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盈盈叹息:“因为,虽然我觉得你处事方式不对,虽然我恨你,可是——我不像你,会牵连无辜不择手段。”
半晌,李衡才开口:“你果真和我想的不一样,也许换一种相遇方式,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就免了!李衡,你最大的弱点在于,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缺乏仁义、气量太小。”
“受教!”许久,他带着手铐的手缓缓举起,行了一礼。
倒是顾盈盈诧异了:“你的礼,我受不起。至于谭洛云和李元彻,我只能做到保他们安全,其余的,要让她自己选择。”
她站起身刚要走,就听到身后李衡对着地磕了一个头:“顾盈盈,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气量。”
顾盈盈没有转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不一样。”
晚间,顾盈盈在解意居,靠在杨毅涵怀中。
他爱怜地吻着她的发:“李衡你打算怎么处理?”
“皇上说关地牢,我还能怎么办?只是谭洛云和李元彻……”
“你觉得他们无辜。想保他们平安?”他轻易看穿了她的想法。
“嗯。”
“这需要契机。”这样很好不是吗?至少证明,她并不在乎李衡,否则如何容得下谭洛云。
“那皇上那边,你打算怎么办?”顾盈盈的纤纤玉指捻起他额前一缕俏皮的发,用发梢扫了扫他的俊脸。
嗯,一个闲散的冬天。养白了不少。
“开门见山。”他淡淡地说,鹰眸失去了温度。
顾盈盈伸手拥住他,把脑袋放进他的肩窝:“要是皇上不允,怎么办?”
“他如果没有给杨家平反的心,那么我会逼他有。”
她相信,他做得出来。只是,如此是不是太莽撞了?
“你都等了着许多年,不急在一时。操之过急会落人口舌、前功尽弃。容我想一想,一定能想到的。”
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拥着她,感受怀中那能让他身心彻底温暖的温度。
“玉堂春的大演,准备的如何?”顾盈盈坐在枫丹白露,问着玉堂春的新总经理柳姑姑。
“确保二月初十上演没有问题。”柳姑姑含笑回答。
“嗯,这次我不上,你们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是。”
送走柳姑姑,顾盈盈看着窗外沉思了半晌,就看见随风落地:“宫主。西陲,出事了。”
“哦?”这倒是让顾盈盈惊讶了一把。她认为西陲不安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出事,着实在意料之外。
“南临世子风怀墨猝死,赵王似乎,已经在暗中调查了。”
猝死?的确匪夷所思。那个之前在长安纵容自家马车撞人的跋扈风怀墨,居然死了?李岚和南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介入调查。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对于朝堂局势,会产生什么改变?
一刹那间,明明是春光大好的时节,顾盈盈有了一种风雨飘摇的预感。
夜晚。顾府。
“爹,对于朝廷局势,我知之甚少……”
“你想问风怀墨之死?”顾昌在密室中,猜到了女儿的心思。
“不错。”
顾昌叹了一口气:“风怀墨之死,的确蹊跷。可是赵王封锁了所有消息,具体的,我们什么都查不到。”
“那爹爹猜测是怎么回事?”
“会杀风怀墨、并且能从中获利的人很少。不外乎是继承权之争。然而风怀墨已经有儿子,这样做能抢夺继承权的机会也不大。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顾盈盈不禁拧眉:连爹都不知道?
顾昌继续说:“不过,此事好坏还没有定论,全看赵王怎么处理。”
顾盈盈知道顾家对于这件事消息有限,也没有再多问,而是转了一个话题:“爹,二月初十玉堂春大演,您带着哥去吧,我帮您约了秦王。”
“好,”顾昌点头,“如今,可不能再站错地方了。”
“另外,我听闻这几日赵王在刻意讨好顾家,毕竟李衡倒台,顾家和范家都成了炙手可热的对象,爹要小心他们从中挑拨。”
“爹明白。盈盈,你什么时候回来?”
“皇上没有说,就表示他没有安排好我的去处。也许,不回来,才是对名声最好的选择。”她说这番话,一是为了杨毅涵,她答应他不暴露身份,等到尘埃落定,一起隐居江湖;二是因为她回归顾盈盈的身份,要面临许许多多的压力,不如不回归。
顾昌叹口气:“皇上如今,是越发难以捉摸了。”
二月初十,玉堂春大演《桃花行》。
顾盈盈一身白色上衣,天水碧长裙出现在右手第一间雅间。衣衫上绣着银线柳叶暗纹,碧绿的披帛缠绕。飞仙髻上一支金镶玉桃花步摇,碧玺额链和耳坠衬得她格外纯美。
“楚王!”她行了一礼,看见只有李章坐在那里。
“免礼。”李章的目光还是那样复杂,复杂得她不忍心去看。
数天前,徐可凝产下一女,她只是送了些贺礼。
然而她知道,她不能说这个话题。否则李章……
“大哥已经……你什么时候回顾府?”
正思索着。李章开口。
顾盈盈浅笑:“你的父皇再不好,却也虎毒不食子。我回顾府,置李衡的名声于何地?而我呢?李衡倒台,我这个准太子妃,是怎么办好?另外还要解释,我怎么又变成唐晚了。所以。不如不回去!”虎毒不食子,可是当年,又为何要对曜下毒,还是说,经过当年的事,他已经后悔了?
“那打算就一辈子做唐晚吗?”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当年,那个梦里,顾大小姐告诉她,以后没有唐晚。只有顾盈盈。她不知道缘由,却莫名地觉得,这句话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有唐晚?两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明白。
“或许吧,谁知道以后的事情呢!”她幽幽叹息。
不多时,观众都到齐了。
左手第一间雅间里,李岚默默地喝酒,眼神幽深:“四哥。我不明白,顾家和范家倒戈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倒向了老三?”
李冠也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老三和你,他们至少要选一边。可是五弟,你最近做了这么多功夫,为何老三什么都没有做,就得了顾家的支持?”
“总之。最近南临的事情已经把我忙的晕头转向了,不能用的人,就不能留!”李岚笑得张扬,然而那笑,怎么看都觉得毛骨悚然。
“我听说。最近杨毅涵不知道在做什么,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冠疑惑地说。
“老三的人,真是个个神秘。按理说,这唐晚怎么会去紫宸殿护驾?难道是得了父皇的密令?”李岚看着对面不太近的天水碧,疑惑地说。
李冠点头:“此事的确蹊跷。”
“你说父皇那么重视唐晚,她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李岚脸色阴沉,陷入深思。
大演结束,顾盈盈回到茗园,就看见康扬站在那里。
“你家主子怎么回事,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没有停顿,直接走向扶风亭。她不上早朝,自然看不到杨毅涵。然而除了早朝,杨毅涵似乎就人间蒸发了。
康扬连忙赔笑:“那个,主母,主子最近很忙。”
“那你来又是为什么事情?”她在扶风亭坐下,姿态慵懒惬意,看得康扬花了眼。
“太子余党。”康扬说着,把一封密报交到顾盈盈手中。
顾盈盈扫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你家主子在哪,我有急事见他!”
康扬愣了一下:“主子他……”
“带我去,还是不带我去,你自己想清楚!”顾盈盈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话语中的肃杀十分明显。
“是,主母,属下这就带。”康扬讷讷点头,他们从来都不敢小看顾盈盈。
不多时,顾盈盈出现在长安的万字赌坊地下密室。
杨毅涵见到她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吗?”顾盈盈冷着一张脸,哼,三天没见你了!忙起来就不理我,好你个杨毅涵!
“主子!”附近几个黑衣人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你们先下去吧!”杨毅涵吩咐。
黑衣人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是。”
顾盈盈这才拿出那份密报:“你说,太子余孽要刺杀皇上,要我提前铲除。我觉得不是好办法。应该放任他们,然后,你去救驾!”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杨毅涵有些恍惚:“为何?”
“趁机提出杨家的事情呀,这是一个契机。至于支援,我可以让御林军配合你。”要姑丈范麟轩出手,也并不是很难。
杨毅涵握紧了她的手:“盈盈,谢谢你!”
顾盈盈赌气地甩开他的手:“谁让你谢我!不是不理我吗!”
“盈盈,”他伸手从背后环住她,“对不起,不是我不想理你,而是……”
“我才不要听解释呢,解释就是掩饰!”顾盈盈扭头不理。
“盈盈,对不起。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原谅我!”他的铁臂越发收紧,薄唇在她耳边细语。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先把这件事情搞定,再来教训你!”
杨毅涵见她口气有松动,这才放开她,去准备接下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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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世十二年的郡主一朝归来,旧恨未泯,又添新仇。
帝都暗流汹涌,戴罪之身的她毫无退路。
携手同战、倾力相助的将军是敌是友?
云隐山庄身份诡秘的庄主心有何谋?
高阙之上的少年君王可还是当年的竹马青梅?
拨开迷雾,谁能看清暗幕之后搅乱一切的是何人之手?
当青玉碎成断玦,等待你我的又是怎样的结局?
……
你既弃我为云子,我便乱你弈局,
誓要教你——满盘化烬粉,空余一腔恨!
第193章 父子终相认
二月十五,皇上前往霁云观上香。
顾盈盈随驾,坐在马车内,神态十分悠然,然而内心并不平静。
她谋算的是皇上对杨家的愧疚,和对李衡的失望。不过能不能有所进展,还真是十分难以确定。
杨毅涵骑在马上,跟在皇上的龙辇后,讨论着城防的问题。
“以你的意思,长安的南城城防似乎薄弱了些?”皇上的声音隔着车壁传来。
“不错,特别是永安渠和曲江一带。”杨毅涵回答。
皇上顿了半晌,似乎有些疲惫了:“此事你协同娄尚书一起办吧!”
“臣遵旨!”
话音未落,一阵箭雨飞来。此时离皇上最近的,无疑是杨毅涵。他拔出一个御林军腰间的佩刀,将箭雨挡下。
范麟轩在附近大喊:“加速前进,躲进霁云观!”
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开始和御林军厮杀。
而顾盈盈早在箭雨来袭的时候,就手握月光,冲出马车厮杀。
杨毅涵虽然不常用刀,但此时仍然招式严密,没有给黑衣人提供一点可乘之机。
“皇上,您先进霁云观。”杨毅涵说着,砍掉了一个攻过来的黑衣人。
皇上二话没说,从车中出来换了马,带着小队人马冲进了霁云观。
顾盈盈一看杨毅涵护着皇上走了,掏出腰间紫玉笛,吹的是破敌曲,不一会儿,就制服了所有黑衣人。
她此次目的不过是让杨毅涵和皇上有一个独处机会……因此,既然护驾的走了,其余人当然是速战速决清理干净。
“忠勇侯,劳烦您带人先把霁云观附近排查一遍!”顾盈盈走到范麟轩面前。恭敬一揖。
“好,那唐姑娘带人在此善后!”
霁云观内,长真道长出来相迎:“贫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吧!”皇上有些风尘仆仆地坐在客房里。
“霁云观有贫道阵法,暂时无虞,请皇上放心!”长真道长行了一礼。
皇上只是微微点头。随后又说:“不知此次,道长对朕,有何高见?”
长真道长浅笑:“皇上,都是迷障!”
接着他又转向一旁的杨毅涵:“这位大人,也是迷障!”
皇上皱眉:“何出此言?”
“皇上且摈退众人,只留杨大人即可!”
皇上一挥手,众人退下。
长真道长这才开口:“皇上迷障,一为,不给深爱之人恢复名分;二为。亲子不相认。”
皇上早知道长真道长乃神人,可是听此一说,还是十分震惊。
就在屋内气氛极其尴尬的时候,长真道长又对杨毅涵开口:“杨大人,您的迷障,和皇上的大有不同,也更为复杂。”
杨毅涵不意长真道长如此厉害,此时不信鬼神的他却也有了几分兴致:“请道长赐教!”
“一为。亲父不相认;二为,前尘往事放不下;三。则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但还需要你自己想明白。贫道只说一句,珍惜当下!”
杨毅涵对于第一二个很明白,第三个一头雾水,还想再问,长真道长已经不见了。他如今思绪混乱。刚想离开,就听见皇上的声音。
“曜儿!”那声音饱含沧桑,带着几分悲怆,几分寂寥。
他离去的背影僵直在那里,只是淡淡地说:“你知道了是吗?”
“曜儿。对不起!”当年,是他自己亲手下的毒。他不知道曜儿是如何活下来的,他只知道,那年曜儿回京述职,他就开始怀疑。那双眼睛,和自己那么像,而他的鼻子嘴巴,都和瑜儿有几分相似。
后来经过一系列调查,直到不久前,他才笃定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十二岁上战场,十七岁考取进士,二十岁当上东海海疆都护府都督,二十二成为殿前司都指挥右使。从个人能力上说,这无疑是自己最优秀的儿子。
“你的对不起,我不接受!何况……”杨毅涵一直没有转身,只是拿背影对着他。
“何况什么?”
“何况,世上从来不存在过母妃这个人,又何来李曜?”他的语气里尽是嘲讽。
皇上愣了一下:“曜儿,之前,是朕考虑不周,朕会杨家平反的。而你,曜儿,你回来吧,朕把太子之位给你。你知道,那个位子本来就是你的!”
哼,太子之位就想收买他?
“你的皇位,臣不稀罕。至于平反,是你该做的。臣,还是杨毅涵。”
皇上的眼眸中露出失落的悲怆,转瞬又恢复清明:“朕知道,曜儿你只是一时不能接受,没关系,杨家,朕会善待的。”
“当年的事,”杨毅涵的语气软了几分,“臣想要重新翻查!”
“卷宗、证据都在金衣卫,你尽管来。”
杨毅涵不再说什么,径直走出去了。初春的阳光和煦地照在霁云观内,清新的空气让他舒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他闭上双眼: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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