笑,她自然是更不甘心,便瞟了她一眼。
同样不甘心接受那失败者的白眼,另一位女子知道该是她发话的时候了:“彩儿真是不懂事啊,咱们傅少爷什么时候做的决定都是那么正确,少爷说该下去的时候才是该下去的时候,这就是咱们傅少爷的厉害之处啊。”
“果然还是青青比较懂事。”傅少爷随便这样一赞,两个女子之间的空隙就被无数的怀满敌意的目光填满了。忽然他看着楼下正院内正刚刚拜访的宾客笑道,“不过本少爷还有更厉害的。”
“是什么呀?”两女子几乎是抢着说。
“看夫妻。”
“看夫妻?”她们并不明白。
“比如这对。”合上扇子指了指正和其他宾客交谈的一对贵气十足的夫妇,傅七夕笑着道。
两女子随他所指看去,那年长些的青青忽然眼前一亮:“哎呀,那不是知县老爷和夫人吗?连县太爷夫妇都来光临,果然是了不得啊!”
“了不得?”傅少爷可不这么觉得,“更了不得的都有。像知县老爷和夫人,算得上家喻户晓的恩爱夫妻吧?”
“自然是,连我们都听得直羡慕,县老爷与夫人是相敬如宾哪。”
还不待她把话说完,他便笑了开去,连草稿都不打地说了起来,“在我看来可不只是相敬如宾哪。你们看,咱们的知县夫人一身的珠光宝器,那身绫罗绸缎好象也是苏州刚到的新货,这等的雍容华贵,连眼神都那么犀利;再看咱们的知县老爷,从头到脚的干净,却看不出是哪一年的衣裳了,讲话的时候不时就朝着夫人看;老爷说话的时候夫人迫不及待想说什么,到夫人说的时候咱们的老爷可是只知道点头啊……”
两位女子被他这么说,再仔细一看,忽然瞧见那老爷夫人被大总管请进内院的时候夫人还偷偷掐了知县老爷一把,这着实逗乐了她们二人。
那彩儿欢快地轻推着傅七夕道:“真的真的,傅少爷好厉害啊!”
青青看着下面又从正门进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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