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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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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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先还以为是碰到了河畔的雨花石,谁曾想定睛一看,却是发现了一具顶着骷髅头的腐尸。而一直忠心耿耿护卫在自己身侧的小厮徐年则垂垂的倒在地上,脖颈处展『露』出一处可怖的伤口,鲜红『色』的血『液』正咕咚咕咚的从伤口中奔涌出来。

“啊,娘咧!”

徐大公子发出了一声比杀猪好听不了多少的惨叫,紧接着便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脖颈一歪昏死了过去。

而那个顶着骷髅头的腐尸竟然不打算放过徐大公子,径直俯下身去用利爪掏出了徐枭的红心。

可怜的徐大公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内脏顺着碗口大的伤口悉数溢了出来,甚为可怖。

越来越多的恶鬼从火河之中走了出来,扑向了呆愣当场的百姓。

这些依照祖例烧纸念经,企图送亡灵归家的虔诚信徒没想到自己的善意反倒作出一次诡异的献祭,将被封印的鬼魂全部招至阳间,带来了一场噩梦。

“鬼啊,百鬼夜行,天地混沌,这是当今天子不德之举啊,要有大变故了,大家快跑啊!”

不知谁在私下喊了句,纷杂的人群中立时炸开了锅,众信徒纷纷撒开腿脚朝上游跑去。

“大家不要慌『乱』,不要慌『乱』,他们根本不是鬼,他们是人扮的,是人扮的!”一直暗中隐忍的李括此时再也按将不住,连连高呼,希望玉带河畔的众人能够镇静下来,避免给有心之人以可乘之机。

可是受到如斯刺激,这些信徒早就吓傻了眼,哪里还能听得进去李括的话?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同伴一个个的死于非命,这不是鬼所为还能是人?

他们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若不跑,还不像徐枭那小子被恶鬼掏了心做了甜点?

“逃命咧,大家伙快逃命啊!这天下要起大动『乱』了,有本事的就赶紧逃命啊!”

李括皱着眉仔细找寻声音的来源,最终在簇簇人头中找到了那个暗语者。

是他,竟然是他!

此时此刻,李括已经将数日的线索串了起来,一切诡异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ps:大伙儿猜猜谁才是暗中布局的人啊,猜对了我加更撒。

 第三十三章 因果(三)

高台月下,迎风屹立着一个头戴暗灰『色』斗笠的青年。

丹凤眼,偃月眉,无论何人只一落目概便会被他修长的身材吸引。远远望去,这人只披着一件宽袖长袍。暗灰『色』的衣摆直曳到了地上,却不着一丝尘土气。

伴着清脆的铜铃声,他一直不停的在蛊『惑』着场中众人,沙哑的音调抑扬顿挫,编织谱化出一首送魂长歌。

世间最难测的是人心!

“德恩!”李括忍将不住,终是喊出了声。他是冯德恩,他是跟自己一起从小玩大的冯德恩。自从数年前他在长安城中销声匿迹后,李括便不曾在见到他。没想到,多年之后自己竟然会在此处见到他!

冯德恩听到这般熟悉的声音,身子亦是为之一震,缓缓的转过头来望向李括。

贪婪、怨恨、阴鸷、木然,从那双已不再清澈的眸子中,李括看不清所以。他不是那个自己所熟识的德恩了,不是了!

这些年他都去哪里了,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日的模样,怎么会替吐蕃妖僧卖命?

正在李括思量这一串问题时,一人仗剑已是向他刺来!

这人便是冯德恩。

冯德恩出剑,这一剑挟裹着万钧气势,直是凌厉无比!李括大惊,按照常理讲,长剑是兵器中分量最轻的,打斗时多是以巧取胜。而冯德恩这一剑却是跳出了这一惯例,兼具了横刀的霸气和长槊的力度。

德恩自小便臂力惊人,若是让他刺中这一剑,自己定是凶多吉少。

李括迅速的后撤,借着这一空隙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柄短剑。

以剑会剑,以剑挡剑!

电光火石间两把兵刃相会,拼将出直干云霄的豪气。

李括的短剑生生辖制住了冯德恩手中的利刃!

荒野捕风、穷途恸哭、桃园相残,这怕是人世间最滑稽的事,偏偏李括今天都遇到了,不知是世事无常还是太过讽刺。

李括虽不及冯德恩的臂力,但毕竟从军多年,气力也不是常人可比,冯德恩这一剑并没有占到分毫的便宜。一着不克,冯德恩再度变招,只见他冷吸了一口气身子向后倒去。

如此古怪的做法令李括大『惑』不解,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冯德恩的用意,便觉一股剑气朝下身袭来。

不好!

冯德恩原来是以退为进,施展了一记倒转乾坤,卸去李括的大半气力,转而刺向他的下盘。

李括急退!脚上的布靴沿着地面一路滑行,勾带出一道浅浅的沟壑。

来也凌冽,去也孤绝,这便是冯德恩的『性』子!

他习惯把自己完全『逼』上绝境,不给自己留下分毫的退路!

鞋底因为急剧的摩擦发出嘶嘶声响,李括却不敢有分毫的失神,他能够感受到冯德恩剑锋中透『露』出的森森杀意,这是一种直觉!

德恩眼底分明有不甘的怨『色』,他在怨什么,他在恨什么?

冯德恩却是只用速度说话,气力非常的他只用了片刻的工夫便将李括推展到数十步之外,生生将自己儿时的好友『逼』到了绝境!

面迎银龙,背接土围,李括却已是险象环生,无处可退!

李括的瞳孔急剧的放缩,只深吸了口气便下意识的侧过身去。那条银蛇却是不肯放过如斯良机,径直咬上了李括的肩胛骨。

嘶!

李括深吸了一口凉气,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浑身肌肉处于战栗之中,每一处轻微的悸动他都能放大十倍的感触到。

清风长剑划过了李括的肩胛,带起了一抹血雾!

冯德恩的嘴角微微扯起,似乎得到了些许的满足。只是他却不甘于此,再次化剑朝李括袭来。

直至此刻,李括才确认冯德恩是要和自己搏命,心中虽然苦痛却不得不以身相迎。

“括哥,其实这世间的有些事情,选择权自始至终都不掌握在我们手中”

不知为何,李括突然想起将冯德恩从乐游原接回时对方说过的一句话,如今思来,他只觉有种淡淡的忧伤和无奈。

是啊,人生本就是场修行,可这修行的条条框框从不是我们能选择的。

除却少数的人能够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其他人多是半途而废,有的屈膝卖身,有的愤然入魔。

而冯德恩显然是后者。

“呃,呃!”伤口处传来阵阵灼热的痛感,黑红『色』的血『液』从肩头溢了出来,李括不由的蹙紧了眉头。

这剑上淬有剧毒!

“咳咳!”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括只觉伤口处的灼热感越来越剧烈,及至最后竟有如万千蝼蚁啃食般痛苦!

此时他已对冯恩德不报任何幻想,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自己昔日的好友背叛了自己。李括此时直是哀莫大于心死。

冯德恩再度出击,这一剑凌冽无比,杀意十足。

月冷人心寒。

冯德恩这一剑刺断的是与李括十余年结下的深挚友谊!

“你快些动手吧,给我个痛快。”

李括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好友,冷冷一笑。

“事到如今,你还在这装什么圣贤,难道你倘真不怕死?”

望着背靠土围,神『色』戏谑的李括,冯德恩终于开口。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括还是这副呆傻萌的『性』情,这样的人是如何在残酷的世界中活下来的?

“我不像你,至少不像现在的你。”李括强自撑起了身子,针锋相对到。

“好!我便给你这个痛快!”冯德恩断喝一声,已是蓄力将手中长剑刺出。

“闪开!”李晟不知何时从半空闪出,蓄力一撞将李括撞开。轻自一个翻身,脚尖借力一点,李晟便稳稳的站在冯德恩五步开外。

“报上名来,我可不想欠下一票不知名姓的糊涂命债。”轻啐了一口,李晟轻蔑的瞟了冯德恩一眼,冷冷道。

“哈,哈哈。”冯德恩仰头大笑,冲身后众多吐蕃佛僧挥了挥手:“不自量力,给我杀了他!”

黑夜中瞬时闪出数十名黑衣人,怀中皆是端着一柄制式连弩。黝黑的弩柄被玉带河两岸忽明忽暗的烛火一照,泛出一抹诡异的银『色』。

“『射』!”

短促,简单,有力。

生死之间无需太多的纠结。

选择,有时只在一念之间。

数十具连弩一齐发『射』,弩箭破空而出,汇在空中织成一张浓密的大网,夹杂着嗖嗖的风声向李括、李晟二人撒来。

撕裂的气息浸透长空,带着浓烈的杀气,数十只雕翎短弩箭以惊鸿之势袭向李晟身体各处要害,形式千钧一发!

近了,近了!就在羽箭要『射』到李晟胸口时,他毅然出刀!这一刀端是疾如霹雳,快似闪电。

朴刀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如流星破空般曳落,这一刻,刀连人,人合刀,刀柄微微向内一扣,划过一个细微的圆弧,正好横立于胸前。

那些短弩箭将将洒落在李晟身前三步,汇成一朵清冷的梅花,一步不差,一寸不移!

冷月倒悬,这夜静的出奇,静的能听到梭叶落地的轻响,听到仲夏嘶嘶的虫鸣,听到每个人心脏脆弱的跳动。

左脚轻轻一点,李晟借势而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蓄力横刀一劈,直向冯德恩的面门。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他装神弄鬼,定然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他想伤都督,便要先过了自己这一关。

李晟毕竟是将门之后,刀法十分出众,这一刀迅疾如此,冯德恩已是避无可避。

微微向后轻仰,冯德恩从腰间抽出一束尺带径自朝朴刀迎去,微微一卷竟是将霸道无比的朴刀卷了个满转!

借着凄冷额月光众人才看清,那尺带实是一柄软剑,束于腰间用精钢锻造的绝世好剑!

那软剑端是收如尺蠖,盘若游龙。冯德恩只轻轻的一搅,李晟的刀力便被卸下了大半。右脚为轴,画了一个满圆,冯德恩手腕轻轻一抖便将剩下的刀气回返给对手,直『逼』得李晟后退了数步。

该死,这厮怎么有这般剑术!

李晟暗呼不妙,却不能表『露』出分毫。

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此时若退,必是灰飞烟灭!

ps:冯德恩的这个大坑酝酿了很久了,那个群里一直有读者在善意的提醒我。这个我是真没忘,只是没到时候只能一直拖着。我一直在想像这样出身寒微的孩子,又遭到这么多冷漠的抛弃和背叛,不入魔才怪呢。这些不要再说我挖坑不填了啊。

 第三十四章 因果(四)

值此时,李括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他不但需要面对故友冯德恩的追杀,还要迎接数千信徒的围击!

转瞬的工夫这些信徒便丧失了心智,变成了一具具无神的行尸走肉!

“信众们之所以神智不清,是因为他们喝了符水!”李括嘴角渗出一抹鲜血,冷冷向李晟提醒道。

如今他已经没了战力,场中多数信徒又已经『迷』失了心神,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酿成大祸。

“把他们全部杀光!”

冯德恩眸子中满是阴鸷,指着百步外的十几个吐蕃佛僧沉声下令。

看样子,他在大乘佛教中已经发展的很不错,竟已是个小头目的角『色』。

孤夜最为难捱,尤其是注定要厮杀到天明的长夜。突然,西方天际传来了隆隆雷声,于寂静深夜中,乍一听来甚是可怖。

“轰隆隆!”

伴着又一声惊雷,漆『色』夜空中被扯开了一道亮线。

“隆隆!”

惊雷已启,暴雨紧随!

乍一听到闷雷般的轰响,众多尚未『迷』失心智的信徒身躯都随着颤了三颤。一道道银『色』厉芒划破了天际,使人一阵悸恐。仿佛长生天听到众人刚才的谈话,动了真怒,要以一场狂风暴雨惩罚这些无知愚昧的生灵。一声清脆的霹雳嘶吼着扯开了天幕,逐渐有稀稀疏疏的雨滴落了下来,打在玉带河两岸的石块上,打在众人的面颊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渐渐的狂风大作,挟裹着碎石飞沙打到众人脸上,直吹得人无法站立。

李晟却没有丝毫惧意,手腕只轻巧的一抖,横刀已入手中。刀锋夹杂着雨水,劈头盖脸的朝冯德恩砍去,声势甚为惊人。

这一刀为的是江淮一带的香客、这一刀为的是失去神智的数千百姓、这一刀为的是大唐人的尊严!

冯德恩大惊,他从未见过如此搏命的刀法,他不敢硬拼,只得借势向后退去。已经退至河岸北侧,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冯德恩咬了咬牙,竟是不退反进,纵身一跃便要夺李晟的横刀。他这一招极为用险,倘若成功便可瞬时博得极大的优势。但若是失败,亦会将身体的大盘『裸』『露』给对方当靶子。

“还算是条汉子!”李晟呼喝一声,迎面砍了上去。

他不能停下来,他要给大锤、窦青他们赢得足够的时间。他每撑上一刻,大伙儿生还的可能『性』便大上一分。

“一群愚忠的蠢货!”冯德恩嘴角一挑,冷冷笑道。

这大唐朝廷已经阴暗如斯,为何还会有人替它卖命?别的且不说,就拿自己曾经投靠的太子殿下来说,他可曾是个有肚量值得托付的明主?

刻薄寡恩,阴鸷狠辣,如此小肚鸡肠,心眼比针鼻儿还小的人如何值得自己效忠?

青客盟,呵呵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组织罢了。自己不过稍『露』了马脚,就被他下令追杀,想想便是心寒。不过也好,既如此,自己便不会对大唐朝廷有一丝一毫的幻想。

还好自己在茫然之中加入了这大乘佛教,跟随无戒大师一起传教。

通过自己这般仕途不得志又被中原朝廷抛弃的人的努力,大乘佛在江淮一地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故而才会有今夜壮丽的一幕!

至如今,洛书诀在民间的流传度已经大增,几乎连黄口小儿都能『吟』唱上一段!

“洛书现世、中原劫;佛尊开斋,两京陷。五斗米入香巴拉,烽燃瓜凉山河变!”

就在半月前,高邮惊现洛书!

要知道这洛书是预测天下大势的神书,与东汉太平道张角所创的《天书》颇有相似之处。而最为神奇的是,每当朝代更迭,王朝兴替之际,洛书总会与河图一齐出现。此番时刻,惊现洛书,乃是顺应天意!

既如此,他便来做这个顺应天意的人吧!

冯德恩心中思定,便疾步上前迎去。

他一伸手就已抓住李晟的手腕,稍一用力便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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