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6年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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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2期-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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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沙龙,将中青年同行、专家召集到一起,讨论内镜领域的热点问题,交流成功与失败的病例,互相启迪,共同发展,以求“更快、更准、更好地为患者解除病痛”。 
  另外,周一的晚上,他还为来自各地的进修医讲课,普及内镜方面的专业知识。他深知美国医学发展的精髓是:知识迅速更新,技术不断改进,经验即时交流。 
  在哈佛,令狐恩强不仅学到了技术,也学到了美国科学家的思维方式和敬业精神。他感触颇深地说:“美国医生的工作比我们严谨,不仅诊治病人,而且有效追踪。美国医院很有人情味儿,教授如果带学生进操作室,必须要经过病人同意;医生到病房查访,也要经过病人允许。病人即使在医院,隐私权同样得到尊重。在手术室,病人简直享受星级宾馆的礼遇,术前术后,麻醉师都问病人,‘喝点儿什么?’无论医生、护士,都对病人柔声细语,笑脸迎送……” 
  “起初,我也十分惊讶:美国病人不送医生红包,美国医生不拿药厂回扣,为什么人家的医患关系就那么纯粹、那么融洽呢?”钦赞之后,令狐教授提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随后他说,医德固然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美国高质量医疗服务的背后,有发达的社会经济与合理的医疗体制做后盾。 
  他拿哈佛内镜中心与301医院作个比较:前者除医师外还拥有37位技师,每年诊治23000例病人;后者除医师外只有3位技师,以前一年却要看13000例病人,而工资与美国同行相比少得可怜。再说香港,香港医生的月收入可达50万港币,是普通市民的20~30倍!而内地医生的工资基本与普通百姓持平。 
  令狐教授说,医生是一个投资很大的职业。现代医学的发展与技术的淘汰速度惊人,三五年知识就更新一遍,因此要求医生要不断投入,不断学习,才能保持不被淘汰。因此医生的高工资有其合理性。现在,国内医学的技术老化问题越来越严重,如果医生的知识不与时俱进,即便经验再丰富,也是面临日趋淘汰的危险。 
  接着,令狐教授又换了一个角度客观地分析:“美国人的医患关系如同朋友,是因为实行了‘患者—保险一医院’三足鼎立的医疗制度,患者交钱给保险公司,保险公司向医院支付医疗费,所以医患之间不存在直接的经费问题。” 
  令狐教授的这番话,让我体会到他作为一名医院的基层管理者对祖国医疗事业未来的忧心与思考。我发现,在一个更大的坐标系上,他关注的核心仍然是患者。 
  从事内镜专业近二十年,令狐教授从没有离开过本职岗位。他谢绝过多次国外的高薪聘请,放弃过不少实惠的机遇,但他仍心平气和地留在了中国。他说:人也是生物体,只是地球生物的一种,有自己的寿命,有自己的规律。所以他应该珍惜时间,多为自己的同胞做点事,也算是对培养他多年的祖国的报答。 
  聊到未来,令狐教授说了一大一小两个愿望: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中国强盛、科学发展,希望中国医生能同外国专家站在一个层面上交流和竞争,希望能把中国的知识产权推向世界;小一点的愿望是,希望以后能住上大一点的房子,开上自己喜欢的名牌车;希望以后能挤出一点闲暇时间,弥补自己心里对女儿的歉疚。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忽然觉得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出于感动,还是对一个忘我之人的叹惋。要知道,生活中有些东西过去就过去了,再难弥补。女儿长大后可以理解父亲,但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回过头涂抹孩提时代的记忆。 
  和许多平淡一生、克己奉献的科学工作者一样,令狐恩强也是个将职业放在家庭之上的社会性男人。对于患者来说,这是种幸运;但对于亲人来说,则是一种日常的、未见风波的失落。一谈到工作,他一二三四地好像在谈部队的军纪,但一谈到生活,话语中老带着许多的“如果”。 
  “如果再有时间,我就躺在家里看看电视,读读武侠,做点儿不用动脑子的事。我爱读金庸的《笑傲江湖》,特别喜欢里面的令狐冲,”说到这儿,令狐教授一向严肃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顽皮的黠笑,“我们俩不同的是,他拿一柄剑,我持一把镜。” 
  对方的黠笑,让我意外地捕捉到了蛛丝马迹,他将自己的闲暇和情趣,也统统隐藏到了不知何时才可能实现的“如果”里。于是,我灵机一动,问了这位43岁年轻教授一个相当遥远的问题。 
  “你能不能设想,如果你真的退休了,那时将会做什么?”我问,并在提问中也加了一个“如果”。 
  “退休?二十年后的事我哪儿有工夫去想!”令狐教授稍稍抿了抿唇,想了想又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即使我退休了,也不可能离开病人。跟病人打了一辈子交道,他们会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令狐恩强的回答,让我突然得到一个困惑之后的顿悟:原来,他是将“家”的概念扩展到了我的想象范畴之外。从狭义的“家”字来讲,他是一个传统的奉献者;但就广义的“家”字而言,他又是一个亲情的享受者。因为对令狐教授来说,医学是他生命中至上的东西;他与他的病人,才是生活中最恒久、最延绵的儿女情长。 
  责任编辑 晓 枫 
剑门诗钞
  火焰的舌头 
  蒋 蓝 
   
  油灯伸出舌头,就像一个名字喊出口 
  光与火无限重合的边缘 
  所有的歧义一起回首 
  将夜晚孵成一只椭圆的蛋 
  那披挂银霜的鸟,自虚构起身 
  尖利的喙把埋藏的丝拉长,把光进一步打开 
  它无名,无羽 
  它要从叫嚷里飞离 
  不再回巢 
   
  灯如豆,盛开的花却不是豆荚上的 
  那一种。梦里的灯盏撤豆成兵 
  如刀的睡眠 
  把每一面阴影浸透 
  灯从凹下去的中心再次圆起来 
  如同眼前这只诡谲的飞蛾 
  对火的动机产生怀疑,离开灯 
  但带走火的光荣 
   
  独处的时候,我就希望看看 
  沉醉的灯芯 
  还想闻一种烧造的味道 
  这时,我与思靠得最近 
   
  火焰褶子 
  蒋 蓝 
   
  我正在学习冷却,从事情的阴面回味燃烧的浑圆 
  我一遍又一遍注视,你设置的陷阱 
  外表比谜面更灿烂,急躁的谜底却过早开花 
  你烧成了空心的火焰,却一直照亮我骨头的黑暗 
  我将你的波皱逐一抚平,剪除杂质,耙梳纹理 
  让亮得更高,高到我无法企及 
  让暗生之物在盈亏中凝定如针 
  我的注视无休无止,总想将你包上一层红金 
   
  像鸽翅一样朴素的词,浮在气中 
  使飞离的念头蹈火而摇曳,你的香气 
  被渡鸦的叫声送至我的口唇 
  在一只烧瓶根部 
  我找到你的涌泉和天庭 
  你像突然的丝绸那样松开,以一根抽出来的亮丝 
  为低飞的时光打上一个活结 
  腾悬的血啊,灰烬是火焰滑落的大氅 
  使我不断弄皱你的平滑与完整 
  汗水已经融化你的背,成为腰的虚线 
  你是我额头的冰块,我走了很远 
  我触动你深处的玉 
   
  一直拿不定注意,是该让火焰嵌在我指尖 
  去发现还没有找回来的身体,还是 
  让你收敛如纸面的假寐 
  连同我的字,对折为火焰的褶子 
  那在焰端绽开的裂口,就像炸开的果实 
  我却是那出走的核—— 
  看看那些被寄往枝条的嫩叶吧 
  因为你坚持的托举,那仅能立锥之处 
  就使一只只蜂蛾,得以通透和站立 
   
  火的双元音 
  蒋 蓝 
   
  将一烛火苗,置于两面镜子之间 
  就摆开一条弯折的回栏 
  把火带往幽潭水底的云端 
  镜子稳住了焰口的风 
  让黑暗中的高举,成为恒定的影子 
   
  镜中的火在对飞中无限接近 
  火的羽毛在玻璃上摊开燃烧的丝缕 
  如同沾满白盐的鱼 
  它们彼此撕咬,静静交换血液 
  伤口是理想的发力点 
  突然暗下来的一瞬 
  火焰从腰际穿透对方的身体 
   
  在一个陡峭的长夜,我安静 
  目睹两枝长箭相互对穿,毫不减速 
  散落的火星一如剔除的杂质 
  抛在身后的爆裂声哔剥作响 
  来自火舌的双元音,把我的注意力分开—— 
  谁才是火的血亲? 
   
  火要祛蔽。从炎或焱的缝隙里回去 
  回到弧线摆开的长廊 
  尽头有火存放的形体 
  就像我为熄灭身后的盯梢 
  不惜凿穿脚下的船板 
   
  我把火端在手上,火烛流满拳背 
  镜子触摸不到火的骨头 
  更不知道 
  火的接力赛从不停止 
  直到镜子都疲倦了 
  直到满桌的烛泪 
  让时光打滑,覆盖全部的字 
   
  火收回自己的身体 
  火不动,风四起 
   
  鹰背 
  凸 凹 
   
  我说的不是生长羽毛 
  托负青天的那一小块 
  温热的劲力。我说的鹰背 
  是大巴山中一个平常的地名 
  地处达县与万源之间 
   
  我说的是一堆高高的土石 
  上面世居着人民、庄稼和森林 
  成群的翔翅构成最昂贵的鹰牌腰带 
  一条河流 
  带不走赤脚的骨头 
   
  那一天我从鹰背走过 
  我说:平稳、巨大、沉重…… 
  那一天我在鹰背俯瞰众山 
  一个骑鹰者的风范 
  被突至的山风吹向大巴山以外 
   
  蝴蝶 
  凸 凹 
   
  天空中的一小团红粉,离地丈二的 
  诡波谲云。爱情罩在里面 
  像身裹羽裳的宫女,瞒着神秘的孕情 
  在阴阳两界人士出地、倏忽一现 
   
  优雅的步态,轻质的技术 
  最薄的飞翔,把天空的大伞打得很开、很低 
  柔柔的刀片过来 
  一路的剧场铺满斩落的钉、截割的铁 
   
  魔方、镜:史书中最爱生梦的那页纸 
  窗上的树叶,黄昏的迷宫 
  青春的生命,忧伤的歌唱,女妖的干尸 
  哦,天!所有的血红舔回晦暗的激情 
   
  春日 
  哑 石 
   
  你爱护自己的国籍 
  像深山里野人爱护清凉的草裙。 
  云朵不够松软溪涧 
  不再留念去年山石上冲击出的 
  闪电形凹痕:如果有颗心 
  她就是与自己作对的坏人…… 
  一个草长莺飞、神采奕奕的坏人! 
  而这里有些不同:学生们 
  三三两两散落在校园草坪上 
  语调柔美讨论着或黑或白的事情 
  小径旁石头晒得滚烫了 
  有人驻足细数微风将树梢 
  轻轻拂动,又有一个人 
  在迷途者内心遭遇了自己的声音…… 
  作为妄图传授“永恒”的痴长者 
  你红着脸短暂地经过他们 
  你看见他们绿了,唱着: 
  “我爱护自己的国籍 
  像深山里野人爱护清凉的草裙” 
   
  变老 
  哑 石 
   
  他风卷残云收拾了桌上的饭菜 
  再用洗洁精将玻璃餐桌擦干净—— 
  这辈子 究竟要吃多少顿饭才算足够? 
  夜幕垂落之时究竟还需 
  多少次刮擦 才能让斑迹点点的骨头 
  发出龙吟?对生活的秘密热爱 
  起源于小小的、对无名的敌意—— 
  秦淮夜泊 唐风汉雨 万里河山的燃烧 
  一点点清凉的堆积——现在 
  他急于要去冬日暖阳下偷偷打瞌睡 
  就是这把藤椅 就是天上的锦云: 
  粉红的 蔚蓝的 痛得呲牙咧嘴的 
  笑得一滩烂泥的 不闻不问的—— 
  请照单全收 请在藤椅上快乐地哭泣! 
   
  书法 
  吴 勇 
   
  墨色散开的区域,纸的纹理,一些线条的堆积 
  飞起来,就是一个坏天气 
  一朵朵漂浮的积雨云,边缘 
  因过度水洗而显出流失的印迹 
  过多的点状物,单晶体 
  或者闪烁的碎玻璃,光不能进入它的表面 
  它们内心的黑夜里 
  细小的骨头在节节拔高,如此 
  隐秘的运动不可能发出声音 
  有几次突然的间歇,其连接 
  需要空气,横向的迁移,像几何学假想的虚线 
  而风缠住的手指,在血管里掀起 
  一阵阵革命。一个个波浪,扩展到 
  石墨内部的水分,雪,以及重量的倾斜 
  我看见毛笔行走的路线 
  羊毛很轻 
  它的擦痕却难以磨灭 
   
  石匠 
  田一坡 
   
  石匠打磨的是碑石 
  他的耐心,就是 
  和太阳底下粗糙的石头较劲 
  石头很快就磨平了 
  他的一生也很快被磨平 
  他常常出入于碑林之间 
  看被他自己摆布的石头骄傲地立着 
  那些被他精心雕刻出的名字 
  大部分是他所熟悉的 
  他知道名字背后的面容正逐渐凝固到石头中 
  他雕不出这些面容,这多少让他感到悲哀 
  偶尔,他会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块 
  寻思着自己的名字在石头中长成的形状 
  这时候,他不会停下手中的活计 
  与石头待得太久了 
  他懂得这些沉默的石头的命运 
   
  圣诞夜 
  席永君 
   
  即使我停止追问,绕过 
  所有的各各他,也弄不明白 
  耶稣为什么要在今夜降生 
  即使一百个夏天联袂而来 
  也驱不散这个夜晚的寒冷 
   
  人类的冬天,掩耳盗铃的冬天 
  积雪覆盖了所有的道路 
  并在每一个驿站散布着谎言 
   
  降生吧,耶稣。今夜—— 
  我们拒绝了美人鱼故乡的小女孩手中的火柴 
  拒绝了微暗的爱心,最后的拯救 
  我们将席梦思留给自已 
  为你准备好了马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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