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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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 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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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实在很抱歉,无法奉告,但是允明可以保证与吾公毫无牵连,彼此同在一部,平时多承提携,允明又不是不知情的人,真要涉及吾公,允明一定早来禀示了。”
  这是一句真心话,因为崔允明一向是以忠厚处世。从无害人之心,只记得别人的好处而不记别人怨的。
  但是这番话换一种心思听来,却又似乎言之有物,那好象是在暗示着──目前还没有查到你,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看看你对我的意思,给多少人情的。
  于是,对方得了他的保证,只是暂时放心去了,口中仍然是连声感谢,恳托奉承。
  如此敷衍了几处之后,崔允明累出了一身大汗,转嫌屋中的火盆太热了。蔡子敬是他的助手,看他闲下来,喝着刚泡上来的好茶,忍不住用手竖起个大拇指:“允明,高明,高明!十几天不见,你好象脱胎换骨,把官场中的一问三不知,一推六二五,欲擒故纵,巧布疑阵,请君入瓮等种种法门都学全了,从前大家私底下都叫你拗相公,认为你不通人情之至,想不到你与令亲厮混了一阵子,居然把那一套都学到炉火纯青了。”
  崔允明瞪大了眼睛道:“子敬,你说些什么?”
  蔡子敬笑道:“没什么,我是说你刚才的几仗应付精采极了,无风三尺浪,先留一分情……”
  崔允明叹道:“子敬,别人不了解我,你却不该如此说,我那几句话是逼不得已才说的,该死的方子逸,我只要他代我告个假,那知他竟玩下了这一套……”
  蔡子敬摇摇手,压低了声音道:“别叫!别叫!我知道你是到郑州去了,老方来过一次,要我在这儿为你掩饰一二,免得那些人问到你家里去,泄了你的行踪,两下子对不起来,可是刚才你的那一套花枪……”
  “我不是在耍花枪,是没话找话说,易地而处,换了你又能如何回答呢?”
  蔡子敬笑道;“换了我或许会比你老练,用无可奉告四个字就打发回去了,可是那样一来,也许会使人家当时畏我,背后怨我,远不如你高明,依然对你抱着几分敬畏,却又感激万分……”
  崔允明苦笑道:“你看我这一身汗,岂仅是高明而已!”
  蔡子敬笑道:“我知道你是困窟万分,有口难言,不事做作而假中见真,因此才显得逼真,也达到了最高的效果,所以才显得高明,那是别人做不来的,你是在为无可告人而急,别人却当作当你是难以为言而紧张!”
  “这两者有什么差别?”
  “差别大了,无以告人是根本一无所有,难以为告则是事关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同样的吞吞吐吐,给人家的印象与影响如有云泥之别……”
  崔允明一叹道:“真正的高明者是我那位表兄,论年龄,他大我不到一岁,论才情,他却至少高出我百倍,任何事情,到他手里就不一样了。”
  蔡子敬笑道:“不错,不错,此公手段能翻云覆雨,化腐朽为神奇,生死人而肉白骨,像我们这个冷公事房,经他轻轻一播弄,立刻就成为热门起来,这位君虞公,我不能不佩服他,他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但李益真的是无所不能吗?真的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神通吗?
  那答案是否定的,李益正为两件事情恼着。
  第一件是霍小玉的病,似乎越来越重了,他接到了澣纱托人代写的一封信,说是小玉由于长日思念,病情日甚,每日轻咳,都有咯红之象,终日郁郁,请李益务必设法来探视一次,因为据医诊断,心病重于体病,心药之效,其效验自倍于药石,霍小玉体念到李益的处境,不肯说出来,但是澣纱看她的样子,只怕拖不过明春。
  第二件的压力则是来自长安的,属于政治上的,他虽然来到了郑州,在东宫太子护卫的严密保护中,却因为他正在着手替新君登位而安排,削除异己。
  当几个有声势的豪门一一倒下来时,使得很多人震惊了,因为这些豪门的地位,在外表上看来,正如日中天,赫赫当世,万不可能会倒的。
  但是始由一两件小事,或是由一两个不重要的小人物投状申告,发交刑部鞠问时,把他们种种不法的事件都抖了出来,证据凿然,无从弥饰。
  于是革职入狱,籍家入官,家人妻小。发为官奴,一个声势显赫的显宦门第,在短短几天内就冰消瓦解了。
  由于几次的暗斗,李益为这一套更为熟练了,从搜集证据,到压制其势力,断绝其声援,都做到周密完善的地步,发作之前不动声色,发作之后雷霆万钧,那些人在长安市上得势多年,根深蒂固,朋党内及阁相,外通藩镇,别说他人意料未所及,连他们本人也想不倒会突然之间倒了下来的!
  可是当案发之时,控方所搜集的证据之周,采取之攻势的猛烈,如风雨之骤至,使他们无从招架起,这还不说,影响之所及,使得他们结为奥援的那些支持者除了袖手旁观之外,不敢出半点力,因为只要说一句话,就可能把自己也牵进去。
  因此当案情日渐明朗,需要向另一些强有力者查证时,他们不是矢口否认,极力撇清,就是落井下石,当事者不清楚,别的人可明白,这个人就绝对无可救药的了。刑部在邀请他们旁证时,已经是把案子的严重性向他们暗示得明明白白。
  而且还在暗示中放出了风声,东宫当道所惩者仅此一人而已,诸公幸其自珍──仅仅这一句话就够了。
  所以犯案在狱的先还不当回事,以为那些甘苦共尝,祸福与共的朋友们必不至坐视,只要他们一出头,还不是最多认个小错失,降下一级,挨顿申斥就了事。
  等到那些称兄道弟的知交,一个个在庭上矢口否认,翻脸无情时,他才知道完了。
  浮沉宦海多年,他们自然清楚,一个人到了这个关节上,就是永劫不复之境了。光棍点,一肩担承了,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如果想多拖几个人下水,等于自讨苦吃,再结仇家,置自己于死无葬身之地。
  李益择取的对象很妙,他都是选那些不大不小的人开刀,而且在朝中那几个势力集团中,每处挑一两个,更妙的是他专找那些与自己有私怨的人。
  因此当他发动攻势之际,那些高高在上者还不放在心上,认为这些人咎由自取,什么人不好惹偏要去惹上一个一身是刺的李益,而旁边的人也认为这仅是李益的私人报复行动,犯不着为了一个人而去启怨东宫,兵部跟秦郭两家,李益本人已经够厉害了,他背后的这些靠山更硬。
  等到李益的箭头指向每一个圈子,几乎每家都摊上一份时。他们才领悟到这不仅是李益个人的报复,可是已经迟了,因为他们在自己的这个圈子里作了一次落井下石的行动,使得别的人寒了心,不复再靠他们了。
  那些声气相援的集团,也因为他们背义在先,甚至还抱着幸灾乐祸心情,让他们自己也尝尝挨一闷棍的滋味,暗地里扯一腿。
  在短短两三个月间,李益表现了他的才能,不但分散了那些权贵的势力,而且也分化了他们的团结,使他们各个孤立起来。等他们了解到李益的行动不是出之私怨,而且秉承着东宫的意思,对他们作有计划的打击时,他们之间已经变得互相不信任,无法再像以前的一样合作无间了。
  朝中的分合,也影响到他们外援势力的团结,那些外藩军镇节使也开始有了裂痕,使得朝廷更容易掌握了。
  于是李益的地位更见重要了,东宫对他的倚重日甚,保护更力,这也使得朝中一些强有力者更加忌惮了。
  这个年轻人如果让他再搅下去,迟早会把他们多年辛苦建下的基业完全毁掉。
  唯一的办法是除掉这个年轻人。
  虽然,他们都明白,李益不是一个人,李益的背后,是一股强于他们任何人的实力在支持着。
  但是他们畏惧的还是李益,这个年轻人有着一股天生的破坏能力,侵略能力与腐蚀能力。
  十分天下,三分掌握于朝廷,七分则分散在很多人的手中,如果朝廷以这三分的实力硬压,则分散的七分力量纵然不能合成一股,至少也能合成二三分的几股,就足以与朝廷对峙而自保了。
  可是李益却能一点点地吞噬,一点点地侵蚀,总有一天能把他们吞光的,所以,除去李益虽然无法成为他们共同的目标,却是他们共有的心愿。
  不过,除去李益又谈何容易,官面上整他是不可能的,李益行事很谨慎,不容易被人找到把柄,而且李益本身也有着实力,他遥遥地控制着河西。公开地跟他碰不太上算,很可能就把自己全部赔上也无法击倒他,如果再引起他的反击,那就更惨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暗杀,买动刺客去刺杀他,只要能除掉这个年轻人,天下就太平了!
  只是事情要做得秘密,做得干净,做得与己无关。
  事实之下,求勇夫倒不难,为了异日的身家地位,他们倒不是小器,而且也做得很秘密。
  于是李益就苦了,他遭受到了三次狙击,虽然仗着他的机智,他过人的灵奇感应。警兆预生而作了防备,而且身边还有一个精通技击的侍儿小红。
  两次狙击,暴客被小红腰斩于署中,第三次却很危险,李益为了安全,设了好几处私室休息,临时才决定往那儿去,甚至于一夕数易,让人难以忖测,但是这一次,刺客居然预伏于室中,幸亏他机警,避过了致命的一击,但是已受了点伤,刺客的身手很不错,小红近来的剑术大进,一枝剑翻腾扑击,穷极变化,但是仍然无法伤得了刺客,但是已经能挡住了刺客再度去伤害李益了。
  喧哗声中,惊动了门外值宿的守卫者,拿着刀剑蜂涌而进,小红立刻仗剑返到李益身旁保护着李益,李益的臂上被刺了一剑,受伤不重,血流盈袖,他却不觉得疼痛,还指着刺客道:“小红,别管我,去杀了那个贼子!”
  小红竟似不忍,再度扬剑进入斗圈,东宫派来的那些人个个都是好手,刺客在几个剑手的围攻下本已不支,可是小红一加入,他忽然又提起了精神,几下子狠砍狠劈,居然把身边围攻的人都杀退了几步,蓦然一剑劈向小红,小红的长剑竟被震脱了手,滚跌在地。
  那刺客进前一步,把长剑比在小红的咽头,厉声道:“谁再进前一步,我就一剑杀了这贱人!”
  那些剑士知道小红在李益身边的地位,不敢再往前逼,刺客近前一把抓起小红的胳膊,沉声道:“李十郎,今天算你运气,但是你小心好了,下次爷们还会再来的。”
  小红立即厉声道:“你若是敢再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汉子,我看你一身技艺不弱,为什么不去好好求个出身,却要来作这种事。”
  那刺客冷笑一声道:“贱婢,你住口!你也是学剑的,居然自甘下流,作了这伧夫的下陈,污了剑客的品格。”
  小红立刻抗声道:“我学剑原为复亲仇,苦未能成,主人代我复了仇,我以身为报,这是我早就许下了的愿。”
  刺客冷笑道:“报恩的方法很多,难道非要以身相报,你分明是贪图富贵,作此狡辩。”
  小红道:“耿耿此心,唯天可鉴,我身报主人之时,主人并无今日之富贵!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问心无愧!你呢,居然为了金帛所动来作杀手,行止卑劣……”
  刺客怒声道:“住口!若非为了李十郎与我另有过节,那怕是黄金白碧也买不动我。”
  小红更为尖刻地道:“那你就更该死,一个剑士,为了些少私怨而杀人,更是犯了大诫。”
  刺客目中冷光顿厉,沉声道:“你再敢说一句,我就立刻杀了你!”
  小红勇敢地一挺胸,道:“你敢杀就杀好了,我还是要骂的,骂得你狗血淋头,你根本就妄为须眉……”
  刺客的剑举了起来,李益开口道:“汉子,放下这个女子,我就不追究你的来历。只要你敢行凶我就不止要把你碎尸千段,而且还要刨根究底,追出你的师门,更进一步,要灭你的族门。”
  “笑话,你知道老子是谁?”
  李益冷笑道:“我只是没练过剑而已,对剑法可并不陌生,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来历了?”
  那刺客仍是不信,李益却道:“由你的剑路,我不难找到你的师门,更进一步就可以问出你的姓名……”
  小红道:“当代名剑客黄衫客与贾仙儿都是主人的好朋友,追出你的来历可是易如反掌。”
  刺客冷笑道:“那又如何,李十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官而已,又不是当今天子,刺杀了他还能灭我的族?”
  李益道:“李某乃朝廷命官,你持剑入衙行凶,即已犯了死罪,但是我李益不会用这个罪名来办你,因为你此行还有主使人,我只要放出点空气,说是要严格追索你,捕捉你的家人,追出主使者是谁,那时你看好了,不必要我动手,你的主使者会代我动手,杀光你的家人灭口。”
  “我不信,你有这么大的神通。”
  李益冷笑道:“你若是杀得了我,自然就没事了,可是现在你想杀我已无可能,你在这儿行了凶之后,我可以名正言顺,严诘你的家人,你该想想你的主使者是什么人,他们会让你说出他们来吗?自然就先下手为强了。”
  刺客呆了一呆,小红道:“汉子,你要想清楚,我家主人确有这个权力,你受了谁的主使,我家主人已经想到,料准了,如果追诘到你的家人,你的主使者肯受你牵累吗?”
  李益道:“汉子,别做胡涂事,放下人来,我答应不追究你的来历,公孙大娘的男弟子本来就不多,我只要把你的形貌一问,找出你易如反掌。”
  刺客呆住了,显然地,李益说中了他的弱点,也看出他的来历了,顿了一顿后才道:
  “你说的是真话?”
  李益笑道:“我说过不追究你的来历,就不追究。”
  刺客将小红放开,往后一退,渎上屋,他刚刚跳上屋顶,忽然背后风响,还没有来得及作何反应已经一箭穿心,滚落到地面上,后来看见居然是李益射的箭,不禁嘶声叫道:“是你射的箭?是你杀了我?”
  李益丢开手中的弓,冷冷地道:“不错!我的剑法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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