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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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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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说的。”郝亦昊拿出汗巾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嘿嘿一笑:“这不是七哥从陇右回来,大伙儿高兴吗。”

张延基闻听此言立时翻了白眼:“呦呵,原来括儿哥是人,我张某就不是人了。光见到你们朝括儿哥敬酒,怎么没见有人犒劳、慰问下我啊。”

一旁的周无罪白了他一眼,轻抿了一口美酒:“凡人呐,凡人。如此计较,你怕是永远都成不了咱家都尉那样的人物。”

“死胖子,你”张延基攥紧了拳头,恨得牙根直痒痒。思忖片刻,不想破坏美好的氛围,张小郎君终是和缓了气神,叹了口气。

“瞧瞧你们几个大男人,整的还跟小孩子似的,也不怕传出去丢人!”杜景甜舀了一碗枸杞莲子粥,放到了李括近前,打起了圆场。''小七哥在陇右受了伤,失了好许血,可得好好补补。听邻家二丫说,这枸杞最是补血,熬来给受过外伤的病号喝最是合适。他阿爷是做药铺的,对这些食理药性的东西甚是清晓,听她的话准没错。

“反正啊,在你眼里怎么都是括儿哥好!”张延基孩子气的嘟起嘴回了一句,便算是止了争休。

“六子,如今在京兆府做事可还顺畅?”李括浅浅一笑,转移了话头。

“顺畅,顺畅。”陈小六正自夹着一块清炒肉片,听得七哥问及自己,一时紧张手上一打滑,那肉片便蹿进了酒杯中。

“哈哈,六子还真有你的。”张延基狠狠的在陈小六的肩膀上拍了三拍,笑的前仰后合。

“我,我”陈小六急的涨红了脸,急于解释却是磕磕绊绊,说不出口。

“延基!”李括摇了摇头,对好友的情态颇是无可奈何。

“我就这么一说,我就这么一说,醋溜肉片,哈哈,醋溜肉片”张小郎君捂着肚子,强忍着笑意一字一顿。

“六子,好好干,你们老陈家这几代就数你最出息!”李括和善的冲陈小六了头,轻声道。

陈小六闻听此言,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

“括儿哥,我会的,你给我找来这个差事不容易,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李括摇了摇头道:“你这差事又不是做给我的,你做的好赖又与我何干?记住,人活在这个世道上要对的住自己,千万别给自己丢人!”

“嗯。”陈小六咽了一口吐沫,低头应着。

“长安的捕快看似风光,却实则是个苦差事。王孙公卿、世家公子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多如牛毛,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惹祸上身。”

李括顿了顿,开始给好友传授经验。自己虽然没有当过捕快、公差,但从孙叔的口中或多或少能了解一些差役的难处。

“做衙门的公差得讲究良心二字,但也不能事事都按律法较真。就比如前些时rì北里有一个花魁摆下酒宴,相邀天下才子。几个世家望族的公子哥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争相做那风流才子。无奈花魁只有一个,几人便大打出手,闹得北里鸡犬不宁。遇到这种事,你何时去管,怎么去管?”

“遇到这种事就躲的远远的,等到他们打完了,闹完了再凑上去主持局势。毕竟那些个世家公子,没一个是你惹得起,碰的起的。神仙们打架,我们这些臭鱼烂虾凑什么热闹?”

“再有,千万不要将自己完完本本‘卖’给别人。大树底下虽然好乘凉,却亦有其危险隐患。树倒之时,便是清算之时。你一个小捕快投到人家门下挂了名号,实利没捞到几分,却惹得一身不自在,何苦呢?凡事啊,到头来还得靠自己,即便是亲朋长辈最多也就是给你做个引路人。”

不知为何,李括今rì的话特别多,借着酒宴的机会一股脑的倾诉了出来,一条条的将自己的经验告知给了六子。

众少年默默听着,没有人表露出一分不耐。他们清晓七哥心中的苦,那份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自打从陇右回来,少年看待问题的角度便有了很大的转变,以往毫不犹豫就会作出判断的事情现在都会停一停、想一想,尽量将一件事的风险降到最低。

他也说不上这种变化的好坏,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只有考虑的周密些方能有备无患。毕竟这世道上最难测的是人心,你永远无法知道表面和善的友人,是否会暗地里掏出匕首捅向自己的腰窝。

一军统帅,大唐的游击将军看上去和善不,还不是持着横刀,对自己这几千弟兄下达了死令?

那夜留给少年的印象实在太深刻,着实难以磨灭;数万袍泽的背叛太过残忍、他至今仍不忍回首。

他现在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

任何一番关怀的话语他都会逐字忖度,究其深意;任何一个和善的笑容他都会细细辨析,探其本宗。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他已经被高秀延,被他的袍泽出卖了一次,他不想再想个傻子一样被人利用完,再一脚狠狠的踢开。

“括儿哥,我都明白!”陈小六挺直了胸脯,应了下来。是啊,人不能永远活在长辈兄长的荫庇下,有些属于自己的责任早一天承担,早一天长大!

正值此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他nǎinǎi的,爷爷今天便要定这间雅室了,快叫里面的人滚出来!”

“爷,这位爷你看,那几位小郎君来的早些,能不能,能不能啊!”

“少他娘的废话,再啰嗦爷几个把你这店烧了!”

“唉,唉。”

老张头儿推开了木门,颇为惭愧的冲众人头赔不是。

“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几位也听到了,那伙兵痞小老儿实在,实在惹不起啊。您几位就行行好,挪到大堂去成不?这顿酒宴就当小老儿请各位少爷的,不收钱!”

老张头右眼眼角有一块鹅蛋般大小的淤青,显然是刚被屋外那几人殴打所致。

张延基闻言蹙了蹙眉,颇为不悦:“我说老张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本少爷掏不起酒钱还是好欺负?他们不好惹,我就好欺负了?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你这番对待老兄弟就不怕砸了招牌吗?”

“张公子,这看您说的,看您说的”老张头吊着一张苦瓜脸,连称不敢。

“还他娘的不滚出来,给脸不要脸!”外面一行人显然等的急了,径直闯进了剑南阁。

待看清来人的面目,屋内的氛围瞬时凝结若冰。

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高秀延端立于正中。

高秀延显然也没有料到这剑南阁中的客人是李括一行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不过他此时显然已骑虎难下,冲李括微抱了抱拳:“还真是巧啊,不曾想李都尉竟也在此休憩吃酒。高某不才,不知可否入席一叙?”

李括冷冷一笑道:“不好意思,今rì位席已满,就恕李某不能遂高帅之意了。”

“你,给脸不要脸!”一名满脸生着横肉的亲兵踱步上前,正欲拔刀却被高秀延阻止。

“唉,我想我和李都尉之间恐怕有了什么误会。”

高秀延走至李括近前,压低了声音道:“之前的事情都是李相交代的,某也是无可奈何啊。现在某已经想清楚了,愿与李老弟摒弃前嫌。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之前令尊不也与李相有过节吗,这次的事不如就此揭过?”

李括站直了身子,浅浅一笑,示意高秀延附耳。

高秀延心中大喜,看来这小子准备就坡下驴了!

他微微俯身,将身子探至少年身前,脸上写满得意。

“那厢是家仇,此番却是国恨!”

少年浑厚的声音传出了长安,传过了渭河、传至了赤岭。那一刻,冤死九曲的铜武营弟兄与他同在。

ps:那厢是家仇,此番却是国恨!七郎从不是一个缺少血性的人,只是我们有时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何时做合适。还是那句话,我用心的写,您安心的看,我们一起加油!

   

 第七章 盛世(七)

时间:20130116

高秀延的身子猛地一震,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瞬,冷哼一声:“如此,李都尉是不打算给某一个机会了?”

李括毫不畏惧的迎视着高秀延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有些过节不是一句抱歉就能化解的,这一,高帅怕是比我清楚。”

高秀延气急反笑:“好,好,好!你小子有种,不愧是李适之的儿子。我们走!”说完他便率先朝屋外走去。

“高帅,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弟兄们”满脸横肉的亲兵显然心中有气,不甘的将手探向腰间的刀鞘。

这个傻小子竟然敢直拂高帅的好意,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只要高帅一声令下,就能把他砍成肉酱。

“我的话你没听到吗?”高秀延满是阴鸷的目光落在了那亲兵的身上,吓得那亲兵连声补救:“听见了,听见了!”

“希望李都尉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到时不要说高某没有给你机会!”高秀延回头瞥了一眼李括,拂袖而去。

“哼,我们走!”亲兵瞪了一眼李括便紧随自家主帅踏离了倚翠楼。

“呼!”待高秀延一行人的背影在众少年眼前消失,杜景甜长出了一口气。

“这帮人还蛮凶的。”小娘苍白的脸色上挤出一丝笑容,抿了一口果酒借以压下心中的恐惧。''

“色厉内荏之辈罢了。”李括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摇了摇头。

“括儿哥,说的好,本来,本来我还怕你会惧于那个家伙的气场。”张延基端起一杯酒递给了李括,诚信赞服。

“你怎知道他不敢动手?”杜景甜颇是疑惑,对方都是手中有真家伙的丘八,人数又占绝对优势。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方必然吃亏。

“首先,这里是天子脚下,即便高秀延再跋扈也不敢私动兵戈。他敢设计在吐蕃谋害我,却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授人以柄。”

李括饮了一口果酒,叹道:“其次,这倚翠楼是殿下的产业。他即便心生歹意,也不会在此地生事。”

“殿下?哪个殿下?”杜景甜显然不明李括所指,满面疑容。

李括苦苦一笑,抬首东望:“除了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人能让高秀延如此忌惮?”

宣阳坊杨宅中,虢国夫人正和爱子裴徽、儿媳永安县主一齐吃着茶。

杨花花今天心情显然不错,竟然破天荒的叫来了儿媳一齐享用宫中送来的荔枝。要说,陛下对四妹还真是用心,岭南的荔枝才一熟,便派人从驰道运送过来,整个果肉都带着一股鲜味儿。(注1)

这女人啊就如同荔枝,外面包裹的再严实,还是要看果肉。''只有把皮肤保养好了,才能将那些狐媚子比下去,勾住男人的心。绝世才情又如何?待到你人老珠黄,哪个男人有闲情雅致去听你吟诗作赋?梅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却一招不慎,输给了四妹。

说到底,女人不过是男人手中的玩物罢了,吟风弄月,卖弄才华终归是不讨喜的。

剥开一枚荔枝送入口中,杨花花只觉心神一漾,舌尖传来一股温润之感。

嗯,这女人啊就如同荔枝,越品越对味儿。

“娘亲,今rì恁地如此好心情,连专供贵妃娘娘的荔枝都讨要了来。”裴徽见杨花花难得的好心情,主动开起了玩笑。

杨花花白了他一眼:“瞧瞧你,瞧瞧你,我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你四姨能吃得荔枝,娘亲就吃不得了?”若真说来,这一盒半串荔枝她杨花花还真不放在眼里。不论何时,但凡宫中有供奉的新奇物件,采办司的吏员们都会预备一份一模一样的,马不停蹄的送到宣阳坊来。

“哪儿能啊,我不是和薇儿看您心情好,替您接接话头儿吗?”裴徽自打成婚后,便成熟了不少,与妻子之间的感情虽然称不上琴瑟和鸣,却也无甚别扭之处。倒是薇儿和娘亲之间,似乎总看对方不顺眼。

裴徽有心借此良机改善二人的关系,遂拿肘子拐了拐妻子薇儿,轻咳一声。

这么明显的暗示薇儿如何会看不出,虽然不满丈夫的偏心眼,却也不得不在婆婆面前给丈夫卖个面子。

永安县主亲自摘下一只荔枝,剥了皮去了梗放入一只小玉牒中送至杨花花身前道:“娘亲多用些这物什,听宫中的老人儿讲,倒是保颜润肤的紧呢。”

杨花花心中一惊,自打过门,永安县主还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过话,更不要说改口称娘了。今儿个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冒出来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永安县主主动放低了姿态,杨花花倒不好过于做作。接过玉牒,杨花花半是慵懒的一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你这份心意娘亲领了。”

此话一出,薇儿和娘亲之间的隔阂便算彻底除了,裴徽直高兴的合不拢嘴。要知道,她们二人置气,最闹心的就要数自己了,哪边都说不得,哪边都帮不得,真是气煞了人。

“娘亲,薇儿她,她有喜了。”有心趁热打铁,彻底巩固二人的关系,裴徽薄唇轻启,送出一条好消息。

“你说什么?”杨花花正自品着一壶花茶,茶末刚要落入壶底儿,被这么一抖立时打着旋儿扬了起来。

“我说,薇儿她有喜了!”裴徽显然也很激动,手掌攥的袍衫起了皱。

“好,好事啊。”杨花花的声音已经发了颤,一时笑容写满了面颊。

望向儿媳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丝关爱和疼惜,杨花花轻咳了一声:“如今你有身孕在身,凡事都得小心。这府里也不短缺什么,没什么事就不要往外跑了。嗯,最近想吃些什么,只管给厨子说,尽量叫他在饭食中添些梅子,这样下食。”

永安县主不曾想夫君此时便将她害喜之事说了出来,羞得直红了脸。

轻咬着一片玉唇,薇儿浅浅应了声:“嗯。”

“还有你,这几天不要总往外跑了,多在家里陪陪你媳妇。”杨花花着儿子的额头便轻声数落着,如今这媳妇可是杨府重照拂的对象,任是谁都不能短待了半分。

“娘亲,您就放宽心吧!”裴徽了头:“不过,这几rì孩儿恐怕不能常回家了。”

“这是为何?”杨花花显然有些不高兴,若是平时她定不会说什么,但如今自己老婆怀了孕,却要一门心思向外跑,连她这个做婆婆的都不好替儿子说话了。

“您难道不知道吗,七哥回来了!”裴徽兴奋的挥舞着拳头,喜声道。

“七哥,哪个七哥?”

“哎,还能有哪个七哥,如今陇右军大胜归来,自然是果毅都尉,太子宾客李括李七郎了。”

裴徽抖了抖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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