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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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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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余下的四百来陷阵营士卒狂声怒吼,卷进了敌骑之中。

八尺长的金瓜锤比丈二长枪更方便、更有力,混战中的步卒比骑士更灵活,陷阵营士卒无疑比其实更威猛更勇敢。

“杀!”常苦儿的金瓜锤不知被撞飞到哪儿,他挥舞着陷阵营的大旗冲进敌骑深处。

石青血脉贲张,握着蝎尾枪的手因为用力,关节上尽是青白之色。突然,他眼光一凝,眉头高高坟起。

敌骑之后,大队敌军步卒现出身影。敌军步卒显然早已发现前方战事激烈,为了支援友军,推进的十分迅速。

正在这时,北方传来战马奔腾之声。天骑营的身影从北边城墙后露了出来。

石青心中一宽,疾声下令:“吹号,传令侗图!天骑营立即插上去,阻截敌军步卒。即便拼得不剩一人,也不得让敌军骑、步合一。”步骑合一,相互配合,威力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乐陵仓到乐陵城只有八里。乐陵仓东门城楼上,一两百禁军小心戒备,石青站在城下两里处观战,陷阵营和对手铁骑在三里处交手,轻骑营在五里处截住敌步卒,再往东三里,就是乐陵城。郡守兵源源不断地从城内冒出来。两城之间,已经成为一个大战场。

“分开!分开…”侗图挥鞭遥指,连声下令。“李崇!你带两百骑从目标左翼环形骚扰。祖凤带两百骑在目标右翼环形骚扰。其余人随我正面阻击。”

轻骑营的战术向来以骚扰中射杀敌军为主,他们配备的长枪只是防身之用,从不是用来攻击的。而步兵,正是最适合他们攻击的目标。

嗡——嗡——嗡——

弓弦震响,天骑营从三个方向斜斜冲向对手,奔驰中完成一轮射击;羽箭过后,马不停蹄,左右两翼绕到禁军步卒阵后,又是一轮射击,随即左右两翼互换位置,左翼环形至禁军右翼,右翼环形至禁军左翼,再次引弓射击。

真正意义上的骑射之术首次作用在战场之上。

面对从四面八方倾泻过来的箭雨,禁军一阵骚动,推进的队伍停下稳住,弓箭手取弓准备反击,只是刚刚认准攻击方向,天骑营已经一掠而过。

侗图率领一百骑,在禁军行进方向前来回奔射。与环行的左右两翼相比,活动余地小了许多。这给了禁军弓箭手一个很好的攻击目标。

嗡——

禁军箭雨开始倾泻,侗图身前身后,不断有人落马。轻骑营开始出现伤亡。奔驰一个来回,侗图身边还有六十多骑,再一个来回,只有三十来骑。

祖凤分派五十骑过来支援,不多久,侗图身边再次只剩三十骑,侗图中了两箭,不过,他骑术精湛,没有落马。

李崇分派了五十骑前去支援,侗图身上挂着箭支,带着不足百骑轻骑营骑士,来回奔驰,和禁军弓箭手对射,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越来越少,他们依旧来回不掇。

禁军前方如同一个绞肉机,将轻骑营骑士一个个绞了进去。正常情况下,侗图绝对不会使用这种战术。今次不行,石青下了严令,拼光最后一人,也要把对手拖住。侗图只有拼命了。

损失虽重,但他们将四千禁军拖住了。并且,禁军的伤亡比他们大的多。

第二集 历史投机者 第八十章 博浪(五)

禁军步卒和轻骑营绞肉对射之时,陷阵营和禁军精骑之间胜负已见分晓。

“撤!”禁军精骑承受不住,开始后撤。他们无法战胜陷阵营,但若撤走,陷阵营的两条腿却追撵不上。

“吹号!命令侗图回撤!”石青冷漠下令,接战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陷阵营伤亡过半,轻骑营损折近四成,仿佛不能让他心田浮起一丝涟漪。这时左敬亭赶到了,石青随口问道:“诸葛攸呢?怎么还没到?”

左敬亭回道:“属下已传达了帅令,不过,他们若想赶到,至少还要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石青苦涩地念叨着,霍然跃下马,快步迎上退回的陷阵营。残存的两百多名陷阵营士卒浑身血腥,大半带伤,将近一半是互相搀扶着回来的,还有二三十名是干脆是被袍泽背、抬回来的。

“经此一战!足以证明陷阵营是个真正的英雄营!”石青上前,狠狠搂抱住万牛子,随即搂抱常苦儿,最后将每个陷阵营士卒都搂抱一下,说了声“辛苦”。

少顷,他穿行在陷阵营中,大声说道:“你们是英雄!是真正的士,应该受到尊重!在此,我授予你们,‘陷阵士’的称号!这个称号,代表勇气、代表荣誉、代表尊贵…”

话音未落,石青迎上缓咎而来的轻骑营。凝视着侗图、祖凤、李崇…他再次大声宣布:“轻骑营和陷阵营一样英勇无畏,同样应该获得尊重。我授予今日之战的轻骑营士卒‘风骑士’的称号。让所有人都为你们感到骄傲!”

六百多新义军或端坐战马之上,或静静矗立,忘记了疲累,忘记了凶险,望着石青,一双双眸子散发出灼人的光彩。称号!骄傲!尊贵!荣誉!这些不再是大人物们的特权,低贱的草民也可通过英勇杀敌挣来。至少,在新义军旗下可以挣来。

这一刻,他们忘记或忽略了庞大的敌军。而敌军却越来越多。

在陷阵营和轻骑营的攻击下,敌军他们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但更多的敌军从城内开拔出来。

“有三千郡守兵出城与禁军会合,敌军总数约七千人。”斥候大声禀报。

“好啊。城里的敌军越少。韩彭夺城越容易。”石青轻松地大笑起来,命令道:“侗图,带天骑营骚扰,以杀伤和迟滞敌军为主,不用硬拼。”

天骑营没有来得及休整,再次出发。

石青端详对面敌军,估摸了一下距离,命令道:“我们再退一退,让敌军离乐陵城远一点。哼哼。到时,看他们能不能及时回救。”

左敬亭问道:“不知中垒校尉抢城是否顺利?”

“我相信韩彭,再难,他也会抢下乐陵城。”石青说得异常平静,微笑着带领陷阵营残兵和亲卫退至乐陵仓东门一箭之地外。

陷阵营士卒抓紧时间喝水、进食,石青指着城头上稀稀拉拉的守军,大笑道:“王龛进展不错。城头守军抽调光了。不用担心他们,我们就在此阻击,绝不放一名敌军进仓支援。”

左敬亭思虑道:“石帅。此地太危险。仓内敌军抵敌不住,万一从此溃退。我们就是腹背受敌。”

石青呆了一呆,旋即笑道:“大伙儿都惊醒点,仓内敌军若是溃逃出来,我们可要撒丫子跑。呵呵,那时大局一定,没必要再和他们拼命。”

万牛子、常苦儿一帮憨直的大汉大声哄笑,似乎新义军胜券在握。

笑声之中,轻骑营和敌军精骑再度交手。敌军大约还有九百精骑,分做三支;其中两支各约四百骑,护住步卒大军两翼,另一支百十骑在大军之后机动游走。

轻骑营没有分兵,三百骑集中一处向对方右翼靠拢。对方精骑冲出,意欲驱赶迎战,轻骑营忽然斜掠离去,临走之际,嗡地射出一轮箭雨,十几名接近的敌骑应声倒马。

禁军精骑穷追不舍,试图靠近后发动攻击,轻骑营一边撤离一边回身引弓。弓弦震响中,敌军精骑不时落马。四百精骑追逐五里,和轻骑营距离拉近得不多,却已折损了七八十骑。

禁军精骑一见不妙,回身撤退,轻骑营却如跗骨之蛆,返身追击。人未到,一轮箭矢先行射到。

这才是轻骑营擅长的战法,也是基本战法——奔射!

精骑战败,无法驱赶轻骑营,也就不能护卫步卒;正在推进的禁军大部不得不暂停下来。一番调动一番,上千名步弓手越阵而出,与精骑混编。分散在两翼。一俟轻骑营接近,弓箭手立刻还击。

轻骑营没有与对方对射,石青的命令是迟滞,所以,侗图再次将轻骑营分成三个百骑队。三支骑兵小队围着对方大军来回打转,只要对方稍有懈怠,便会射出一阵箭矢。

禁军为了保持阵形稳定,小心防护,缓缓推进,半个时辰,还没推进五里。

新义军赢得了喘息之机,等来了诸葛攸和他的两千五杂兵,还有近千辆牛车。

看到一帮杂兵驱赶着长长车队,匆匆奔来。石青双眼一亮,真想大夸特夸诸葛攸一通。诸葛攸做事莽撞,喜欢擅作主张,却总会带来惊喜。问题是,这家伙不能夸,否则,定会更加莽撞,更爱自作主张了。指不定就会惹出祸事来。

诸葛攸不知道石青的心思,他看到战事惨烈,心中不免揣揣:自己丢下大队先跑以至耽搁了军机,石帅会不会生气?

“快!布车阵!”敌军越来越近,轻骑营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已经很难迟滞敌军了。石青感觉已来不及布下车阵。一口气下了四道命令:“诸葛攸,你立即布置车阵,率部防御…传令轻骑营配合诸葛攸防御…牛子哥哥。陷阵营准备冲锋…左敬亭,率兄弟们和我一起上…”

“他们怎么办?”临战之际,左敬亭还没忘记石青安排给他的另一件‘任务’,指着不知所措的世家子弟问道。

石青在世家子弟脸上一扫,冷冷道:“战场!属于真正的男人。你们个个老大不小,该当个男人了…”

石青话音未落,一帮子弟已经可怜巴巴地望向诸葛攸。这些人大多和他熟识,荀羡、何松还是经常取笑他的损友,诸葛羽更是他本家族侄。

“哧——”诸葛攸轻蔑一笑。“诸位真没长大?恁地幼稚。这是军中,新义军军令比大赵禁军还严厉,你们以为这是晋军?讲究人情面子…可笑!”他一摇头,径直去布置车阵防御。

“敢拿刀上阵者,新义军当袍泽卫护。不敢拿刀上阵者,立即滚开,新义军不要这样的盟友,不收留这样的废物。”石青冷喝一声,回身就走,他带这些人前来,原是想调教一番,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战场,什么是血性,如今却没时间和他们纠缠。

“杀——”敌军已到两百步外,六七千人一起呼喝,发动全面冲锋,试图依靠数量彻底击溃新义军。

“新义军必胜!”石青大喝,策马冲出。

“新义军必胜!”左敬亭率领所有的亲卫冲出。

“新义军必胜!”万牛子和陷阵营冲出。

“新义军…必胜!”迟疑声中,荀羡、诸葛羽等七八名士子冲了出去。

“新义军必胜!”诸葛攸大喝,畏畏缩缩的东莱私兵和青、兖郡守兵干活利落了许多。

新义军包括石青、包括八名士子在内,合计三百零五人,迎着六千多敌军冲上去。两军相交,没有剧烈的碰撞,没有大面积的震荡;三百零五人在六千多敌军组成的大阵上荡起了一道涟漪。可这道涟漪绝不微弱,后劲绵绵,越扩越大,不一会儿,影响就扩及大半敌阵。

“牛子哥哥!可敢与我比试一番。我们分头闯阵,看谁先搅乱敌阵!”石青奋力杀敌,还不忘高喊叫嚷;手中蝎尾枪一荡,扫开几支长枪,斜刺闯进敌军阵中。

“好咧!”万牛子痛快地大叫:“陷阵士!可敢与某奉陪石帅。”一挥金瓜锤,从另一个方向冲进敌阵。

“愿奉陪石帅!”两百多陷阵士齐声嚎叫,冲进敌阵。

“杀!”石青在马上,蝎尾枪使开,刺挑槊拨,挡者披靡。左敬亭在马下,手持石青为他设计的鬼头大刀,泼风般劈砍出去,不比蝎尾枪逊色多少。五十多名亲卫四周跟随护佑,在敌阵中左闯右突。

“呀——”荀羡尖声长叫,一刀从敌军肋下捅进去,敌军软软倒下,他兴奋地大叫:“我杀死了一…”叫声中,他一抽刀,一股血箭喷出,溅了一头一脸,腥臭的味道熏得他直欲呕吐,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荀羡抹了把脸,一睁眼,霍然发现四周全是敌军,刀枪映着寒光,挤挤攒攒劈刺而来。“哎哟…我命休矣。”他一闭眼,意欲受死。

霍地,耳边响起一声爆喝。“蠢货!”跟着传来一阵兵器激烈碰撞之声。如山的刀枪却未加身。他疑惑地睁开双眼,只见左敬亭一身是血,在身边左冲右突。“蠢货!战场上哪有闭眼等死的!他奶奶的,真汉子临死也要捞个垫背的。”

荀羡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却没开口反驳。战场上该当如何,他一无所知;即便看了无数兵书,对他而言,这仍是一个陌生的天地。

“还楞着干吗!走…”左敬亭一刀扫出,拖着他靠拢大队。

“注意!闯阵不能落单。除非你有石帅那身武艺!”左敬亭将他推入大队中,交代罢,便即厉喝一声,冲到大队前方,和石青一起向敌阵深处闯去。

第二集 历史投机者 第八十一章 博浪(六)

大赵四大仓守军无不是精选的禁军精锐,纪律严明,配合默契;陷阵营和石青分做两路,在阵内横冲直撞,没能搅乱对方阵势;当他们反应过来后,立即集结人手,调整部署,两路新义军的处境反而越来越艰难了。

“杀——”

七八支长枪前后相夹,抵住一名陷阵营士卒,更多的长枪向这名士卒脸上、腿上等裸露在铁甲外的部位捅刺。

“你奶奶的!”陷阵营士卒扬手甩出金瓜锤,砸死一名敌军,自己跟着倒下…无数敌军从他身上蜂拥而过,扑向下一个目标,坚硬的铁甲瞬间被踩得凹凸不平。

“杀——”

禁军长枪手围在陷阵营四周,利用兵刃稍长的优势,将脱离大队的陷阵营士卒分别围杀。

“杀——”石青提气长啸,铁枪抖起十数点寒星,六七名敌军咽喉喷溅血箭。

“上!不许退!挤死他…”

为对付石青,敌军调集上千刀盾手,从四面八向涌过来,试图依靠人力挤死他。后面的敌军得到命令死死前推,前面的敌军虽被石青杀得胆寒,依旧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刀、盾、人,层层叠叠,无止无尽。在这种情况下,石青别说突进冲阵,就算想守住身边的空间,也是异常吃力。

“石帅!突围吧。弟兄们拼死保护石帅撤回去。”左敬亭揪着空隙大声劝谏。石青身旁,包括左敬亭在内,还有十五人。八名士子只剩两人,一人是诸葛羽,负创三处,一个是荀羡,他出奇地毫发无损。

“杀!”

半个时辰,荀羡已有了些杀场老手的模样,爆出的喊杀声短促有力,震人胆魄,短短一刻的沙场历练,他整个人已是云泥之别。

“好!我们和陷阵营会合,一起突围,兄弟们加把劲,随我——杀!”

石青话音重重一落,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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