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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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队-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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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雷震的回复,戴安澜却沉默了,看着面前代表了整个同古城战场的沙盘,在心里默默记算着战场上正在发生的一切,过了很久,戴安澜才低声道:“雷震,壮哉!谢晋元。惜哉!”

“你们是哪部分地?”

冲在最前面的雷震霍然止部。他“哗啦”一声拉开了枪栓,而紧跟在雷震身后,已经跑得全身大汗淋漓。却依然没有散乱队型的特务排官兵,也在第一时间抢占了附近几个视野良好,又能得到足够防御的火力点。

就在雷震和特务排如临大敌的注视中,一百多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半人就连武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的中国军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些人面对几十支只要雷震一声令下,半分钟内就可以把他们全部击毙的冲锋枪,面对特务排这样一支杀气腾腾的部队,看他们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却好像是和亲娘走丢地孩子终于又看到了亲人。一百多个声音,更像是受过专门地编演般,异口同声的叫道:“对面的兄弟不要开枪,我们是工兵团地!”

看着这些脸上沾满了汗水和泥土,可能是因为跑得太急太猛,一次次摔倒所以膝盖部位和手掌都渗出丝丝鲜血,但是除了狼狈一点,粗气喘得急了一点之外,却几乎没有人受了什么重伤的工兵团军人。雷震的双瞳突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因为在这些工兵团军人刚才跑过来的路上,他赫然看到了一枝枪,一枝拉开枪栓就能射出子弹,本来应该在这片战场上帮助中国军人保家卫国,现在却被人随手象垃圾一样丢到路边的枪!

雷震手中已经垂下来指向地面的冲锋枪,再次扬起,他瞪着眼前这一群不知道跑了多久,一停下来就有大半人不由自主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停喘着粗气,更像是被十几个大汉轮奸过般,全身还在微微发颤的工兵团军人,放声狂吼道:“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从战场上逃跑了,你们是不是当了逃兵了?”

听着雷震的怒吼,那一群工兵团的军人全部都惊呆了。就是在他们面面相觑中,雷震犹如惊雷炸响地怒吼,继续狠狠轰进了他们的耳朵里:“说,你们是不是逃兵?!”

没有人能回答雷震的问题,也没有人敢迎视着雷震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焰的双眼。他们当然是逃兵!如果不是逃兵,为什么会丢弃自己的阵地,丢掉了自己的武器,慌不择路的跑向了五九八团驻守的鄂春克方向?

瞪着这群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工兵团军人,雷震伸手指着容克冈军用机场地方向,厉声喝道:“懦夫!我告诉你们,如果我是你们的长官,如果我是督战队,我早把你们这群把军人脸面丢光的懦夫全毙了!”

“就你不怕死,就你敢和敌人拼命,就你才是五尺高的汉子?”

面对雷震的怒斥,终于有人说话了,在那一群逃兵中间,有人梗着脖子,用带着哭意的声音,嘶叫道:“我们一群大老爷们跑到缅甸,不是为了丢人来的,我们也想和敌人拼命啊,可是敌人不知道咋的,就突然钻出来,兄弟们全被打乱了!我们都是老兵,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想活下去,最好的办法绝不是逃跑,而是和敌人去拼命,但是当兄弟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团长已经带头逃跑了!一看到团长跑了,副团长,营长都跟着跑了,我们这些大头兵,就算是想拼命,想反击,可是没有军官带领,新兵也跟着逃跑,最后就连老兵们也被卷在了里面。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少和我说废话!”

雷震伸手指着远方容克冈军用机场的方向,放声狂喝道:“我现在就是带领部队去支援那里,我相信还有更多的援军正在向那里集结,我们就是要从敌人手里,把你们丢掉的阵地重新抢回来!不怕死的,就握紧自己手里的枪,和我一起打回去!怕死的软蛋,就扒下自己身上的军装。自己想办法滚回家去吧!”

说完这些话,不再理会这些苍白的脸色中,突然又重新扬起一片血红地工兵团军人,雷震放声喝道:“特务排,加快行军!”

只用了五十五分钟,雷震就带着他的特务排,跑完了七千多米的山路,冲到了容克冈军用机场附近的一片山坡上。

团长带头逃跑,整个工兵团被敌人一次冲锋就打得溃不成军……

雷震早已经从那些工兵团逃兵的嘴里,得到了情报。可是当他终于带队突进到容克冈军用机场。这样一个一个小时前,还驻守着整整一个团中国军队的军事重地时,雷震真的呆住了。

因为。战斗已经结束了!

一场双方投入兵力,都达到一个团的交战,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就已经彻底结束了!而在容克冈军用机场上,扬起地已经是最刺目的太阳旗!看着那些在机场附近来回奔跑,重新修整战壕,已经做好迎击中国军队反扑的日本军人,雷震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拳头,因为身为一名军人,他清楚的知道。没有半个小时以上的忙碌,日本军队重新构建的防御网,绝对达不到这个程度!

一个团两千多号人,面对一千名摩托化部队外加一个中队骑兵的联手冲击,最多只支撑了半个小时,就把永克冈军用机场,一个如此重要的战略重地,拱手交给到了敌人地手里。

就算这个工兵团地人是两千根木头,是两千头猪。一千多号敌人想要在短短半个小时内,把他们全部驱赶出去或砍倒,也绝对不可能完成!

而就是在这样的战斗中,工兵团不但将阵地拱手让给了敌人,更有大约四百多人,成了日本军队的俘虏。侧头看了一眼一路跟着他们,同样趴在小山坡上地工兵团士兵,雷震的心里突然又有了一种欣慰,至少这一批他半路截下来的逃兵,明明知道回来就要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还是一个不少的跟着他,重新回到了这里!

就像是刚才那个士兵说的那样,他们中间绝对不缺乏敢于和敌人拼命的勇士,但是面对主帅逃跑,整支军队没有了灵魂,面对所有人都抱头鼠窜这种潮流,他们就算是心有余也力不足,最终也能随波逐流罢了。

直到这个时候,雷震才真正对“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句话,有了最深刻的理解。

五九八团有了黄景升这种能够慷慨激昂,说出“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的”将领,就能在鄂春克阵地上,顶住日本两个联队的反复攻击;而工兵团,就算是装备不够精良,训练不够严格,毕竟也是二百师地部队,但是有了李树正这样一个枪声一响,就带头逃跑的团长,他们面对一千多名敌军的突袭进攻,就连一个小时也支撑不住!

雷震望着容克冈军用机场上,那高高昂起的太阳旗,他慢慢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任务失败!我们……撤退!”

如果工兵团团长李树正,还带领部队在这里拼死抵抗,就算是猝不及防,凭借地利优势,他们至少也可以抵挡住敌人的几次冲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支人数只有几十的特务排,第一个赶来参战,就算是不能改变战场格局,却可以成为一针强心针,注入到每一个工兵团兄弟的身体里。

但是现在,工兵团这个主体已经没有了,他们这支强心针,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意义,就算是雷震真地不顾一切发起冲锋,也只能像戴安澜师长说的那样,顶多是羊入虎口,为占领容克冈军用机场的敌人,再多添上一笔小小的功劳罢了。

当雷震带着一身疲惫和任务失败的失落,返回五九八团防守的鄂春克阵地时,雷震再次惊诧了。

在早晨日本空军和炮兵,对鄂春克阵地进行了长达两小时的不间断轰炸,按照常理来说,紧接下来的。必然就是陆军部队最强烈猛攻,可是从今天早晨开始,日本军队突袭同古城北侧容克冈军用机场,从另外两个方向对着同古城外围发起猛攻,可是从炮击和轰炸过后,已经有几个小时了,日本军队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对同古城正面地鄂春克阵地发起攻击,就连骚扰性质的佯攻都没有!

鄂春克阵地上。竟然陷入了一种自同古城保卫战开始以来,前所未有的奇异平静。

黄景升就站在阵地最前沿的一个战壕里,拿着一只望远镜,一直观望着河对岸的敌人,无论身边的警卫员如何劝说,也不肯离开这片随时可能遭遇敌人狙击的最前沿阵地。

听着身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黄景升头也没有转,只是把自己手中地望远镜,交到了雷震的手里。

沉默了半晌,黄景升突然问道:“雷震。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不错!”

“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的胆子大吗?”

正在通过望远镜观查敌人阵营的雷震,扭过头略略惊诧的望了一眼黄景升。道:“黄大哥你身为副团长,却喜欢充当敢死队队长的角色,总是要冲在第一线,就连团长和师长,都私下里提醒过你,在战场上身为阵地最高指挥官,千万不能太过于拼命。我想黄大哥你的胆子要小,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就没有人胆大了吧?”

“是啊”,黄景升点头。轻叹道:“我一向认为自己的胆子够大,我五岁时就敢拿着两尺长的蛇把玩,并拿着它追着吓唬女孩。八岁地时候,我就能打得两个比我大几岁地男孩,哭着跑回家向他们娘告状。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一个傻大胆,说白了就是那种缺心眼,根本不知道怕是什么东西的人。”

听着这些话,雷震不由笑了。看来他和这位黄景升大哥一样,都有一个称不上“优秀”,却绝对值得回忆地童年啊。

“可是……”

说到这里,黄景升略略一犹豫,但是他还是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今天我却突然怕了。怕得厉害,怕得要命!怕得就算是太阳一直照在我的身上,我还是觉得全身发冷,直到你站在我的身边,我才觉得好过了一些!”

雷震默默的点了点头,事实上他能表现得这么镇定,还不是因为黄景升同样站在他的身边?

敌人明明在今天,已经对同古城外围阵地,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攻,但是却放过了鄂春克正面战场,就连他们每次发起冲锋前,都必然在前面打头阵,帮助士兵抵挡子弹的坦克和装甲车,都远远的停在河对岸。

而那些距离鄂春克阵地最近的日本军队士兵,也许已经接到了什么命令,甚至可以好整以瑕地躲在树荫下面,脱掉了身上的军装,露出了他们并不算强壮的胸膛,有些人甚至干脆躺在草地上,用衣服盖在了自己的脸上,看他们的动作,似乎真的已经在一片阳光灿烂中,陷入了甜甜的沉睡。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片在短短几天时间,承受了太多战火,吸融了太多鲜血与生命地土地,有了短暂而难能可贵的平静。

但是,迎着那不断吹拂而至的季风,感受着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日光,无论是黄景升还是雷震,心里扬起的,都是一股近乎毛骨悚然的寒意。

“雷震,你说那个叫竹内宽的狗屁中将师团长,接下来会怎么做?等待空军和炮兵准备好后,继续对我们第二道防线发起不间断攻击?干脆违反日内瓦条约,向我们阵地发射毒气弹?组织信奉武士道的疯子,弄上一支数量超级庞大的敢死队,用人命把我们的阵地硬填平了?对了,不是昂山带领的‘缅甸独立义勇军’也加入了他们阵营吗,竹内宽会不会为了保存实力,先把昂山推到前面当炮灰……”

黄景升不停的说着,但是每说出一个想法,不等雷震回答,他就自己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构思,而雷震就站在他身边,不发一言的静静听着。黄景升就这样整整说了二十几分钟,摇头了二十几分钟。最后黄景升这样结束了自己的自问自答,“这些对我们都有用,但是似乎没有一种办法,可以一举击破我们的防线。”

“在地震来临前,动物都会有异状,经常在死亡线上挣扎,就算看不出危险的本质,但是我们的内心深处。仍然有一口钟在不停的狂敲,在提醒我们要小心行事。”雷震轻声道:“现在你我心里的警钟都在狂鸣,明明知道眼前地一切太不正常,但是我们却想不到原因,当然更不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所以我们才会害怕。要知道最猛烈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往往是最平静的。”

“雷震你说,如果那个竹内宽真的有什么杀手锏,我们能不能撑住?”

“撑不住也得撑!如果真的撑不住,我们五九八团就完了。二百师也完了。这次缅甸远征,也完了。也就是明白身上的担子,明白牵一动百的道理。黄大哥你才怕了。”

说完这些话,雷震和黄景升一起闭紧了嘴巴,他们再也没有交谈,就那样并肩,站在距离敌人最近地战壕里。一时间,在他们的身边,只剩下季风刮过山坡上的杂草和大树,带来的沙沙声,中间还掺杂着他们彼此呼吸的声,还有在他们胸膛里面。那两颗同样有力,同样炽热,更带着相同理想与意志的心脏,依然在痴痴的跳动。

在这个时候,雷震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看到的那两头牛,那两头面对饥饿的狼群,为了活下去,而彼此紧紧相依。把它们最锋利的绮角各自对外,又各自保护住对方致命要害地牛!

在这个时候,黄景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他的脸上扬起了同时包融了怀念、幸福与悲伤的奇异表情。

就是在一次不经意的扭头对望中,他们彼此在对方地眼睛中,看到了一丝几可分金碎石的精光,更看到了浓浓的关怀与友情。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突然从两个人的心头同时扬起,也许是心有灵犀,他们的想法是如此的相同:“有这样的兄弟,真好!”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直站在最前沿的战壕里,彼此慢慢从对方身上吸汲着温暖,不知道过了多久,雷震突然道:“对面敌人好像有动静了。”

“嗯,看起来他们终于要进攻了。”黄景升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们一开始进攻,就是猛攻,就是激战,我心里却扬起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雷震远远望着从敌人军营里走出来,似乎正准备对鄂春克阵地发起进攻地步兵,微笑道:“那是因为只要他出招,我们就可以见招拆招,还可以针锋相对,总好过站在这里乱猜,自己吓唬自己!要知道,人吓人,可是能吓死人啊!”

手里拿着望远镜,一边观查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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