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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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完本)- 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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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此时,少年成名的鲁仲连进了墨家总院。


    鲁仲连是院外弟子,原本不该对墨家决策发生影响。不想,墨家四大弟子却因争执不下,提出了遵从墨子的“尚同”法度,开设论政台,让全体墨家子弟论战而后决断。墨家本来就有浓厚的开放论战传统,论政台一开,歧见百出,根本无法尚而同之。若是论战学问,鲁仲连自会虚心聆听。然则一论及天下大势,他便大有主张,忍不住跳上高台,慷慨激昂地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归总一句话:效法苏秦,以合纵为山东六国争取变法时机;秦法失之于暴,不足效法。


    鲁仲连的侃侃大论,在墨家激起了强烈反响。邓陵子当即挺身而起:“院外弟子尚且有如此眼光,我墨家兼爱天下,如何竟要拥戴严刑峻法?竟不能为天下大义另谋大道!”接着振臂一呼,“扶持楚国变法者,左袒!”


    呼啦一声,墨家的南国弟子两百余人齐齐站起,人人拉下了左臂衣袖。


    至此,墨家的分立任谁也无法阻挡了。


    谁知恰恰又是鲁仲连挺身而出,站在邓陵子面前气昂昂道:“反对秦法,不等于扶持楚国!楚国旧族根基太深,不足为变法表率。”邓陵子打量一番这个伟岸青年,揶揄地笑了:“我晓得,你是要说,齐国有两次变法根基,墨家当扶持齐国为抗秦盟主,是么?”


    “正是!”鲁仲连昂昂高声。


    “后生,再过十年,你要改了主意,还可以来找我。”邓陵子轻蔑地一笑,拂袖去了。


    光阴荏苒,齐湣王即位秉政,鲁仲连的拳拳报国之心一天天地冷了下去。


    终于,鲁仲连开始回味苏秦对屈原春申君的期望,开始回味邓陵子对楚国的激赏,也开始寻觅真正将变法当做生命的强毅人物。几年下来,鲁仲连终于认定:山东六国之中,此等人物只有一个,那便是屈原。屈原虽然被放逐南楚,但他的威望却在楚国与日俱长,只要扶持屈原当政,楚国便可撑持天下与秦国分庭抗礼。鲁仲连与春申君谋划了一个扶持屈原的周密方略,只是需要一股特殊力量来完成。


    鲁仲连想到了墨家,想到了当初力主扶持楚国的墨家大师邓陵子。邓陵子创立了南墨,若有他援手,此事大有成算。然则,鲁仲连一直都不明白:邓陵子南下十余年,为何扶持楚国变法的大事始终是泥牛入海?


    “禹陵茶天下独有,鲁仲连品尝得出?”一个苍老舒缓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鲁仲连蓦然回首,却见一个清越矍铄的白发老人正站在廊柱之下,顿时恍然,连忙庄敬地深深一躬:“在下鲁仲连,拜见南墨巨子。”老人笑着一伸手:“无须客套,仲连坐了说话。”鲁仲连一拱手:“谢坐。”坐在了石案右手的石墩上。老人走进廊柱下,悠然踱着步子道:“月前,老夫接到禽滑子的飞鸽书,不想你随后便到。如此急迫,有何大事要南墨襄助?”


    倏忽之间,鲁仲连一个激灵。这个当年以凌厉激越著称的墨家大师,眼下显是一副出世风骨,鱼龙变化,令人实在难解。心念闪动,鲁仲连肃然拱手道:“启禀巨子:仲连与春申君谋划得一个方略,要扶持屈原重新出山,刷新楚国,领袖天下。”


    “难得也。”老人没有丝毫的惊讶,捋着长长的白须悠然笑道,“十余年之后,千里驹还是回来了。不错。老夫没有看错齐国。”


    “当年不闻道,原是仲连褊狭。”鲁仲连坦然道,“今日方悟,仲连愿追随大师,共同扶持楚国,为天下一张非秦大道。”


    老人默然良久,摇头叹息:“刻舟求剑,晚矣!”


    “大师此言,仲连不明。”


    老人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楚王昏庸颟顸,屈原心志已失。今日楚国,已成流水之舟。老夫纵有当年刻痕,然沉舟侧畔,如之奈何?”


    “大师差矣!”鲁仲连心中一沉,不禁有些急迫,“屈原虽久经沧桑,多有悲怆激愤,然却雄心未改,今秋还上书楚王,力主变法。若屈原秉政,春申君辅之,若楚王昏庸,何不能另立新王?还有……”鲁仲连骤然压低了声音,“以屈原当年暗杀张仪、断然与秦国开战之胆略,安知他不会取而代之?”


    老人轻轻地摇摇头笑了,似轻蔑又似嘲笑道:“鲁仲连啊,你可曾读过屈原的《怀沙》篇?”见鲁仲连摇头,老人轻声吟哦:“伯乐既殁兮,骥将安程兮?人生禀命兮,各有所错兮。知死不可让兮,愿勿爱兮。明以告君子兮,吾将以为类兮!”吟哦得罢,喟然一叹,“如此灰冷颓丧,谈何雄心未改了?”鲁仲连一阵愣怔,沉吟道:“赋诗作词,原是伤怀者多,大师似乎太当真了。”老人大是摇头:“言为心声。老夫虽与屈原只一次谋面,然自信看得不差,此人诗情有余,韧长却是不足。总归一句:屈原者,奉王命变法可也,要他抗命变法甚或取而代之,异想天开也。”


    鲁仲连默然良久,站起身一拱手:“大师如此说法,后学不敢苟同,告辞。”


    “且慢。”老人一招手,“老夫并没说不帮你啊。”


    “大师不出山,如何帮法?”


    “仲连少安毋躁。”老人笑了,“南墨不同总院,弟子大体都在三楚之地散居。老夫派一名得力弟子随你下山,南墨力量交你调遣,如何?”


    鲁仲连大是惊讶,实在不解这老人心思。就实说,如此做法鲁仲连是十分满意的,甚至比邓陵子本人出山更满意。若是老人出山,行动未必亲临,却还要事事商讨,他要不赞同,你便寸步难行。南墨弟子交鲁仲连调遣,没有了诸般掣肘,可放手实施谋划,自然是上上之策。可是,老人何以如此放心自己?要知道,墨家历来是行不越矩的,将大批弟子交到一个院外士子手里,当真是非同寻常。心念及此,鲁仲连不禁沉吟道:“大师究竟何意?不怕鲁仲连失手么?”


    “老夫不欲出山,却不想屈了你等心志。”老人一叹,“仲连啊,你但能证明老夫错料屈原,天下大幸也!老夫生平无憾,只是太想犯这个错了。”


    “大师……”刹那之间,鲁仲连犹豫了。


    老人却已经转过身去,啪啪啪拍了三掌。一道白影倏忽飞到了亭外,正是方才的少女。老人正色吩咐道:“小越女,你持我令箭随鲁仲连下山,南墨三楚弟子尽听鲁仲连调遣。”少女道:“请老师示下,南院事务交付何人?”老人道:“你不管,我自安排。记得多报消息。”少女兴奋地挺胸拱手:“是,弟子明白。”老人转身又对鲁仲连道,“你便带她去。”鲁仲连大是沉吟:“大师,她,太小了。”老人目光一闪:“太小?只怕你这千里驹走眼也。去了,诸事毋忧。”说罢飘然去了。


    “我叫越燕。”少女咯咯笑了,“笨!还愣怔?走啊!”


    鲁仲连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大手一挥,径自大步向院外去了。


第六章滔滔江汉(3) 

    三、南国雄杰图再起


    汨罗水畔的春日是诱人的。


    霏霏细雨之后,日头和煦柔软地漂浮出来,碧蓝的天空下,绿澄澄的汨罗水在隐隐青山中回旋而去。水边谷地中茫茫绿草夹着亮色闪烁的野花,无边地铺将开去,直是没有尽头。渐渐的,一轮如血残阳向山顶缓缓吻去,火红的霞光将江水草地青山都染成了奇特的金红,混沌中透着鲜亮。没有农夫耕耘,没有渔人飞舟,没有猎户行猎,更没有商旅的辚辚车轮。除了汨罗水的呜咽,这里永远都是一片静谧。纵是明艳的春日,也弥漫着一片绿色的荒莽,笼罩着一片孤寂的苍凉。


    骤然之间,一红一白两骑快马从远山隘口遥遥飞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咯咯笑道:“如此好山好水,却做了放逐之地,可惜也!”红马骑士扬鞭一指,粗重的声音道:“看,茅屋炊烟。”脚下一磕,红色骏马火焰般向山麓飞来。


    草滩尽处的山麓,耸立着一座孤独的茅屋。茅屋顶上插着一面白幡,幡上有两个斗大的黑字——流刑。茅屋前有一堆湿木柴燃起的篝火,浓浓的青烟袅袅直上。见远处快马飞来,篝火旁一个黄色斗篷者霍然起身,大步迎了上来。


    “春申君——我来了——”骑士遥遥招手间飞身下马。


    “噢呀仲连兄!”春申君高兴得拉住鲁仲连,“我已等你三日啦!”


    “明日才是清明,你急个甚来?”


    “噢呀,秦国要攻楚国,我能不急了?”


    “秦国攻楚?谁的消息?在准备还是开始了?”鲁仲连着急,一连串发问。


    春申君摇摇手:“稍等再说了。噢呀,这是何人?邓陵子大师?”


    鲁仲连恍然笑道:“这位是大师子门弟子,越燕,人呼小越女。这位是春申君。”


    “见过春申君。”小越女一拱手,没有第二句话。


    “噢呀,”春申君也是一拱手急迫问,“莫非大师有疾在身?”


    鲁仲连摇摇头:“稍待再说。哎,饿了,吃喝要紧。”


    春申君一阵大笑:“噢呀糊涂,看,一只烤肥羊!”


    三人来到篝火前,铁架上的那只肥大的黄羊正在烟火下吱噜吱噜地冒油,焦黄得肉香弥漫。鲁仲连眼睛一亮,手中马缰一撂,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便要上手,却又猛然回身:“哎?春申君,如何你一个人?屈子何在?”春申君一脸苦笑:“噢呀,这位仁兄也是,日每要在水边转悠得两个时辰。今日等你,我没有陪他去了。”骤然之间,春申君哽咽一声,却又勉力笑着望了望衔山的落日,“等等,也该回来了。”


    鲁仲连心下一沉,一脸的兴奋倏忽之间连同汗水一起敛去了,只怔怔地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一声沉重的叹息。


    “是他么?”小越女指着漫天霞光里一个小小的黑点。


    春申君笑道:“噢呀,一群水鸟飞舞,哪里是人了?”


    “水鸟之下,有一人。看,中间那个黑点。”小越女指点着。


    渐渐地,黑点变得清晰了——一个须发灰白衣衫褴褛的老人踽踽独行,一群不知名的鸟儿跳跃飞旋在周围,呢喃啁啾,不胜依依。将近青山,老人一挥手长声吟哦:“小精灵,回去也,汨罗水的月亮在等着你们——”话音落点,鸟儿们齐齐地呼啦一声展翅飞去了。


    鲁仲连大是惊愕,声音不禁颤抖:“春申君,先生失心疯了?”


    小越女咯咯笑道:“与鸟兽通灵,原是个心境,如何便心疯?真是……”脸一红,分明是生生咽下了那个已到口边的笨字。


    春申君站起身来遥遥高声道:“噢呀屈原兄,你看谁来也!”


    老人遥遥笑问:“千里驹乘着春风来了?”


    鲁仲连大步迎上深深一躬:“临淄鲁仲连,拜见大司马。”


    老人哈哈大笑:“大司马?哎呀,老夫听着都耳生了。”说着拉住鲁仲连走到篝火前,将鲁仲连摁到草席上,“春寒泛湿,靠火近点好。”春申君走过来笑道:“噢呀,这里还有一个,屈兄老眼昏花么?”老人一番打量,骤然惊叹吟哦:“呜呼!美细渺兮宜修,趁西风兮桂舟,令汨罗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小越女惊讶道:“老伯伯,水都不流了,我是个灾星么?”三人不禁一阵大笑,鲁仲连笑道:“先生夸赞你,说你细宜装扮,轻柔乘风,连汨罗水都被你迷得没有了波浪。笨!”小越女脸色顿时绯红,高兴得咯咯直笑:“原本是笨,怕你说么?”又向老人一躬,“老伯伯,越燕见过,老师问你好。”老人困惑道:“老师?姑娘的老师老夫识得?”春申君笑道:“噢呀屈兄,这越燕姑娘是南墨弟子了。”老人恍然大笑:“光阴如白驹过隙兮,故人忘却。姑娘,你师可好?还那般终日忿忿然么?”鲁仲连接道:“大师修成高人风骨,恬淡得快成庄子了,若有忿忿然,倒是天下之福了。”老人抚着杂乱的长须点头叹息:“岁月悠悠,不变难得,变亦难得,尽皆天意也。”


    “噢呀,烤羊好了,边吃边说。”春申君从茅屋中提出两个坛子叫了起来。


    老人笑道:“来,姑娘坐了。春申君拉来了一车酒,仲连痛饮便是。”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尚未饱满的月亮挂在青山之角,山水一片朦胧。四人围坐篝火之前,打开酒坛,切下烤羊,吃喝起来。片刻之间,鲁仲连已将半只烤羊撕掳干净,将两只沾满油腻肉屑的大手在衣襟上一抹,打开那坛专门为他准备的老齐烈酒,一碗一碗地痛饮起来。


    “噢呀,猛士多饕餮,仲连是个注脚了。”春申君一介贵胄,纵然豪爽,讲究吃相雅致也成了习惯,见鲁仲连风卷残云,不禁大笑。


    屈原笑道:“唯大英雄真本色。本色者,天授也。人想学,也是难。”


    鲁仲连哈哈大笑:“我听孟尝君说,当年的张仪也是狼吞虎咽,全无拘谨。苏秦却是礼仪法度中规中矩。大司马,你说这两人秉性,如何也是一纵一横?”


    屈原脸色一沉:“狼子张仪,如何能与苏秦相提并论。”


    春申君笑道:“噢呀,屈原兄最烦那个张仪了,仲连说他何来?”


    “不是烦,是恨!”屈原脸色阴沉,“国之仇雠,豺狼爪牙,老夫与之不共戴天。”


    “好!”鲁仲连啪地一拍掌高声赞叹,“大司马国恨在心,楚国有望。”


    屈原长叹一声:“楚国啊楚国,只可惜大好河山也!”


    “噢呀屈原兄,”春申君适时插上道,“我与仲连谋划日久,要来一番大举动。若时势有变,你得出山,不能退却了。”


    屈原目光一闪:“鲁仲连为何要为楚国担当?”


    “大司马差矣。”鲁仲连面色肃然,“仲连不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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