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馆不死传说 +作者:绫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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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馆不死传说 +作者:绫辻-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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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那个信息是……”
  “去年夏天,在福冈永风会医院里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不幸的事……什么意思?”
  “内科病房的住院病人被人杀死在病房中。”玄儿声音冰冷地回答道,“凶手是遇害病人的儿子,他在精神错乱的状态下在医院里徘徊时被医院扣留下来。不想惊动警察的医院企图掩盖事实,就把凶手移送到大牟田的精神病房,在那里,凶手被隔离起来。”



  2


  “被杀的病人是名叫江南静的女人,曾在浦登家做过事,凶手是她儿子忠教……当表舅得知这个消息时,想必产生了很大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动起了歪脑筋。”
  儿子忠教亲手杀死母亲?啊,怎么会……
  ……妈妈!
  在我受到震撼的内心深处,自己遥远的记忆在隐隐作痛。
  ……不要啊,妈妈!
  11年前的那个秋日!她——一妈妈消失在火海中。她那再也无从相见的背影,伴随着至今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在我脑中浮现出来。
  ……回来,妈妈!
  我不由得摸着额头,叉开发软的双腿使劲站住。
  “据说表舅还特意雇了侦探,让他详细调查这两个人的来历。结果查明了以下事实:那个女人原本姓诸居,战前确实在黑暗馆工作了很长时间,在此期间前夫死了。和儿子忠教两个人离开黑暗馆后回到了故乡长崎,不久就与来自岛源的江南相识并再婚,但这次又因战争失去了丈夫。战争结束后,她带着儿子移居福冈,不久患了重病。这几年她在永风会医院接受治疗,但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反反复复地住院、出院。最后……”
  “那是什么病?”我插嘴问道。
  “好像是白血病。”玄儿闭上眼睛,缓缓地摇头回答,“据说,在战争快结束前的8月9日,她在长崎遭受了原子弹爆炸。虽然离爆炸中心相当远,避免了爆炸气浪和红外线的直接伤害,但可能还是没能逃脱扩散的放射能的影响,在多年后爆发了白血病。治疗没有丝毫效果,病情不断地恶化。去年夏天,病情严重恶化,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据说忠教一直片刻不离地守在母亲身边。”
  即便如此,忠教还是在病房内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吗?究竟为什么要那样……
  ……那可不行哦!      
  ……让我死吧!
  ……妈妈!
  空洞的眼神,无力的呼吸,含糊不清的口齿
  ……他为什么要犯下如此可怕的罪行?
  ……已经受够了,杀了我吧……
  ……回来,妈妈!
  “忠教也遭受了原子弹爆炸吗?”
  “这个不清楚。至少他的肉体现在还没出现相关病症的征兆。可能原子弹投下的那段时间,他被疏散到其他地方,和母亲不在一起吧。”
  “在掌握了以上情况后,首藤表舅到大牟田,和被关在精神病院的忠教见了面。据说那是在今年的春天。当时忠教的精神状态差不多稳定了,从他口中也问出了很多信息。          
  “其中引起表舅兴趣的是病床上的阿静留给忠教的遗言——将来,遇到困难解决不了时,就去熊本浦登家的黑暗馆,去见馆主柳士郎,而且要带着这块怀表去。所谓‘这块怀表’就是他带来的——现在在你口袋中的那块。”
  “啊……”
  我再次把刚才放到裤袋里的怀表拿出来。银色边框反射着摇曳的烛火,发出耀眼的光芒。我凝视着刻在表背面的字母——“T。E”
  这确实是江南忠教这个名字的开头字母。再婚后的诸居静改姓江南,她让儿子也改了姓。之后她送给他这块表,并在上面刻上他改姓后名字的开头字母——是这样吗?
  这块表也不对,不一样——江南确认道。
  东西是一样的,但是“颜色”和“色调”不同。我那块表的表框并不发出如此耀眼的光芒。因为用了很多年,脏了,黑糊糊的……
  “至此,将事实汇总起来,首藤表舅会怎么想呢?”玄儿继续说道,“他略显武断地推测:忠教这个的青年会不会是浦登柳士郎和佣人诸居静的私生子呢?那块表肯定是证明忠教确实是浦登家骨肉的证物,是诸居静从柳士郎那里得到的。”
  “啊!”
  我好像终于看清楚事情的关联了,握着表的手不知不觉中握得更紧。
  “原来如此。那么,首藤夫妇所谓的‘阴谋’……”
  “他们企图借今年‘达丽娅之日’的聚会之机,把忠教担保出来,带他到黑暗馆介绍给柳士郎,逼他承认这个私生子,并以此提出交易。考虑到浦登家及柳士郎的名誉,他不打算公开忠教杀死诸居静并被送人精神病院这件事。作为交换,他们要柳士郎允许自己参加今年的‘达丽娅之宴”,吃浦登家秘传的‘不死肉’。不过,中也君,他们似乎和你一样,也认为所谓的‘不死肉’是‘人鱼肉’——好了,怎么样,事情的梗概清楚了吧?”说着,玄儿摊升双手,黑色开襟毛衣肥大的身体部分,像蝙蝠的翅膀一样向左右打开。
  “途中去了‘岛田咖啡’后,表舅便一路驾车朝黑暗馆驶来。他让忠教坐在副驾驶座或者后座上。然而,或许是因为那天的第一次地震吧,就在快到湖边的地方,表舅没有控制好方向盘,引发了致命的事故。冲进森林的车子撞上大树,严重损坏。估计是因为碰撞的冲击,表舅撞破挡风玻璃被抛出车外,身受重伤。而同乘的忠教却很幸运,只是左手受了伤。他从惊恐中回过神,独自下车。这时,他弄丢了从咖啡店拿来的火柴,然后他看到表舅因受致命重伤而痛苦挣扎的身躯,于是——”
  玄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于是就勒住表舅的脖子杀了他。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是抽下表舅自己的皮带……”
  “为什么?”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为什么他要那样做?”
  “对此,我们只有凭空想像了。”玄儿眯着眼睛,表情十分忧郁,“去年夏天忠教为什么要在病房里杀死诸居静呢?为什么要杀死因长期患病而虚弱不堪的母亲呢?”
  ……让我死吧!
  她眼神空洞,呼吸无力,口齿不清地说。
  ……我已经受够了,杀了我吧……让我解脱!
  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我想他也许是看不下去了吧。诸居静没有康复的希望,只是在痛苦中等死。一直守在她身旁的忠教想必也很痛苦吧。不如干脆现在就帮她解脱,这对她来说或许是种幸福——他这样想着,钻起牛角尖,被逼入绝境,终于付诸实施……”
  ……啊,知此……
  现在江南不得不惊慌起来。
  如此偶然的一致,究竟是……
  “干脆现在就……啊!”我心里像是吞了一块冰冷的铅块,“是为了让她‘安乐死’吗?这就是犯罪动机?”
  “这都是我凭空想像。”玄儿又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觉得这未必完全是胡思乱想。他可能也是用手边的带状物作为凶器把她勒死在病房里的,睡衣的带子或者自己的皮带,或者是电器的电源线之类的,
  “我想这可能只是他完全钻入牛角尖后的突发性行为。但是,因为他实际上杀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在精神上受到了某种损伤。虽然也可以认为在他体内原本就潜藏着这种因素,但让这种因素显现出来的诱因肯定就是去年他杀死自己母亲的这件事。
  “他被医院扣留后,为了掩盖事实,医院把他关在精神病房里。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很快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恢复了稳定。但是,说到底那只是看上去的稳定,受到的损伤并未得到修复。可以说,在他的内心很深蒂固地形成了一条‘疯狂的电路’。”
  “疯狂的电路?”
  “是的。”玄儿慢慢点点头,“所以刚才我勉强使用了‘杀人狂’这个词。一旦打开电路的‘开关”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完全疯狂了。”
  “勒死首藤表舅也是因为那个‘开关’被打开了。首藤表舅身负致命重伤而痛苦不堪。他在近距离看到之后,便这样想道:不如干脆现在就让他解脱,不如让我来杀了他。应该这么做,必须这么做……”
  “啊!”
  “实施犯罪后,他离开事故现场,独自走到见影湖边,乘坐栈桥那里的船来到岛上。这期间他的想法我们无从知晓。总之,在他登上小岛后,依靠过去住在这里的记忆,他首先看到了十角塔并爬了上去。碰巧在那里遇到地震,从阳台上掉下来……”
  “那大脑受到震荡而失去记忆呢?”我问道,“是在说谎吗?”
  “不,可能不是说谎。发不出声音可能也不是在演戏。我想他在这阔别17年后又回来的黑暗馆中四处游荡时,肯定会慢慢恢复记忆的。但至少在最初醒来时,可能真的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名副其实的茫然。”
  “这时,发生了蛭山的事故。前天下午,受重伤的蛭山被担架抬进来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当时他——忠教是什么反应?”
  “当时……”我拼命回忆,“我们把蛭山抬往南馆的途中,在经过玄关大厅时他不是出来了吗?目光停留在担架上的蛭山身上,而且……”
  “而且他的脸上突然露出强烈的惊恐之色,同时张大了嘴,但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是的,他死死地盯着伤者。蛭山这时喷出血沫,痛苦万分。忠教看到这样子,喉咙里开始发出嘶哑的呻吟声,和首藤表舅的情况一样。”玄儿说道,“他看到蛭山因致命重伤而痛苦的样子后,‘开关’在他失常的心中又被打开了。只是,当时的情况和之前相比有很大差别,就是说当时周围有很多人看着……所以虽然‘开关’被打开了,他却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对吗?”
  “是的。去年夏天他杀死母亲后,作为凶手被关在医院里。可能是因为这段经历还留在他内心深处吧,于是他得到一个‘教训’:虽然有必要让痛苦的人解脱,但必须尽量瞒着其他人。所以他等到夜深时才去杀蛭山,并且为了不让隔壁睡得迷迷糊糊的羽取忍发现,他使用了储藏室的暗门出入犯罪现场……”
  “和之前的两起案子一样,依然是用当场发现的蛭山的裤带作为凶器,勒住脖子将其杀死的。但这在多大程度上是有意识的行为呢?我觉得这很难说得清楚。可以认为犯罪行为本身是受到突发性冲动的驱使,但在有意无意间,过去的经验和‘教训’却在发挥着抑制的作用。”
  我在一定程度上同意玄儿的解释。我点点头,又问出下一个问题。
  “那么,望和呢?她没有像首藤和蛭山那样受重伤,也没有染上不治之症,为什么要杀她?”
  “那是因为……”玄儿微微露出迷惑的神情,但马上作出了下面的回答,“那可能是因为望和姨妈自己想死吧?”
  “自己想死……”
  ……让我死吧!
  “她相信阿清的旱衰症责任在她,不断地自责着……你不也看到了吗?姨妈她对任何人都那样说:我想代替他,我想替他去死。求求你,让我替他死吧。”
  我受够了,让我解脱吧……杀了我吧!
  “昨天午饭后,在东馆舞蹈室见到姨+++情景,你还记得吧?当时忠教就在房间的屏风后面。”
  “啊,我当然记得。”
  “我们发现他时,他是什么样子?筋疲力尽,脸色苍白地坐在地板上……那看起来像不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的确!”
  是的——江南想道。
  所以,他一定是……
  “你也知道,由于破旧传声管的恶作剧,有时候会传出其他房间里的说话声。之前,我和阿清在客厅里听到了姨+++声音,她正在到处找阿清。然后我们听到她像往常一样在对人诉说着‘就让我替他……’而那个人就是忠教。”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是这样……”
  “难道我们不能认为他身上的‘开关’因此而打开了吗?眼前这个人虽然没有身受致命的重伤,也没有患上不治之症,却痛苦得‘宁愿去死’。而且,也许忠教根本不知道,望和姨妈是受到‘达丽娅祝福’的人。她不会病死,也不能自杀,生活在‘无论多么想死也死不了’的痛苦中……”
  “所以他决定也‘由自己来帮她解脱’是吗?”
  “有这种可能。说起来,姨妈希望的或许也是一种‘安乐死”,一种不是以消除肉体上的痛苦为目的,而是以消除心理上的、精神上的痛苦为目的的‘安乐死’。至少忠教疯狂的内心是这么理解的,‘开关’也就打开了。
  “所以,到了傍晚,他悄悄来到姨+++画室杀了她。当时姨妈正聚精会神地在墙上作画,他用现场发现的围巾勒住她脖子……画室可能是前一天晚上他在北馆里徘徊时发现的。而姨妈会把自己关在里面画画,这可能是在屏风后听到我们在舞蹈室的对话才得知的。”
  “……啊!”
  “难以理解吗?”
  “不,我明白。”我略显迟疑地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了……”
  于是,玄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看?”玄儿问我,“凶手明知蛭山即便置之不理不久也会死去,那他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实施这种没有意义的杀人?——当初你也认为这杀人动机是最大的‘谜题”,现在这个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吧?”
  “啊,这个……”
  “一般来说杀死一个明知快要死的人是没有必要的,可凶手却杀了。或许凶手不知道他快死了——我好像是这么解释的,但完全错了。事实正好相反,正因为凶手看到他身受重伤快要死了,所以才杀了他。换句话说,正因为蛭山他即便置之不理马上也会死,所以才必须杀他。同样,关于望和姨+++死,也可以这么说:如果置之不理,她一定不会死,但她本人迫切地想死,所以必须杀她。还有,中也君,如果忠教是凶手,你一直拘泥的‘暗道问题’也可以彻底解决了吧。”
  “是啊,确实是
  直至17年前,忠教一直住在这里的南馆,他不可能不知道储藏室的暗门。但另一方面,北馆是在忠教17年前离开后重建的,他第一次来,所以他不可能知道壁炉深处有那样一条暗道。
  疑浦登玄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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