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结轻轻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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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结轻轻绾-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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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氏夫妇来探望儿子时还送了一笔生活费,使原本不缺钱用的蓉仙更加惭愧。他们对小俩口的优闲惬意并没有不悦之色。

  早已退休的何泰成为了儿子这招丧失记忆的花枪,不得已又披挂上阵,重新主持何氏建筑公司,当他开口询问剑丰愿不愿意回公司看看能不能唤起一点记忆时,何李玉凤投下反对票。

  “干嘛?欲速则不达,急不来的。”何李玉凤说。

  剑丰自己的意思倒干净俐落,“不要!”

  他了解何家当权的是母亲而非父亲,而精明干练的母亲一向宠溺他。

  何氏夫妇稍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他们才刚踏出大门,眉姊便撇着嘴数落,“太太也太宠你了,一个顶门壮户的大男人居然不做事,像什么话?”

  “可是,”剑丰辩道:“我失去记忆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笑话!”眉姊反驳,“失去记忆是认不得人而已,如果是我呀!一样挑得了担、劈得了柴,工作得嘎嘎叫!”

  “你挑过担、劈过柴?”剑丰怀疑。

  蓉仙婉言排解,“就算剑丰想去上班也办不到呀!他腿伤还没好。”

  眉姊以下犯上的口气说道:“那不过是个藉口!他上次发烧到四十度打点滴,还不是硬撑着去上班?腿伤?”眉姊冷哼一声,“就有本领上指南宫玩!”

  剑丰表情不悦,“眉姊,你管得比我妈还多,要——”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眉姊抢着替他说:“要不是看在相处多年的份上,我一定开除你!”

  剑丰佯装瞪大双眼,“我真的这么说?”

  “当然!”眉姊肯定的回道:“起码说了一百次!”

  “那不是老虎口中拔牙吗?”他语调惊骇。

  蓉仙不由得噗哧一笑。她觉得剑丰本性不坏,车祸后的他就像个返璞归真的大孩子,对一切事物充满好奇与热诚。

  或许也有些彷徨与无助吧!剑丰对照顾他的蓉仙言听计从,不论任何事都好商量。

  蓉仙思索着自己观感为何改变,其实剑丰并不是那么百依百顺,譬如:眉姊煮了他不喜欢吃的菜,他会抱怨。行动不便时,他笨拙地穿长裤时会喃喃咒骂。下棋输了,他会皱眉。

  可是,言谈举止却像个耍赖、撒娇的孩子,而不是以前一家之主的何剑丰。

  她移步为自己倒了杯冰红茶,顺口问道:“剑丰,要不要喝冰红茶?”

  “我要你手上的那一杯!”他毫不客气地说。

  蓉仙不得已将自己喝了一口的冰红茶递给他,转身为自己再倒一杯。

  眉姊忍不住奚落剑丰道:“怎么?那杯子是镀金的不成?一杯茶也争!”

  剑丰咧着嘴笑,一不小心将红茶泼洒到衬衫上。

  “呀!”蓉仙低呼,“真是不小心!”

  她抽出桌上的面纸,倾身为剑丰擦拭。

  眉姊看不惯的瞅着他,“别宠他!等服侍惯了,他半夜里也会使唤人倒茶给他喝!”

  蓉仙赧然不好意思的说:“他腿伤嘛。”

  剑丰忿忿不平,“眉姊,你见不得别人好!我小时候一定常被你欺负。”

  “啊哈!”眉姊嗤之以鼻,“小时候?我来的时候你已经要入伍当兵了!谁欺负谁?”

  其实,眉姊心里很高兴,因为现在的剑丰比起一、两年前的横眉竖眼、暴躁易怒来说,简宜判若两人,不仅可亲、随和,也比较“可爱”,不致惊吓到蓉仙,又在外拈花惹草的。

  由此可见,丧失记忆对这对年轻人未尝不是件好事。眉姊欣慰地想。

  吃完晚餐后,蓉仙坐在书房中看书,忽然听到剑丰唤她。走到声音来源的起居室,她看到落地窗大开,凉风习习,消除了白天的暑气,舞起了白色蕾丝窗帘。

  剑丰在庭园中唤道:“蓉仙,在这里!”

  她探头看见剑丰坐在白色凉椅上,拐杖丢在一旁,左手可疑地放在身后。

  “你做什么?”她犹豫地向前几步,对他这几天的孩子气举动有点担心,别又具什么恶作剧才好。

  “你听!”剑丰笑着说。

  蓉仙凝神静听,除了远处的灯光车声,庭园中只有蛙鸣虫唧。

  “蟋蟀在叫。”剑丰得意地展示手中的猎物——用透明塑胶袋装的蟋蟀。

  “啊?”蓉仙大感意外,凑近一看,微笑道:“你捉着牠,牠不叫了。”

  剑丰大剌剌地说:“牠是母的不会叫,正在大声抗议的是公蟋蟀。”

  “放了牠吧?”蓉仙说:“你抓住牠,又养不活牠,倒不如放了,留牠一命。”

  剑丰愀然不乐,在蓉仙未察觉之前转恼为笑。

  “你说得是,让他们团圆吧!给你。”

  蓉仙表情天真地皱了皱鼻子,脱口而出,“好丑!小时候我第一次看到蟋蟀时,吓得跑去告诉妈妈:‘有一只好丑、好丑的蟑螂!’,你说好不好笑?”

  “真的?”剑丰两眼熠熠生辉,“我以前……”他猛然住口,气氛凝滞。

  蓉仙讶然屏息,“你恢复记忆了?”

  “不!”他茫然摇头,“只是……只是突然灵光一闪,记起了将金黄色的蜜蜂当成苍蝇捉,被螫了一口。跟你相反,我哭着告诉大人,被一只金黄色的苍蝇咬了手掌中心,还肿了一个大包。”

  蓉仙既好笑又爱怜,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放走了蟋蟀,走到他身旁坐下,“慢慢来,别急着想恢复记忆。”

  夜风吹起了蓉仙披肩长发,缠绕在剑丰胸口,也将一股熏衣草香皂的淡雅香气传递到他的嗅觉神经。他不自觉地伸手抚摸蓉仙如丝缎光滑的黑发,惊得她忙不迭地往后退。

  “哎……”蓉仙感到头皮一紧,疼得轻呼一声,原来头发缠住了剑丰的钮扣。

  “别动!”他轻轻将蓉仙的头按在胸前,小心地解开头发。

  她听着丈夫强壮有力的心跳不知所措,于是喃喃自语,“真抱歉,长头发就是这样不方便。”

  “你的头发好漂亮,又黑又柔。”剑丰一边解头发,一边在她耳畔轻声细语。

  蓉仙紧张得直冒汗,剑丰的呼吸吹拂在她颈项,他发出低沉的闷笑声。

  “你笑什么?”她抬头问。

  “女孩子真的是香的耶!我本来以为‘香汗淋漓’只是一种文词形容罢了,哪有这回事?就算真的有吧,也不过是香水、脂粉的化学香味。”

  他解开了蓉仙的发丝,径自下结论,“可是你身上真的有香味,不是那种化学香气,而是真正的体香喔!”

  蓉仙脸上热辣辣一片,剑丰的口气、眼神都像孩童般天真活泼,可是言词却颇具挑逗。

  “头发长……太热了,容易流汗。”她很困难她找寻安全话题。

  “好看,很漂亮。”剑丰简短说。“你一定舍不得剪啰?”

  “我是想剪,可是你不准我剪。”蓉仙急忙补充,“我是说以前。”

  剑丰若有所思,“为什么?”

  “我不晓得。”蓉仙回答。

  “蓉仙,我以前是不是很霸通、蛮不讲理?”他皱眉问。

  蓉仙为之语塞,看一眼面带懊悔的剑丰才缓缓开口,“不是吧。我觉得你以前是急性子,说风就是雨,脾气来得急也去得快。”

  “真的?”他释然一笑,“我诚心发誓,只要你高兴,不管剪、烫头发或穿什么衣服都可以,绝对不干涉你的自由。”

  蓉仙没有察觉到剑丰的异常,心思游移在过去他的专横暴躁。其实并不是那么严重,仔细想想,自己的怯懦胆小才是令他恼火的主因吧?她愈是不敢置喙,他愈是想逼迫她表达自己的意见,形成恶性循环。

  如今蓦然回想,她才发现这个事实。不是她不够好,也不是他的错,而是个性相异的两人缺乏沟通。

  她开朗而笑,“我要怎样打扮用不着你管!”

  他拉住了蓉仙的睡褛衣袖,喃喃而道:“‘有暗香盈袖’。”

  蓉仙仓皇闪避,心底一阵慌乱。

  新月清风,疏条花影,应该是有情人互诉衷曲的良辰美景,只是她消受不起。因为将往事忘得一干二净的人不是她!“时间不早了,该睡了。”她搪塞道。

  剑丰沉默片刻,语气哀愁自责,“我以前一定对你很不好。”

  蓉仙心跳漏了一拍,说不出话来。

  他径自说道:“不然你不会这样讨厌我。”

  “怎么会?你太多心了。”她声音微弱。

  “你不跟我睡在同一间房里,也从不吻我。”他控诉道。

  鹰隼般锐利的双眼蒙上阴影,让蓉仙忐忑不安,那是剑丰以往发脾气的前兆,不过,现在他柔和平静的话调,稍微安抚了她的惊惧。

  “你的腿伤还没好。”蓉仙退缩。

  “蓉,”他的口气带着一丝乞求,“不要不理我。我不好时,你可以骂我、打我,或是告诉我错在哪里,就是不要不理我,好吗?”

  蓉仙怔怔望着他,伤感缠绵,“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眨掉眼中的泪光。

  我以前一定对你很不好,不要不理我……剑丰刚才恳切的要求声,仍不绝于耳。

  蓉仙交缠双臂,拂去手腕上的凉意,在濒临破镜边缘的时刻,在他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说这些有用吗?“你到底耍我怎么办?”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而问,竟分不清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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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缘情结轻轻绾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剑丰突然而来的求知和承诺,扰乱了蓉仙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随着时日流逝,他的脚伤大有起色,只是记忆始终像断了线的风筝,唤不回来。

  就在他上医院检查,并扬弃拐杖的那一天,何泰成满怀不悦地带来一个坏消息——何氏建筑公司的建筑师凌子源,也就是剑丰在东大建筑系的学长,背着设计图跳槽到新景建设公司。

  何泰成娓娓道来始末——早在一年多前,剑丰就已经向父亲提出警告,台湾地区的自用住宅售价偏高,只要政府有心打压,释出建地兴建国宅,房地产界很可能产生骨牌效应瞬间而倒,只有朝工、商建筑发展才有生存空间。

  因此,剑丰积极争取日商百货公司的投资兴建,和日本SinCo百货展开马拉松式的接触、谈判,耗费了偌大心血,好不容易才在今年三月得到良好回应,而新景建设是半途杀出来的程咬金。

  “这下可好!”何泰成慨然,“这才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亏你夸得凌子源才比子建,重情重义,就这么简单阵前倒戈!”

  剑丰一脸鸭子听雷的表情,“有影响吗?”

  “设计图全部带走了还没影响?”何泰成忍不住叹气,“要是你能出面,或许还能与他分庭抗礼。哎!算了。”

  “如果接不到这宗case,公司还可以维持吧?”剑丰悠然询问。

  “维持?”何泰成暴跳如雷,“那是面子问题!丢了这个脸,我还有什么面子混?”

  “真的无法可施吗?”蓉仙为公公泡上一杯茶,怯怯问道。

  办法是有,必须设法说服Sinco集团总裁,日本百货业巨擘的小林幸一。现年八十一岁的老当家大权在握,丝毫没有退休的打算,只要他所说的话便是金科玉律,亲属员工无一敢提出异议。

  “下个月初,小林先生会来台湾,事情也会在那时候做定夺。”何泰成伤脑筋的说。

  剑丰闭上双目沉思,半晌才开口,“爸,我决定这几天开夜车恶补,或许还有一丝挽回余地。”

  何泰成欣喜莫名,剑丰又适时泼出冷水,“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我没把握!”

  何泰成又颓然坐下,“说了也是等于白说。”

  蓉仙坐在樱桃木梳妆台前对镜理妆,抿一抿红艳欲滴的红唇,更衬托出她肌理晶莹、眉目如画。

  她放下唇笔,审视镜中的容貌,确定没有不当之处才起身准备更衣。

  午夜蓝的丝缎晚礼服摊在床单士,像夜空般低沉浑柔的深色调,会随着光线流动反射光泽,无肩带长窄裙,款式再简单不过,配上同色系薄纱外套,内敛含蓄又带着性感。

  “蓉仙……”

  她才刚脱下长袍,剑丰便打开房门,眉头轻蹙地挽着袖扣。

  蓉仙身上穿着是无肩带的一件式内衣,像泳装般完全服帖曲线,她抓起长袍披上,在腰际系上带子,开口说道:“再等我十分钟就好了。”

  眷恋的目光在剑丰眼中一闪而过,他缓缓开口,“这袖扣我老是弄不好……”

  蓉仙走过来边看着剑丰,“我帮你。”

  她拉起剑丰衣袖,穿着小礼服的他英姿焕发,浑厚修长的手掌温暖结实,指甲整齐方正,和她纤细乳白、涂着红色蔻丹的双手刚好成对比。

  她专注地为剑丰扣好袖扣,光裸的肩颈曲线延伸到低胸内衣边缘,在剑丰的眼底一览无遗。

  这简直是一种虐待!剑丰挫败地想。可以看却不准碰!上天助我!我不晓得还能忍耐多久!“好了。”她抬起头来注视着剑丰。

  剑丰连忙敛容正色,眼观鼻、鼻观心。“谢谢。”他口气温驯。

  这是剑丰自出车祸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他央求蓉仙陪伴他一同出席宴会,这和以往老是一人独行的作风截然不同。

  一路上,剑丰心事重重地闷闷不乐,蓉仙悄声问:“你怎么了?”

  顾虑到前座司机,剑丰也压低声量回答,“没什么,只是……有点紧张。”

  “不会吧?”蓉仙微笑,在她的印象当中,“紧张”这个字眼绝对和剑丰扯不上关系,他使人“紧张”倒才是真的。

  “我希望掉转车头回家!管他见鬼的宴会、投资!”剑丰乖戾地说道。

  蓉仙大感诧异,像哄小孩似地安抚丈夫,“别这样,当作我们俩一起上餐厅吃顿饭就好了,放轻松些嘛!”

  话声刚落,宾士轿车缓缓驶入五星级饭店前庭车道,剑丰沉默不语。

  喷水池射出霓彩,饭店外观在灯光烘托下如宝石般耀眼,也点缀了夜色如火树银花。剑丰挽住蓉仙搭乘电梯到可以俯瞰台北夜景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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