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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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中的刀-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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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儿啐了他一口,冲西门残月道:“西门大哥,别理他。咱们快点想办法。”
  西门残月望著不悟和尚,发现他的神色颇为古怪,不由得蹙眉沉思良久,忽又双眉一轩,道:“和尚,你一定知道是谁下的毒。”
  不悟和尚道:“老和尚怎么会知道。”
  “那你一定知道,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两个用毒的绝顶高手,他们是一对师兄弟,老大人称百毒童子,老二外号毒手书生。他们虽是一师所授,但人品、性格等各方面俱不相同。百毒童子生性淡泊,待人温和,他用毒的目的是为了救人。而毒手书生心胸狭窄,性情暴烈,残忍好杀,功力逊其师兄一筹,因此心怀怨恨,屡次暗害师兄,都被识破。后来这两人都从江湖上消失。”
  不悟和尚叹了口气,道:“西门残月,看来你知道的真不少。老和尚跟你做了多年朋友,却从来没打听过你的身世,你……”
  “老和尚,我并不是想打听你的身世,只是想……”
  “老和尚不管你怎样,老和尚只希望你记住,百毒童子已经死了。”
  “但毒手书生知道你没死,他绝不会放过你的。”
  “那老和尚就死一回又何妨?”
  “但他这次的目标是我,你只不过是代替我死的。”
  不悟和尚默然,脸上表情非常复杂,老半天才长叹一声,道:“西门残月,看来和你交朋友,连死的自由都没有。你说得不错,老和尚正是中了毒手书生的独门毒药‘冰片粉’”
  “那你一定知道毒手书生的下落。”
  “日月堂。”
  日月堂在日月山。日月山离长安城两百余里。
  此刻,西门残月和薛可儿坐在一辆奔驰的马车上。这车虽然比不上笑笑那辆华丽,但速度绝不会比那辆慢多少。因为赶车的马夫是把好手。
  西门残月坐在车厢里一声不吭,可儿的嘴巴却闲不住。
  想让一个女人的嘴巴闭上,不会比要一只公鸡生蛋容易。不了解这一点的男人,绝对是让女人讨厌的男人。
  西门残月当然不想让可儿讨厌自己,所以,无论可儿说什么,他都老老实实地听著。不管她问什么问题,他也一五一十地回答。尽管他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
  可儿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挂念著不悟和尚,所以问了不止一遍这种问题:“那个叫唐衣的人可不可靠?”
  “在我看来,这世上除了你和不悟和尚,他是最可靠的人。”
  “他的武功怎么样?如果有人来害老和尚怎么办?唐衣能不能应付得了?”
  “你放心,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你有没有去过日月堂?”
  “没有,我只知道日月堂在江湖上的势力并不小,堂主慕容哭的武功独步武林,他手下的高手虽然不是很多,但都非常厉害。”
  “老和尚说那毒手书生已易容,自称灰衣人,加入了日月堂,你是不是有把握找到他,拿回解药?”
  “可儿,你应该知道,我做许多事之前,都没有多少把握,但后来每件事都做成了。”
  可儿点点头。
  她刚欲再说什么,马车忽然停了,不由得一怔,西门残月早已燕子穿帘一般,掠出了车厢。
  一副崭新的棺材摆在路中央,挡住了马车的去路。车夫见到棺材,骇得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当他看到棺材旁的一个人时,陡然感到一阵寒意。
  这个人的相貌其实很普通,但不知怎的,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块冰。
  他手中的剑比冰更冷。
  剑光森厉灿亮。
  他目中迸射出的寒芒,比刀剑更利。
  西门残月面色一沉,神色分外冷肃,缓缓道:“剑箫双绝僵尸惊魂,神灯乍出日月无光。阁下想必是‘剑绝’。”
  这人点头道:“看来你知道的并不少。”
  西门残月道:“那位‘箫绝’呢?”
  “有我一个人对付你,就足够了,用不著他帮忙。”
  “恐怕未必如此。你是担心他来抢你的功劳吧。”
  这人并不否认。他冷冷道:“西门残月,很久以前我就想找你。”
  “找我干什么?”
  “看看你的刀。”
  “刀并不好看。何况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看的。”
  “我明白,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刀究竟能不能杀死我。”
  “你如果想知道,现在不妨就出手。”
  “我的确要出手,但在出手之前,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东西就在棺材里面,你自己看吧。”
  西门残月走了过去,掀开棺材盖。可儿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棺材里没有人,连死人也没有,只有一张死人的脸。
  那是世上最让人恐怖的一张脸,仿佛从地狱里冒出的幽灵。
  当西门残月脑子里冒出“僵尸”这两个字时,那脸也四分五裂,血汁四处飞溅。
  “剑绝”冷冷道:“西门残月,你想必知道他是谁的脸。”
  “僵尸。”
  “你知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难道是你?”
  “不错,你知道为什么吗?”
  西门残月摇摇头。
  “因为他想杀你。”
  西门残月不语。
  “我知道这世界上想杀你的人不少,但有这个资格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所以我杀了僵尸。”
  “剑绝”继续道:“你也许根本不会相信,僵尸是我的同胞哥哥。但他现在被我杀了,身上的血被我喝了,肉也让我吃了。”
  西门残月的心一阵发冷。可儿听到这话脸色煞白,直想吐。那位蜷缩成一团的车夫早已大呕特呕起来。
  他们都想不到这人的心为什么那样狠毒凶残。
  “剑绝”笑了笑,道:“今天能会一会西门残月的刀,我这辈子就算没白活过。西门兄,出刀吧。”
  “好!”西门残月一声断喝,倏忽出刀。
  自出道来,他很少先出手的,每次都是等对方出手以后,他才出手。而这次他却先出手了。
  他不愿让这人多活片刻。
  但他根本没想到,这人正是要他这样。
  先出手的人,表面上抢到了先机,其实是吃了亏。
  因为一个人的武功,无论有多高,都必定有破绽,哪怕是最微小的破绽,有时都足以让人丧命。
  所以,真正的高手都喜欢后发制人。
  后发制人,不仅可以找出对手的破绽,再乘隙进攻,而且可以把自己的破绽掩饰起来。
  白袍飘逸,一道蓝芒幻起,迅疾有若电闪穿云,飞星曳空,刀锋旋起的急风,迫向“剑绝”。那刀光又如夕阳下光霞潋滟的海水。
  “剑绝”冷哼一声。
  同时出剑。
  灿丽雪亮的剑光腾空而起。这一剑刺出,就像黎明时云遮雾绕的山颠,忽然升起一轮旭日。
  在西门残月出手的那一刹那,他已看出了西门残月的破绽。
  那破绽尽管微不足道,但在“剑绝”看来,已经足够了。
  他完全可以利用那破绽杀死西门残月。故而发出那一剑时,他的心情非常愉快,因为他发现西门残月的刀法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
  只可惜他想错了。
  西门残月从来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刀法。他的每一刀,都是随意挥出,却又厉害无比。
  在西门残月看来,真正用刀的高手,应该是没有刀法的。
  因为有刀法,出刀时就有了一个固定的模式,刀手反而成了刀法和刀的奴隶。
  只有以心驭刀,而不是依照刀法出刀,刀才有灵性,才能真正地有威力。
  这些道理凡是真正的高手,都应该懂得。
  “剑绝”无疑是位真正的高手,他自然懂得这些。只是他那一刹那心情太激动,因而忘了。
  所以他死了。
  蓝芒倏没,没于“剑绝”的咽喉处。
  西门残月一刀割破了他的喉管。西门残月忽然心头涌起一丝感叹:如果这人的心不是那么歹毒残酷,说不定他可以成为自己的朋友。
  就在这短得来不及眨一下眼睛的时间里,一道剑光,猝然悄无声息地投向西门残月。
  剑快得无以复加。
  剑法诡奇迷玄。一剑化三式,一式生九变,顿时漫空剑影飞舞剑气纵横。西门残月全身都被笼罩在这一剑威力之下。
  西门残月眉心肌肤已被剑锋浸寒。
  可儿在那一刻惊得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她死也想不到,出剑者居然是那车夫。
  他的剑法居然比那“剑绝”高出数倍。
  西门残月一震,出刀。
  这一刀根本不算快,也没有丝毫诡奇莫测的变化。
  但那车夫见到这一刀后,立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发出的剑,无论多么神妙灵动、快捷无俦,都比不上这一刀的威力。
  满天剑光被击碎。
  车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他的剑仍在手上,仍然完好无损。但他再也没有勇气举起来了。
  西门残月那一刀,不但击碎了他的剑光,也击毁了他的信心。
  西门残月英华内敛,静峙如山岳,有若玉树临风。他的刀已还入袖中。
  “你早就知道我会偷袭你?”车夫问。
  西门残月没有否认。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车夫的手绝没有你那么白,也不可能有你的手那么稳。”
  “你的观察力实在厉害。任何微小的方面都不会逃过你的眼睛。”
  西门残月笑了笑。
  他长年浪迹江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如果没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他不知道已经死过多少次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揭穿?”
  “我想看看你们到底想搞什么鬼。”
  “你总算看到了。”“车夫”苦笑道。
  西门残月道:“你才是真正的剑绝。”
  “车夫”点点头,接著道:“江湖上有很多人说你不仅仅刀法盖世无双,现在我总算知道这话一点不假。但有一点我不明白。”
  “哪一点?”
  “你的刀法是怎么练出来的?”
  西门残月笑了笑。
  “你走吧,我不杀你。”
  “剑绝”半信半疑地看著西门残月。
  “你真的肯让我走?”
  “如果你不马上走,说不定我会马上改变主意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放我走?”
  “难道你想杀我,我就非要杀你?如果你这样认为,那你就错了,因为我除非万不得已,不然我是不会杀人的。更何况,我相信你再也不会拿剑杀人了。”
  “剑绝”定定地看了看西门残月,然后走了。
  他终于明白西门残月的刀法为什么那么好了。
  西门残月的刀法不仅仅是练出来的。刀法的好坏,除了勤奋练习以外,还需要有博大、宽厚、仁慈、善良,永远充满爱的人格。
  黄昏,残月霞乱飞,倦鸟返旧巢。
  气势奇峻的日月峰顶,屋宇重重,飞檐雕栋,回廊曲折。这里,就是日月堂总舵。半山腰一座玲珑精致的小亭中,两个人正在下棋。其中一位四十多岁,长得悍壮魁梧,剑眉星目,皮肤黝黑。另一人年纪稍轻,面如冠玉,洁白素净。
  这两人虽然是在下棋,但面罩寒霜。亭外,风动山林,隐然有声。
  这声音中似乎暗蕴著浓浓杀机。
  西门残月不由得暗暗惕凛。
  “二位兄台,在下西门残月有事求见慕容堂主,相烦通报一声。”西门残月上前朝那两人施礼道。
  那彪形大汉腾地站起来,冷哼一声,道:“你这混蛋,我正要去找你,想不到你真的还敢来。”身形一展,掠出亭子,双目怒视西门残月。
  西门残月一愣,还没说话,站在身后的可儿忍不住,指著那大汉的鼻子道:“你这人好没道理。西门大哥对你礼义有加,你却气势汹汹。你想干什么?”
  “我想杀了他!”大汉大吼一声,衣袂乱飘,身形已如鬼魅般掠起,左拳引蓄巨大内力,若旋风扫叶般砸向西门残月面门。
  这一拳力大势猛,足以将一头大水牛打得筋断骨折。而与此同时,他的右拳自左拳之下斜穿出去,无声无息,却后发先至,直捣西门残月胸门。这一拳则涵蕴了三种极阴极毒极柔的劲道。
  西门残月见状,心头一凛。
  这大汉仅凭出手这招,就足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山道狭窄,一边是陡峭如削的悬崖,另一边则是笔立的石峰。后面是可儿,所以西门残月避无可避。
  拳风袭近。西门残月如岳峙云停般屹立不动。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已拎了一根树枝,上面还挂著几片黄黄的枯叶。
  这大汉招式已然用老,拳锋离西门残月身子不过寸余。
  西门残月手中树枝倏忽刺出,速度甚快,不守反攻,点向大汉七处要穴。
  大汉脸色剧变。他知道那树枝看上去不堪一折,但若将真力贯注其上,与锋锐刀剑并无二致。
  这大汉武功确有过人之处。本来双拳击出,招式已老,无法换招,但他竟在毫末之间,生出电掣星飞的变化来,化解了西门残月那一剑!大汉再攻。
  他一连间不容发地攻出十七拳。
  一时拳影弥漫,势如铺天盖地,泻向西门残月。
  他的双拳风格各异,左走阳刚凌厉一路,以威猛气势夺人,右拳所施招式无不灵便轻捷,力道至阴至柔。
  江湖上能同时施展两套风格不同、招式各异武功的人不多。
  能接得下他的出手的无疑也很少。
  西门残月没有接。
  他已出“剑”。
  仅仅一“剑”。
  这一剑不但飘忽诡奇,又快如飙飞电驰,而且威力之强,胜过寻常高手刺一百剑。
  大汉倒抽一口气,速退。
  他出手快,身法绝不慢。
  只可惜西门残月比他更快。
  他还未反应过来,西门残月的“剑”,早已刺中了他十二处穴道。
  奇怪的是,西门残月“剑”上不含丝毫内力,因而“剑”尖只在大汉身上轻轻点了点,不然,他已经死过十二回了。
  大汉僵立当地,面色煞白。
  他是个性情豪迈爽朗的人,自然明白西门残月对自己并无恶意,只片刻工夫,便恢复常态,冲西门残月恭敬一礼,道:“阁下武功惊人,而且为人宽厚仁善,如果我没有猜错,阁下一定是西门残月大侠。”
  西门残月笑道:“我正是西门残月,但绝非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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