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抗日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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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抗日ⅱ-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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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巡长对视了一眼,年长的轻轻努了努嘴,小几岁的只好上前说道:“专员,现在看来,这个案子象是单身的江洋大盗做下的。白镇长被枪击致死,两枪皆中胸口要害;白家护院共被杀六人,其中四人为枪击,两人为颈骨断裂;可见凶手不仅枪法厉害,而且身上带武。据伤者描述,此凶手身体健壮,脸上有道刀疤,很是醒目。”

“这么说,此案是劫财喽?听说白家丢了些黄白之物?”专员推了推墨镜,拉长声音问道。

“专员英明。”年纪大的巡长赶紧上前恭维道:“白镇长屋内的木匣确实空空如也,据镇长太太说,里面装的是金条和大洋。若说是寻仇,凶手杀人后,一般会急遁去,不会如此从容地翻找东西。

“这凶手好生了得,不仅入宅杀人,还抢走了白镇长新纳的姨太太。”张渊皱着眉头说道:“依我看,倒未必是独行大盗,没准在外面有人接应他,方才会如此大胆妄为。”

强抢民女,实在是不光彩,白家的人有意地遮掩了珍娘的身分,只说她是新纳的姨太太,这样反倒无意中帮了黄历和珍娘的忙,使办案人员的思路受到了误导。

“张队长,镇子附近可有符合此等特征的匪徒盗贼?”专员别有用心地问道。

如果真是附近的匪徒所为,张渊可就背上了缉贼不力,玩忽职守的罪名。虽然在这乱世中,哪个地方也少不了有土匪强盗,但出了大事情,总要有替罪羊出来顶缸,或者说要有个借口对上面交代。

“没有。”张渊也不是傻子,断然否认道:“要说脸上有刀疤的盗匪,苍草岭上倒是有这么一号,可那不是本镇的辖区。”

专员直愣了眼,白文敬临行交代过他,要利用这事,把罪名尽量往张渊身上扣,可这一个刀疤脸,倒把张渊的责任减轻了。专员心里这个郁闷,你说这个匪徒,杀人越货也不蒙面,生怕别人不认识你呀?

王巡长和张渊家有些交情,见张渊这么一说,赶紧补充道:“这倒是真的,苍草岭上的杜三刀,脸上就有疤,手下有二、三十人枪,都是亡命之徒,可是本县的一大祸害。”

督办专员翻了翻眼睛,不相信地说道:“苍草岭,离这里不近哪,杜三刀能将手伸得这么长?”

张渊冷笑两声,反唇相讥道:“专员先生难道忘了,就在去年,土匪黑老五血洗左家庄,那手伸得也不短哪!”

山东渤海西部海岸,以漳卫新河入海口为中心,向南延伸数里方圆之内都是浅海滩涂,海域泥沙沉积,水色浑黄;6上沟汊交错,沼泽连片,芦苇丛生,人烟稀少;加上又远离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自古以来就是绿林草莽、土匪海盗的活跃之地。

据史书记载,从西汉起,这里就“盗贼遍地,祸患成灾”,“常年乱世,官衙无法进剿”。太平盛世,盗匪也常出没,如遇战乱灾荒,那就更为严重了。

张渊所说的黑老五便是活动在沿海一带的有名匪,虽然不在伯延县的县境之内,可说出来也是山东境内,即使有些狡辩之嫌,却也是事实。

“侯专员,张队长,依我之见,不如将情况尽数报与县上。”王巡长生怕这两位掐起来,自己夹在中间难受,急忙打着圆场,“是继续侦缉,还是出兵剿匪,就由县上做决定。”

“若是出兵剿匪,张某愿保安队前往。”张渊奋然而起,义愤填膺地说道:“敢在我的地头上行凶抢劫,分明是不把我看在眼里,这个面子我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嗯,嗯,张队长忠勇可嘉,那就先向县上报告好了。”侯专员皮笑肉不笑地恭维了一句,心里却恶意地想:杜三刀心狠手辣,也不是省油的灯,就让你俩打个两败俱伤,要是杜三刀能把你干掉,也省得我们费心思收拾你了。

……………………

“我昨晚说上海有好医生,建议你去上海?”沃格使劲挠着脑袋,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喝完酒到底说了多少话了,原以为是黄历杀的人,但刀疤脸匪贼的消息就把他的自信心击垮了。

“是啊,名字我记不得了,你再想想。”黄历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继续折磨着这个可怜的家伙。

沃格开始认真地回忆起来,然后眼睛望着黄历的表情,试探着说道:“丹顿——不是,梅森——,也不对,那,那就一定是乔治伊登,没错,一定是他。”

“好象是这个名字。”黄历点了点头,这让沃格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天哪,我竟然会向你提这种该死的建议。”沃格用力抚着额头,为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感到懊悔,“乔治伊登是个混蛋,虽然他在精神病学上很有建树,但他本身就有些不正常,或者说是个疯子。”

“你不必为此懊悔。”黄历将手放在沃格的肩上,安慰道:“我只是想去试试,虽然我记不得自己的经历,但我并不是个白痴。当然,一个病人盼望治愈的迫切心情,你是可以理解的。”

沃格轻轻叹了口气,抬头说道:“我的朋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或许——我可以陪着你,这样有可能会避免一些危险。”

“我是个急性子。”黄历站起身,走到医械柜前看着里面的东西,缓缓说道:“你不必陪着我,对危险,我也许会比你更敏感地觉察到。而上海,那里会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

沃格沉默了,脸上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半晌才低沉地说道:“我给你写封信,但愿那个老疯子还记得我和他一起喝过酒。”

黄历点了点头,边向门口走,边说道:“我应该去教堂和于尔根神父告个别,他给过我帮助。”

 第二十六章 离开(拜求收藏)

沃格抿起了嘴,略带嘲笑地说道:“让我猜猜这个老家伙会对你说什么:哦,年轻人,上海是个充满罪恶的地方,特别是码头上那些低级的地方。你要时刻保持对上帝的虔诚,不要去那些地方,即使你现在还不能完全做到。动动脑子想想吧,我的孩子,你在冒险。上帝可以在六天内创造世界,而花柳病显出症状却要比一星期还长的时间。见他的鬼去吧,神父在美丽的少女面前都是烫石头。”

黄历笑了推门而出,沃格带着调侃的忠告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妓女凯丽,或许他们就是在那个地方相识相爱的。嗯,一定是这样的。

于尔根神父还是那样道行高深、道貌岸然的样子,他接受了黄历的告别,一脸遗憾的神情。

“上海的确非常有趣,但它也提供了……”于尔根神父将眼脸得体地垂了下去,“……很多诱惑。到那里的年轻人,对这些诱惑难以抵挡。不道德行为,尤其表现在男女的性关系上,我个人认为大逆不道。”他停了一下,用深邃的目光盯着黄历,严竣地重复了一遍,“大逆不道,我想你大概会注意到的。”

黄历没想到他编出来的虚假目的地会招来这么多人的关心,但还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是的,大逆不道,我已经注意到了。”

“大逆不道。”于尔根神父强调性地点了点头,他的双眼仍在探询黄历的反应,“我们的基督教青年团契就是抵挡那种诱惑的坚强堡垒。”

团契的概念就是以基督的名义聚集,不是联谊,也不是联欢。青年团契就是以青年为主体的团契,可能是一起学习、一起赞美、分享、探访等等。在教会里面通常会特别辟出时段,给地方给青年团契,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加入仪式,也不需要开会研究。

不知道为什么,黄历突然想起了几具柔软雪白的女性**,还有在白家大院里看到的珍娘诱人的胸部,于尔根神父的两眼一眨不眨,令人有些手足无措地注视着他,他感到脸有些烫,为了掩饰,他轻声地说道:“嗯,实际上,我非常愿意加入团契。只是害怕,害怕以后想起以前的不太适合基督教的——”

“啊,我明白了。”于尔根神父的目光缓和下来,宽慰地舒了口气,接着又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笑说道:“多敲敲警钟,是很会惹人反感。但你知道,如果一天到晚只知道昏昏欲睡,脉搏就会缓慢衰弱,直至完全失去活力。”当黄历点头的时候,于尔根神父举起了手,好象即使受到赞赏,他也不容别人插话。

“我们正在逐步取得进展,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来参加礼拜。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看到一个真正基督徒的中国。但我也许看不到这一天了。”于尔根神父说到这里,苦笑起来,有些可怜地摇了摇头。

黄历想了想,说道:“努力过,就不抱怨。就如同我非要探究我的过去一样,也许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但我要放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要相信上帝,成功便在眼前,我坚信。”于尔根神父不知从哪里一下子来了激情,脸色有些红,半晌,他才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平静的声音,递给黄历一个十字架,说道:“上帝与你同在,我会为你祈祷。对了,上海外滩有座德国修道院,那里的芬顿神父是一个深刻的思想家,也是一个孜孜不倦的上帝的仆人。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那里聆听他的布道。”

…………………

对于黄历突然要离开,张渊和小五虽然很惊讶,但听到了沃格充满懊悔的解释后,他们就不感到意外,也根本谈不上什么怀疑了。

张渊和小五热心地为黄历安排好了路线,由张家的马车送到县城,从县城坐火车到烟台,再从烟台乘船至上海。这是最便捷的路线,对此,黄历感到很满意,因为这也是去天津最快的行程。

县上的指令在第三天便到了镇里,由各地的三支保安队协同行动,会剿杜三刀。张渊和小五一下子忙碌起来,忙着整顿人马,准备出征。

黄历要走了,通知了老憨,他在头天晚上与张渊、小五和沃格喝了半宿的酒,这就算是饯行宴了。一大早,他便坐上张家的胶轮马轿车,也没与众人告别,径直出了镇子,直奔陈家庄而去。

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一点风,时间还早,阳光已经有些酷热。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庄稼地,茂密的高粱、玉米、谷子、豆子,象一片绿油油的海洋。土路穿过田野,一直伸向远方。

现在黄历还无法想象要去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的脑子里一会儿出现一座古城,一会儿又出现几条大街,好象梦影般的飘忽朦胧难以捉摸。

“黄先生,这走陈家庄虽然也能到县城,却不如从前面拐岔道更近一些。”赶车的看样子有四十多岁,说起话来挺干脆爽利。

黄历淡淡一笑,说道:“还是走陈家庄,我要去那里接个人。”

“那黄先生就落下帘,前面尘土大。”赶车的摇了摇带红缨的长苗鞭,两个乌头大骡子甩了甩尾巴,愈加卖力地跑着。只见他把鞭子抱在袖筒里,掏出烟袋,慢条斯理地抽起烟来。

黄历看车子赶得平稳,不禁夸赞了一句,“这车赶得真好,也不抽鞭、吆喝,这牲口就老实的听话。”

赶车的吐出一口烟,颇有些自得地说道:“抽打、折磨牲畜,那是手艺不精,粗劣的车把式。俺这赶车的本领,在这方圆村镇可是有名的。不过,俺有个倔脾气,这车马不讲究不干,哪一个牲口不出色,不依俺换掉,俺也不干。”

“本领高,自然要有些脾气的。”黄历索性将轿帘全部打开,这样不气闷,在阳光照射下,心情也比较舒畅。

 第二十七章 路上(拜求收藏)

车把式嘿嘿一笑,说道:“要说本领高,可比不上黄先生。可惜那天我不在镇上,没见到您收拾胡老四。听别人说,那比醉打蒋门神还热闹好看。”

黄历呵呵笑道:“这可是传得太夸张了,不过是一场小打斗而已。”

“那可不是。”车把式摇了摇头,将烟袋锅在车辕上磕了磕,钦佩地说道:“我虽然没见您怎么打翻胡老四,可却见过胡老四将一个打把式卖艺的壮汉子打得直吐血。这俗话说:强中自中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倒也不寂寞,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黄历不禁着急地问道:“还有多远呀?”

“快啦!”车把式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看,已经能看到些影子了。”

陈家庄很小,那条东西街,其实也不到半里长。街的两头,房舍多是破烂的土房,只有三两户是砖瓦房,而且是大梢门。

车停了,黄历向村民打听了一下老憨家的地址,这种胶皮轱辘的轿车在大城市自然不算势派,但在农村里还是很拉风的,有不少村人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老憨家的宅院是三间土坯北房,从低矮颓破的土院墙旁边走过时,使能看到,不大的院子里有一棵红枣树,种着几畦瓜菜,有几只鸡跑着,一只大红公鸡,特别雄壮而美丽,不住趾高气扬地啼叫。

黄历一个人走进了院子,孟老头父子,老憨父女都在,略说了几句话,秀儿将珍娘和妞妞送出了屋子。

几天不见,珍娘明显地消瘦了,憔悴的脸上失去了光彩,有些怔怔地呆。妞妞见到黄历,却是很高兴,大人们没把坏消息告诉她,她可能也不知道亲人到底去了哪里。

“走吧,孩子。”孟老头抹了下眼睛,将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裹递过来。

黄历抢先伸手接过,略皱了皱眉,挺沉,还听到了哗啦的响声。

“大叔,大伯,你们……”珍娘似乎有些清醒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泣着说不出话来。

“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孟老头上前相扶,老憨则扎撒着手,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不想走啊——”珍娘哭着说道。

孟老头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行啊,孩子,那白家醒过味儿来,哪能放过你们。去吧,人挪活树挪死,先把孩子拉扯大。要真的风平浪静了,俺们捎信,再回来不晚。”

珍娘哭得身子软,秀儿在旁使劲扶着,妞妞不明所以,歪了嘴。

“快走吧,要不赶天黑可到不了县城了。”孟老头含泪催促着。

“多,多保重啊!”珍娘一步三回头,被秀儿扶着出了院子。

“别送了,弄得动静太大,反惹得旁人围观。诸位,保重。”黄历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这种场面让他不太好受,只简单说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

路两旁,高粱穗子密密地排列着,风一吹,叶子出哗哗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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