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3-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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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3-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爱情-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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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我心绪不宁地转到了车厢连接处,抓住吊手站着。可是,一排坐的三名男子又让我吓了一跳。他们身着颜色略异的西装上衣、衬衫,戴着领带,两边的两个男子在看报,摊得大大的报纸遮住了他们的上半身,左边的两个人各把一只手置于股胯间,而右边的两个男子则把手放进身边人的大腿深处,若无其事地摸弄着,分不清那是谁的手。”    
    “也就是说产生了错觉。这完全可能。不过,这种下流场景,一定让你吃惊不小吧。”    
    “当然。不过,不是你说的下流,而是由于它完完全全的自然。不知为何,我感到全身轻快。也许是因为我窥视到了人们生活中产生错乱的可能性。不过,随后我的心情就变得烦闷错杂起来。不,是轻松和错杂兼而有之。”


快乐的地狱生活 下画框终点习惯手册(7)

    “那又为什么?身躯因冲动感受到摆脱现实的自由。然而双脚脱离地面,反倒觉得更复杂烦闷,不得不回到原地:是这个原因吗?其实,这是极其合理、自然。我想听的不是这类东西,而是更具破坏力、直接暴露你内心的话,套话务必去掉。”    
    “你又错了。就算我罗列日常琐事,但如果我真用你所说的套话一以贯之,那你也不必一开始就审问我。对我的叙述而言,你是一个大障碍,一个决定性的刹车装置。由于你,我不得不说多余话,说些不论我如何小心也当作虚套的话、你所希望和诱导的话。总之,我在电车里感到焦虑不安。痛快地说,我一看到那番情景,在未意识到那是错误之前,已感到震惊,受到了出其不意的性刺激。我感到心头一热,感到轻快起来。然而,当我意识到这种刺激不仅没有引起情欲,反而不胜萎靡之时,我的心情难免错杂起来,焦虑还在其后。那时,我倒盼自己产生性兴奋。我是说,即便我产生了如你所说的错觉,那也完全是我无意识、无意志的联想,而且它本身也极性感、极官能性。因此,我理该本能地感受到性兴奋才是,即使转瞬即逝、不能持久。这里没有他人指使,而是我自己勾勒出这般光景,产生身临其境的错觉。这并不需要做精神分析。霎时,有关男子同性恋的一般道德观捏住了我的睾丸,我不仅没有春心大动,反掉进了自我道德意识的泥淖中,感到慌慌然,感到切切实实的困惑。一想起同性恋,我就不能不拿奇怪的目光看自己,而且对怪疑地瞅着自身的我自己感到奇怪。你见过照脸的镜子里有许多镜子没有?照我看来,见与未见之间,在思考方式方面有些轻微的差异。你或许没有这种经验,就是有也忘了。这话并没小看你,我正在正确地看待你,并从你那儿证实我的看法。瞧你嘴唇紧张的样子,是否想说什么?我喜欢看对方说话时的嘴唇。怎么说呢?光听对方说话,等于听收音机或打电话;而边听边观察说话人嘴唇的变化,就像看电视画面一样。我一直认为后者更具视听的立体效果。就光瞧瞧,也是件十分有趣的快事。可你在犹疑什么?是不是盼着我什么?”    
    “不是犹疑,而是默不作声。因为我对自己即将说的话深信不疑。你似乎在为同性恋辩护,但那是违背自然秩序的;即便是无政府主义者,你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你能说违背自然是正确的吗?尽管不能一概而论。”    
    “你一锤定音的调门,是独善其身,所以没有暴力的语言。究竟何为自然秩序?在自然中,本无所谓必要和不必要、有意义或无意义。一切事物本身既是偶然也属必然。所谓自然秩序,是自然在各个时刻作为各色个体,朝着至善至美的方向不断变化的过程。所以,我们说自然秩序已是过时的概念,不能以某一时期的特有判断来加以衡量,也许该用更加开阔的心态和视角来看待才是。直言之,你说的自然秩序,只是一种维护体制的低位概念罢了。你自己也不知道正在为守护体制而挺身而出吗?我可不。我甚至因无法跟其他男性拥有超乎友情的感情而感到沮丧。有无肉体关系则另当别论。总而言之,即使我当不了同性恋者,也希望自己能按自己的意愿作出选择。我厌恶被囚禁在以自然秩序之美名其实为自身的安全所设下的体制禁区里。”    
    “我们假定螺丝有阴阳、雄雌之分,行吗?这能叫自然吗?那能有变化和发展吗?还扯上体制,太过分了!两个雄性在折腾,真是荒唐羞人。”    
    “好,放下螺丝,你靠边站。我就拿你打比方的螺丝来说几句。当然,螺钉得有螺栓和螺帽,即雌雄结合才行。可那只是它们有某种用途时才如此。否则雄螺丝只是雄螺丝,雌螺丝就是雌螺丝而已。那么,你认为人间男女的存在仅仅是为了繁衍后代?当然不是,也不愿那么想。先有各个个体,而后才有关系。关系如同铁丝网圈住了个体,那网就是习惯和社会秩序。大多数人被套在这习惯的绞索上。我看到到处是挂满绞索的绞刑台。离开延续种族的爱与性交,男人作为男人、女人作为女人依然存在。要是有更多的人这么想,我相信将来暴力和压迫就会大大减少。怎么啦,我们的比喻离开原义、跑题了吗?是不是对话性质变了?”    
    “你想撤去笼罩在个体之上的关系网,让它们有自由而崭新的真正结合,对此,我感到费解。那么你对鸡奸有何看法?它也有肯定的一面不成?如果男人跟男人可以同床。那么人与鸡、羊、牛、马有何不可呢?你认为我说得离谱,可以不回答;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对我的质问有回答的道德义务,避而不答正表明你承认自己有错。”    
    “你说得不单离谱,简直是霸道理论。你拿我说的前提或条件直奔结论。要回答你的质问,得从头重新开始。我可以按你的意思办,可你的审问要持续到哪时?如你刚提到的,你该知道你的审问没有任何具体的约束力。你怎么不知道就受审一方而言,不管什么情况,都有被害意识和防御本能,而且我正在全力以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固执己见、看不到我正竭尽全力当一个真正的审判者?我俩审或被审只是靠几条规定。但比起审问,我们大都更熟悉和习惯于受审。所以,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把审问者的权利让给你,怎么样?你有这样的用意?现在马上。”    
    “你可大大地误解我了。我可不想坐在审问者的位置上审问你,我只想作为被审者,向审问者进行反驳、抗辩和论争。我正等着这样的机会,我们彼此交换位置和立场是毫无意义的。”    
    “不过,你也得当一回审问者,那才能了解情况办事。”    
    “未必。挨打的人为了了解暴力不一定非打人不可。一切问题产生并归结于被害者的苦痛,包括加害者的立场、处境及其可笑的快感。”


快乐的地狱生活 下画框终点习惯手册(8)

    不顾近二、三十年来社会的、文化的急剧变化,我们周围仍存在着植根于我们生活中的事物,其中有些受到老少两代人的肯定评价,有些则受到年青人的否定。因袭的陋习何其强大,有些传说从我们一出生开始就慢慢熏陶我们,让我们超越了善恶是非的判断。如果它们有幸跟现代的生活无甚冲突,那问题还不大;但有一部分却在我们的生活中持续不断地发出不协和音。    
    就拿我们的饮食来说吧。尽管生活结构的诸多要素及生活方式有了显著的变化,但我们多数人的一日三餐仍以吃米饭为主,并将持续一段时期。但问题在于,年青一代虽然完全接受了这种吃饭、吃菜和喝汤的传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看好这种习惯。诚然,有些习惯已得到改良,但他们每天的主食仍离不开汤与米饭,他们也知道不吃米饭、泡菜,光吃牛奶、面包和肉难以忍受,但心中仍疑惑:我们为何不能拥有简易实用的饮食文化?为什么我们非得从小习惯于这种具有独特个性的饮食法不可呢?    
    何况,我们的饮食显然无视营养或热量,只指望数量,即填饱肚皮,且刺激性太强。换言之,年轻一代暗暗意识到,他们不是自发地享有我们有诸多问题的饮食文化,而是从小沉浸其中,无法摆脱。我也不例外。我至今还会边吃酱煲边思忖:在我国特别发达的汤和酱煲,是否跟我国缺乏肉类的地理条件有关?    
    然而,最近我认识到这种想法是错的。因为考察一个国家的文化,理所当然地应该从它自身的特性出发,而不能轻率地拿现代化的方便与否、有用与否来衡量,硬跟其它文化做比较。所以,我们的汤和酱煲,不能光考虑到它的简陋和不利的一面。换言之,我国的汤文化,不像西欧菜肴那样以肉类为主,具有立竿见影的性质;但它却完全炖出了肉类的营养,显得温和、包容和有效。这跟我们的民族性有关,并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西欧肉类文化导致的肥胖症或成人病。    
    我所以大谈一得之见,就是因为我相信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与此同时如同瓢适于井,我诚实地希望,自己适于扎根在自己的土地上。如果不断缩小各种文化之间的问题,那不仅是不同文化圈的人际问题,而且同一文化圈的人际问题也能得到最终解决。由此,我想谈谈诸如我本人和他人的神经病、精神病、性变态、虚无主义等,在下结论前把握其心理根源。每当那时,我的脑海中会同时浮现肉块和肉汤。汤中有肉,而肉化为汤。    
    他是个色盲,确切地说是赤绿色盲;不过,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是个色盲。其实,他能道出他所看到的一切颜色的名称,至少他可以明确区分黄色类颜色,有问题的是赤色、蓝色及其同类色;他可以通过经验,即明暗的细微差别和微弱的视力来感知它们,然而,大红大绿他却完全分不清。这两种颜色本无明暗的差异,他的感觉细胞也无能为力。与黄色截然不同,对他来说,这两种颜色一概是黑乎乎的。他没法知道别人如何区分它们。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两者的概念。不过,色盲对他的个人生活并没构成任何障碍;只有当他跟别人相处即社交时,他的色盲才会给他带来巨大的不便和痛苦。那是他小时候的事。他长在农村,可以接触到各类水果。他特别喜欢甜瓜。因为熟透的甜瓜在阳光下显得黄灿灿的。然而,每当秋天吃柿子时,他就遭殃了。大人们摘下柿子放在笸箩里,孩子们便围坐着拣熟的吃。由于他无法看色捉摸生熟,所以他得逐个手摸,挑最软的吃,欠熟的便置于盐水中留待以后享用。有一天,偶尔得知其奥秘的伙伴们便串通起来捉弄他,把笸箩里的发青的生柿子全用手捏得软绵绵的。他凭手感拿起柿子不经意地咬了一大口,结果满嘴苦涩,害得他直吐。从此,他变得小心翼翼了。但他的同伴们年年搞这种叫人生厌的把戏,所以他至今看到饭桌上的柿子,仍不敢贸然伸手去取,而要等别人挑给他,才敢放嘴里。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此外,还有许多因色盲引发的难堪琐事。举例说,他选择自己的物品,尤其是衣服,曾经历过而现在也经历着许多困难。他一定得小心,否则一切都会搞成黄色。这种偏向也表现在女人的衣服、提包和皮鞋的选择上。他无法理解一般人们对色彩斑斓的衣服的描述和感觉;然而,通过有意无意的有关色彩的教育,加上自己特别用心,所以他在概念上懂得了各种色彩对人们情绪上的影响。他不理解人对色彩的感受,但除了认同,别无他法。例如,他知道一般红色令人兴奋,紫色作为红蓝混合色,会使人镇定或者相反,忐忑不安。他与人交谈,尽力活用这些知识来表述自己的想法,听取对方的意见,完全没有尴尬或不安的神色;以致他对人们有关颜色影响食欲的议论,不再感到困惑不解。但是他的这些概念在实际生活中,却至今仍一再碰壁。每当此时,他就无法驱散满腔的空虚感。至少在颜色问题上,他只能让自己去单方面迎合社会。    
    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社会在某些场合还是不接受他,所以,他得挂上社会发给的标牌。他过横道线不看红绿灯颜色而是看上下哪盏灯亮着。咋看来一切很好解决,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因为区别上下灯亮不亮,只有在白天或亮处才有可能。如果是傍晚,在少人昏暗的街头或大马路的人行道前,他一般只能远远看到路对面的一团灯光,分不清上下。尽管街上并非他一个人,但他不知他人是否横穿马路,也就不能盲目跟随其后。这种时候,他一般用抬头瞧头顶上的信号灯来解决。问题是他拿不到驾驶证。他在夜里分不清丁字路口或十字路口的信号灯。要是在白天,他可以凭对红绿灯方向箭头标识的记忆行事,但在晚上就行不通。事情到这般地步,他不能不感到色盲导致的受害意识。由于他分不清红绿色,社会要把他跟其他人区别对待,直至不久前他才懂得这是社会维持自身的一种方式。    
    记得上高中时,色盲曾是他航道上的暗礁。在做文理分科体检时,他的色盲又成了问题。对他而言,理工科并无选择余地。他事前曾做过认真的思考,比较倾向于理工科;但最终他无可奈何地选择了文科。不过他也并未因此恨文科,因为他认为他这样的人,朝哪个方向发展并不重要。但不管怎么说,自我选择跟制度规定的被动选择之间,有着无法忍受的差别。加上,在做色盲色弱检查时,一个在校职工充当的检查员,在大都正常的学生中间发现他异常,就像逗一头怪物,把查验本子放到他鼻下反复翻弄着。这些情景和检查员当时的表情,至今仍历历在目,令他感到不悦。不管他如何不在意,他总是与众不同,身上带着一种标签或标记。他会随时发现自己身上的这种已成身体一部分的标签,但也只能不加理会。


快乐的地狱生活 下画框终点习惯手册(9)

    后来,随着他深入社会,他切实意识到:他所无法感知的红绿两色,体现着左和右理念的尖锐对立。他为这两种颜色在自己眼睛中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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