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2:教化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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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罪2:教化场-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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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至森算是方木的老相识了,在他没做C市公安局副局长之前,曾经担任过经文保处的处长,在C市师大调查一起连环杀人案时认识了方木。此后在黄永孝系列杀人案等案件的侦破中,方木都给他帮了很大的忙。方木毕业之后,决定作警察的时候,邢至森还专门打电话来游说他去市局刑警队,后来是边平先行一步,硬把他的档案调到了公安厅。为此,边平还特意请邢至森吃了一顿海鲜,聊作赔罪。  

  这一次是方木找他来帮忙,由于他做过经文保处的处长,所以跟C市各高校的头头脑脑们都挺熟,方木找他弄一批高校毕业生弃置不用的棉被。老邢问清是给孤儿院送去的,答应得很爽快,没过几天就弄来了一大批旧棉被,还让自己在医院工作的妻子帮忙洗得干干净净。  

  在其他同事的帮助下,棉被很快就被打包塞进了吉普车里。邢至森递给正在擦汗的方木一根烟,自己也点燃一根。  

  〃孙梅的女儿也在那儿?〃  

  〃嗯。〃  

  邢至森不说话了,靠着吉普车和方木默默地吸烟。一根烟吸完,方木拍拍手说:〃邢局我走了,不跟你客气了。〃  

  〃等会。〃邢至森从怀里掏出钱包,数出10张百元大钞,塞进方木手里,〃给那孩子带去。〃  

  〃不用了。〃方木急忙推辞。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邢至森把钱直接塞进方木的口袋里,〃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方木无奈,只得收下,跟老邢打了个招呼后,转身上了吉普车。  

  天气越来越凉了,尽管已经是下午,路面上仍然随处可见尚未化开的薄冰。在这样的气温下,天使堂那些露着棉花的被子肯定是无法挨过严冬的。方木从后视镜里看看塞满车厢的棉被,心下稍感欣慰。  

  天使堂二层小楼右侧的小平房里,周老师正和赵大姐领着几个稍大些的孩子清理锅炉。锅炉连接着房间里的那些简易暖气,这是冬天里唯一的取暖设备。锅炉房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煤堆,几个小孩子正在上面兴奋地摸爬滚打,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黑黑的煤屑。  

  周老师看着满满一车棉被,既意外,又感激,他拍着方木的肩膀说:〃这让我怎么感谢你……〃  

  方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周老师你别客气,都是些旧的。〃  

  赵大姐眉开眼笑地招呼孩子们帮忙把被子抱进楼里,刚从煤堆上下来的二宝也呀呀叫着要来帮忙,结果被赵大姐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赶到了一边。  

  卸完车,方木又自告奋勇帮忙清理锅炉,这一干就是两个多小时。等清理完毕,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洗过手脸,又把身上的黑灰拍打干净,方木和周老师就站在院子里闲聊。  

  赵大姐大呼小叫地把那些在煤堆上玩耍的孩子一一拎进小楼里洗脸。方木看看煤堆,问道:  

  〃新买的?〃  

  〃是啊。〃  

  〃够用么?〃方木大致估算了一下,〃至少要烧到明年3月份呢。〃  

  〃先烧着看吧。〃周老师愁眉不展地说:〃再说,这小楼能留到哪天还不一定呢。〃  

  方木有些纳闷,刚要问为什么,就听见院子外有人在叫周老师。  

  是一个老者,看打扮似乎是附近的居民。周老师跑到门口跟他说了几句话,走回来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方木忍不住问道。  

  〃通知明天开会。〃周老师轻轻地叹了口气。  

  〃开会,开什么会?〃  

  〃拆迁会议。〃周老师摇摇头,〃这附近的居民觉得我还算有点文化,让我出头跟开发商谈条件。〃  

  〃什么?〃方木瞪大了眼睛,〃这里要拆迁?〃  

  周老师没有回答,苦笑着点了点头。  

  方木的心一沉,看到周老师同样郁闷的表情,开口安慰道:〃没事,拿到补偿款,我们可以重建天使堂。〃  

  〃哪有那么简单,拆迁这段期间,让我领这些孩子住在哪里?〃周老师回头望望天使堂的院子和二层小楼,〃再说现在要买一块地建孤儿院,那要花多少钱啊。〃  

  〃实在不行,恐怕就得去农村买地了。〃  

  〃现在农村的地也不好买。〃周老师摇摇头,〃再说,如果离市区太远,孩子们上学就太不方便了,影响他们接受教育。〃   
 
方木不说话了,绞尽脑汁帮周老师出主意。想了半天,试试探探地说:〃周老师,寻求一些社会捐助吧。靠你自己的力量,恐怕挺不过这一关。〃  

  〃不。〃周老师轻轻地笑笑,〃要是我肯的话,早就这么做了。我说过,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们从小就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他扭过头,认认真真地对方木说:〃心灵的贫穷比物质的贫穷要可怕得多。〃  

  〃那我不也算一个捐助者么?〃方木试图说服周老师,〃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分别啊。〃  

  〃你不一样。〃周老师冲方木笑笑,〃你只是代表你个人,而且你不会向我提出回报的要求。〃  

  提到捐助,方木一下子想起邢至森的嘱托,他从怀里拿出那一千块钱,递到周老师手里。  

  〃你这是干嘛?〃周老师有些惊讶,〃你这个月已经拿过钱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不是我的。〃方木把邢至森的意思简单转述了一遍。周老师掂着手里的钱,沉思了一阵,又看看前后左右,低声说:〃小方,我一直都有件事搞不清楚。〃  

  〃嗯?〃  

  〃你为什么要帮助廖亚凡?〃  

  方木看看周老师的眼睛,老人的目光温和宽厚,让人心生信赖。  

  〃因为我认识她的妈妈。〃方木艰难地开口,〃我读大学的时候,她妈妈是我们宿舍的管理员。大三,也就是1999年,我遇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她妈妈用自己的性命救了我。〃  

  方木无意谈及细节,而周老师也无意追问,沉默片刻后,周老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知恩而图报,可见你是个品格高尚的人。〃  

  〃这算不了什么。廖亚凡的妈妈付出了生命,她付出了童年。我能做的和这些相比,太微不足道了。〃方木看看周老师,〃我觉得品格高尚这个词,和你才恰恰匹配。〃  

  不知为什么,周老师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下来。〃不一样。〃他看看西方越来越低的太阳,喃喃地说:〃我和你不一样的。〃  

  回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能够让你瞬间就跳入一条曾经的河流,而且难以自拔。方木不知道此刻的周老师想起了什么样的往事,而且相信周老师也同样不知道他的。也许都是难以启齿的经历吧,它们让回忆者都陷入了一种低落的情绪中。周老师的阴郁直到晚饭后也不曾减轻,而方木的阴郁则一直绵延到回家的路上。  

  吉普车在C市平整的路面上飞驰,两边是熟悉或陌生的街道与楼群。对方木而言,这是一个有着太多回忆的城市。无忧无虑的童年,懵懵懂懂的学生时代,悲喜交集,幸福与恐惧并存的大学时光。21岁的时候,一生的快乐似乎都在1999年戛然而止。而这场悲剧,一直延续到他离开家乡前往J市求学。  

  方木想起第一次看到鲁旭的时候,他眼中那种无助、惊惧的目光。是的,那曾是自己的目光。这也是方木一直不愿正视的问题:在师大的系列案件发生后,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PTSD患者。  

  方木曾经自我封闭,曾经让那把军刀片刻不能离身,曾经噩梦连连,曾经无法正视火焰和烧烤的味道,曾经为那些人的死伤内疚得撕心裂肺……  

  吉普车穿过华灯初上的市区,车内亮如白昼。方木从后视镜里看看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早已没有了恐惧、焦虑和自我否定,取而代之的是镇定与坚韧。没有阶段ⅠⅡⅢⅣ,没有心理剧,方木依然可以平静地活着,每天沉沉入睡。  

  自从在地下室里向手握军刀的孙普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无法或者难以正视的,一旦回头认真审视,恐怕我们都要对某个曾经确定无疑的事实大吃一惊。  

  难道杀人,真的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手段么?  

  方木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窗外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泼洒进来,桌上的事物影影绰绰,唯独警官证外皮上的警徽闪闪发光。  

  也许邰伟断言自己不适合作警察,还有别的原因。  

  猜透别人的心思的确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而更困难的,是正视自己不堪的内心。  

  这一夜,方木失眠了。  
 
 
《心理罪2:教化场》第二十二章 J先生的故事  
 我今天要讲给大家听的,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在我开始讲述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接受你们的鄙视,甚至是唾骂的心理准备。Z先生,你可以把照片分给大家了。   
  是的,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一些被TP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也就是我———在ZW。  
  和你们大家一样,我这种让人不齿的心理源自于一场遭遇。说起来,那是19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15岁,是一个单纯到极点、每天只知道闷头读书的初二学生。升初三那年暑假,我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到处去玩,而是天天在空无一人的学校里读书。那是一段很苦的日子,每天坐在一片死寂的教室里背单词、做数学题,唯一的消遣就是坐在窗边看着操场发呆。  
  渐渐地,我发现每天下午都会有一对父女来校园里玩。我之所以肯定他们是父女,是因为我听见那个女孩叫那个男子“爸爸”。女孩子大约十二三岁,梳着两条辫子,很漂亮,经常穿着颜色各异的花裙子。爸爸也很英俊,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J先生的表情迷茫,带着微笑,同时又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回忆一个让他既感到痛苦,又感到甜蜜的场景。)  
  我记得那是个非常热的下午,没有一丝风,我坐在教室里汗流浃背,感到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我想这么热的天,他们不会再出来玩了。可是下午三点多左右,那对父女又出现在校园里。  
  他们径直来到我窗下的花坛旁边,女孩的爸爸还冲我点了点头。不过我发觉他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很紧张。女孩则一直没有抬头。接着他就掀起女儿的裙子……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开始到结束,然后女儿把擦拭身体的手帕放在窗台上,双双离去。  
  之后我考上了重点高中,然后就读于某大学法律系,毕业前夕考取了律师资格证,结婚生女,一切按部就班。那方手帕从那一刻起始终没有离开过我,伴随我从一个少年直到中年。我有了自慰的习惯,结婚后仍没有戒除。在我从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的过程中,我发现我始终对小女孩情有独钟,我的妻子也是因为身形娇小、单纯可爱才让我下决心跟她结婚的。  
  (J先生突然不说话了,头几乎要低到膝盖上,过了半天他才重新抬起头来,却又用一只手捂住半张脸。)  
     
 
女儿六岁的时候,已经很漂亮了。我妻子很爱她,每天都变着法地打扮女儿。她不知道,女儿越大,越漂亮,我就越痛苦。可是无论我如何掩饰自己,女儿7岁那年,我的秘密还是被妻子知道了。我妻子不再允许我靠近女儿,也不再跟我同床,而是搬去和女儿一起睡。  
  (J先生的声音渐渐哽咽,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到膝盖上。)  
  我考虑过自杀,于是我拼命地办业务,接案子,我打算在3年内赚够200万,够她们母女生活后,我就找个地方自我了断。直到……  
  (J先生抬起泪痕交错的脸,对Z先生说:“直到你来找我。”)  
  Z先生只是微微颔首,其他人也都不说话。这个被Z先生称之为“暖身”的阶段其实残酷无比,听到别人的伤痛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是大家别无选择,既然决定在一起彼此帮助,就要坚持到底。  
  Z先生看看他的脸色,慢慢地把一组照片推到J先生面前。  
  照片上的场景各异,主角都是一个衣着寒酸的老人,看年纪已经接近六十。J先生把几张照片摆在眼前细细端详,几分钟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就是他!”J先生的眼中突然爆出一丝杀机,“他女儿呢?”  
  “那不是他女儿。”Z先生摇摇头,“当年她只是一个雏妓,6年前死于三期梅毒。”  
  他把另一个资料袋丢给J先生,J先生翻看着里面的资料,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  
  Z先生读懂了他的情绪,笑了笑,说道:“就我们的计划而言,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他指指照片上的老者,神情严肃起来,“相信不久之后,你就能重新赢回你的家庭和你的妻女。”  
  J先生看看照片,又看看Z先生,目光渐渐变得决绝。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市第11中学校门口早已拉起了警戒线,外面是前来围观的附近群众。方木越过警戒线,在一名刑警的陪同下直奔现场。  
  “你看看这个现场吧。”郑霖指指校内,“你所说的仪式感更强。”  
  现场位于仓库附近的花坛边上。死者是一名男性,年纪在60岁上下,身高在175cm至180cm之间,体重75公斤左右。尸体呈坐姿,全身赤裸,后背靠着花坛,面朝北方。死者头部低垂,颈部可见一处裂伤,目测几可深达气管。死者双手环拥于身前,而尸体怀抱之物,是一个塑料人体模特。  
  “法医初步推断是失血性休克。”郑霖朝死者脖子上的伤口努努嘴,“气管也被割断了———割喉。” 方木点点头,看着法医上前把尸体的双手小心地掰开,两个刑警抓住“小女孩”的双臂,慢慢地把它从死者怀里抽离出来……  
   
 “嗯?”方木的眼睛突然瞪大了,“那是什么?”  
 
 
死者的下体纠缠着一方格子手帕。一个法医取出镊子,小心地拨弄着手帕。“系上去的。你们看,这手帕把死者的阴茎捆起来了。”  

  死者马春培,男,57岁,无业,丧偶独居,生前居住在红园区台北街83号三单元四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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