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泪染香衣- 第5部分

　　“谢谢娘娘。”张静菲很感激还有这么多人在帮助自己，不至于让她孤军作战。

　　“呵呵，私下里叫姐姐吧，好久没听到了。”

　　“嗯，姐姐。”张静菲把头伏在方月晴的肩上，心里踏实了一些。

　　又过了几日，张静菲越发觉得这个皇宫让人闷得透不过气来，这位皇帝的嫔妃不是很多，算来算去就只有那么几位，甚至比一般的权势官宦的妻妾还要少，子嗣也不多，而且都还小，张静菲想猎艳的想法破灭了，想来也很无趣。

　　她闲得无聊便瞒着方月晴走出了凤仪宫，走在一条幽静的小路，她慢悠悠地看着四周的景色和建筑，不时地从路旁的柳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上吹了起来，正在悠闲得意之时，却看见远处好像有人影晃动，一阵心虚，她慌忙扔下手中的叶子，蹒跚地躲进路旁的山石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恐怕自己过重的心跳让来人听到，掩耳盗铃地捂住了胸口。脚步声音停下了，张静菲手里潮乎乎的，身上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难道自己被发现了？她又看见那个人的影子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上，宽宽的肩膀，好像是个男人。

　　“哼，是哪个胆大的奴才躲在这里？快点出来。”来人冷冷地说。

　　不知为何，张静菲就是不像出现在那个人面前，于是摒住了呼吸。

　　“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去？”又是一阵冷笑。

　　张静菲扶住山石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但还是没有认输。

　　“啊！”一只手忽然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袖，吓得她惊呼一声。接着，便是一阵大力猛的将她从山石后面拖了出来，张静菲重心偏移，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形象尽失。她看到一张年轻些俊秀的脸，那个人看到张静菲身上穿得并非宫服，惊奇地扬起了眉毛。

　　“你是谁？”他问道。

　　张静菲看着他的身形，似曾相识，但面孔却是陌生的。她涨红了脸想从地上站起来，右脚却使不上劲。看着她挣扎的样子，男人皱了皱眉，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一把把她从地上提起来，不屑地说：“这么娇弱？只不过摔了跤就不能动了吗？”

　　张静菲没有回嘴，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无视他的存在，刚想离开，却又被他抓住了胳膊，“哑巴了？爷我问你话呢！你是谁？”

　　张静菲死死地瞪着这个说话夹枪带棍的家伙，本来想回击回去，却又不屑和这种粗鲁人讲话，扭过头再次要要离开。男人见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视，恼羞成怒地扯住张静菲的肩膀，手上自然就用了些力道。

　　“啊！你这个野蛮的人！”张静菲不得不与他对视。

　　“哼哼，野蛮？是谁先无礼再先的？难道没有人教过你最起码的礼貌吗？”男人也毫不示弱。

　　“你……”张静菲被噎住了，她发狠地看了看自己的右腿，冷笑着说“好，我告诉你，我没有受伤，我原本就是个跛子！跛子！”

　　男人惊愕地望着她的右脚，果然发现了那不正常的弯曲。他又看了看张静菲发抖的身子和无助的眼神，心里起了小小的波澜。

　　“可以了吧。”张静菲甩开了他的钳制，头也不回的走了。

　　“端王爷，皇上传唤您呢。”一个内侍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哦，好。”男人发现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了，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他刚才并不是有意为难她的，只是觉得她好熟悉……


正文　瑞王—又见（2）

　　张静菲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凤仪宫，方月晴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还有沾在衣服上的点点尘土，不禁吃了一惊，问道：“月影……你……这是怎么了？”

　　张静菲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跌了一下。”

　　“你这丫头，这么不让我省心，你要是在这儿出了事情，我怎么向父亲和三姨娘交待！”方月晴又急又气地说。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张静菲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包袱，重重的压在了身边每个人的心上。

　　“罢了，以后不管到哪去都要小竹跟在你身边才行。”方月晴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软了下来。

　　“月影明白了。”

　　“去吧，回去换件衣服，查看一下身上有没有受伤。”

　　张静菲回到了房间，却没有唤来小竹，只是一个人换下了衣服，搬起软软的右腿，仔细地查看，果然发现了膝盖部分的擦伤，丝丝血迹渗了出来，她取来湿毛巾轻轻地擦拭伤口。

　　“咝。”一阵疼痛传来，她倒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脑海里却浮现了那张带些嘲弄的脸，张静菲失笑，她笑自己怎么会想起那个羞辱她的人……

　　晚饭过后，张静菲点燃了蜡烛，靠在软垫上看书，袭袭凉风吹了进来，偶尔还夹杂着花香，张静菲情不自禁的深呼吸，心情放松了许多。想了想，她还是不想错过这良辰美景，便提上了鞋，走到院子里活动发酸的身体。她心想：若这里不是皇宫，倒也是个安居的好地方，幽静不说，主要是适合像她这种总是用脑过度的人，还是个让人安心写作的最佳地点，自从来到这儿，她每日都会记录下身边的人和事，也许这真的是老天给她的一次真实体验，写作灵感。

　　张静菲忽然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出宫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皇后那里道谢，回屋里整了整衣衫，信步向前面走去。还未到门口，就听到有交谈的声音，似乎方月晴在招呼客人，再仔细听了听，却是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张静菲的心里打了个突，莫非是皇帝来了？她有些兴奋，总是听说这个皇帝铁腕、冷血、刻薄却不寡恩，总算能在出宫之前见到了，她的猎奇心态又起。

　　她不没有张扬，悄悄地绕到了右侧门，用门边的屏风挡住了自己的身体，将头探出。

　　屏风后便是方月晴，面前是一串珠帘，挡住了张静菲的视线，她一阵失望，看来这个男人只不过是前来拜见的王宫臣子，否则方月晴用不着以珠帘为遮挡来避嫌。虽是如此，但张静菲还是想一探究竟，皇后能接见的应该也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

　　只听见方月晴说道：“六弟此次回来是不是要多待上一阵子？太后日日念叨你呢，这回你回来了，可她老人家偏偏又去了五台山礼佛。”

　　珠帘后的男人沉吟了一下，笑着说：“还没旨意呢，想来是可以休整一阵子了，西蛮子这次被打退了，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再造次了。太后那边我想应该是能陪她老人家好好说说话了。”

　　“这样最好，还有六弟，你也该成个家了，何不趁此机会物色个人选，成了亲，太后和我都能放心了。”方月晴也心情大好。

　　“呵呵，有劳皇嫂操心了，我这随时都能在战场上丢了命的人怎敢耽误人家。”

　　“唉，皇上应该把你留在京里才是，自家兄弟里你最小，我这个当嫂子的真是不忍心啊。”方月晴轻叹道。

　　张静菲听得八九不离十了，看来这位是皇帝的亲弟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过敏，她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皇嫂不必担心，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皇上是信任我才委以重任的，再说自家兄弟里大哥早逝，二哥和三哥又对兵法一窍不通，也就我还能略之一二，我想不用太久边关那边就平定了。”

　　张静菲有些佩服这人了，倒是有些好汉气概。

　　“这些年真是辛苦了。”方月晴又叹气。

　　张静菲觉得右腿有些麻木，想要换个姿势继续窃听，往前探了探身子，不想右腿一点劲都使不上，一个咧斜，本能的抓住屏风的边缘，‘嘭’的发出了声音。

　　“谁？”一声质问之后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张静菲顿时觉得血往上涌，挥舞着双手，发不出一点声响。那只手把她从屏风后拖了出来，是他！那个野蛮人！张静菲怒视着他。男人也认出了张静菲，吃惊之余便松开了手，张静菲后退了几步，扶着大红柱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居然被人两次掐住脖子。

　　“月影，你怎么在这儿？”方月晴也是惊魂未定，身子微颤。

　　“我……我……我……”张静菲说了三个‘我’，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皇嫂？她是？”男人挑了挑眉，看出了两人的关系。

　　“哦，是我的妹妹，月影，这几日恰好来宫中陪伴我的。”

　　“方月影……”他念叨着这个名字，又仔细的端详着张静菲，此时她的脸色苍白，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一双美眸正怨恨地看着他，白皙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了红色的印记。一瞬间记忆划过脑海，回到了那个热闹却惊心动魄的上圆灯节，竟是她，原来如此……

　　“月影，这是瑞王爷。”方月晴也有些心疼。

　　“对不住了，刚才我误以为是刺客。”他说道，声音洪亮，有几分的霸气。

　　张静菲看着他，年轻中带着几分沉稳，许是常年带兵出征的磨炼，身量和肤色也可以看出是个习武之人。

　　“你叫什么？”张静菲问道。

　　“月影，不得无礼……”方月晴呵斥道。

　　“胥晟皓，我叫胥晟皓……”他看着这个娇弱却倔强的女人，扬起了嘴角。

　　

　　

正文　还愿—波澜起（1）

　　“胥晟皓。”张静菲默念着这个名字。

　　那晚也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胥晟皓很快就起身告辞了，张静菲躲避着方月晴询问的眼神，找了个借口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了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眼前始终晃动着胥晟皓那若有似无的微笑，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唉，我想着他干什么。”张静菲甩掉脑海中的脸，翻了几个身，似梦似醒。

　　第二日，张静菲辞别了方月晴，随着内侍走出了内宫门。仍然是赶车的老刘等在门外，在放下车帘的前一刻，张静菲又抬眼看了看高大的城门，如此诡异的宫廷，还是会跟她有交集吗？

　　回到了宰相府，张静菲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虽说这里除了三夫人没人看她顺眼，但也比那皇宫号上一些，这次进宫见到的遇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她真的不想过那无休止争斗的日子。方文翎跨进门看到她坐在椅子上发呆，面带疲惫，眼神里也有说不出的复杂，他轻轻咳嗽了一下，张静菲一怔，抬起眼睛，看到是他，便肃手站立起来。

　　“回来了，没出什么事情吧，皇后娘娘还好吧？”方文翎对这个女儿有着深深的无奈，起初得知她的腿再也无法像着常人一样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天，他寄予的希望太大了，就像从云端掉在了下来，他无法接受，再加上辛辛苦苦培养的才女竟然什么都遗忘了，他更是快崩溃了，以至于迁怒于她。现在他冷静了一些，再看到她失神的样子，也是无比心痛。

　　“是，父亲，一切都好。”张静菲答道。

　　“那就好。”方文翎走到张静菲身边，拿起她的一张字帖，轻叹了一口气。

　　张静菲一抖，她有些明白了这位父亲的心情，她这个雀占鸠巢的人也许夺去了他寄予方月影的一切希望。

　　“你的婚事考虑得如何？”方文翎又提高了嗓门。

　　“女儿觉得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以女儿现在的情况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张静菲小心翼翼地说。

　　“唉，罢了，以后再议吧，一会儿大夫要来给你诊脉，你准备一下吧。”方文翎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

　　张静菲愣在原地，今天的宰相大人似乎很好说话，他……

　　“在下陆煜来给儿小姐请脉。”门外传来低沉的嗓音。

　　张静菲又是一愣，来得好快，想来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哦，请进。”张静菲说。

　　陆煜提着木箱走了进来，对着张静菲施了一礼，然后便盯着她的腿，观察了一阵，说道：“如此看来二小姐恢复得不错。”

　　张静菲哦了一声，把手腕露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陆煜把手轻轻搭在上面，双眉微皱，好一阵子，才抬起来，说：“已经没有大碍了，二小姐活动起来也灵便了许多，再服上几副药内伤就能痊愈了。”

　　他故意强调内伤，张静菲抬眼看了看他，这个人无论说什么脸上都显得波澜不惊，倒是少见，还是因为医生做久了，看惯了人间的生死离别。

　　“多谢了，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了。”张静菲用袖子盖住了手腕。

　　陆煜却摇了摇头说：“还没有，一是二小姐的腿伤还未痊愈，二是……”他停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二小姐失去的记忆和能力。”

　　张静菲有些吃惊，问道：“你不是曾说过我的腿没有救了吗？”

　　“呵呵，我说的是难以痊愈，希望还是有一些的。”他轻笑出声，终于改变了表情。

　　“你为何帮我？”

　　他没有回答，兀自收拾起东西，连头也没回就走了出去。

　　张静菲仍然愣愣的，今天所有人好像都不正常了。

　　“月影呀，你还在昏睡的时候娘就去山上的灵妙寺烧香磕头，祈求你早点醒过来，现在你总算是过了这一关，真是心诚则灵呀。”三夫人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开来。

　　张静菲心烦意乱地把笔搁在砚台旁边，无奈地看着三夫人，说：“您都说了一个时辰了，歇歇吧。”

　　“唉，你不会明白娘的心的。”三夫人哀怨地叹气。

　　张静菲苦笑着走到她身边捏着她的肩膀，说：“我懂我懂，您这是担心我。”

　　“对呀，现如今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还想去一次，看来是真的很灵验的。”三夫人像变脸一样，兴致高涨。

　　“啊？我不是已经好了吗？还去干什么？”张静菲疑惑不已。

　　“傻丫头，既然这么灵验我还要再去求求菩萨让你的腿早日好起来，还有就是嫁个好人家，下半辈子有个依靠。”三夫人轻轻戳了一下张静菲的额头。

　　“啊，您这不是为难菩萨吗？人不要太贪心了。”张静菲揉着额头说。

　　“不光是这样，还要还愿呢，菩萨显灵救了你一命，为娘的要去还愿。”

　　张静菲忽然灵光一闪，笑嘻嘻地说：“那我替您去吧，既然这么灵验何不让我自己去，说不定会更灵验。”

　　三夫人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说：“我看你不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