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3-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爱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3863-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爱情- 第4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意思是,与其主张自己疯还是没疯,还不如往‘疯还是没疯的区别实际上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这个方向推进你的话和想法。”    
    “那是什么无聊的废话?连你也在让我分不清我自己到底疯了还是没疯,听明白了吗?本来我最近脑子里就一片混乱。不过,不管实际上如何,也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也要讲完我起头的话。我在那里开始了装疯卖傻的生活,但是,如果行事稍一卤莽,就会被别人看破我的谋算,从而使我偏离我的目标。所以要特别地处心积虑。我冥思苦想了半天,最终打算这样作战,就是尽可能做出与其他人截然相反的行为。同伴们嫌弃或想躲避的事情,我就积极地去做;而对他们争先恐后要去做的事情,则表现出不冷不热的反应。当然,我的战略获得了短期效果,不仅是训练所的同伴们,就连教官和助教们都开始关注我。他们开始不约而同地脸上泛着微笑看着我乐,但没过多久,他们脸上的笑意就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啼笑皆非和无可奈何的神情,紧接着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开始躲避我,当然这正是我所期望的结果。”


融化的盐,腐烂的生姜 上向着一个无政府主义者(2)

    “不过,那真的是你的战略吗?说不定你在训练所里感到非常恐惧。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遵守那里的纪律。你别无选择,只能那样。”“我不想听你说,我想赶紧结束我的话。总而言之,在训练期限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没有被留置在部队,而是接到了等待期命令,后来终于让我去医务队的几名军医那里接受精神鉴定。他们问我有没有觉得自己疯了,我当然抗辩我没有。而后,在为了做出最终决定而受审时,他们中的一人突然问我,回家以后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不由自主地说出,要上后山折胡枝子树。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莫名其妙的回答。就那一句回答结束了一切。当然,也是他们各种各样的调查和分析发挥作用的结果吧,但至少当时的我是那么想的。就因为那一句话,我从那个地方和往后三年要承受的英语课堂中解脱出来了,最终还是我对抗训练所里所有的人而打了一场精彩的欺骗性胜仗。我获得了成功。可是当我真正走出训练所正门的时候,突然有种不可言喻的情绪变化。说胡枝子的那一段话在我心里不断地对我坚持说我是疯子,不管我如何努力想终止那种想法也无济于事。我不假思索地吐出的一句话,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我的心中摇晃着我。这样一来,说不定军医官们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一想法也越来越浓重,结果我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疯。说句实话,自那以后好长时间内,包括现在,我依然弄不清自己是什么状态。不知怎么搞的,我的脑海中不时会塞满挂着小花苞的胡枝子,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在心里疯狂地扑向它们,徒手乱折一气以后,才会慢慢回过神来。”    
    “就算不认同也认真听一听我的话。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你都没有疯。你仅仅是你自己而已。再进一步说,以前你并没有以装疯卖傻来骗过训练所的军官们,而他们也并非是真认为你疯了才下了那种判定;他们分明清楚地知道你是故意在装疯卖傻。你虽然没有疯,但过军队生活时要捣乱的意图很充分,他们是因为在这一看法上达成了一致,所以让你趁早滚蛋,那就是他们的战略。意思是说,为了维护他们的秩序,干脆把使他们头痛的分子赶到社会上去。况且精神鉴定结果会始终留在你的档案里,因此你也可以说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么说来彼此都没什么损失,所以再重复一次:你既不是自己疯的,也不是被他们弄疯的。有一个很清楚的事实,就是你本能地厌恶一切纪律啊、秩序啊、一成不变的制度啊之类的东西。因那份厌恶感过于强烈,你偶尔会引发让自己也吓一跳的事情。是的,没错,那可以是一种力量,但不是破坏性的和否定性的力量,而是肯定性的、下一步会是更为积极的那种力量。只有那样的力量才构成你自己的战略才能,哪怕是破坏性地打翻和粉碎他们的战略。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刚刚我用了‘破坏性’这个词,但是说穿了,破坏性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什么是破坏什么又是正当行为呢?”    
    按照朴性稿一上车就跟司机确认的来说,到约定地点需要耗费40分钟左右的时间。为了事先准备好届时与姜圭真的面谈,他打开包取出前几天姜圭真写给自己的一封信。然后把上身倾向昏暗的车内灯,重新读那些用WordProcessor编写的整齐的句子。无可否认,他对即将来临的与姜圭真的见面感到有些紧张。年近四十的姜圭真在地方经营着出版社,而且是不    
    时发表诗的诗人。    
    朴性稿仁兄,您好。前几天寄出的无政府主义者的信已经收到了,期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出自本意地非常淡漠而暧昧模糊地持续到现在,我无法摆脱这种感觉,每回想到朴兄都不免有些心中烦闷,因此那封信尽管有些意外,却仍然让我惊喜万分。事实上,朴兄和我促膝而谈有关PyotrA。KropotkinPA。克鲁泡特全:俄国无政府主义者(1842~1921)。和Proudhon普鲁东:19世纪法国的社会主义者。的故事无疑是一件极其深刻的事情。唯一从内心里感到犹豫的是,以我自己对无政府主义的浅显见解、捉襟见肘的短见,若要去托举朴兄的无政府主义,那真是力不从心啊。但是我相信在几乎没有人研究无政府主义的背景下,我们的相遇至少对我们两个人而言,应该是相当有意义的事情。    
    朴兄也知道,这里有一位无政府主义的代表人物夏老师,最近也偶尔召开一两次无政府主义者大会。还有无政府主义会刊《自由联合》一直都在发行。回头看,庆南、安义、真州,以及大邱,从1925年左右开始就有秘密组织。有大邱的真友联盟、河宗禅的故乡、安义的无政府主义研究会、诗人李敬顺20世纪韩国的无政府主义者。创办的无政府集团等等。当然那些组织很快就被当时的公安当局所瓦解,但是他们通过研究、座谈,几乎触及到了无政府主义的本质。除此之外,中国和日本也曾有过韩国人发起的无政府主义运动,但是中国的朝鲜无政府主义团体被申采浩、李会英倾斜为民族主义,日本的朝鲜无政府主义集团被朴烈等倾斜到阶级主义。我认为这一切与其说是他们不清楚无政府主义的根本理念,不如说是当时的现实使得他们无法停留在无政府主义固有的世界里。朴烈诀别了黑涛会,并组织黑友会而转变成几乎要向裕仁投掷炸弹的民族主义者。另一方面,金华山的无政府主义艺术论的背后,也有柳致真、李敬顺、柳致环、洪原、李香等人的参与。可见很早以前文坛上就曾出现过无政府主义的理念与思考。    
    我收到朴兄的信之后,现在正谋划和几位老无政府主义者接触。朋友中一人念过朝鲜独立史专业,他有那方面的门路。说句实话,如今把他们重新拉到我们这里的希望几乎是渺茫的,但是我会尽力而为。我一般都腾出星期六和星期日。以我之短见,您星期六到这里,星期日去安义方面或是去拜访夏老师为好。姜圭真敬呈。    
    朴性稿把信放进信封里,左手拿着,用右手打开包。突然他停住了:信封的一个角上染着的红斑再次强烈地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个斑痕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收到这封信的那天晚上,他因为醉酒引发了某一小小事件,差点没有来得及打开就丢失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将永远失去拜访姜圭真的机会。仅仅把是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因自己的小小失误而发生的事情,他都仿佛在跟谁长篇大论地告白那个事件一样,感到脸红心跳,但他不能因此就停止不知不觉间开了头的告白。    
    那是几天前的事情,都过了半夜12点,可以说是大家都已入睡的深夜时分。那天他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走上楼梯。终于进了自己的家门时候,在外面几乎被冻僵了的他突然被热气笼罩,一瞬间感到那被压着的胃气重新顶上了脑门。正从醉意中苏醒他,犹如重新掉进好不容易才快要爬出来的坑里一样,再次陷入醉意中。    
    他摇晃着身体,似乎要一步越过那狭窄的客厅,突然又停住了脚步,无缘无故地瞪大眼睛低头看了半天厨房餐桌上放着的东西。片刻之后,他才认出来是些白天送到他家的邮件。随即两封怪厚的褐色信封和两张会报映入他的眼帘,那一瞬间,他感到被醉意催生的愤怒直冲头顶。当时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头发突然变得只有一、二厘米长。他不知不觉中陷入激昂的兴奋状态,几乎是发作般地一把抓住它们,一口气跑到杂物间,打开门就把那些东西统统扔进了通向地下的垃圾投入口中,确认它们掉在地上的声音之后,方才转身离开。就要迈入门槛的时候,他和挡在跟前的妻子对撞了眼神,她正以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他拍打手上的脏东西。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几个月前他开始没完没了地收到诸如民主主义啊,右翼啊,左翼啊,或者是反共理念的教育现况、未来的前景等等政府领域的广告册子与安内文,都是政府属下的各个研究机关不厌其烦地寄过来的。而这次通过醉意中的单纯化思考行为,他仅以信封的样子和地址写得差不多为理由,就轻率地以为那些邮件也是同一类型的小册子,于是没再多想便统统处理掉了。但是从妻子的表情中他可以猜到,他随便扔掉的东西与他想的不一样,分明是其他种类的物品。果不其然,正以复杂而玄妙的眼神望着他的妻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最近脾气怎么变得那么急躁,都不给我说话的时间?你知道自己刚才扔掉的是什么吗?那是你从几天前就一直翘首以待的邮件!”


融化的盐,腐烂的生姜 上向着一个无政府主义者(2)

    听到这句话,他感到自己立刻就从醉意中清醒过来了,随即陷入难为情与焦急的心情,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冲向楼梯,跑到紧贴在公寓后面的垃圾间。幸亏垃圾间的门是开着的,尽管里面堆满了垃圾,但可能是冬天的缘故,味道并不是很刺鼻。他毫不犹豫地跳到足有15米高的水泥台上,弓着上身躲开垃圾堆,果断地把身体送进里面。他点燃一次性打火机左右环顾,里面到处都乱七八糟,偶尔会踩到滑溜溜的东西。但还没有脏到找不见刚刚丢掉的东西的程度。为了避免烫着手指,他让打火机忽燃忽灭,以垃圾通道为中心开始寻找。    
    但是不知怎么搞的,那些褐色的邮件没有立刻进入他的视野,只有徒然照亮黑暗后很快被灭掉的打火机不时烧疼他的手指。搞不清原因的他只好猫着腰,一边茫然地环顾着四周黑暗的角落。一边自责家里竟然连一个手电筒都没有准备。在他不知所措的当儿,潮湿的寒气慢慢浸上来,几乎要把没穿大衣就下楼的他冻僵。但是不能就这样放弃,到了明天早晨肯定会有更多的垃圾填塞进来,那时再寻找邮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终他还是决定换个方式。为了避免手指尖烫着,也为了把周围照得更亮一点,他拣起一堆踩在脚下的报纸,卷好后点着了,然后举着报纸火炬,比刚才更加仔细地察看每一角落,并用手拨弄着塑料袋和报纸。尽管如此,一段时间过后他仍然一无所获,他只好以同样的方式一再点燃报纸火炬,潮湿的报纸冒出不少烟。幸亏那些烟把垃圾通道当作烟囱直上了天空,所以没有发生被呛着而咳嗽的情况。但是他简直是没办法理解,从上面垂直下坠的东西,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决定放弃了。搞不懂原因的他一边走一边摇头,在走到外面之前再次环顾了一下脏兮兮的墙和地面。那一刻,他看到垃圾间内侧墙壁上有个三十厘米左右不算小的空间,而烟也正在被吸进那个地方。他又点燃了一卷报纸火炬,走近前去把头伸进凹进去的空间里,结果发现那上面还有一个垃圾通道张着黑压压的大嘴,直通到公寓顶上。实际上从他家的投入口倒下来的垃圾都会经过那里,只是他没有想到一个垃圾间会有两个通道。果然,他要寻找的那些邮件都堆在最上面。他胡乱拣起它们转过身,在那一瞬间他惊愕地看到,熊熊火焰已封住了垃圾间入口。先前他点燃的报纸卷烧到一定程度便被随手扔了,没想到那些东西没有熄灭,反而聚在一起变成了大火。他好不容易镇定住情绪,慢慢走向入口。好在这时火势开始变小,终于他踩着地板上的火星走到了外面。    
    离开垃圾间之前,他借着尚未熄灭的火光,看了看邮件上写着的发信人地址。就像他的妻子所说,那些是他订阅的杂志、朋友说好要寄给他的书、同窗会报等等。最后一个就是姜圭真的信。信封的一角似乎沾着泡菜渣之类的脏东西,已经被浸红了。他不再迟疑,立即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点燃没烧完的报纸,蹲在那里开始读。读完后感到心里有一股暖流,同时想到万一看不到那封信会该如何,禁不住一阵寒意袭身而来。    
    但是那天的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上楼的途中他遇到了妻子,她说这么长时间都等不到他回来,担心是否出了什么情况,正打算下楼找他。他一凑近,她就捂着鼻子说他身上有股浓烈的烟味。等他回到屋里,不知为什么满屋都是和自己身上的一样的味道。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式地跑到杂物间一瞧,果不其然,那里正有一缕烟从缝里飘上来。他和妻子急急忙忙打开了所有的窗户。    
    当然,作为当事人的他,应该不难想到烟雾会通过垃圾投入口飘进室内这件事情,但是要公寓里的其他居民们接受三更半夜发生的这件事就不那么简单了。和他预想的一样,没过多久,公寓各层的玄关门就被砰砰地打开,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涌到走廊,在不知缘由的状况下为了平息心中的不安开始唧唧喳喳。他让妻子先上床,然后关掉屋里所有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