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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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 第4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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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种种安排妥当之后,皇帝再一次兴起了北上的念头,只不过,和第一次偶发奇想比较起来,这一次要具体而细微得多。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和大臣们说是绝对不行的,只能偷偷的溜出京去,至于办法,多得很

这一次调兵北上,有京中神机营的部队参与其中,皇帝先把额里汗招到御前——他当年是四皇子府的侍卫首领,因故外放为奉天将军,二品武职,位高权重,到咸丰二年的时候,给皇帝招回京中,改任京师锐建营统带,兼任满洲八旗正黄旗副都统,西凌阿给皇帝放为九门提督的时候,他还担任过乾清宫御前侍卫领班,后来神机营初建,他也入值其间了。

把他传到御前,皇帝开门见山的说道,“朕要到瑷珲城去一次,你下去准备吧。不过,此事贵在机密,任何人也不准知会,你明白吗?”

额里汗吓了一跳,“皇上,您到瑷珲城去?那里正在打仗,您怎么能去呢?”

“朕知道在打仗,就因为如此,朕才要亲自前往——无数将士为我爱新觉罗祖宗基业流血奋战,朕呆在京中,丝毫不去过问,这像话吗?”

额里汗忠心不二,但头脑却不是很灵活,闻言痛苦的挠挠头,“皇上,奴才是说不过您的,只是,您是皇上,身份贵重,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奴才有十条命也赔不上啊?”

皇帝佯装发怒,故意言语刻薄的挤兑他,“额里汗,你不会是怕了吧?朕看你一贯英勇,故而才简派你带领神机营北上抗敌,如今你反倒拿朕来说事吗?干脆,你也不必去了,朝廷有的是肯为朕分劳解忧的领兵之人,也不差你额里汗一个人你下去吧”

“皇上,皇上,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啊。”额里汗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君前不能失仪,只好忍着,“皇上,奴才真的是怕皇上到了前敌,有什么差错啊。”

“萨哈连乌拉霍通一战,俄军早已经吓破了胆,龟缩于洁雅依连涅斯克城中——那里距离瑷珲城数百里之遥,中间地区也经由肃顺派兵清剿残余俄军兵士,如今的瑷珲城内城外,到处都是我大清士卒,朕又有什么危险可言?”

若是论及辩才,额里汗拍马难及皇帝于万一,几句话的功夫,给他说得没有了答对,“那,皇上,您若是一定要去的话,总要带上侍卫吧?”

“你不就是朕的侍卫吗?若论及忠心,朕身边就要数你和西凌阿、佐齐、阿勒精阿这几个奴才了。不过他们几个人嘴不严实,佐齐又好喝酒,要是事先走露了风声,朕就走不成啦。这一点啊,你比他们都强。”

给皇帝不吝溢美之词的夸赞几句,额里汗咧开大嘴笑了起来,“那,皇上,奴才就拼死保驾,……嗯,奴才旁的话不会说,总之有奴才在,就有皇上在。谁要想伤了皇上,就得先把奴才放倒”

“朕知道,朕知道的。”皇帝说道,“这一次出京,非比寻常,首重机密。朕想,就随同你神机营卫士一起出京好了。乘火车先到山海关,出关之后,改为骑马。到时候,朕魂在军营之中,又有谁能够知道?”

额里汗抓抓头,无奈的说道,“那,奴才就只有遵旨了。”

“这才对嘛,你下去之后,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此事,明白吗?”

“皇上,奴才还是怕,日后……日后各位大人若是问罪奴才,皇上可要为奴才做主啊。”

“知道啦,知道啦。”皇帝像哄苍蝇一般的把额里汗轰出去,心中大乐,回头正看见六福和惊羽吓得发白的脸庞,恶狠狠的一瞪眼,“你们两个要是敢把此事泄露出去,朕就扒了你们的皮,六福,特别是你”

“皇上,这……这太危险了。有肃大人在那里,您又何必孤身犯险呢?”

皇帝瞪了六福一眼,这个奴才终究是在为自己着想,倒不好过多的斥责了,“朕行事自有主张,几时轮到你这奴才动问了?你就只管管好自己的差事,旁的事情,你少问少说”

六福委委屈屈的低下头去,“是,奴才记下了。”

惊羽半天没有说话,这会忽然插言,“皇上,奴才有话说。您出京之后,这……国政之事,总得有个人来过问吧?即便列为大人即刻出发,跟随皇上北上,京城中丢了皇上,天下人心惶惶,又当如何?”

“此事,朕自有jiā帝摆摆手,“摆驾,到钟粹宫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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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皇帝出京(2)

第73节皇帝出京(2)

钟粹宫是皇后的寝宫,皇帝驾临,正在说话聊天的众女赶忙起身迎驾,“朕来是有事和皇后说,你们都下去吧。”

看皇帝脸色严肃,瑾贵妃以下不敢停留,蹲身行礼,转身出去。皇帝和皇后并肩而坐,皇后握住丈夫的手,笑盈盈的问道,“皇上,今儿个到臣妾宫中来,可是有事?”'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朕要出京一趟。京中的事情,你暂时担起担子来。”皇帝直言不讳的把自己的计划和妻子说了,皇后大惊“皇上,这……这怎么行呢?您身担四海至重,这样苦寒之地,又是兵凶战危,出了任何岔子,这,请恕臣妾以后宫夫人过问政事,这不行的”

皇帝早知道妻子会有这样一番话,来的路上早已经打好了腹稿,“秀儿,自从咸丰七年之后,英法等列强之国,畏惧于我天朝百姓一心,众志成城,早已经不再敢轻言冒犯,只有与我天朝多有接壤的俄罗斯之国,倚仗自己国土辽阔,兵甲众多,久思挑衅。这样的国家,只有一次性的打疼了它,打怕了它,才能换来我天朝北部边防的长治久安。如今肃顺领兵关外,固然是打了几场胜仗,但终究不曾伤及俄国的根本。若是朕不去,只怕寒冬降临,不等俄国进逼,兵士受苦寒不住,朝中又有那忧心于军费靡辸之人进言。到时候,内外交困,朝中立刻就有主持和议之声大作。”

“皇上圣意坚决,又何必怕人说话?”

皇帝苦笑摇头,“你还是不明白。”他说,“秀儿,此番对俄作战,朕不惜动用新编绿营近半之力,远赴关外苦寒之地,并不是只为黑龙江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为了能够彻底的腾出手来,整肃关内民情、吏治、军制、教化之事——你想想,朕在中原各省,广袤之区推行新政,却总要顾忌关外龙兴之地,有俄国时不时的派兵袭扰,那怎么行呢?故而这一次即便不能彻底解决掉俄国人在我国东北的势力,也要他们在三五十年之内,再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朕最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呢”

他用力握住妻子的手,轻声说道,“秀儿,你虽不是朕的元妻,却随侍朕最久,朕的这番心思,也只有对你能够言说。这一次朕出京北上,安全可保无虞,只有京中之事,要全靠你坐镇帝都,批阅折子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管宣他们进来,详细询问。不必怕慢,也不必怕麻烦,许乃钊、文祥、阎敬铭、赵光等人都是做老了差事的。多问问他们,多听听他们的话,再落于笔端——朕相信你,一定是可以的。”

钮钴禄氏含着一泡晶莹的珠泪望着丈夫,心中酸楚难言。她虽然是女子,也并没有度过多少书,但听得宫中姐妹、下人闲聊的时候也能够知道,古来君主,焉有如此为国事以身犯险的?“皇上,您……”

“朕知道你想什么。”皇帝故意开解她的愁绪,“朕又怕冷,又怕热,此去关外,只要想到到处是一片冰天雪地,就觉得浑身打颤,想打几个喷嚏,才能舒服。”

皇后勉强呲牙一笑,又问道,“皇上,那您想几时出京啊?”

“二十七日。随同神机营一起出京。想来九月初就能到瑷珲城了。”

“皇上,您……您答应臣妾,一定要早一点回来啊。”

“你放心吧。朕是一国天子,这份荣华富贵朕还没有享用够呢。怎么会留在关外不回来呢?”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沉思片刻,慢吞吞的开口说道,“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兵凶战危,世事难料。要是朕真的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皇后已经呜咽有声,“皇上,您可不能出此不祥之言啊。”

“听话,你起来,朕还有话对你说呢。”皇帝半是无奈,半是气苦的一笑,拉起作势欲跪的皇后,“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会同内阁、御前、宗室、军机处,到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之后,开启鐍匣,按朕的话去做就是了。”

皇后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皇帝硬起心肠,叹息一声,“听话,秀儿,你是朕的皇后,朕离京之后,国事就要你多多承担了。”

“是,是后饮泣有声的跪倒下去,“臣妾都记住了。”

把京中的事情料理清楚,到了八月二十七日,军机处叫起的时候,君臣谈了几句话,各自散去,皇帝立刻更换了衣服,只由额里汗陪着,从西华门出宫,一路乘轿到通州,登上火车——这是专为运载兵士而准备的,不过临时开辟出一截车厢,作为额里汗的专车——北上山海关而去。

八月二十八日,军机处几个人照常叫起,不料六福传旨:今儿个早朝暂免一天。钦此。

文祥派人打听,只是说皇上龙体不豫,但既没有传太医,也没有用成药,倒似乎像是咸丰二年那样,为什么事而和军机处闹别扭,不肯临朝一样了。

这件事透着极大的玄机,但文祥几个并未多想,只以为皇帝有不舒服的地方,传太医院来问,确定并无宣召——由此可见,皇帝的病似乎并不严重。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过了一天,八月二十九日,皇帝依旧不朝。这就很不对劲了。文祥再三再四的派人递牌子,终于有了回应:“传军机处到养心殿西暖阁见驾。”

几个人整理衣冠,进到暖阁中,一进门就愣住了:皇帝不在,皇后端坐在软炕上,面色青白,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正在向众人看来。君臣大礼不可废,文祥第一个跪倒碰头,“奴才文祥,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皇后摆手说道,给身边站立的惊羽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奈点头。于是,皇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皇上……不在京中。嗯,出关外,到瑷珲城去了。”

文祥魂飞天外“娘娘……您,您?”

皇后强自保持仪容,从桌案上拿起一份上谕,转交六福,后者转递文祥,“文大人?这是皇上临行前拟的圣旨,请文大人当众宣读。”

文祥一生人从来不曾这样失态过,手脚颤抖着接过上谕,在手中展开来,认得是皇帝的手泽,“……龙兴之地,圣朝根本。前有俄罗斯之国,屡犯边圉。朕决意与之死战到底,为护国、安民,便举倾国之力,在所不惜。然九州黎庶,皆朕子民,焉有子民浴血奋杀,而为人君父,安享其成者?故朕决意北上,与士卒同冒雨雪风霜之苦,而上无愧祖宗托付之重,下可安天下赤子之心。得呈此愿,则朕一身所受苦楚,亦所心甘矣。”

念到这里,文祥禁不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阎敬铭从一旁站起,红着眼圈接过皇帝的上谕,继续念诵,“……朕离京之后,国事悉由皇后一言而决。想来以军机处诸臣受朕多年调教,必能以忠悃侍主之心上侍皇后,而未有半点欺罔门g蔽处。另:朕此行关外,若上天眷顾,全朕一片爱民之心,则朕当益加勤勉,谨保始终;若上天无肯降福,则殃及朕躬,以全朕令名。若日后确有殃讯,着军机处、内阁学士、宗室亲贵、御前王公,同至乾清宫,开启镢匣,按旨操行,钦此。”

念过上谕,阎敬铭交还给六福,心中不辨喜悲,只觉得难过到了极点皇帝什么都好,就是这份自作主张的毛病,实在是让为人臣下者,难以置评关外之地,也是想去就能够去得的吗?他是真的分不清楚自己身担国事之重,还是在想什么?

这片刻之间,文祥收泪而起,“皇后娘娘,奴才想请懿旨。即刻出京,北上追随皇上。请皇后娘娘俯准。”

“此事不可行。”还不及皇后娘娘说话,许乃钊先答话了,“皇上出京北上,路上辛苦犹不必提,只是到达瑷珲军前之后,若是消息走露,给俄人探知。不惜一切动用兵武之力,以求要挟我国,伤及圣驾,这份责任,文大人你担得起吗?”

“照你这样说的话,皇上出京之事,就不闻不问了吗?”

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军机处这几个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就要吵架,她虽然是女子,但母仪天下,终究不是一点威风也没有的,“放肆皇帝刚刚离京,圣谕煌煌,言犹在耳,居然就在我面前吵架了吗?”

文祥吓了一跳,赶忙第一个跪倒下来,“奴才糊涂,请皇后娘娘治罪。”

许乃钊几个人也随之跪倒,心中很觉得过意不去。不提日后皇上回来之后如何,只是说皇上留下的上谕中所提及的,着由军机处辅佐皇后,处理政务,如今政事未办,却先和同僚有所争执,传扬出去,人家又会怎么说自己?

皇后用手一指,“许乃钊,你刚才想说什么?”

“臣想说,皇上离京,远赴关外,当列为第一机密之事,国政之事,上有皇后娘娘,下有臣等群策群力,当不至有失;故而,此事只可藏于养心殿中,决不可传扬于外。另外,臣想,当今之势,应该立刻简派御前侍卫,秘密出京,赶赴瑷珲,护持皇上周全。”

“你是说,护持皇上回京吗?”

“这,”许乃钊心里想,皇帝脾气执拗,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得到,想劝他回京怕是不行的。只能是以多派人手,保护御驾在瑷珲城中的安全为第一要务了。因此说道,“臣以为,皇上北行,于鸡励士气,大有好处。若是能够保证圣驾在瑷珲城中之周全,倒也并非一定要促驾还京。臣一己愚见,还请皇后娘娘俯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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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身在北国

第74节身在北国

皇帝乘火车一路北行,到山海关下车,改为骑马,时令进入到九月,关外已经大有寒意,他此行出发之前,没能带太多御寒之物,只好因陋就简,在神机营中寻几套合体的士卒棉衣穿在身上。比起宫中御用之物,或者看上去很简陋,但穿在身上,倒比那什么各国进贡而来的皮草衣料,更加暖和。

神机营此番出京,总人数在一千贰佰人左右,由额里汗统率,但内中多了这么一个主子,害得他心忧如焚,魂梦不安,又担心京中人发现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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