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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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 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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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奕点点头,他和载垣都是挂着内务府大臣的名头的,份内管着御膳房,当下对载垣说道,“等一会儿你下去,吩咐御膳房,以此两种羹饭进献,增益老兄,可还有什么吗?”

薛福成想了想,口中答说,“皇上天怕热,而苦夏之季,以鸭、鹅之属寒,多食无妨,而且有滋阴健脾之效,不如多多呈上一些,容皇上享用。”

“不会太油腻吗?”

薛福成轻笑摇头,“不会的,鸭鹅之皆为精细类,虽表面上有一层油脂,也不碍的。”

“那好吧,只要服用之下,皇上的龙体大见起我保你们换顶戴——下去吧。”

用过午饭,许庚身已经把廷寄的文稿写完呈递上来,众人传看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就准备递牌子请起。曾国藩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后年就是皇上三十整寿了吧?”

“啊!”一句话给众人也提了醒,是呢!皇帝到了而立之年了!逢上这样的整寿之期,按照本朝的规矩,都是要大肆而热烈的庆祝一番的。种种铺张扬厉之法,不一而足,各省进奉贡品、各地特产,蒙古王公,甚至在京的驻华各国公使,也都有随班祝暇——虽然还有近三年的时光,但是从今天起,也该持起来了。

翁心存在一边说道,“皇上秉刻苦,这等靡费之举,若是径直进言,怕圣上心中不愿为一己私劳动民力吧?”

“天子无私事。怎么说是为‘一己私呢?”孙瑞珍立刻说道,“铭翁,您失言了。”

翁心存心中大感委屈,这是他担心奏呈上去之后,皇上心中顾念之事,提前筹谋劝慰之道,怎么到了孙瑞珍的嘴里,就成了‘失言’了呢?

孙瑞珍这样说话,自然引得曾国藩不满,他在军机处只入值了几天,就看出来孙瑞珍处处针对翁心存的言语举动,心中大为不耻!睨着三角眼瞪了他一下,“英公这话未必吧?翁老之言,也不过是未雨绸缪,如何算得上是失言呢?”

孙瑞珍这样不留面子的攻击翁心存,一方面是为了军机处他也只敢攻讦对方,曾国藩帝眷甚隆,他根本惹不起;奕几个都是旗人,攻任何一个,都是引起同族的嫉恨。另外一个,就是为了咸丰六年的殿试过节了。

他本凉薄,不以为自己落得满朝骂名是行小人行径的果报,只以为皇帝看重翁心存,有意重谴自己,为他父子出气——久而久之,寻思报复,只要君前奏答,皇帝问道翁心存的时候,他总要在一边横挑竖捡得翁心存心中叫苦不迭。

奕、柏葰两个摇头苦笑,都有一种:文人相轻,于今为烈的感觉。真是奇怪,本来军机处就只有两个汉—曾国藩是两个人的后辈,轻易是不能ā言的——居然如此不能相容?用皇帝批驳的话来说,难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心中想着,奕吩咐军机处的苏拉,递牌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苏拉回来复奏:“皇上午睡刚起,正是沐浴,请几位大人稍等片刻,再行传见。

于是,众人只好坐等,又过了一会儿,内侍来传,大家收拾一番,起身往万方安和而来。进到殿中,只听见里面喷嚏连响不绝,“哈秋!哈秋!哈秋!”

进到里面,只见皇帝拿着大大的手帕正在擦鼻子,脑后的辫子还未及疏好,随意的扎成一个马尾形状,湿漉漉的样子,是刚刚洗过澡,“臣等叩见皇上。”

“哦,都起来啵……”皇帝说话的声音有点发闷,大约是鼻子堵塞,“廷寄的上谕写好了?拿来。”

趁着皇帝看上谕的功夫,奕奏答,“皇上,咸丰十年是皇上三十整寿,臣弟等想来,自皇上登基十年来,四海升平,天下万民安康,皆是皇上励精图治,锐意进取之成果,至此整寿之日,臣弟请旨,命四海臣民,大肆持,与我皇上庆。”

“唔,到咸丰十年的时候,朕就是而立之年了呢?”皇帝孩子气的挠挠头,轻笑着说道,“卅年蹉跎,一事无成啊。”

“皇上这话,让臣等无地自容。自皇上登基以来,内惩奸邪,外肃吏治,期间惠民新政,在在分明,天下百姓,哪一个不虔心祝祷,愿我皇上龙体康健,万寿无疆?”奕说,“便是古来圣贤,也不外如是……”

他径自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着,皇帝的心思却不知道游离到哪里了。三十而立,他也真的是想热热闹闹,隆而重之的办一次,领受一番臣工的孝心。只不过,一想到开了这个口子,各省争相孝敬,种种特产、礼物奔载于途不说,各地摊派、需索之情怕又要再现旧观——自己虽然是皇帝,拿了别人家的礼物,毕竟手软——有些事再想办,就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了。

心中是无数次的委屈、叹息,皇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们的这份心意,朕领了就是。至于万寿节庆的持,还是照朕在咸丰元年所颁的上谕而行吧。不可过于奢华。”

翁心存察言观看出皇帝心中大为意动,只是碍于前言,不好改口而已,悄悄的给身边的曾国藩使了个眼示意他再做求恳。

不料曾国藩误会了,以为让他顺应皇上的话来说呢,当下碰头答说,“臣也以为,如今虽是四海升平,然自今年以来,北地数省,旱、蝗之灾频仍,百姓嗷嗷待哺,若是此时为皇上万寿节庆大肆扬厉的话,只恐更伤民力。臣以为,不如等来年,天时大好于今年的时候,再行宣诏。”

翁心存一呆,曾国藩居然领会错了?

皇帝无可无不可的笑一笑,“曾国藩的话说得对,左右还有几年的功夫,眼下这也不是什么急务,还是想想,怎么认真研讨救治灾民,才是上策。”A!~!

第87节 山西政事

第87节山西政事

山西兵变,哄传天下,各省所有督抚大员无不深切关注,不料邸抄发出,竟是全然不理兵士怨怼之情,铁了心要护持张运兰一般,除了张运兰和肃顺二人之外,将山西上下痛责一番。诏旨中特别言明:‘吴衍、晏端书、和端三人,任职以来,不思进取,只图蒙混度日,一待宦囊丰盈,便做ōu身隐退计——此等心肠,尚以为能瞒哄朕躬,受其欺耶?’

接下来是对山西一省官员的处置:‘吴衍三员,各降两级,罚俸一年,夺吴衍、晏端书双眼花翎;长寿身为总兵,为私情在营中与直属长官当众厮打,份属不敬;兵士群情汹涌之际,该员全无决策,实属无能。着立即免去总兵职衔,回京听用;哗变之营中参领、佐领、副将,一概降两级,罚俸半年。’

上谕传到山西,军营兵士碰头谢恩以毕,都是面如土朝廷居然这样偏袒张运兰?便是他当年对敌之际立有战功,厚此薄彼一至于斯,也太过让人失望了!

倒是吴衍几个,心中另有打算:兵制之事,太过重大,一旦为兵士哗变所要挟,只怕日后各省纷纷仿效,就再也没有一个可以控制的余地了,与其等到那一天,不如先一步痛下杀手,将这种状态提前扑杀——至于受了委屈的官员,如吴衍、长寿等,日后一道恩旨即可起复,全然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而在这一次兵士哗变事件中立下第一大功的肃顺,旨意中没有丝毫提及,倒让吴衍几个人替他很觉得委屈,“雨亭兄功在晋省,我等忝在地方,崇功报德,万难坐视,朝廷有赎罪的功令,我们大家捐廉。请我鸥老领衔出走,为肃兄……”

“多谢诸公盛意,皇上简派我到泽州,也是命我守牧一方,晓谕百姓,所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我怎么能为差事辛苦而有畏难之意呢?心领了!”

肃顺神态自若,在太原又住了几天,临行前,把张运兰叫到自己下榻的管驿,对他说,“张老兄,这一次的事情,皇上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以我看来,圣心于老兄你无任事之能这一节,怕是还是很有微词啊。”

经过这一次的折冲,张运兰老实了很多,虽然板子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但自从长寿解职,押回京中之后,他心中一大感失悔。他是粗人,但并非傻瓜,眼看着原本相jiā有年的同僚为自己落得罢官免职的下场,营中将佐、兵士嘴上不说,心中怕的都恨透了自己!

“大人……”他的品秩远高于肃顺,但当年肃顺任职户部的时候,也是经常到天津驻军营中去的,因为这样的一层渊源,张运兰始终以僚属自居,“不瞒您说,经过这一次,卑职心灰意冷!我虽然练兵士极为严厉,但自问心中并没有什么坏念头……,不过是希望把这些人早一点的磨练出来,日后为国出力。想不到,他们居然给我来了这样一手?”

他叹息着,语气中是一片无奈和伤神,“我想,大人回任之后,我也要上表朝廷,请辞差事了。”

“你瞧?幸好我临行之前,找你,和你面谈一次了!”肃顺是那种料事如神的得意笑容,“大人,这话怎么说?”

“我问你,皇上待你如何?”

“天高地厚之恩。”张运兰虚虚抱拳,“张某虽不识字,却也懂得道理,皇上待我等新军兵士之恩,便是杀了我的头,也是报答不完的。”

“这就是了。你既然有这份心,又怎么可以为一己私心,置皇上练兵大计于不顾呢?”

“我没有!”这样的话流到外面,自己如何做人?张运兰觉得不能受这样的委屈,大声辩驳,“张某之心,可对日月……可表君父,是从来不曾忘怀的。”

“你不要着急。”肃顺示意他稍安勿躁,“我问你,如果你是旁省的将佐、兵士,同样受新兵制之苦,心里总打算要把光武军新派来的什么统兵大员赶走,却找不到途径,偏偏这时候,听说山西出了一档子事,张运兰残兵以待,引发众怒,兵士齐聚哗变,以去留相争。你会怎么样?”

这番话说得又绕嘴,又费神,张运兰听不懂,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肃顺也不解释,继续给他说,“你是不是也会注意朝廷的举动?眼见朝廷铁了心的要把新兵制推行下去,你是不是也会打消了那些无稽的念头,认真练?但就在此时,你听人说,张运兰居然上表辞差了?你又会怎么想?”

这一次张运兰听懂了,“我想,我会以为是山西兵士哗变,虽然朝廷回护张运兰,但他自己无脸驻留,只得灰溜溜的卷铺盖走人了。”

“这就对了。你想想,若是各省兵士存了这样的心思,即:虽然朝廷有心回护,也不打紧,左右只要闹上一场,练兵大员就会滚蛋——到了那时候,兵制腐败,回复旧观,张老兄,都是你一人肇祸啊!”

“那,我就留下?不走了?”张运兰苦着脸向他问计,“大人,您是读过书的,您给我说说,兵士看我如同仇人一般,便是上命不得违背,兵士演,没有半点精神,我在一边看着,都替他们难过,耷拉着脑袋,像死了亲爹似的,这样的兵,你让我如何练法?”

肃顺和李慈铭听得好笑,各自抿起了嘴唇。

光笑不能解决问题,肃顺看向李慈铭,问他,“爱伯,你怎么看此事?”

“学生想,一味干练,未必能够见功,不如……”

“怎么样?”

“不如行以奖惩办法。”李慈铭说,“学生当年初到大人府中时,听大人提及,光武军新建时,请美国教习,入营教授战法,奈何兵士不肯听从,只以为天朝自古以来,兵法大家恒河沙数,何用一介洋夷来教授?后来美人教习没有办法,和兵士打赌……”

“你是说,让绿营新兵于营中与同僚比试?”

“不是在营中,学生想,左右是以练兵为目的,不如就到临近省份,同友军互相切磋。”李慈铭说,“不论是临近的山东还是陕西,都有从光武军中派下来的练兵大员,想来与张大人一般无二,也有着类似情境!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命人统筹期间,然后行以军法布阵,胜者有赏,负者有罚。公平之处,一目了然。兵士没有旁的话说尚在其次,更主要的是,学生想来,此举必能激起士卒步武好强之心,届时,兵士演之际,当是另外一番景致了。”

肃顺深思良久,霍然张目,“办法是好,只不过,带兵出省,关系重大,……”

“自然是要报请朝廷奏准的。”李慈铭不当回事的一笑,“而且,大人当初不也说过吗?皇上于大人离京之前,曾经说过,未来数年之内,皇上有意西幸!不论三年两载,等到皇上御驾到了,正好也是兵士练,小有所成之期,岂不正好可以容皇上临场一观?看看这数年来,各省演的情形到底如何?”

“嗯,这个办法好。左右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底定下来的。”肃顺点头说道,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话题已经越过了张运兰所言及的事情,歉然的笑了一下,“张老弟,我二人只顾自己,倒把老兄的事情忘记了,失礼了。”

“哪里,卑职虽然听不大明白,却也知道,李先生所说,实在是好计。若是依此而行的话……”

肃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还说不上依此而行。”他说,“带兵出省,何等重大,我等只能报请圣裁,张老兄,日后回应之后,可万万不能晓之于人,以既成事实胁迫朝廷啊——皇上最恨臣下取巧,你要切记切记。”

看他神è严肃,不似在开玩笑,张运兰赶忙站了起来,“请大人放心,我都记下了。”

“在此事落下之前,老兄不妨在军中行以怀柔之法,于士卒多一些关切,少一点责打,日久见人心,总能收功的。再有就是兵事演,也尽可以此时以劳逸结合之道行之,张老弟,每天七八个时辰的练,就是铁人也经受不起啊,又何况这一群早就给养懒了的丘八?”

张运兰咧开大嘴,憨憨的一笑,“我明白了!读书人见识就是不一般!”

于是,肃顺和李慈铭为之莞尔。

送走了张运兰,肃顺和李慈铭再在管驿中品茗说话,“爱伯,你真的以为这样跨省训练,与友军佯装作战,以收整军之效的办法能够行得通?天朝自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啊?”

“规矩?大人敢莫是忘记了吗?皇上登基以来,所破除的规矩,可有几多?又岂会多了这一项?”

“我只是有点担心,所谓兵凶战危,名为彼此佯攻,一旦有个闪失,可怎么得了啊?”

李慈铭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好半天的时候笑声消止,他这才说道,“大人,不要说没有什么闪失,就是有了,怕是也轮不到大人担忧的吧?”

肃顺同样是一愣,也给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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