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盈盈担忧的握了握她的手。
千琳琅冲她龇牙咧嘴：“别担心我，也许因为没有被爱过，也就没有伤心，我们接着听。”
话虽这么说，她依然回握住了对方的手。
与此同时，南城蝶庄。
“所以呢？”
“所以少爷现在在东城过得不错，也没有闯祸什么的。”
“那个姑娘呢？”
“哪个？”
“废话，他看上的那个！”
“哦……盈盈姑娘啊，嗯，也……”紫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一句：“也挺好的，挺好的。”
紫枫行也知道自己问得问题不怎么好回答，也不再发问，心里却极快的盘算起来，臭小子不愿意听从他的婚事安排也没事，看样子似乎也找到了未来媳妇，有空倒是应该去看看，那姑娘，听描述还不错，人也不错，长得肯定不错，臭小子虽然欠抽，但是眼光还是遗传他的，话说那姑娘叫什么来着？花……花盈盈？
紫棋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等着紫枫行接着说话。
紫枫行兴致挺高，觉得天色不错，也不再问话，决定去紫蝶的坟前看看，顺便汇报一下，儿子的春天似乎到了。
紫棋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看人脸色，半晌终于等到紫枫行一声冷哼：“愣着干嘛？去给我把果品拿出来。”
紫棋这才舒出一口气，赶紧回身拿东西去了。
他和少爷都认为这次是能完全骗过老爷了，没想到紫枫行已经精到这种程度了，紫亦凡和紫棋那点小伎俩还能骗过他？这不，完美的耍了紫棋一道，让他灰头土脸地去西城转了转，然后再把他拎回来骂一顿，揭开事实真相——想骗老子？你还早得很！
啊，不对，是“你们”。
从回来开始紫棋就在冒冷汗，直到刚刚，紫枫行一骂，紫棋却明白了，这是被放过了。
得，一个字评价——贱。
被拎回来的紫棋自此总算明白姜确实也绝对是老得辣，身不由己的成为了紫枫行的“密探”，开始向紫枫行汇报紫亦凡的事情。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按说少爷的计划也算完美，怎么就暴露了呢？
好天气不光适合上坟，同样也适合遇故人。紫枫行走到紫蝶墓前时，倒是看到个许久不见的身影，原先想着究竟要不要回避一把，没想到对方先对他笑了笑。
此时避开也显得矫情，况且也没什么好避开的，大家同时天涯沦落人。
“这不是静慧嘛，你今儿怎么来了？”他选择先打招呼。
那个已然显出老态的女人优雅得体的笑笑：“你不也是，挺巧的。”
“我以为你会守着正南呐。”
“去看过了，顺道来看看紫蝶。”
紫枫行抽抽嘴角，这道可真顺，虽然玄家和蝶庄都在南城，这一来一回也够晚的，她就不能直截了当的说想来探望探望紫蝶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坦率得很，也只有玄正南那个意志力强的男人受得了她。
紫棋站在紫枫行身后，一脸肃穆。原来这个看起来依然年过半百的女人是玄家现任的当家啊。
玄静慧本是玄家的一个丫头，和玄正南上演了一出“少爷与丫头”的情感大戏，当年两人能成婚，也多亏了紫蝶他们的帮忙。
年少时的友谊啊，那时的岁月，想想都是美好的。
静慧伸手抚着眼前的墓碑，却开了口。
“你小子和我家的走得挺近啊。”
紫枫行一听就拉脸了：“哼，不成器的东西。”
“骂谁家的呢？”
“我家的呗。”
紫棋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紫亦凡那么快就暴露了行踪，合着根本就是因为在东城遇上了玄非，两边以为瞒得好好的，没想到这两老的倒是消息沟通的快。
“羽飞那边呢？”紫枫行问静慧：“他儿子可是更加有名。”
“怎么可能有墓？要是有，按明崎那性子，铁定也是得挖的，他们家家训，死后不得留坟嘛。”静慧拨拨头发。
“他没来挖我们两家的坟算是不错了。”紫枫行点点头：“万鬼哭，他儿子倒把他一身的好本事学得不差。”
“若然那边呢？”
“她倒是养了个好女儿。鱼尺素，好名字，也孝顺。”
“至于阿叶嘛。”紫枫行叹口气：“她相公对女儿也严厉了点，听说都是没日没夜的训练，也不顾人家是个姑娘家。阿叶的坟自有他自己照看。”
静慧摇摇头：“我们都忘不了。他当年的神情。”
“失去了阿叶差点毁掉他，所以才对女儿倾注了那么多希望吧。”
“他家姑娘不是逃跑了么？他怎么没把她抓回来？”
“探过口风了，据说是打算让她好好的锻炼锻炼，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把我们家的臭小子逮回来？不过说起来，她姑娘收到的那封休书，你写的？”
静慧白了紫枫行一眼：“我有这么无聊吗？和阿叶成为亲家有什么不好？这是玄家的家事，连累到了那边，我费心镇了那么多年，却镇不住。好在非儿也慢慢长大了。”
“难为你了。”紫枫行安慰似的说了一句。
“没想到，他们又聚在一起了。”静慧叹口气：“真是……也许本来就该聚在一起，说起来，还有……”
“怕是尸骨都找不到，如果找到了那个人，我非第一个去挖他的坟不可。”
“放心，你一把老腰，没挖两下就完了。而且，他不是生死不明么，至于那个人……死是一定的，只是……”
“不说了不说了。”紫枫行挥挥手：“这么感伤的话题。”
静慧差点吐一口血出来，为老不恭，这种时候你要挑什么喜庆话题啊。
“现在的事，很明显会牵连上他们，只是我们已经老了。”静慧摆摆手：“老得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当年的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们应该感谢，这事儿发生在十八年后，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保不了他们一世。”
静慧好笑的瞥了紫枫行一眼：“不过他们前景堪忧。”
“是啊。”紫枫行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一个个都是不成器的东西。”
静慧上前在坟前敬了一炷香：“紫蝶，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我就一起静静的看吧。”
听花魁扯了半天，玄非和紫亦凡还是没能听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大致就是说最近江湖异动，很多门派都开始莫名其妙的行动起来，肯定将有大事发生，而根据他猜测，必定与十八年前的事情相关。
猜测猜测。紫亦凡天生不爱听这个词，他扯扯玄非的袖子，示意是不是可以走人。
玄非也听得云里雾里，那个隐离到底是死是活，江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十八年前的真相是什么……听起来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谜团。但是事情完全可以想得简单一些——
目前和他们没扯上关系。
这就是没有危机意识的人下意识的反应，除非危险迫近，否则他们也没什么灵识。
花魁到底还算是精明的人，知道自己的话让那两位听得索然无味。于是非常爽快的决定送客，并且承诺玄非不再对那块岩浆地出手。心下却还是摇头叹息，看来江湖人都看错了，这两位成不了大器。
他是不知道，等待不代表坐以待毙。
两人临走时，也不知道花魁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说了这么一句话：“不久之后，必定风云再起，听说十八年前连外疆的蛊毒都牵扯进来。
玄非继续不以为意的往前走，紫亦凡脚步却滞了一下。
虽说暂且看不出端倪，不过提到蛊毒，就不得不防了。
千琳琅和花盈盈一直躲在暗处，看着紫亦凡和玄非两人走下楼。刚刚的话她们也听了个大概，不例外，也是没听懂。
“总之，就是不是隐离就是隐离的儿子想要卷土重来了吧，十八年前出事的人恰巧和我们有关，十八年后是不是要轮到我们了？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那我们除了等还能做什么？”千琳琅还轻松的笑了笑。
花盈盈心下担忧，面上又不太好表现出来，只能勉强点点头。
千琳琅伸手扯她的脸：“唉，别露出这幅表情，本来就不能笑，现在弄成这幅样子还以为你嘴角抽了呢。不过我现在倒是理解我爹了，他老人家算得真准，训练得都快要把我弄死了，他是不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我娘也算在其中，十八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呐……”话说到最后变成喃喃自语。花盈盈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觉得额头一疼，确实琳琅弹了她一下：“不过这事我确实得去查查。”
“为什么？”知道千琳琅是在强撑，花盈盈也就不计较她突然的小范围攻击，而且也不是特别疼的那种。
“他说了‘蛊毒’两个字不是么，你忘了你现在身中笑蛊？说不定就和十八年前的事情有关。那家伙估计也察觉到了，所以刚刚才没有迅速出来……”
“谁？”
“还不是小……”千琳琅突然收住口，看着花盈盈，对方从来不装，是真的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叹口气，一边感叹自己爱操心，一边叹息小紫你的感情之路多半是崎岖得紧。
“你呀……真是从小就这样。”千琳琅想起一开始和花盈盈见面的场景，低笑了一声，转而又正色：“不过蛊毒这件事情我们要去问问尺素。”
“嗯，也对。尺素比较懂这个。”
“是啊是啊，那个时候你昏迷着没听到，尺素说过，她拥有一本专门讲蛊毒的书，听刚刚的对话，尺素的娘亲是医生吧，说不定就是专门研究这个的，所以她应该掌握这方面的信息。”
“哦，还有明崎也是，原来明崎的家世也不浅啊。”花盈盈接了下句。
“对对对，真没想到他的父亲那么有名。”千琳琅还在自如的说笑着：“嗯，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
两个人再度偷偷溜了出去，没被别人发现。不过还是带有一点做贼心虚，仿佛没在里头花钱都对不起自己的这身装束，因而跑得快了一点，很快就回了桃花坞。
花盈盈一脚才踏进门，就听见千琳琅在身后低低的声音：“盈盈，什么时候我也去看看娘的坟吧，好久没去了。”
“嗯。”她回应一句，心中却一片酸楚，自己的娘亲在什么地方，好像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爹爹也去世了，想问也没地方问。
这世上，谁又比谁活得幸福呢？
两个人回来得急，衣服根本没换就被紫亦凡和玄非逮住了，紫亦凡一看到她们那样就郁闷了：“你们这是什么打扮？”
千琳琅又恢复成一脸生气的模样：“怎么了，我和盈盈偶尔也想换个样子啊。”
“穿成这样？”
“有什么问题？”
“你们这哪是换个样子，整个变成别人了吧。”玄非立即想通了：“你们也去了？”
“去哪里？”紫亦凡还没反应过来。
“倚香楼啊。”
“哦。”
半晌却是终于反应过来：“你们去那里！！”也总算是知道她们为什么去那里了。紫亦凡差点就喷血了，合着他一直让玄非不要说出去都是枉然，人家指不定看到全过程了啊！！
看花盈盈的表情冷冷淡淡，紫亦凡当下就想解释一下，关于那个什么楼什么花魁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那个花魁是男人……等会儿，前两天自己是不是才被误会是断袖来着？
完了完了，怎么都说不清了。
他只顾着自己悲愤，完全忘记了花盈盈的表情一直都是那样，没什么变化的。
所以说，遇事要冷静，这也是至理名言嘛。
千琳琅和玄非倒是统一乐呵呵地看起好戏，一个欣赏着紫亦凡一次三变的抓狂表情，另一个却了然于心。玄非侧头低声问琳琅：“你们全听到了？”
“对啊。”
“她。”玄非指指花盈盈：“误会了没？”
“放心吧，我家盈盈才没那么小气。”
“那你误会了没？”
“我才没……”看到对方促狭的笑意，千琳琅狠狠踩了对方一脚，想起之前自己都快砸了那家青楼，好像也不太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误会吧。
“误会也是为了小紫和盈盈，没你什么事。”她瞥他一眼，嘴似乎要翘到天上去。
玄非干咳：“呃，其实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不打自招个什么啊。”
千琳琅继续踩他脚，瞪眼。
玄非继续笑。
花盈盈跟紫亦凡说了要去找鱼尺素商谈，紫亦凡这才从担心被误会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看看花盈盈似乎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他总算是能够放心大胆的开口了：“我们回来的时候顺便去找过她，但是医馆锁着，她不在。”
“不如去问白果爷爷吧。爷爷和尺素关系好。”
“问过啦，白果爷爷说尺素没来过。”
“估计是觉得天气好，也出游了吧。”千琳琅耸耸肩：“她也是个爱玩的人嘛。哎，盈盈我饿了。”
“啊，天色不早了，大家也都没吃饭呢，那我去做。”花盈盈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
她一走，紫亦凡立即抓住千琳琅：“盈盈真的没误会什么吧？”
“她能误会什么啊？”千琳琅好笑地反问。
“当然是……”紫亦凡没好意思把“误会我逛青楼”几个字说出来，只能充满希冀的看着千琳琅，希望她懂得。
千琳琅当然懂，不过看紫亦凡那样子真搞笑，所以她继续装傻：“到底误会什么呀？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她会误会什么……”
“千琳琅！”紫亦凡怒了，这姑娘明显耍他呢吧。
“行了行了。”玄非出来和稀泥了：“放心，盈盈姑娘可是大度的人，况且我们又没干什么，自然误会不到什么，又不像某人缺根筋。
您老这是在挑事吧？
果然，被挑中了，千琳琅炸了：“你说谁缺根筋呢？”
“谁误会了说谁呗。”
“切。”千琳琅转头：“我才不会误会呢，不就是去青楼么，你又成不了什么事，你不是还有隐疾在身么？”
这可戳到玄非痛处了，他立即变脸：“你才有隐疾！我没有！”
“怎么证明啊？”
“你！”
紫亦凡抬头望天，这算什么呢？这两人到底搅和什么呢？他无奈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琳琅你和盈盈性格差那么多，怎么会成好友的。”
这话一说出口，千琳琅倒安分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片刻之后才对着紫亦凡笑了笑：“这个嘛，我不告诉你。”
“……”紫亦凡做了个“继续”的手势，退到一边。
玄非和千琳琅继续就“隐疾”的问题进行争辩。
不过，千琳琅虽是英勇应战，渐渐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跟盈盈是怎么认识的呢，好像……是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第13章 12 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