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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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英雄传-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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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梦资续道:“那县老爷连夜升堂,愚兄本当他是个勤政爱民的清官,不料他问明咱们争执的原因之后,立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岳翎乃天下第一条好汉,有谁敢说他是好恶之徒?’” 
  铁蛋一旁暗忖:“这个姓县的老爷倒真晓事,只不知他为什么可以满街抓人?大概是个武功高强的武林前辈。” 
  又听桑梦资道:“可笑那些原本大骂岳翎的无赖,竟都噤声不语,只有愚兄忍耐不住,挺身而出与那狗官争辩,岂知他竟恼怒起来,指著我叫道:‘本官微时曾受过岳大侠大恩,深知岳大侠为人,你这黄口竖子恶意中伤,含血喷人,居心叵测,显为恶棍一流,来人哪,拖下去,先打他四十大板再说!’愚兄见势不对,只好踢翻两名衙役,跳上屋顶跑回来啦。” 
  秦琬琬怒道:“这狗官怎地无礼!桑大哥何不托人进京参他一本?” 
  桑梦资颔首道:“愚兄正有此意,也好叫那狗官知道咱‘神鹰堡’的厉害。”转个眼儿,却又摇头摆脑的道:“但想他知恩报恩,也不失为正人君子,却不好坏了他的前程。” 
  两人边说边步入客栈,桑梦资偶一回目,这才发现紧跟在后,一身青衣小帽的铁蛋,怪问:“这个是谁?” 
  秦琬琬笑道:“他叫‘阿旦’,我刚刚看见他在路口卖身葬父,一时可怜,将他买下,过几天送他回堡里去打杂。” 
  铁蛋记起秦琬琬的嘱咐,想要装得有模有样,赶紧点点头道:“我卖身哩……” 
  秦琬琬忙瞪他一眼,铁蛋只当自己说错了话,一缩脖子,不敢吭气儿了。 
  桑梦资又一瞅铁蛋,终因他光脑壳藏在帽子底下,没能认出来,扭头笑道:“贤妹多行善事,日后必有好报。” 
  铁蛋暗暗发噱:“供养活菩萨,当然算是大功德一件。” 
  苞著二人来到后院,只见他俩道了声“明儿见”,便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朝自己的房间行去。 
  铁蛋全不知客栈备有专供仆役憩息的大通铺,更不知男女有别,竟一脚一脚的跟著秦琬琬走入房来。 
  秦琬琬臊了个满脸通红,忙把他推出门外,跺脚道:“你这……唉!”猛个关上房门,险将铁蛋的鼻子撞成锅贴。 
  铁蛋搔搔头皮,回转过身,虽然老大不情愿,却仍三步两步闯进桑梦资房间,倒在炕上便睡。 
  桑梦资瞧这小子没上没下,不由大光其火,沉声道:“阿旦,你干嘛?” 
  铁蛋唔呶道:“我睡觉哇!” 
  桑梦资怒道:“你搞清楚你的身分没有?奴仆自有奴仆的去处,怎能乱跑到主子的房间里来?” 
  铁蛋见他嘴脸恶劣,也自生气,但终究不敢误了大事,只好咬著牙齿,起身往外走。 
  桑梦资却又唤道:“喂,等等,你把我这件脏衣服拿去洗洗。” 
  铁蛋忍不住怒道:“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怎叫别人替你洗?” 
  桑梦资一楞之后,马上一敲自己脑壳,歉然道:“这可是我不对了,你是被秦姑娘买的,我当然无权支使你。得罪得罪,万勿见怪。”却从包袱中取出一袭新衣换了,将那油污污的旧衣里了两里,向窗外一丢,回头见铁蛋还不出去,又瞪起眼来。“这房间可是要我付帐的,你老兄非请莫入!” 
  铁蛋一鼻子灰,忿忿走出门外,左右踅了一回,忽忖:“想我前几天在山里还不是没有地方睡?这也好生气,真笨!”顿觉心宽气和,随便住院内泥巴地上一躺,立刻就大打起猪鼾。 
  翌日赶个大早,秦琬琬吩咐店家去买了头小毛驴给铁蛋乘坐。铁蛋这辈子尚未骑过牲口,乐得不得了,全没想到为何他们骑马,自己却只能骑驴,喜孜孜的爬到毛驴背上,皱鼻噘嘴的做出一副大将嘴脸,随著桑秦二人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出了南阳府,颠颠簸簸的朝南而去。 
  秦琬琬心中虽未真把铁蛋当成仆役,但她从小耳濡目染父亲“独角金龙”的一言一行,早就养成自恃身分、专制蛮横的性格,只当天下人都比自己低一等,丝毫不理会别人的感受或想法,因此一路上根本连看都不看铁蛋一眼,一迳和桑梦资笑语交谈。 
  铁蛋却只以为这妖怪喜怒无常,猜不准她对自己的态度究竟如何,但他也不甚在意,整副心思几乎全放到了驴子身上,一会儿拉拉它耳朵,一会儿又抠抠它颈子,暗自寻思:“众生平等,俱有佛性,不知这驴子成佛得道之后是何模样?” 
  时值仲秋,凉风送爽,道旁繁花正抖露出一季最后的绚烂,秦琬琬游目四顾,只觉满眼舒畅,不由脱口叹道:“唉,真美!” 
  桑梦资笑道:“这些野花值几个钱?贤妹这一声‘美’,未免说得太不上算。” 
  秦琬琬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又来了!真会杀风景!” 
  桑梦资赶忙改口:“是是是!愚兄,咳咳、不懂欣赏,庸俗之至,还请贤妹指教则个。” 
  秦琬琬嫣然一笑,忽地一跃下马,将马拉到铁蛋跟前,把马□朝他手中一塞,吩咐了声“看好”,便向桑梦资招招手道:“那你来陪我采花。” 
  桑梦资自然点头不迭,火烧屁股似的跳下马背,也把马□塞进铁蛋手里,和秦琬琬并肩走入道旁树林之中。 
  铁蛋骑著驴儿,牵著马儿,满心不是滋味,尤其听那秦琬琬竟主动要求桑梦资“采花”,心头直如打翻了调味罐,酸苦咸辣一齐浇将下来,令他呆了好半晌,赌气跳下驴背,撇了马□,就想跟过去看他们到底搞些什么玩意儿,不料那三头畜生跑了一上午路,正感口渴,瞥见路旁有条溪流,立刻撒开十二只蹄子,高高低低的直奔过去喝水。 
  铁蛋生怕它们溜了,只得缀在后面,垂头丧气的走到溪边,猛见一个浓眉大目的影子映在水里,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一向对自己的长相没有任何特别的感受,只觉得所有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根本无甚差别。但自从看见秦琬琬之后,“美”的观念逐渐开始在他的心中萌芽,“丑”便也跟著滋生。此刻一见水中倒影,竟觉自己的模样甚是可憎,暗暗寻思:“那桑梦资细皮白肉,的确比我漂亮多了,小豆豆喜欢他,本也是天经地义。”心中虽作此念,终究难以舒坦,赶紧咕咕低唱:“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嫉妒染……,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却是全无用处。对著水影,把自己的脸皮乱揉了几揉,愈看愈生气,吐口口水,正吐在影子的鼻子上,忿忿走离溪边,树林里也不想去了,尖著屁股坐在路旁发怔。          
第 九 回  小和尚,你看过这个没有?  花娘子,你想要干什么嘛?    
  忽闻一阵马蹄声响发自来路方向,扭头只见两骑骏马拥著一辆华贵异常的马车,缓缓驰近,马上两名壮汉俱著黄衣,颜色式样都甚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左首那名面色黧黑的汉子忽一眼瞟著在溪畔饮水的白马,立刻“咦”了一声,四面望望,纵马奔到铁蛋面前,喝问:“公主在那里?” 
  铁蛋呆了呆:“什么煮?那有人在煮菜?” 
  那汉子十分暴躁,喝了声“死贼奴”,右臂一扬,手中马鞭已夹头劈脑的抽下,好在铁蛋眼快,只一跳早跳在旁边,止不住心上火苗乱窜,圆睁双眼,“卡察”一捏拳头就待开打,那汉子见他摆出这副凶相,似乎很是惊异,骂道:“你这个死奴才,还敢对我凶?”马鞭扬起,又欲朝铁蛋头上抽去,却听马车内一个娇腻如糖脂的声音道:“薛耸,你又打人哪?” 
  铁蛋顿感浑身上下起了千万粒鸡皮疙瘩,同时却又觉得舒泰无比,简直像被这蜜糖串成的话声整个浸透了一般,接著就见车帘一掀,露出一张年的三十、妖娆绝伦的脸儿,慵懒有若夏日流泉的目光朝铁蛋脸上扫了扫,娇笑道:“你为什么要打这个小兄弟?” 
  名唤薛耸的黑面汉子立刻收下凶恶面相,毕恭毕敬的哈腰答道:“启禀娘娘,这个死奴才没上没下,不懂规矩,竟敢顶撞属下……” 
  铁蛋听他左一声“死奴才”,右一声“死奴才”,很觉剌耳,正想破口大骂,那美妇人却一点头道:“看样子,他大概是公主新买的小厮,以后多教教他就是了。” 
  薛耸赶紧口答“遵命”不绝,却闻一人朗笑道:“人说‘醉花娘子’苏玉琪心肠最软,今日一见,果然不差!” 
  只见桑梦资快步由树林中走出,秦琬琬却一步一拖的跟在后面,脸上好似结了一层冰。 
  马上两名壮汉当即滚鞍下马,垂手肃立道旁,恭声道:“属下参见公主。” 
  铁蛋暗忖:“这‘金龙堡’的规矩倒大得很,那像咱们寺里,弟子拜见长老也用不著这么低声下气。姓薛的还说我是奴才呢,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板牙!” 
  他若知道这两名汉子乃“金龙八将”之中的“张牙龙”薛耸和“舞爪龙”狄升,俱为江湖道上响叮当的人物,恐怕更要觉得不可思议。 
  那“醉花娘子”苏玉琪的眼波又在桑梦资脸上溜了一转,笑道:“小琬,这位是谁呀?” 
  秦琬琬面罩寒霜,两眼紧盯马车顶上的天空,没好气的叫了声“姨娘”之后,就不再多说半个字。 
  桑梦资忙一抱拳:“在下‘神鹰堡’桑……” 
  苏玉琪甜甜腻腻的哦了一声:“原来是桑公子,久仰久仰!”眼角一飘,见他二人手中都抱著一大束花儿,又笑道:“桑公子好雅兴,香花美人,福气不浅!” 
  铁蛋见他俩原来真是去林中采花,心中怨气顿时消解了一大半,忙撇下“张牙龙”薛耸,跑到溪边将二马一驴都牵了过来。 
  却见那桑梦资笑容满面,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搞来搞去,嘴里嘟嘟囔囔、夹夹缠缠的道:“‘独角金龙’秦大伯的福气也自不浅,竟能娶到伯母做他的第二十八位夫人……小侄久闻江湖传言,只是这个……咳咳……伯母若不嫌弃,且收下小侄这束花儿……”当真双手举花过顶,恭恭敬敬的送到苏玉琪眼前。 
  不想旁边秦琬琬的脸色简直变得跟块生铁皮相似,重重哼了一声,将怀中鲜花全丢到地下,用脚踩了两踩,翻身跃上白马马背,如飞般向前驰去。 
  苏玉琪笑道:“这下可把你的好妹子惹恼了,还不快追过去陪礼?”终究没拿桑梦贡献上来的花束。 
  桑梦资尴尬的笑了笑,兀自想和她扯蛋,苏玉琪却已垂下车帘,娇唤道:“薛耸、狄升,上路吧。” 
  桑梦资无奈,怏怏爬上黑马马背,一步三回头的尾随秦琬琬而去。 
  铁蛋也忙跨上驴子,双腿一夹,“哈”地大喝一声,那驴却先往后退了几步,方才慢吞吞的朝前迈动,行过车边之时,“张牙龙”薛耸兀自气咻咻的瞪了他好几眼,似是在说: 
  “死奴才,等著瞧!” 
  铁蛋心中有气,嘴巴一歪,对他做了个乌龟爬的手势,却见那苏玉琪又探出头来,对准自己丢了一个怪眼,咕哝道:“银样蜡枪头,那比得上这小子硬刀硬枪?” 
  铁蛋被她的眼神薰得差点晕厥过去,一团无名火焰从胸口一直延烧到腰际,端的是难受异常,忙收摄心神,催赶驴子向前狂奔,心中直犯嘀咕:“什么硬刀硬枪?我身上那有什么刀枪?” 
  埋头闯出数里,终于追上桑秦二人,远远就听得秦琬琬尖声大叫:“色鬼色鬼!见了那个骚狐狸,就连姓什么都忘了,你去找她呀!你去找她呀!苞著我干什么?” 
  又闻桑梦资陪笑道:“愚兄只是久仰‘醉花娘子’苏玉琪的大名,多看了她几眼而已,那有旁的意思?贤妹也大多心了……,秦琬琬伸手捣住耳朵,摇头大叫:“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再去多看她几眼好了!看死你!最好叫那个骚狐狸吃掉你!” 
  桑梦资正色道:“女人的美,乃是世间极有价值的东西,你姨娘确实很美,愚兄怎能昧著良心不去看她?” 
  秦琬琬几乎就在马镫上跳起脚来:“她美?她美?不看她就算昧了良心,可见你的良心根本就是色鬼的良心!我可不要让色鬼看!我可不要让爱看骚狐狸的眼睛看!你以后再也不要看我!” 
  当真用双手蒙住脸庞,别过身去。 
  桑梦资皱眉道:“贤妹休要无理取闹,男人的眼睛生来就是要看女人的,你若不想让色鬼看,只好一辈子都不出门。”意犹未尽,又添补了句:“也免得因为男人看狐狸而吃醋。” 
  秦琬琬怫然大怒:“我吃醋?我吃酱油加麻油!我会为你吃醋?呸!美过头了吧?” 
  铁蛋缀在后面,虽听不懂他们究竟在吵些什么,却觉他们所使用的言语新鲜至极,不由咧开大嘴傻笑出声。 
  秦琬琬猛一回头,瞧见他这副蠢相,愈发火冒千丈,起手一鞭,在桑梦资肩上抽了一记,疼得“摘星玉鹰”呜哇大嚷,正想翻脸理论,忽见前方岔路烟尘滚滚,八骑人马纵声呼啸著向大道驰来。 
  桑梦资眼睛立刻一亮,高叫:“秋燕云水柳花叶,人间翩翩七神鹰!” 
  马上骑士闻言齐勒马□,八匹骏马同时人立起来,迎著朝阳,闪出一团刺眼金光,只见当先七名骑士年纪皆在三十左右,眼深鼻挺,相貌不凡,衣帽鲜明华丽,七彩缤纷,都是最时兴的款式,乓刃鞍镫俱镶有黄金,使这仲秋原野一刹那间竟显得热闹非常。 
  这七人看清桑梦资之后,纷纷笑道:“原来是梦资老弟!”纵马上前,拍肩的拍肩,摸头的摸头,亲热得不得了。 
  桑梦资回脸笑道:“贤妹,这七位就是敝堡的‘中条七鹰’。穿紫衣的叫‘翘遥鹰’秋无痕,穿黑衣的叫‘蹁跹鹰’燕衔翠,白衣者名唤‘步虚鹰’云含烟,蓝衣者名唤‘凌波鹰’水连天,青衣的是‘梳翎鹰’柳翦风,著彩衣的是‘舞月鹰’花团簇,著红衣的是‘戏虹鹰’叶春残。” 
  铁蛋光看他们一身花里叭哒的衣服,早已眼昏,再听这一大串花里叭哒的名字,连头都跟著昏起来,却见桑梦资一把将“舞月鹰”花团簇头上的帽子抓下,反覆观看,笑道: 
  “哟!这样子倒新,那里买的?多少钱?” 
  “步虚鹰”云含烟却伸手抢过桑梦资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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