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匪_作者:贺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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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女匪_作者:贺绪林-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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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也笑了:“你是个怪人。”

    忽然,那边篝火堆旁传出一阵嬉笑。原来是黄大炮捏细嗓子唱酸曲《十八摸》,逗得士兵们哈哈大笑。这时三个女俘也围坐在篝火旁,都被黄大炮的怪腔怪调逗乐了,其中二号女俘玉秀竟然笑出了声。

    黄大炮起身来到玉秀面前,邪笑道:“笑啥哩?是不是想和男人那个啥哩。”

    玉秀还是笑声不止,胸乳起伏乱颤。

    黄大炮瞪圆了眼睛,干咽了一口垂涎,半晌,说道:“你这个骚娘们,听了我不掏钱的酸曲,也得给我唱个酸曲。”

    士兵们都跟着起哄要玉秀唱酸曲。玉秀出身青楼,是见过大世面的,啥事都经见过。她没有扭扭捏捏,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一甩散乱的长发,问黄大炮:“你想听啥?”

    黄大炮先是一怔,随即坏笑道:“想听酸曲,要比《十八摸》还酸。”

    “那你就听着。”玉秀清了一下嗓子,唱了起来:

    上河里漂来牛肋巴,

    下河里捞呢么不捞?

    尕妹的裤裆里拉风匣,

    看你是奸呢么不奸?

    玉秀的嗓子很好,只是缺少了水的滋润,有点沙哑,却别有一番韵味。篝火旁顿时鸦雀无声,都被这酸味十足的花儿镇住了。好半天,忽地爆出一片哄笑。黄大炮竟然拍起了巴掌:“嫽,唱得嫽!再唱一个!”

    士兵们都跟着起哄:“再唱一个!”

    玉秀却不肯唱了,用很“妖”的眼波撩了黄大炮一下。黄大炮只觉得全身麻酥了一下,瞪圆眼睛直往玉秀身上瞅,不忍丢开。

    刘怀仁在他肩头上拍了一巴掌:“大炮,又想女人了?”

    黄大炮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悻悻地骂了一句:“这个熊婆娘。”

    讲到这里,爷爷磕掉烟灰,笑着说:“你婆唱的曲子要比玉秀好听得多。”

    我趴在奶奶身边要她唱支曲子给我听听。奶奶笑道:“我牙都掉光了,说话都漏气,还能唱啥曲子。”

    我再三缠着奶奶。奶奶拗不过我便轻声唱了起来。

    奶奶在马戏团呆过好几年,走南闯北,陕甘宁几省的曲曲调调都会唱。她唱的是陕北的信天游:

    百灵过河沉不了底,

    三年两年忘不了你。

    有朝一日见一面,

    知心的话儿要拉遍。

    奶奶虽说掉了牙嘴里漏风,可嗓音还不错,把那个情情调调都唱了出来。爷爷在一旁眯着眼无声地笑,似乎喝醉了酒。完全想象得出来,奶奶年轻时嗓子赛过银铃,展开歌喉会羞得百灵鸟也紧闭住嘴。可在几十年前那个荒漠之夜,奶奶一句也没唱,让二号女俘玉秀出尽了风头。

    最后的女匪 第十五章(1)

    天刚蒙蒙亮,爷爷就命令队伍出发。

    清晨的戈壁寒气没有消散,颇有凉意,正是行军的大好时机。给养的补充使队伍有了生机,队伍中有了欢声笑语,又是黄大炮几个拿三个女俘取乐。黄大炮哼着酸曲撩拨二号女俘玉秀。玉秀起初不搭理,后来也唱了几句,还用眼光撩拨黄大炮。黄大炮得意忘形,越发放肆。拿捏着嗓子,学着刘怀仁的声腔唱了起来:

    上一道道坡来

    下一道道梁

    想起我的干妹子

    哥哥心里揪得慌

    众人齐声喊好,又起哄要玉秀唱。玉秀是见过世面的,她瞟了黄大炮一眼毫不示弱:

    上一道道坡来

    下一道道梁

    大老远瞭见哥哥你

    妹子心里暖洋洋

    又赢来一片喝彩声。

    黄大炮越发得意起来,冲玉秀飞了个媚眼,唱起了酸曲:

    只要跟妹说句话

    耳光扇哥也没啥

    只要跟妹亲个嘴

    挨上几鞭也不悔

    只要跟妹睡回觉

    杀头不过风吹帽

    又是一片哄笑。

    玉秀是青楼出身,本来就野性十足,放荡不羁,跟随陈元魁当了土匪后,又添了不少凶悍和霸气。她现在虽说做了俘虏,可还不愿在气势上输给爷爷他们。她一甩长发,还了黄大炮一个媚眼,亮着嗓子唱道:

    想跟我说话也没啥

    你先把我叫声妈

    想跟我亲嘴我不嫌

    就怕你的牙没长全

    想跟我睡觉也能行

    就怕你的牛牛不打鸣

    黄大炮对不上词来,挠着头,一张黑脸涨成了青紫色,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刘怀仁笑道:“大炮,你当心点,她给你使美人计哩。”

    黄大炮醒过神来,又来了劲咋咋呼呼地说:“她敢给我使美人计,我就将计就计。”

    他的话又引起一阵哄笑。

    黄大炮又道:“老刘,她咋不给你使美人计哩?”

    刘怀仁说:“我一没有你身体壮,二来也不敢将计就计。”

    又是一阵哄笑……

    爷爷沉着脸走在最前边。他的心情并没有多少好转。他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太阳很快就露脸了,清凉之意顿时烟消云散,随即而来的是滚滚热浪。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热浪一浪高过一浪,把整个队伍淹没了。行军的速度被热浪冲垮了,变得十分缓慢。已经没人拿女俘取乐了,一步一喘,不住地咒骂老天。

    爷爷忽然闻到一股怪异的腥臭,举目搜寻,没有发现可疑目标。他吸吸鼻子,那怪异的腥臭味直钻鼻孔,令人恶心得直想吐。他心中疑惑,停住了脚步。他又吸了吸鼻子,感觉到怪异的腥臭味是从士兵们身上发出来的。这时只见几个士兵弯下腰呕吐。呕吐之物的腥臭味霎时弥漫开来,而且极具传染性。爷爷身旁的王二狗忍不住了,“哇……”的一下把一堆脏物喷在了脚地。爷爷皱了一下眉,肚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昨晚进肚的东西都捣腾出来。

    这时钱掌柜拉着马赶了上来:“贺连长,马肉臭了。”

    原来怪异的臭味来自士兵们身上带的马肉!天气太热,马肉昨天就有了味道,大伙并没在意。今天那味道随着气温的升高越来越浓烈,令人恶心直想呕吐。

    钱掌柜从马背上拿出一块马肉,那肉已腐烂不堪,直流血水,奇臭无比。

    “贺连长,这肉不能吃了,扔了吧。”

    爷爷恶心得差点要吐,连连摆手:“扔了扔了,赶紧扔了。”

    扔掉了臭了的马肉,队伍继续前进。

    李长胜边走边骂娘。他已经把水壶的水喝完了,尽管走得一步三喘,可还是把那些银元背在身上。跟在他身后的二狗撵上来一步,说道:“老蔫,我给你讲个故事。”

    李长胜没精打采地说:“你个屎屁眼娃能讲个啥个故事。”

    “你听不听?”

    最后的女匪 第十五章(2)

    “讲吧,就当听你谝闲传哩。”

    “从前,一条河发了大水,把一个村子淹了。一个穷汉跑出来时给怀里揣了几个馍,一个富汉背了一袋子元宝。俩人被大水困在树梢上。那水几天没退,穷汉饿了掏出馍来吃,富汉也饿了,掏出元宝咬了一口,把牙硌掉了。富汉要买穷汉的馍,说一个元宝买一个馍。穷汉不卖。富汉饿极了,要用一袋子元宝换穷汉一个馍。穷汉说,你就是拿十袋元宝来我也不换,那东西这会子能吃么?后来大水退了,富汉也饿死了。”二狗讲完,拧开水壶盖喝了口水,狡黠地笑了。

    李长胜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你个崽娃编故事笑话我哩。说啥我也要背着。”二狗说:“我等着谁用一袋银元换我一壶水哩。”

    大伙都笑了。

    日头斜到西天,队伍来到一座小山前。

    王二狗惊叫起来:“快看,那山冒火哩!”

    众人举目远眺,那座小山果然有火苗跳跃,虽然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那跳动的火苗却清清楚楚地映入每个人的眼帘,可见火势之大。黄大炮喃喃道:“怪不得这么热,原来这达有座火山!”

    众人惊疑不定,不敢贸然向前。这时钱掌柜赶了上来,手搭凉棚看了看,对爷爷说:“不是火山,像是座沙丘。”

    大伙将信将疑。钱掌柜说:“这地方不可能有火山。火山喷发也不是这种情景。”大伙把目光都投向钱掌柜。钱掌柜却不再说啥,只管往前走去。爷爷喝令一声:“跟上!”

    到了近前仔细一看,不是山,也不是沙丘,而是一座残破不堪的城堡。这座城堡有多少年了?不得而知。也许当初这里是一座数万人的城镇,繁花似锦。可现在一切都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泣诉着大西北风沙的残酷无情。

    城堡是依山而建,山坡从下到上依次有几排洞穴,已被风化得面目全非。小山上部呈红色。

    中部由于风化的侵蚀,出现了一道道纵纹,远远看去似乎燃烧的火焰,特别是在烈日炎炎的正午,深藏地下的水气蒸发出来变成一缕缕游丝,使人感到整座小山都在熊熊燃烧。

    一伙人站在城堡的废墟上发愣。满目残垣断壁,不见片瓦,别说人影,连棵小草小树也没有。仰脸看天,没有一只飞禽,只有白花花的太阳往下喷着火。四周寂然无声,他们似乎走进了远古的一个墓地。

    后来,我读完初中读高中,由于命运之神在捉弄我,令我没有跨进大学的校门。在我有限的知识中,我知道在罗布泊畔有一座楼兰古城。楼兰古城是楼兰国的京城,也是汉代通西域的必经之地。遥想当年,张骞出使西域,他的豪华商队肯定在楼兰城里驻足洗尘。但是后来楼兰古城却神秘地消失了。后人因无法为此城的存在找到确凿的证据,怀疑真有过这么一座城池的存在;直到十九世纪的某一天,西方探险家找到这座城,人们这才相信楼兰古城的存在不是传说。楼兰古城是怎样消失的呢?它是被风沙吞噬掉的!

    陕北还有一个统万城。《太平御览》里记载着一个匈奴单于赞美它的话:“美哉斯阜,临广泽而带清流,吾行地多矣,未见若斯之美。”就是这样一座美丽的城市也湮没于一片沙海之中。

    大西北的风沙真是太可怕了。爷爷他们面前被沙海吞没的城池叫什么名?我翻过史料,没找到答案。也许是城池太小,没有楼兰城和统万城那么有名,也许是风沙太大太久,把它埋进历史记忆的深处。

    那时爷爷手扶着一截残墙,望着眼前的一片凄凉,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悲哀。良久,他叹息一声,握拳砸了一下残墙。那残墙竟然把他的拳头碰的生疼,还擦破了一块皮。他来了气,顺手从脚下摸起一块卵石狠狠地去砸那残墙。没想到卵石破裂了,那残墙竟然无损。爷爷大为惊讶,再次用手去摸那残墙,感到那残墙坚硬如骨头。站在他身边的钱掌柜说:“这城墙是用糯米汁和泥加麦草砌起来的,比石头还硬。”

    最后的女匪 第十五章(3)

    就是这比石头还要坚硬的城墙被大西北的风沙摧垮了,变成了废墟。

    钱掌柜望着一片断垣残壁说:“这是座不小的城镇。”

    “是座不小的城镇。”

    “可惜让风沙吞没了它。”

    “太可惜了。”

    “大西北的风沙真是太可怕了。”

    俩人不再说什么,默然地呆立着。

    一伙人都呆立着,没谁说什么。

    这地方出奇的热,一伙人的身上直往外冒油汗。爷爷本想让人马在这地方歇歇脚,可看到这地方如同一个墓地,心里不禁一阵发寒。半晌,他黑着脸吼了一句:“走吧!”

    队伍迤逦往东南方向而去。走不多远,黄大炮忽然叫道:“连长,快看!”声音十分怪异。

    大伙都是一惊,抬眼疾看。只见东边天际出现了一片黄幕。遮天蔽日,齐刷刷、立陡陡的直朝这边压来。大伙望着这骇人的景象,面面相觑,不知这又是怎么了,都是一脸的慌恐。那匹白马很响的打了个响鼻,长嘶一声,双蹄腾空,要不是钱掌柜紧拉缰绳,驮子就会从马背上掀翻下来。他在马脖子上轻轻地抓挠几下,白马安定下来。他手搭凉棚眺望一会儿,惊叫道:“不好,可能是沙暴,赶紧找地方避一避!”

    往哪儿躲避呢?这个鬼地方除了沙子就是石头,连根草都没有。爷爷转眼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城堡废墟,情急生智,急令道:“往回撤!”士兵们看到形势不妙,扭头往回撤。钱掌柜和铁蛋拉着白龙马也调头后撤。爷爷急奔过去,大声道:“钱掌柜,你可要把马牵好,千万不要让它跑丢了。”

    钱掌柜说:“你放心。”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那马撒开四蹄小跑起来。

    三个女俘却挤成一堆不肯走,用眼神传递着信息,显然想趁机逃走。那遮天蔽日的黄幕完全扯开了,越逼越近,呛人的沙土味直钻鼻孔。爷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急了眼,大声吼道:“老刘,大炮!你俩一人带一个俘虏,不能让她们跑了!”顺手拽过身边的一号女俘的胳膊,“跟我走!”

    一号女俘有点不肯就范,爷爷喝道:“不听命令我就毙了你!”

    爷爷的脸色阴沉得十分可怕。三个女俘都看得出爷爷真动了肝火,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时刘怀仁和黄大炮都奔了过来,一人抓住一个女俘的胳膊。三人各带一个女俘奔城堡废墟去躲避沙暴。

    沙暴推进的速度十分迅猛,未等他们接近城堡废墟,沙暴就追上了他们。脚下的沙粒失重般的飞扬起来,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耳畔是一片呼呼之声,随即遮天蔽日的黄幕蒙头盖脸地压了过来。顿时风沙滚滚,天昏地暗,几步外的地形就难以分辨。爷爷怕手里的俘虏趁机逃跑,手似铁钳一般地紧紧抓住女俘的胳膊。他大声喊了一句:“弟兄们,拉住手,别让风吹散了!”可在灌耳的狂风中没人能听见他的喊声。

    风越刮越大,强大的气流撞击在崖壁上,回卷过来,形成旋风,拔地而起,直立于天地之间,以横扫千钧之势在空空荡荡的荒漠上旋转着前进,搅得周天黄沙漫漫。爷爷被旋风刮倒了,可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女俘碧秀的胳膊。旋风过后,趁着一阵风弱,爷爷爬起身来,拽起碧秀,想喊碧秀跟他快走,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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