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兄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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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兄弟连-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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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田把一盆水从袁中主任头上浇下来,袁中痛快地大叫:“啊,好舒服!”     
    丁瑞山一边搓着胳膊一边问身边的邓民:“你身上的几处伤疤是在哪儿负的伤?”    
    邓民指着伤疤说:“这是在腊子口,我们连负责阻击敌人,掩护部队渡江,临撤出战斗了让川军给了我一枪;这是在平型关,是鬼子歪把子机枪打的。”    
    丁瑞山:“你他娘的,就差解放战争了。”    
    “你别咒我好不好?”    
    丁瑞山笑笑:“咒一咒壮一壮。”丁瑞山指着自己身上的伤疤:“我这块是在长白山打游击负的伤,这两块是在日本鬼子‘五一’大扫荡时,一颗炮弹他娘的炸了个‘双胞胎’。”他拍着袁中看着许文说,“你们俩真走运,身上光溜溜的。子弹、炮弹他娘的也没有咬你们一口。”    
    “谁说的,我这是三八子弹咬的。”袁中指着许文,“他那肩膀上的伤疤,看起来也像是三八枪子弹咬的。”    
    “是的。”    
    我走过去看看丁瑞山副主任身上的“双胞胎”。听了首长们的谈话,深受教育,他们都是久经战争考验的老红军,老同志。他们身上的伤疤累累,是国民党、日本鬼子给他们留下的。他们乐观、幽默,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我从内心敬重这几位首长,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革命战士的品德。    
    王瑞苦涩地笑了笑:“你们负的外伤,我不但负了外伤还负了‘内伤’。我是‘左’倾错误路线的受害者,是被押着走过草地的。”他指着陈玉坤专员说:“你的身上光溜溜的,子弹没有咬你一口。”    
    “我这是侥幸。”    
    丁瑞山:“看起来,咱们除老陈外,没有‘好人’哪。”丁瑞山问蹲在火堆旁的几个警卫员:“你们干什么呢?快穿衣服,好让秦医生洗澡!”    
    “我们在火葬虱子。”    
    洗完澡的人,一个个从庙里走出。丁瑞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口对警卫员小王、小黄说:“你们俩在外面站岗,让秦玲医生洗澡。你们俩要负责任,不要让哪个愣头青闯进去,听见没有?”    
    “听见啦。”    
    “把水换换。”    
    “是。”    
    我出来时看到秦玲抱着内衣,端着脸盆,脸盆里放着香皂、毛巾、梳子远远地走来。她没有戴军帽,没有系腰带,微风飘动她的黑发,那温柔、潇洒、女性的魅力全部展现出来。    
    我看坐在庙台石阶上站岗的小王和小黄,看到秦玲走过来,他们俩惊呆了。     
    小黄自语地:“哎呦,我的妈哎,真漂亮哪!”    
    小王:“是呀,平时怎么没有发现呢?”    
    “那是你眼神没集中。”    
    秦玲走到俩人近前,微微一笑:“里面还有人吗?”俩人急忙站起来,腼腆地:“没有人啦。丁瑞山副主任命令我们俩给秦医生站岗。”    
    “谢谢。”    
    我也看着秦医生太美了。站台阶上,我的目光一直把她送进“浴室”。       
    小黄突然笑了。小王问:“你笑啥?”小黄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笑啥,我想找媳妇就找秦医生这样的,那让人看着多顺眼哪!”    
    在这简陋的“浴室”里,水顺着秦玲坦露的、曲线的身子自由、轻柔地流下来,又从她脚下淌去。她在“浴室”的角落里看到一个泥塑,很自然地转过身,外面小王和小黄的谈话,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得啦,就你们那个地方能有秦医生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做梦吧?”    
    “等打垮了蒋介石,全国解放了,我到大城市去找,到北平、上海去找。”    
    “那还差不多。”    
    小黄笑着说:“我要参军了,家里人都说我有出息,给我找了一个……”    
    小王急着问:“咋样?嘬嘴巴了没有?”    
    “别胡扯,刚见面就嘬嘴巴。”    
    “长得咋样?”    
    “咳!”小黄皱着眉头,“你说咋的,一看吓了我一跳。鼻子、眼睛、嘴,团结!”    
    “咋团结?”    
    “都长到一块了。”    
    秦玲听到外面警卫员说话,逗得她一边笑一边轻抚着丰满的胸脯,揉搓着白皙的、细腻的、富有弹性的皮肤。水,从她修长的腿流下来。    
    


第二章   永远的惭愧:干部团蒙难永远的惭愧:干部团蒙难(4)

    8    
    大风把夕阳刮下了地平线,牧放的羊群依次进了各家的羊圈。炊事员老刘从锅里端出一碗小米饭和一碗酸菜放在锅台上,他在等着小羊倌。等了好久不见小羊倌来,他把饭菜又放进锅里,走出院外在大风里张望。他的视线从沙丘一直寻到小街上,小街被风沙弥漫着,偶尔闪过几个警卫员的身影。    
    夕阳沉下了,夜色渐渐笼罩了小村,小村的轮廓渐渐地模糊了。老刘坐在门口,卷了支烟,烟头的光亮一闪一闪,映着老刘那张满面皱纹、饱经风霜的脸。他连续抽了几支烟,感到一阵寒冷。当他站起来的时候,突然看见小羊倌站在远处的大风里,缩着身子,两只眼睛含着泪,恐怖地望着他。老刘急忙过去把孩子拉到房里,握住孩子冰凉而抖动的手,他酸楚楚地问:“孩子,你吃饭没有?”    
    孩子“哇”地一声抱住老刘大哭。    
    老刘暖着孩子的双手:“别哭,咋的啦?”    
    孩子蠕动着嘴唇,流着泪眼仰望着老刘:“羊……丢了一只。爷爷,他们会打死我。”他又哭了。    
    “别哭,羊是谁家的?”孩子的手指了指。    
    “别害怕,进屋吃饭。”老刘把孩子领进屋里,给他端出饭菜。    
    许文、袁中和两个警卫员小黄小田,在炕上围着菜盆吃饭。许文夹了口菜,问:“不是今天改善伙食吗?怎么没见羊肉?”    
    小黄说:“没见宰羊啊。”    
    “可能菜金不够买只羊的。”许文扒拉口饭,“哎呦!”,从嘴吐出个沙粒。    
    “该!”袁中说,“我让你馋!”    
    老刘走进来说:“许部长、袁主任,我事先没有请示,自作主张,批评我吧。”    
    许文:“老刘,怎么了?”    
    “我对不起首长,对不起同志们……”    
    许文不知所云地看看袁中说:“老刘,怎么回事?”    
    袁中:“老刘,你痛快点!什么事这么严重?”    
    老刘心情沉重地说:“那孩子太可怜啦,没爹没妈,天冷在羊圈里抱着羊睡……”    
    许文问:“你说的是那放羊的孩子吧?”    
    “是,孩子丢了只羊,吓的不敢回来,那孩子要是被狼吃了咋办,我……”       
    许文:“你把买羊的钱赔给老乡啦?”他看老刘点点头:“同志们都知道吗?”外面的何千、秦玲和我:“我们都同意。”许文指着袁中,头转向窗外说:“要是不同意就是袁主任啊。”    
    “你别冤枉好人!”    
    何千、秦玲、警卫员,我们笑着走了。    
    刮了一夜的大风,小村子几乎被沙土埋没,小街道堆满了沙堆。干部团的全体人员起床后,清理街道,铲除沙堆。早饭后,我坐在门口拿着笔给小姑娘画像,小姑娘闪着好奇的眼睛站在我的面前。许文带着秦玲和警卫员小黄走进院落:“小苏在画画。”    
    我看见许文和秦玲,站起来把画本递给许文,许文接过画本翻了几页,他看看秦玲又看看画本说:“像,画得挺像!”    
    秦玲看了看画本说:“小苏,你这是什么时候画的我?”    
    “凭记忆和想象。”    
    许文翻着画本他突然停住了,他指着画本上的中年妇女问:“这是在哪儿画的?”我看看画本:“这是在行军路上画的。”    
    许文仔细端详了画本上的中年妇女:“太像啦!眼睛,神态……”    
    秦玲问:“您认识这位妇女?”    
    “不,不认识。我是说,太像我的爱人了。”    
    秦玲看看许文又看看画,疑惑地问:“您的爱人?”    
    “是的,她在1942年日本鬼子扫荡时牺牲了,算起来快5年了。”    
    我同情地把那张画像从画本上撕下来,递给许文:“您保存吧。”    
    “我……”许文接过画像,“谢谢你小苏。”他把画像放在上衣口袋里。秦玲带着沉痛的心情随着许文离开了院子,他们默默地、心情沉重地并肩走着……    
    “您的孩子呢?”秦玲打破沉默,她问许文。    
    “孩子和他妈妈一起牺牲的。当时,我爱人刚生完孩子,没有来得及随部队转移,被敌人包围了。她面对敌人的刺刀,拉响了手榴弹,她和孩子与敌人同归于尽。”许文语气十分平静地说了这段话。秦玲眼睛里闪着泪花。    
    “你们这些革命的老前辈,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革命嘛,哪有不付出代价的?”    
    “许部长,您现在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无牵无挂。”许文的声音仍然是平静的。    
    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一队骑兵,缓缓地向小村走来。小赵手遮阳光仔细看了一会:“小张,你仔细看看,远处是不是有一队骑兵?”    
    小张看了一会:“没错,是骑兵!”    
    “我眼神不好,你看清楚没有?是我们的骑兵吗?”    
    “是我们骑兵连来了!”小张跑到伙房,“老刘,快烧开水,骑兵连来了。”    
    “有开水,快取桶去!”    
    骑兵连在村头下马,几个警卫员有的挑着开水,有的提着篮子里的碗,我和警卫员抬着桌子。何千急急忙忙地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纸包,向村头跑,秦玲问:“拿的什么?”    
    “从家带来的水果糖,少了点儿。”    
    秦玲一听,笑了:“给骑兵连送几块糖?这也是一片心意。”    
    “同志们辛苦了,喝碗水。”一碗一碗的水递到骑兵战士手中。何千双手捧糖,他看战士们互相推让,不好意思地说:“糖少人多。”    
    骑兵连的一位年轻干部走到许文、袁中近前敬礼:“骑兵连连长穆文庆,带骑兵连前来报到!”许文、袁中和穆文庆握手,穆文庆向许文报告:“主力连队都在外面,一时调不回来。这个连队是新组建的,人员不齐,只是两个排,两个排里除几个班长是老兵外,都是新兵。火力、武器也没有配备齐。”    
    许文回身对小黄说:“把卡宾枪给我。”小黄不解地把枪递给许文:“你们比我更需要它。”许文把枪递给穆文庆。    
    “啊!许部长……”这支卡宾枪小黄一直爱不释手,他急切地说:“不能给人,这是张司令员——”他的话被许文严厉的目光制止了。    
    “首长,枪您留着吧,说不定有用得着的时候。”从穆文庆的眼神里透出贪婪的目光。    
    


第二章   永远的惭愧:干部团蒙难永远的惭愧:干部团蒙难(5)

    9    
    晨光微熹。干部团在骑兵连的护送下启程了。    
    戈壁滩、沙丘被晨雾笼盖着。戈壁滩上的几束失去生命力的、干枯的骆驼刺还在被北风摧残着。寒冷的北风卷着沙土扑在人的脸上,人们呼出的团团的白气,凝结在眉毛上。    
    秦玲、何千和我坐在大车上。何千突然发现躺在两个麻包间、蒙着大衣的小羊倌,他问秦玲:“这孩子怎么也来了?”    
    “小声点,老刘让我保密呢!”    
    “咳!”何千叹了口气说,“这能保住密吗?”    
    我说:“怎么保不住密?到地方不能把他再送回来吧?”正说着,许文和袁中骑马走过来,问炊事员老刘:“你把小羊倌带来啦?”    
    袁中看老刘笑笑没有回答,说:“你是老同志了嘛,怎么一点组织纪律观念都没有?你不知道这是破坏群众纪律吗?”    
    许文:“你赶快送回去!”    
    秦玲同情孩子,她解释:“许部长,孩子看咱们要走,他悄悄地上了车,老刘才……”    
    “还是让他回去。”    
    大车停了,小羊倌下了车,站在路边望着大车上的人。大车上的人像是他的亲人,他的亲人们走啦,他哭了。老刘看孩子站在路边望着他们哭,他激动地拉住许文的马:“许部长,这孩子没爹没娘,没有一个亲人。天冷了,孩子到羊圈抱着羊睡觉;天热了,就躺在哪家院里,蚊子叮虫子咬……”老刘擦了把泪:“孩子给各家放羊就是轮流在各家吃饭,遇上好心人家,吃上顿饱饭,遇上差的人家,也就是喝碗米汤。他还不到7岁呀……”老刘哭了。    
    大车吱吱扭扭地走着,孩子站在路边,流泪的小眼睛凝视着大车,他的身影越来越小了。我跳下车对许部长说:“许部长,咱们救救那孩子吧!”许文心里很矛盾,小小的生命,不是让狼吃了就是冻死、饿死。他看看袁中,袁中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的确,带上这孩子怎么办?把他收养在哪里?他在矛盾中看到老刘、秦玲、何千一直在望着那小小的身影。    
    “爷爷……” 孩子哭着,喊着,追赶大车。    
    我看许文部长一阵酸楚,他是同情还是感到有责任把孩子抚养大,他调转马头跑到孩子跟前下马,蹲在孩子面前,双手扶着孩子的肩问:“孩子,你愿意跟我们走吗?”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双手紧紧搂住许文的脖子。秦玲看到许文把孩子抱在怀里,随着孩子的哭声,她激动地流下泪来。    
    何千推推眼镜,激动地说:“老刘,你快看!”老刘见许文牵着马,拉着孩子走过来,他跑过去把孩子抱上大车,盖上大衣。    
    许文:“秦医生,到地方找几件衣服给孩子换上。”    
    “好。”秦玲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她擦着腮边的泪连连点头。    
    老刘用他粗糙的手擦了擦孩子脸上的泪水。    
    许文和袁中并马走着,他说:“老袁,刚才我还批评老刘破坏纪律呢,其实,是我破坏纪律。”    
    “破坏纪律的不是你一个,还有我。”    
    秦玲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孩子看了看她说:“叫小羊倌。”她又问:“你没有名字?”孩子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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