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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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年代-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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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道防御堡垒。

三道桥战场,最后双方进行原始的肉搏,场面十分惨烈,像是回到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仅几百米平方的阵地上,民军和北洋军双方的尸体达四五百具之多,打断的枪支,折弯的带血刺刀,横七竖八,狼藉满地,双方死亡的兵员,尸身躺满了这片方寸之地,大地吸饱的全是鲜血。夜风冷冷的使劲吹,吹不散停留此处那弥漫的硝烟和浓浓的血腥味。三道桥战斗之激烈,不堪言状。

一双长统军靴踏上这片吸饱鲜血的土地,三道桥终于拿下来了,北洋军的牺牲远远的超过预期,这只在孝感不敢死战的军队,在三道桥却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战斗力,与之前判若两人。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硝烟,扑鼻尔来,北洋兵和民军士兵扭打至死千奇百怪的姿势,北洋军清理战场的人正在努力把这些尸体分开,往往指头掰断了也无法分开。看到入眼的一切的冯国璋八字眉微微皱起,他面前一列走过的北洋兵,这些纵横北地的骄兵悍将,北人粗矿的面孔也流露出了异样的情绪,这是北洋兵在战场上从未有过的情绪,在湖北接连碰上比北洋军更是凶悍不畏死的敌人,竟使他们也在心底产生一丝莫名的害怕。

正是这样可怕的敌人,还只是刚刚成立就如此凶狠,更是要把他们扑灭在襁褓中。此时冯国璋不得不佩服袁世凯的先见之明,此战汉口,以消灭革命军主力为目的。

同时,袁世凯也确实是如曾高所预料的,愤怒于黎元洪的不识抬举。后来,不仅黎元洪态度强硬,黄兴也改变先前谆谆而劝的姿态,到上海之后公开言论,立驳刘承恩的君主立宪,并通谕武汉军民,勿为袁世凯讲和所动,揭发其不良居心。

袁世凯得知革命党方面态度后,一则喜,一则怒。喜的是已探明革命党底线,怒的是这帮人大败方输后仍旧如此不服气。

于是,他同意冯国璋等激进北洋人的进攻计划,更是提出消灭武昌集团革命军主力的大方针。

“若不挫其锐气,和议固然无望,余半身威名,亦将尽付东流!”袁世凯在给弟弟袁世彤的家书中如此写道。

在冯国璋来滠口前,袁世凯已经制定北洋军分兵两路而行的方略。在京城的袁世凯一面摇控已经战略刘家庙据点的冯国璋,由汉口东北郊向汉口市区沿铁路推进,意在与民军主力寻求决战,一举消灭南方十三省最具战斗力的民军集团;一面命令驻孝感的段祺瑞率领第二军全力维持自河南信阳入境湖北,直奔孝感的铁路生命线,再佐以小部机动骑兵配合冯国璋第一军的战斗的,准备从蔡甸进入汉阳,东西夹击,攻占汉阳和汉口,然后威慑武昌。

自然,收复三镇,镇压武昌起义,并不可能是袁世凯的最终目标,更大更深远的谋画还在后头。对湖北革命军的武力打击,只是袁世凯窃国布局中至关重要的一着棋。其袁世凯的深谋远虑,野心勃勃,不是没有人看得出来,只是看出来了又能如何?在袁世凯将所有人都逼上绝路之后,所有人只有把希望放在袁世凯身上,这样的希望只能存在于不可能的幻想中。

冯国璋纷乱的心思左思右想,不知不觉已经进入刘家庙。此时北洋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始强攻大智门,炮火掀天,步兵突进。

冯国璋站在临时新建的刘家庙的前沿指挥所内,听着远处大智门方向的战场上,数百上千的士兵那震天而响的喊杀声,远远的而又清晰的传来。冯国璋一刻也没有转移开他冰冷的目光,刘家庙周围有焦黑的瓦砾,还有未燃烧尽的大火。透过毁灭一切的火焰,目光深入黑暗,虽然夜色使得他的双眼被蒙蔽,可是那阵阵撞击着耳膜的声浪却是在让他无时无刻,不在真切的感受着,感受着那份残酷与血腥。所有的一切,都在让这位从来都不曾真正注意过他的对手……他眼中不堪一击的农民军……的北洋名将感到深深的阴寒刺骨,晚秋夜风的寒冷不及心中的寒意,以至于,从背脊上流淌下的汗水,每一滴都是淋漓的冷汗。

冯国璋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铺满鲜血,对于一天来因不间断的连续作战,而伤亡惨重、筋疲力尽、几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民军士兵们来说,他们总能在眼看崩溃的边缘奇迹似的重新振奋,从振奋中所爆发出的难以估量的无穷精神力量。这些普通而平凡的革命军士兵们,前赴后继奋战到生命最后一刻,舍生赴死,为什么?精神还是使命?是冯国璋无法理解的信仰和理想,他们就好像能从虚幻的理想当中看到了自己生活的意义与自身的价值。往往革命党人一句喊话,一句陈辞烂调的口号,各个阵地的据点、战壕里的民军普通士兵们,顿时群情鼎沸,一片欢呼,低沉的士气重新又高涨起来。

冯国璋汗流夹背的想着,这样疯狂的敌人太可怕,“对于这样强悍的敌手,我们除了敬重之外,唯一能够去做的,就是在肉体上消灭他们。”他也许是对张联芬等人所说,也许是在自言自语,回头去看着刚刚拿下的三道桥战地,漆黑夜空有火光闪闪,硝烟还没有散去。自进入湖北以来,碰上的革命党人一个比一个疯狂,他喃喃的又说道,“而消灭这样一支勇悍疯狂的敌人,让他们从肉体上,永远的被毁灭,无疑是对匪党民军抵抗北洋军最好的打击,从而将会使得他们丧失他们所谓的精神,信仰,理想,使他们彻底的失望,绝望。”

“是!袁大人要的就是削夺武昌的革命精神,同时也是达到震慑南方革命党人的目的。”张联芬点头应声到,袁世凯亲自遥控汉口战事,他们也摸到袁世凯的一点脉搏,只是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却是能想不能说。

说起这话的时候,张联芬同样心里也是阵阵惶然。也许所有的一切轻蔑、不屑、嘲笑和讥讽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这支刚刚洗干净的泥腿子组建的民军,使他们想起在李店与李想部的正面碰撞,革命党人的疯狂,是他们无法理解。

大智门车站硝烟弥漫,战火激烈。马荣率领增援部队从浓烟火光当中穿出,进入大智门车站激烈的战场。四处燃烧的火光,焦黑的瓦砾,倒塌的屋梁,处处惨状不忍目睹的伏尸。火光不断闪耀,逼近了的北洋军北方人特有的粗矿脸孔闪现的清晰可见。驻守大智门的民军将士所剩无几,个个皆是伤痕累累,却依旧顽强的抵抗北洋军凶狠的进攻,一步不让的坚守在大智门。即使倒地不起的民军战士也不忘战斗,艰难的举着刺刀,往来北洋兵的下盘招呼。民军守军已经崩溃的边缘,顶住北洋军的阵地还剩下稀薄的一层,人人又满是疲惫,又满是伤痕的民军战士,北洋军只要再来一次冲杀,大智门的阵地也就攻破了。

“兄弟们,我们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请退后。”马荣热血沸腾,吼叫着扑上前,暗叫来的及时。身后的战士同样吼叫着,紧跟其后的猛扑上去,越过早已身疲力竭的战友,狠狠的与北洋军撞在一起,激起飞扬的血花。刺刀拼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鲜血沾满了闪着森寒光芒的刀刃。北洋军被冲击的连连后退,从后面涌上更多的北洋兵,又把阵脚稳住。

早已战至力竭的民军战士,依旧奋勇向前扑,不断有人吼叫着,“退,我们还能退到那里去?身后是我们的家园,不能再像孝感一样被北洋军烧成灰烬。我们誓死不退!”

“不退!再也不做满人的狗奴才了,就是与北洋兵一起死在这里。我们还没有失败。总会有人来继承我们的理想,继续我们未完的战斗,直到理想实现,革命成功。北洋狗,人千千万万,你们又杀得干净?”这些伤痕累累的战士,互相倚靠着组成一道人肉城墙,当在北洋军前进的路上。

北洋军横行北地,什么风浪没有躺过?什么强敌没有碰上?即使席卷直隶、山东的义和团,宗教式的狂热集团,也还是被他们杀得尸横遍野,杀得砍瓜切菜般的轻松自如。就是这样一支在北地从无敌手的强军,南下平乱,本以为是极其轻松的小事一件,只需北洋大军一到,湖北匪党的泥腿子还不是望风披糜。可是自从进入湖北,与匪党的作战,就从没有过轻松。哪一战不是流血苦战?哪一战不是死伤累累?可是北洋军的骄傲,不是可以被匪党的疯狂轻易吓住的。北洋军将士同样的杀红了眼睛,癫狂着呐喊着,挺着刺刀无所畏惧的往前扑,与民军拼杀在一起。

“弟兄们,杀了这些匪党,拿犒赏。袁大人不会亏待我们。”

“汉口遍地金银,抄了这些狗日的老窝,挨家挨户的把金子全掏出来。”

湖北富裕,是这些北地丘八爷没有想到的,光杀到孝感,个个也是腰缠满贯了,这要杀进汉口,抢了汉口,这个江南金粉繁华紧次于上海的国际大都市,这一辈子不用愁吃喝玩耍的钱财,个个回家可以学作寓公了。北洋兵个个眼冒精光,战意瞬间满状态,比打了鸡血,吃了奇银合唤散还要兴奋,战意高昂的填进大智门战场。

也不知道杀了几个来回,马荣浑身滚得一身的鲜血,不知道已经杀了多少人,凶狠的目光落在下一目标。被盯住的北洋兵牛高马大,偏偏在马荣面前雄壮不起来,更是破天荒的生出胆怯,想要后退。马荣已经合身扑上,举刀直劈而下,刀势凶猛的携有雷霆之威。这个北洋兵举起不知从那里得来的大刀片子,挡住马荣的雷霆一击。人却被劈得连连后退,撞得他身后北洋军阵脚不稳,连连退出一片空地。马荣得势不饶人的趁势扑上去,他身后的民军像是找到缺口的洪流,迅速填补北洋军空出的缺口,紧紧的逼着北洋军。

民军绝死的决心再次发起近距离肉博,以血肉之躯组起长城,迫使北洋军前锋部队前进不得一步。这样的苦战,即使强悍的北洋军也已经从迷恋财货的激励中清醒,也已经拼到筋疲力尽,心中胆寒的地步。一个拼杀来回,浑身鲜血满满的北洋兵,牛一样的喘息,个个都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夜色下火光中匪党,他们也是疲惫不堪,眼看就要崩溃的民军,一次又一次奇迹似的顶住了北洋军的攻势,这只是因为他们疯狂吗?此刻却想着,汉口遍地的金银,并不是好拿的。大智门战场躺着一层层的尸体,其中北洋兵不比民军少。

北洋军受挫之后退后休整,民军好不容易得到点点喘息的时间,但这也只是片刻间的喘息,大智门战况依旧于革命军极为不利。汉口也是一样,冯国璋的北洋第一军倾巢南下,打开三道桥,进入刘家庙,以图一举消灭湖北民军主力,冯国璋更是豪言,天亮之前拿下汉口。

汉口民军在失去总指挥张景良之后,自发的组织起防御,一支支部队都往大智门战场集结。大智门的战局,一时之间两方相持不下。湖北军政府在战争开始就一再决定扩充汉口民军力量,马荣就是第一批派遣军,黎元洪跟着连夜派人到武昌各个客栈向外省返乡的军校学生发出邀请。当晚,徐源泉作为代表列席武昌都督府红楼召开的军政会议,慷慨发言愿为革命效力。会后,号召学生军三百余人,自任为队长,连夜渡江到汉口,继马荣之后又来到大智门火车站,立刻与北洋军展开激烈交战。

在大智门的战场,最后加入一支特殊的之前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战斗团体,汉口的市民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为了守住因革命而减免的苛捐杂税,为了摆脱满清的苛政,为了不再做奴才,为了自由,为了平等,拿起了武器。汉口市民参战,正式与朝廷公开为敌。

刘家庙临时指挥部,行军帐篷里的煤油灯还不如外头连天的战火明亮。冯国璋细长的眼睛也是布满血丝,望着大智门的方向,黑暗当中不时有耀眼的火光闪耀。这些匪党的疯狂抵抗已经把他惹出真火,这些匪党一败再败,却是更加的顽强疯狂。大智门争夺战进入僵持,两军白刃拼杀,纠缠在一起。北洋军先进的机枪,大炮等武器也无用武之地。

张联芬低头凑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的说道:“我军现宜采取扇面攻势,从刘家庙沿铁路线向西,向大智门车站进攻;从姑嫂树、岱家山、西商跑马场往西南行动,向汉口市区中心进兵。”

冯国璋回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咬牙切齿的说道:“一群该死的匪党,何必这么麻烦?命令炮兵避开租界就可以了。袁大人的意思,汉口租界是肯定压原封不动的还给洋人,即使再给他们多划几分地也无所谓。所以,只要汉口的租界没有破坏,汉口化为灰飞瓦砾也无所谓。告诉弟兄们,放手去干。”

冯国璋继火烧孝感城之后再次发下狠话,诸将也是一阵哗然,有人就说道:“这样的雷霆激烈手段,湖北的浩劫再次扩大,可说是把整个湖北彻底开罪了。将来湖北底定,湖北人对北洋军的痛恨再也改变不了,还有谁能够镇守这金粉繁华之地?”

“武汉三镇城市总人口有八十余万,加上从北地逃难畏集在这里的流民,只怕有不下百万之数。大人,汉口不是孝感,放纵军队的结果就是百万生灵涂炭,我们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孽啊。”

冯国璋锐利的目光审视诸将,逼得人人低头不语,方道:“你们是怕朝中那干子臭御史弹劾我们滥杀无辜,还是怕革命党人以此制造舆论?”

张联芬知道他所指日不是他们,却笑道:“我们也知道慈不掌兵,战场上为得胜利不择手段,兵行诡道,无可厚非。武汉三镇的百万百姓全部死绝了,我也是不怕。朝中的臭御史,南方的革命党人,还能把我们怎么样?革命党人更是我们打压的对象。何况我们只听袁大人的调遣,谁能指使我们?此时,我们应该考虑的是袁大人的大计……这武汉三镇百姓若遭你我毒手,就是和革命党人,黎元洪等结下死梁。坏了袁大人剿抚大计,这才是我所担心的。”

袁世凯要与革命党人议和,先前秘密派遣的刘承恩,蒋廷干入武昌。说是秘密,却几乎是北洋军将领心知肚明的事情,谁都憋在心里没有说破而已。袁世凯是养敌自重,又或者有更大的图谋,这些事情他们是不敢公开的商量,所有人都只是默默的在心底盘算,暗地里配合袁世凯一举一动。此时乍听张联芬的胆大论调,冯国璋的心里不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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