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馆不死传说 +作者:绫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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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馆不死传说 +作者:绫辻-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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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带着小铁窗的铁门里面,那个犹如被黑暗吞噬的阶梯下方,难道是骨灰存放处吗?抑或是……
  “也有人把那里叫做‘迷失的笼子’。”
  “笼子?”我很纳闷,“那是什么意思?”
  “要说残酷也的确残酷,但那也是役办法……”
  征顺低头嘟哝着,似乎自言自语。接着,他抬头看着我。
  “总之,中也君,即便是宅子里的人也不能随意靠近那里。你还是注意为好。”
  我终于弄明白那里是墓场。但那里为何被叫做“笼子”?为什么人们会这么叫?
  其实,我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考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说了声“明白了”。就在那时——
  “中也先生。”
  从楼梯方向,传来女人的叫声,很耳熟。
  “哎呀,原来你在这里呀。征顺老爷也在……”
  是穿着厨房罩衣的羽取忍。她似乎刚从二楼下来,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我们身边。
  “玄儿在找您。”她说道,“昨天那个从塔上掉下来的人己经恢复意识了。玄儿少爷让中也先生去一下。”



  7


  铺着瓦的走廊从玄关大厅朝南延伸,一侧的黑色无双窗被关的严严实实。无双窗和百叶窗不同,一旦被关紧,就不会透进一点光线。所以走廊上和昨晚一样幽暗。
  在房间入口,除了那年轻人的鞋子外,还有两双鞋,或许是玄儿和野口医生的吧。但是在最靠前的房间里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那年轻人也不在被窝中……
  在羽取忍的催促下,我走进屋内,征顺跟在后面。进屋后,发现左边的红色拉门大开着,那三人正围坐在里屋中央的黑漆桌边。
  那个年轻人背靠拉门(第二间屋子与第三间屋子之间的拉门),里面穿着衬衫,其外是土灰色的夹克,伸着两条腿,低着头。
  玄儿坐在与外走廊相连的拉门边,野口医生则坐在他的对面,看见我们进来,他们两人都扭头看了一下,而那年轻人则依旧低着头。
  “是你呀,中也君,早上好!”
  尽管当时已经是中午12点20分,但玄儿还是冲我说“早上好”。
  “你昨晚睡得好吗……哎呀,姨父也来了?”
  “刚才我们在那边的平台碰到了。”征顺回答道,“我们两个人很偷快地聊了一会儿。”
  玄儿看看我,眼神里透着狐疑,很快便将视线移到羽取忍身上:“对不起,能给我们泡杯茶吗?”
  “好的。”羽取忍回答着,朝走廊走去。
  那年轻人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我们的对话。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水罐和杯子,旁边还有一条湿毛巾。
  “感觉怎么样?”体态庞大,犹如“狗熊”的野口日医生穿着皱巴巴的自大褂,看着那年轻人,“头疼不疼?想不想吐?”
  年轻人依然低着头,只是摇摇头。
  “肚子饿吗?你什么都没吃,肚子饿了吧?”
  年轻人还是低头不语,只是摇摇头。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年轻人稍稍犹豫一下,歪着脑袋。野口医生追问下去,“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年轻人没有作答,只是发出呻吟一般的声音,两手抱着头。
  我和征顺默默地看着他,坐在年轻人的对面。玄儿冲我们耸耸肩:“他刚才就是这个样子。一小时前,宏户君看到他在南馆附近晃悠,后来鹤子就喊我过来了。”
  “宏户是谁呀?”
  “哦,是这个宅子的厨师。全名是宏户要作,他除了烧莱做饭,还干些杂事。”
  “他一个人晃悠?”
  “听说是这样。”
  玄儿扫了年轻人一眼。他依然两手抱着头,撑在桌子上。
  “因为宏户也听说了有关事情,当时就问了他许多问题,但没有任何结果。当我赶到时,他已经被羽取忍带回这里……对吧?”玄儿扭头看着那年轻人。
  “你随便说说嘛!我们并不会在这里责备你,也不会欺负你的。”
  那年轻人还是没有反应。
  “他也许无法开口说话?”我在一旁插嘴,“昨晚,野口医生不也这么说吗?”
  “那种可能性很大。”野口医生点点头。
  一阵酒味飘进我的鼻腔中,昨晚他和伊佐夫究竟喝了多少酒?
  “但或许这是因为惊吓而产生的暂时性症状。”
  “想说但说不出来?”玄儿和那年轻人一样,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年轻人放开抱着头的双手,微微点点头,依然埋着脸。
  “看来还是无法说话,发不出声,对吗?”
  年轻人停顿几秒,再次微微点点头,显得有点胆怯。
  “是吗……”玄儿用手撑着腮帮子,显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很快——“对了,看看这个……”
  玄儿将手插进裤兜中,从里面拽出银锁链。垂挂着的自然是昨晚在十角塔平台上发现的那块怀表。银锁链哗啦啦响着,被放到年轻人面前。
  “你认识这块表吗?”
  年轻人慢慢地抬起视线,看着桌上的怀表。随即,他伸出右手,抓住银锁链,慢慢拿起来,又用左手抓住锁链一端。缠在他左手上的绷带似乎昨晚被野口医生换过了。
  年轻人抬起头,那块怀表就在他眼前微微晃动着,一闪一闪的。
  年轻人方才还很茫然,没有喜怒哀乐的脸上有了一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我觉得那似乎是惊讶的神色。年轻人的嘴唇微微颤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认识,是吗?”玄儿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年轻人看着晃动的怀表,目不转睛。
  “中也君!”玄儿回头看着我,“能把那个借我用用吗?”
  “是这个吗?”我看玄儿指指我身边的素描本,“给,但你要干吗?”
  “有笔吧?钢笔呀,铅笔什么的。”
  “有。”
  玄儿接过我递过去的铅笔,打开素描本的最后一页——那里当然什么都没画——摆到年轻人面前。年轻人把怀表放同桌子,茫然地看着玄儿。
  “用这个!”玄儿将铅笔塞到那个年轻人的手中,“如果你说不出话,就用笔写。你能写吧?对,我先问你一些简单的判断题,如果对,你就画O,如果不对,你就画X,如果两者都不是,或者不知道,就画△,……好吗?你明白吗?”
  虽然玄儿的话没有立竿见影,但那年轻人似乎听懂了他的要求,用右手握住铅笔。他握笔的姿势看上去有点别扭。
  他伸手将打开的素描本拉到面前,将铅笔靠近白色的画纸,然后画了一个标记,虽然画得七扭八歪,但仍能看出,那是个O。也许这是对玄儿刚才同题的回答。
  玄儿点点头:“太好了。我现在开始发问了——你认识那块怀表吗?如果认识,就画O,如果不认识,就画X。”
  年轻人笨拙地画了一个O。
  “那块表是你的吗?”
  回答依然是O。
  “在那块表的背面刻着‘T。E',那是你名字的缩写吗?”年轻人犹豫片刻,画了一个△。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两个答案都不是?
  “我再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回答是X。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隔了一会儿,答案还是X。
  “昨天傍晚,你独自登上十角塔,从最上层的平台上摔落下来。失去意识的你被我们发现,并被抬到这里。这块怀表就掉在那个平台上——你记得吗?”
  年轻人画了一个X。
  “果然如此。”玄儿用手慢慢地摸摸尖下巴,嘟哝着,“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模糊记忆吧。这里是何处,为何来这里,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无法准确地想起来。因为坠落时的撞击,他才会丧失记忆的。”
  玄儿又冲着年轻人问道:“没有记忆,想不起来,你是这样的感觉吗?”
  年轻人依然笨拙地画了一个O。
  玄儿似乎早就料到是这个答案,嘟哝着,深叹一口气。
  ——我的心已经死了吗?
  我看着两人,脑海中浮现出中原中也那首诗章的片断。当时玄儿背诵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声音很轻,像是耳语。
  ——记忆已经完全丧失。
  伴随着玄儿的叹气声,那年轻人也轻轻地叹口气。他茫然而无神地看着桌上的素描本。
  我看着看着,心中一点点地憋闷起来。失去的记忆。空白的时间……我很不情愿地回想起五个月前自己的样子,并和现在坐在那里的年轻人的身影重叠起来。
  当然——
  ——记忆已经完全丧失。
  玄儿肯定也或多或少地以同样的心境和那个年轻人“交谈”。
  ——我不能旁观不管。
  “那我再按顺序向你诉说一下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玄儿像是和一个孩子说话,“这里是位于九州熊本深山中的浦登家族的宅子。这个宅子建在见影湖的一个小岛上。今天是9月24日——昨天你因为某些原因上岛,并爬上塔。那个塔叫十角塔。你爬到最上层的平台上。当时正好发生了地震,你或许就是因为地震而从平台上坠落到地面。从这里的窗户处看到你坠落的是他——中也君。他和我跑到塔下,找到了你,并把你抬到这里。为你治疗的是那位先生——野口医生。幸亏你没有性命之忧,也没有骨折等大伤。昨天晚上,你曾恢复过一次意识,但你当时和现在一样,茫然自失,发不出声音。事情大体就是这样。”
  玄儿停顿一下,叼起一枝烟。
  “怎么样?听完我这些话,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吗?”
  年轻人握着铅笔,一动不动。他紧抿着干裂的嘴唇,紧缩眉头,这种表情还是首次看到。
  ……我觉得在玄儿的催促下,他木人也努力回想着“丧失的记忆”。
  “顺便说一下——”玄儿补充说明起来,“我叫玄儿,浦登玄儿。我是浦登家族现任掌门人柳士郎的儿子。在本地,这个宅子有点怪异,所以很多时候被叫做‘黑暗馆’,是个不吉利的名字。”
  当时,年轻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至少在我看来——当玄儿提到“黑暗馆”这个别名时,年轻人有了反应,表情发生变化。
  年轻人吃惊地抬起头,慢慢地环顾四周,然后仰面看着天花板,又转过身,依次打量着围坐在桌边的我们,再次仰面看天花板……很快又低下头,让我感觉像是一阵大风吹过沉寂的沼泽,掀起一阵波澜。
  “打扰一下。”
  就在那时,羽取忍走了进来,把盛着点心和茶的盘子放在桌子上,麻利地忙碌起来。
  “哎呀,谢谢!”
  玄儿首先伸手拿了一杯绿茶,有滋有味地吸一口,将烟灰弹进桌上的烟灰缸中。就在那时——
  “啊!”我情不自禁地嚷起来,玄儿惊讶地扭头看着我。我无言地指指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右手握着铅笔,在素描本上写起来。
  他的动作还和刚才一样笨拙,如同小孩练字,让人觉得他连写字都忘记了。看得出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在画纸的空白处,蛆蝴一般的线条被画出来……
  好不容易写出来的第一个字是“江”。
  年轻人继续写着,很快第二个字也被画出来——是“南”。
  ——江南。
  写到这里,随着一声闷响,铅笔被折断了。我赶紧从口袋中掏出备用的铅笔,但年轻人慢慢地摇了几下头。我觉得那意思是“写不下去了”。
  “这是——”玄儿看着那七扭八歪的文字,问道,“这就是你的名字吗?你刚刚才想起来?” 
  年轻人放下折断的铅笔,犹豫地点点头。
  “这是姓,你的名呢?”
  听到玄儿的问话,年轻人垂下眼帘,似乎被镇住一般。他表情痛苦,歪着脑袋,呼吸急促,似乎写这两个字是干了一件非常重的体力活。
  “还想不起来?”
  年轻人点点头。
  “明白。”玄儿再次看看素描本,“是不是应该念‘ENAMI’”他嘟哝着,看着我。
  “也可以念‘KAWAMINAMI或‘KAWANAMI’还可以念‘KONAN’或者是——”
  我早就觉得日语人名和地名的念法相当麻烦。有好几种读法的汉字多得不胜枚举。例如:我出生在“别府”,这个地名不读‘BEPPU’而是读‘BIU'。但除了当地人,我还没碰见一个能正确读出这个地名的人。
  “但从刻在那块怀表上的缩写分析,至少‘江’应该读作‘E',因为那个缩写不是‘T。E’吗……恐怕他写的‘江南’还是读作‘ENAMI’。”
  “江南君,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听到玄儿的问话,那年轻人很暖昧地晃晃脑袋,未知可否。他呼吸急促,还没有恢复正常,显得很痛苦。虽然这两个字是他亲手写出来的,但恐怕本人也没有太多的自信。可能会是这种情况——
  虽然心中已经想起这两个字,但还没回忆起读法。总之,他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已经处在相当不安定的状态了。
  “还是到此为止吧。”野口医生没让玄儿再追问下去,随后扭头看着年轻人,说道:“吃点东西,补充营养,再好好休息休息。虽然现在说不出话,想不起事情,等过段时间,这些症状都会意想不到地消失的。”
  我想起五个月前,主治医生在病房里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看看那个年轻人的反应——只见他垂着眼帘,大口呼吸着,右手握成拳头,敲打了好几下自己的额头。

间奏曲二


  ……突然,“视点”分裂开,超越法则地跳跃起来。这种变化蕴含着让人怀疑的随意性,而思考则存在于这昏暗混沌中,暂时还无法控制,无法形成具体的意味。
  无边无际的黑暗虽然柔和,却充满了冷冷的恶意。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根源在哪里?恐怕这个“世界”的人们无从得知……宅子所在的小岛。小岛所在的湖泊。湖畔森林处的停车场。停车场上的几辆车。在其中,带有车篷的车辆上——
  出现了那个在漆黑夜晚中,因为恐惧和不安而瑟瑟发抖的少年。“视点”飞落下来,滑入少年的身体中。



  1


  少年名叫市朗,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今年9月刚刚过完13岁的生日。他家在I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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