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程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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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程维高-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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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可惜我的感觉迟钝,只觉得他说话语焉不详,我想旁敲侧击问出更多的内容,可这位纪委书记嘴挺紧,不漏一点别的话了。要是我知道省纪委等着我,我肯定就采取防范措施了,可是真要是组织部门等着我呢?那句话“给你落实高工政策呢”的口气很逼真,让人还有点幻想的余地,说不定就是真落实了?组织上叫我谈话,不去行吗?说实在的,不去也不行。     
    我说 “等会儿”,便挂上了电话,在屋里踱来踱去,有点紧张,考虑怎么办。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敲了20分钟,我没开门。后来门不响了,我估计敲门的人走到楼下了,我就赶紧到北边阳台往下看,正好那俩人走出楼道,我看到了纪委书记和市建委的组织部长。俩人急匆匆地往外走。我一看是他俩,没有别的人。我就想也许真的是组织部找我谈话呢,就开了门追下楼去,正巧老伴单位司机小牛的车这时候也到了,在楼下喊我。对门的老太太也说:“呀,人家敲门敲了20分钟你都不开,怎么回事啊?”我匆匆地说了一句“睡着了,没醒”,边说边赶紧往外跑。     
    我上了车,跟司机说:“小牛,咱们从政府院转一圈。”车慢慢地在建委大楼外转着圈,我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去,还是不去?不去吧,万一组织上真的是给你落实政策,你不去不好。去吧,我又有戒备心理。我从车窗里暗中观察,大院里静悄悄的。机关是6点下班,但5点多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回家了,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吧,就走下汽车上了楼。在一层楼的楼梯就碰上了省纪委的高主任。他说:“走,上三楼!”到了办公室,他说:“通知你件事,立刻跟我们到省纪委,省纪委落实你高工待遇问题。”     
    我有点明白过来了,说:“不可能,我是市里管的干部,市委组织部叫我还差不多,去省纪委做什么?”     
    “是去省纪委,跟我们走吧!”他开始不客气了。这时还有几个生人。他们陪着我下楼,纪委书记也不说话了。我心想坏了,跑也跑不了了。     
    下楼后,他们让我上门口的白色汽车。我进院的时候没看见白车啊。我说不行啊,我还得接人去呢。我就朝我的黑色汽车走去,他们一看我要上这部车,几个人一下子挤了上来,把我挤得紧紧的,动都动不了,几个人拥着我都上了黑车。     
    “跟着白车走吧!”我想完了,这分明是要抓我啊!     
    汽车一直向北走,拐上了一条僻静的背街,街旁种着一排树,在萧瑟的寒风中显得光秃秃的,车再一转,一条几乎是寂静无人的街道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心一沉:果然对我下手了,这是要去看守所呀!     
    在石家庄市看守所大门,他们带我下了车,我赶紧给小牛交待一句:“小牛,回去以后告诉我爱人,我来看守所了。”     
    押解我的人在门口打了个招呼,看来看守所早有准备,什么也没说就让他们把我带进了大铁门。     
    进去以后,马上就去登记。把我带到这儿带到那儿,走来走去,我方向都搞不清了。     
    一个看守所干警向我宣布:“你涉嫌违法犯罪,现在依法对你进行收审。”     
    然后开始对我搜身,我身上揣了买药的3000多块钱,也被搜走了。把我裤腰带解去了,钥匙拿走了。在窸窸窣窣地除去我的腰带、搜走我的钱物的同时,一位看守上来撸走我的手表,这时他出现了一个重大疏漏——恐怕再聪明的看守都免不了要出现这样的疏漏:因为那一天太巧了,我刚从修表铺回来,左右手腕上各戴了一只手表——看守只搜走了我左手腕上的那只表,另一只表则被我侥幸地留在了身边,在以后的370多个日夜中,这只手表成为我囚禁生活中的一个安慰。     
    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大屋子里,有张大桌子和几把特别粗重的椅子。     
    我一抬头,一个面容熟悉的人用嘲讽的眼神打量着我,这个人我曾经在被省纪委传唤去“说清问题”时,在军分区招待所里多次见到,不过那时的他穿的是便衣,不像今天这样穿着一身警服。当时我虽猜不透他的身份,但我知道:在那次以省纪委名义对我进行的长达两个多月的“审查”中,这个人扮演着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事实上他才是那次行动的幕后指挥(当时他不时地打开门看一看,我听到他在走廊上问审查人员:“交代了没有?”)。     
    这个高个儿警察(他姓白)很威风地站在那儿,打量了我一会儿,慢慢开口道:“郭光允,你还认识我吗?”     
    “现在,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吧?我现在是以一个公安刑侦人员的身份跟你说话!郭光允,到了这个地方,你该交代了吧?——匿名信是不是你写的?”     
    我摇摇头:“不是。”     
    姓白的警察冷笑一声:“你不说?不说罪加三等!来人,把他押下去!”     
    这就是提审?提审就这么简单?“押下去”就完了?看来,他们预备好了慢慢打熬我。     
    “哎,你磨蹭什么?”看守问我。我小声地说:“我要解手。”一个姓纪的管理科科长说:“一会到你号子里有厕所。”走到监房,我抬头看了一下门牌号码,是226房间,门开了,里面有几个小家伙好奇地打量着我。没有床铺,地上就放了几块木板,被子叠得四四方方地放在角落里。进去后就没人管我了。押我的人把我关起来,把门锁上后就走了。     
    


第二部走到黑(2)

    当沉重的大铁门重重地关上的那一刻,我才从大脑的一片空白中回到了现实世界。程维高那帮人终于对我下手了!虽然我曾对未来的严峻局面做过估计,但并没有充分料到他们会真的动用专政机关,以这种极端的手段来对付我。     
    回想起下午我采取的戒备防范手段,觉得我自己既可怜又可笑:郭光允哪,你采取的那些小伎俩小手段,怎么可能跟强大的专政机关抗衡?事后我知道,为了逮捕关押我,河北省有关部门是做了充分周密的准备的。原来这一天上午,省里派了一群人乘十多辆车来到看守所“视察”,其中几车辆是奥迪车,为下午正式关押我做准备。     
    我知道河北省当时正流传着一封名为《程维高——河北的大蛀虫》的匿名信,但那封信绝对非我所写,省纪委在审查我的时候,曾多次旁敲侧击地逼我承认这封信出自我手,我当然不会承认。     
    我所写的那封真正的匿名信并未散发,难道是公安机关已经通过高科技手段侦破了吗?     
    我分析也不大可能。     
    这事只有极个别的人知道,也可以排除知情人透露的可能。     
    不管怎样,我这回被弄进来,短时间内是无法再出去了。不能排除有更加凶险的局面在等着我,我这样一具病弱的躯体,能打熬得住吗?我能活着出去吗?     
    此时我最挂记的是我老伴和我的儿子,那帮人会不会威逼他们?凶狠地整治他们?会不会抄我的家?我遭此横祸,他们势必会更加孤立无援,我此时最大的痛苦,是想到他们从此将承受的苦楚。     
    一瞬间,甚至在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悔意:我这八九年的折腾,究竟图个什么呀!难道就是为换来今天的这场牢狱之灾吗?     
    想想这历尽屈辱的1995年,呼吁、挨打、车祸、无休止的审查、申诉……难道就是为等来今天的结果吗?     
          匿名信惹祸     
    我发出的匿名检举信是在1995年8月17日打印完成的。     
    因是在极其秘密的状态下写的这封信,为防查抄,未曾留底。在这里,将我在1998年再次上书中纪委的《检举程维高的问题》披露给读者,这封检举信的内容,除篇末揭露程维高破坏法制、搞打击报复的内容外,部分内容与8月17日那封惹下“弥天大祸”的匿名检举信相同。另外,1995年的检举信还重点揭发了李山林的罪行。     
          检举程维高的问题     
    程维高身为前省委书记,但他不做公仆,为小集团谋私利。主要表现在他带头破坏建筑市场公平竞争的原则,为南京二建超规定揽石家庄工程说情压人,这是河北建筑市场混乱的主要原因,现仅向组织反映以下几点。     
    一、到1994年南京二建在石家庄市注册才2000人,但揽石家庄工程竟达30亿元;而石家庄的各级建筑公司十多万人也才揽30亿元的工程。但在这种情况下在省金融中心工程招标时,南京二建仍违反规定揽该工程,原省招标办主任张玉柱坚决不让其再投标,但程维高竟派×××去省建委以权压人。×××说:“程维高说了,这个工程一定让南京二建投标,我刚来省里,你们给我点面子”。程维高带头破坏公平竞争才带乱了建筑市场,但他竟在1996年4月在石家庄召开的全国建设项目执法检察会上欺骗领导、欺骗人们说,他从不插手工程招标,连个暗示都不给,一个省委书记竟公开说瞎话。     
    二、南京二建和程维高是老乡,南京二建为了让程维高做后台,以给程装修住房拉拢程维高。当时南京二建石家庄公司经理罗××亲自对我讲:“我们给老程装修住房,我们拉老程做我们的后台。”后来程维高确实做了南京二建的后台,替南京二建在石家庄揽工程谋私利。     
    三、程维高支持原石家庄建委主任李山林不经招投标,将石家庄的一些特大工程直接批给南京二建。例如,概算4亿元的东方购物中心工程、南三条10多万平方米的工程等等,都是李山林直接批给南京二建的。南京二建副经理曾在建委宣传:“老程(指程维高)非常支持李主任将工程批给我们,老程表扬李主任这样做是思想开放。”实际这是破坏建筑市场公平竞争原则,他们合谋这样干,是建筑市场混乱的祸首。李山林原先让我清除南京二建,但他后来不清了,又利用批给南京二建大工程让南京二建替他与程维高拉关系,以求提拔,搞政治投机。李山林在1993年被省委批准为副市长候选人,但此人问题很多,代表们不选他而落选了。可是程维高又亲自对原省建委主任靳庆和说:“李山林选不上也要提,让他兼任省建委副主任,”对此人们意见非常大,证明程维高用人是任人惟亲。     
    四、程维高没管好家属,他们插手工程投标人们议论很大,例如,省音响工程他家属亲自出面推荐施工单位等,卫生部门也有反映。他儿子程慕阳开始为南京二建搞公关,后来在石家庄揽工程倒工程,例如,程慕阳亲自到石铁分局要工程等等,对我们党的威望造成了损失。程维高等人这样出力为南京二建揽石家庄工程到底图的是什么?这是在省会的人们几年里议论的热点话题,不少人骂他们,程维高的行为给人们的信念造成了打击。     
    五、程维高自己有问题,但对提意见的同志搞封建专制,压制民主,拒绝监督,搞打击报复。1995年8月我曾向上级组织写信反映建筑市场混乱实情,但遭到长期非法关押、被判劳教。在监狱里,他们违犯“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54条:“严禁刑讯逼供或者使用威胁、引诱、欺骗以及其他非法的方法”,他们称我为“人犯” “政治犯”,待遇不及其他犯人。他们折磨我,我持续高烧,几乎奄奄一息,身穿两件棉大衣都冷,但他们上下午都提审我,威胁我,体罚我,让我脱去棉大衣罚站,拍桌子,斥骂我,进行人格侮辱。他们非法骗供,他们暗派一个叫“朱啸畴”的经济诈骗犯,装作是原省纪委书记刘善祥同志的侄子,他们以侮辱刘书记人格的办法在我身上搞政治诈骗。省纪委常委×××还叫我交代“反程维高团伙”的后台与同伙,让我交代当时的几位省委副书记、有关常委及退下来的省委老领导的事。河北根本没有反程集团,是他自己有鬼,神经紧张。另外,省纪委搞了一个 “9·26”专案,查检举人,这是一个违纪违法的专案。河北对程维高的错误有许多书面反映,按中纪委“控告申诉工作条例”第7条、注释32条规定:“收到对中央委员、中纪委委员违法违纪的书面检举控告,应立即将原件报告中纪委”,“集中由中央中纪委处理”,省里立“9·26”专案,打击报复检举人是故意违反中纪委的上述规定,是程维高等人超越权限违纪非法办案。请求中纪委追究他们的违纪责任,同时要求查清是谁违反中纪委“控告申诉工作条例”第32条规定,违犯“人民检察院举报工作规定”第42条第3款,违纪非法将我的检举信转给被检举人程维高的。在河北程维高搞家长式统治,视党的政策为儿戏,制造冤案,乱整无辜,再次请求中纪委追究他们的违纪违法责任。     
          谢谢!     
          检举人:郭光允     
    


第二部走到黑(3)

    我从一开始同李山林斗,转而进一步如实揭发程维高的问题,也是经过了一个漫长过程的。     
    当程维高一伙倒行逆施,硬要将在人代会上落选的李山林提成副厅级干部时,我的心已经凉了一半。但我仍然天真地认为可以通过某种劝诫使程书记有所醒悟。虽然我已经意识到省委书记跟他们是一伙的,但此时我的处境微妙,一个非人大代表的普通公民却成为人代会选举中的一个“焦点人物”,像我这种身份“特殊”的人不宜树敌过多,得罪省委书记显然是不明智的。     
    1994年,我给程维高写了一封劝诫信,就说李山林表现如何如何,李山林选不上副市长是因为群众基础太差,但是这么差的人又被提升为副厅级,和副市长平级,全市甚至省里意见很大,希望程维高书记认真考虑,免去他省建委副主任的职务,坚决不能提拔。     
    我就写了这么一封劝诫信。这封信到了李真手里,李真怎么处理的,我也不知道。     
    李真同李山林的勾结在我们建委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位气宇轩昂、肤色白皙的省委书记秘书不止一次来过建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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