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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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作者:府天-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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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不了事”

刘瑾这太子身边的人都如此大胆,徐勋自然无话可说,只是瞅着朱厚照那一身装扮,他总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毕竟,别个小内使的帽子都是戴的端端正正,朱厚照那帽子却不知道怎的歪了,圆领衫最上头的扣子也有一个散开来了,看着好不滑稽。要是别人不知道他是太子,眼下见他这惫懒模样,不知道心里怎么腹谤呢

说完这些,刘瑾见那边显见是徐勋父亲的老者被人簇拥出来了,等人到齐,他当即干咳一声道:“皇太子令旨,勋卫徐勋,忠厚老实,人品甚好,今闻乔迁,特赐白金百两”

这虽说不是正式的圣旨,不用摆香案开中门,但既是东宫令旨,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子,自然是一股脑儿全都跪了下去,这下子顿时有些乱糟糟的。而刘瑾斜睨了朱厚照一眼,见其在那大摇其头,他立时笑容可掬地上前亲自把徐良搀扶了起来,继而又上去把徐勋和王世坤一手一个捞了起来,亲手把那两个大元宝用红绸包好送给了徐良,他这才左右看了一眼。

“都免礼吧,这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搬家了?”

有了这句话,刚刚中断了的搬家进程自是立时加速。而徐勋见朱厚照东张西望,仿佛对芳园很感兴趣的光景,索性对王世坤使了个眼色让他陪着,自己则最后清理了一遍东西。然而,当他开始清点人数时,这才发现沈悦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往东厢房那边又去找了一回却一无所获,立时又找到了正在支使阿宝往箱子上捆绳子的徐良。

“爹”徐勋一把将徐良拉到一边,随即低声问道,“悦儿不见了,你可知道她去了哪?”

东宫骤然赐下了一百两白金,徐良又得知刘瑾身边一个小宦官模样的便是当朝太子,立时知机地避远了些,免得这东宫问什么自己却答不上来。此刻听到徐勋问这个,他眉头一挑,左右看了两眼便叹了一声:“她一大早就带着李妈妈如意走了,让我给你捎个信。”

“啊?”

见徐勋大为震惊,徐良赶紧解释道:“你放心,她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你现如今身份不同,又行走过宫中,难免招人惦记,被人发现她这么个软肋不好。她让李妈妈盘下了一家别人做不下去的小店,就在羊肉胡同,距离丰城胡同不过隔着两三条巷子,便利得很,我先头已经给她拉去瞧过了。虽然是闹市,但距离西城兵马司近的很。那位李妈妈不知道用了手段打点了一个兵马副指挥,昨日就开张了,只你与和尚忙忙碌碌的,就没知会你。”

“爹……她瞒着我,你也瞒着我,你们什么时候已经这么串通一气了?”徐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见徐良闻言有些讪讪的,他才叹了口气说,“也好,我就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她爱做这个就让她去吧。只是爹你若是有空,记得多派人去看看,免得这小妮子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上次秦淮河上发生的事,我可没本事承受第二回了”

“放心放心,外头的事情你忙,家里的事情有我,你这小媳妇我喜爱得很,真要动拳头见真章,料想还没多少人及得上我徐八”

见老爹转眼间就露出了几分匪气来,徐勋更是哭笑不得,当下也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眼看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钱管事跑来问是否发车,徐勋自然点了点头。再一扭头去看朱厚照,只见小太子正一面和王世坤说话,一面两只眼睛东瞟西瞟,和他的目光一对上,这位主儿就突然撇下王世坤一溜烟跑了过来。徐勋见王世坤冲自己做了个如释重负的手势,少不得接力棒似的接过了这应付太子的差事。

“殿下,您不是还病着……”

“没事,今儿个父皇带着母后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去西苑琼华岛”朱厚照咧嘴一笑,竟是说不出的得意,随即对徐勋竖起了大拇指,“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这些天我这鸽子羹吃饱了不过嘛吃多了也就这么回事,总算是比那些药汁子好。那个院判的热灸也就是做个样子,亏父皇还赏了他一百两白金,我气不过,就索性也赏你这么些,主意是你出的,他算什么”

徐勋不得不干咳一声打断了洋洋得意的朱厚照,这才把话题拐到了正路子上:“殿下可别忘了您这装病的真正目的。”

“忘不了,按着你之前说的,我还让母后给我喂汤呢……你这真是馊主意,我都老大不小了,真不好意思”说着不好意思,但朱厚照想起张皇后瞧自己时那种如假包换的慈爱关切眼神,不免有些后悔从前的道听途说,随即就凑近了徐勋说,“倒是我让你去打探的事,你做得怎样了?”

“略有眉目。”

“真的?”朱厚照顿时又惊又喜,那高兴劲就甭提了,“看来你还真是本太子的福将,刘瑾他们折腾老半天还没多大消息,你居然就有眉目了啊,我也有消息带给你,兴安伯之前派人暗害你的事情父皇气坏了,这会萧大伴应该已经派人去见兴安伯了。父皇还说,你这人不错,打算封你一个官儿。唔,张永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仿永乐朝旧制,重整府军前卫为太子幼军,让你当个指挥使什么的……咳,反正你等着就是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死如灯灭,砧板鱼肉忙

兴安伯府最北面的梅苑,一直都是历代兴安伯正室的居处,现如今也就成了兴安伯徐盛养病的所在。只如今虽说入秋,距离红梅盛开的时节自然还早,因此那些梅树虽是绿叶犹在,可也就是给这儿添了几分绿意而已。然而,孙彬这一路走来却不时驻足观赏,甚至还不时就品种品评几句,让那两位从二门一路引人进来的年长妈妈提心吊胆,偏生还不能去催促。

好容易把人带到那五间大上房前头,两个妈妈眼见戴姨娘亲自站在门前,殷殷勤勤地说着话把人领进去了,这才松了一口大气,慌忙走得要多快有多快。毕竟,人在京师虽说常常见这些阉人,可谁都不乐意和这等说话阴阳怪气的家伙多打交道。

因没有说是传旨,孙彬又只是司礼监写字,再加上这几日徐盛见了咳血的症状,便没有轻易出门迎接,可这会儿孙彬进门,他仍是由两个丫头搀扶着站起身来叙了一会话,等到孙彬笑着让他床上躺着将养,他这才重新上了床,背后被戴姨娘垫了两三个大枕头,勉强坐直了身子,脸色却由于这区区一会儿的折腾而很不好看。

“今日咱家来,说是老祖宗吩咐,其实却是皇上问了一句。”

见徐盛一下子身子一僵,按着床板仿佛想要滚落下来行礼,孙彬就伸手虚扶了扶,随即才说道:“北镇抚司前几天拿了几个人,敢问兴安伯晓不晓得?”

此话一出,兴安伯徐盛顿时大为惶恐。他如今病得七死八活,外头的事情早已经不理会了,哪里会知道北镇抚司拿了几个人?而一旁侍立的戴姨娘则是已经从徐动那里得到了消息,虽是已经连替罪羊都寻好了,但脸上还是不免带出了深深的惊惧来,好半晌才发现自家老爷这情形不好,上前搀扶了一把就冲着孙彬陪笑道:“孙公公,我家老爷在家养病,哪里有功夫去管什么北镇抚司的事?”

“哦?可那几个人里头为首的却说,亲眼看见那个挑唆了他们去闹事的人走的兴安伯府后门。”孙彬是萧敬最宠爱的几个干孙子之一,再加上又听说太子仿佛对徐勋很有些好感,他自然不会把一个过了气的勋贵放在眼里,当下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当然,兴安伯既是卧床养病,兴许是下头人自作主张,连南京过来的亲戚要上门探病,他们都敢拦着。”

徐盛本就病弱,听了这么一番不阴不阳的话,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下意识地斜睨了一眼戴姨娘。见这老妾佯装镇定,他轻轻用右手掐了掐左手虎口,这才定了定神说:“孙公公说的是,我这一病家里难免有些乱套,兴许是哪个混账借了我的名义胡作非为。待会我一定让人彻查,杖毙了这等刁滑小人”

见徐盛竟是不接自己的话茬,孙彬顿时心中大为不满,当下就站起身来冷笑道:“伯爷既这么说,那咱家倒想提醒一二。这爵位承嗣朝廷是有规矩的,当年定襄伯以从子为嗣子,到头来怎么着,还不是一样给夺了?承嗣的事情是朝廷的事,伯爷若是有主意自然可以上本,但一味自作主张,可是大忌讳。咱家该说的都说完了,这就回去向老祖宗复命,老祖宗也得向皇上复命,这就不多留了。”

见孙彬拱了拱手就扬长而去,徐盛坐在那儿气得脸色发白,突然劈手把枕头边上的那些零零碎碎全都拂落在地。送走了孙彬慌慌张张又转回屋里来的戴姨娘见这幅情景,连忙上前帮忙收拾,却不料脸上突然中了重重一下。

“你干的好事”

戴姨娘吃这一下险些摔倒,好半晌才捂着脸抬起头来,却是带着哭腔道:“老爷,您这是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毅哥眉来眼去,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听听今天孙彬过来说的话,不止是萧公公,事情都闹到皇上那儿去了要是皇上以为我存心使绊子陷害那徐良父子,我就是死,那也不得一个善终你你你……你气死我了……”

眼见徐盛胸口剧烈起伏,显见是真气得狠了,戴姨娘捂脸坐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这关我什么事,我还不是一心为了老爷您着想,都是外头人承袭家产,怎么也得找一个亲近的,否则日后还有谁给您上供祭祀……我苦命的儿子啊,要不是挨了那一顿打耽搁了医治,怎会就这么好端端的死了……”

气急败坏的徐盛原本抬起巴掌还想再打,可吃这干嚎声一嚷嚷,他的手渐渐又放下了,眼前依稀浮现出自己那一个个夭折的子孙来。他这一生说不上什么成就,不过是庸庸碌碌的一个人,可到头来竟是连一丁点血脉都没留下,自然更让他满腔不甘心。此时此刻,盯着豁了出去哭闹不止的戴姨娘,撑着床板的他突然噗地吐出了一口血,随即竟一头栽倒了下来。

一抬头看到这情景,戴姨娘顿时慌了,也顾不上被眼泪冲得一塌糊涂的脸,一骨碌起身就把徐盛重新扶着在床上躺好,又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和脉搏。待发现鼻息微弱脉搏紊乱,她更着了慌,厉声吩咐房里一个丫头去请大夫,旋即又快步出门去,叫了自己的心腹妈妈过来。

“快,快去毅哥那边通知一声,就说老爷晕过去了,情形很不好”

小半个时辰之后,徐毅就匆匆赶了过来,然而得到的却是一个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兴安伯徐盛死了他站在偏厅里头好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看见戴姨娘在那捂着手绢一个劲地淌眼泪,他才终于不耐烦了,突然砰的一声砸在了扶手上。

“好了”

见戴姨娘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徐毅这才冷冷地说:“都这时候了,你再嚎丧又有什么用?再不想想办法,那就真的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了”

“你说得容易,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有什么办法”戴姨娘放下了帕子,眼睛却仍然是红红的。这不是洒了什么胡椒面之类的东西假装,也不是因为她对徐盛真的有多少男女情分,而是因为她着实惶恐于自己的将来。因而,她瞪着徐盛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司礼监的孙公公把话说得那样严重,老爷为了这个甚至拿我撒气。都是你做事情连首尾都没收拾干净,找了那等没用的人,要真是皇上过问……”

“皇上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徐毅脱口而出低吼了一句,见戴姨娘将信将疑,他不得不自己给自己狠狠打了一番气,随即才低声说道,“我前两天让你请他写的遗折,他可是已经写好了?”

“写是写了,可那个孙公公都说了,让谁承袭是朝廷说了算,不是老爷说了算……”

“是朝廷说了算不错,但也轮不到那几个死太监说了算”徐毅把心一横撂下了这么一句话,随即就看着戴姨娘一字一句地说,“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我徐毅从来就不是手软的姨奶奶,你要是还想搏一搏,那就豁出去和我一块把这事情闹大了,到那时候就算真是皇上过问,也决计斗不过朝堂上那些老大人们的反对。事成之后,我徐毅承袭了爵位,不管皇上看我如何,你自然可以拿着那些田地去逍遥,怎么样?”

“这……”

徐盛一死,现如今兴安伯府的天已经塌了,戴姨娘虽说对徐毅的狰狞脸色有些害怕,但想想自己不争就是一无所有,顿时咬了咬牙,嘴里迸出了几个字来。

“好,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把大哥的遗折给我拿来,咱们撒上点血上去,然后立马送到礼部报丧。然后你再弄一份抄本给我,我去走一走吏部马尚书的门路。只要把徐良徐勋父子打到阉党里头,他决计会头一个反对。再加上我是嫡,他们是庶,这官司我赢定了,就是皇上也不能把这一条扳过来。至于什么北镇抚司关着的人,只要你一口咬准是大哥自个让人做的这件事,这怎么也牵连不到我们身上,闹大了他们就不敢屈打成招”

“好”

戴姨娘此前能为徐毅牵线搭桥,也自然不是那等犹犹豫豫的人。最初的惊惶疑惧一过,她也就露出了平日里的精明刻薄本色来,一口答应之后又眼神闪烁地说:“趁着如今大夫还让我扣在房里,传老爷的吩咐打死两三个下人,到时候顶多就是老爷见过司礼监那孙公公之后,心怀忧惧杀人灭口。再然后,咱们就把事情推在那位孙公公身上,把事情可劲儿闹大了”

“姨奶奶果然聪明”

徐毅看着半老徐娘的戴姨娘,嘴上称赞,心里却不免多出了几分提防之意。这曾经同床共枕了好些年的良人撒手西归,这女人竟然能够转眼间就从凄凄惨惨戚戚变成了这样阴狠毒辣的谋算,实在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虽说他不至于不舍得那几百亩地,可真要留了这么个祸害,异日指不定会成了心腹大患因而,他只转念一想便计上心头。

“对了,大哥从前的那些侍妾通房,断然不能留着。她们兴许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过两日寻个法子让她们给大哥殉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太子贪嘴,天子赏玉佩

萧敬给徐勋父子选定的那座宅子并不算大,里外两进,二门进去就是三正两耳四厢房的格局,而二门外头的外院则是东西两边的书房偏厅以及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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