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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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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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原来想骗吃食…”粗鲁的军汉一阵笑骂。

石青取下干粮袋递上。“来,少吃点,垫垫,饿久了不可吃的太多,否则,会撑死。”

给伍慈倒出半斤干粮,石青转向少年。“肚子饿吗?那就吃一点…嗯,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大家喊我耗子…”少年回答得爽利,也不怯场,适才的凶险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第一集 血火铸炼 第五章 会合

第二天上午,游骑兵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次是五十骑。和昨天一样,他们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缀着。

征东军有些惶恐,往密林里钻、顺沟壑底溜,躲闪半日,终于甩开了五十骑。当大家松口气的时候,又有二十骑游骑兵冒了出来。

“走!钻树林,看他们能耗多久。”征东军不胜其烦,不得不一次次地钻林子。

可游骑兵似乎无处不在,一拨一拨,持续不断地往外冒,躲开一拨又是一拨,方圆百里,似乎已被他们彻底遮蔽。

无形的压力让三十多征东军忐忑难安;唯一值得庆幸得是,游骑兵没有发起攻击。

“这样下去怎么成?我们应该反击。”司扬忍不住了,瞪向伍慈,恶狠狠地说道:“行云(伍慈字),轮到你运筹帷幄了。”

伍慈猴脸一正,傲然道:“此小事耳,慈略施小计便成,何须运筹帷幄。我们只需这般这般…”

一通话完,众人齐声叫好,随即整队前行,来到一处密林,一溜烟躲了进去。没一会儿,林子里开始传出各种模糊声响。

“我悍民军…啊!”

“啊!叛贼敢…”

“美女!站住。别跑…”

声音此起彼伏,古里古怪,惨号中还夹杂着兵刃撞击。

悍民军游骑听见声响,好奇地望着林子指指点点,不过没人进来察探,过了好一会,林子外聚集了五六十骑。可仍然没人入林。

林子里,准备了诸多埋伏的征东军,望着林外的游骑兵干着急。“伍慈!快想法引他们进来。”司扬揣了伍慈一脚。

“哎哟!”伍慈惨叫,干嚎道:“待我细思之!”

这时候,西北方传来脚步踢踏之声,远处,现出悍民军大队步卒的身影。一个游骑兵飞马迎上,指着林子比划,给步卒领军解说什么。

“这就是你的运筹帷幄之策?狗东西!”司扬一脚踹飞伍慈,吆喝道:“走!快走。等步兵过来,想走也走不脱了。”

伍慈抢马的主意似乎不错,为什么游骑兵不上当?石青纳闷不已。

一行人狂奔五六里,这才脱离了和悍民军步卒的接触。

“悍民军搞什么鬼?要杀就杀,要刮就刮。用得着这样?”好脾气的安离也开始焦躁。

“不管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要理会悍民军!”石青无可奈何。大势在握的穿越客,此时同样茫然。

提心吊胆地过了颖川,形势又是一变。荒野中冒出来的不仅仅是悍民军游骑,更有形形色色各种人等。

“哞——”

一声牛吼,夹杂着人喊羊咩,身后烟尘大作,一队人马畜牲混合的队伍急急追来,路过征东军身边,看也未看一眼,越过他们匆匆奔逃。

从午后开始,各种各样的队伍纷至沓来,有山贼、有土匪、有流民、甚至还有几起原征东军溃兵。众人疑惑间,又一群人超过他们,随风飘来几句对话。

“狗日的,官兵在发什么疯,干嘛围剿俺们山寨?”

“奶奶的,惹急了和他们拚了。”

“嘘!噤声,这次来得官兵好厉害,不是本地郡乡兵…”

石青和司扬对视一眼,彼此都是满满的疑问:悍民军不是平叛,难道是来剿匪的?

向四周望去,方圆十数里内,狼烟滚滚,上千人畜分成几十零散小队仓皇奔逃,五百游骑兵拉成长长的散兵线,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保持一定的接触,悍民军步卒分作十来个小队,缓缓压上。

悍民军到底要干什么?

石青苦思不得其解,这时候,又是一阵人喊马嘶,有一群人追赶上来。看见征东军后,这群人停了下来。

“奶奶的。这不是征东军吗?都是他们惹得祸。”

一个大嗓门吸引了石青的主意。他回身看去,只见百十不知是土匪还是流民之人,举着柴斧、铁锄,木矛、菜刀…从后面围上来,当先一个三十多岁的矮壮汉子挥舞着手臂,义愤填胸地喊叫。“弟兄们,把他们抓起来,交给悍民军,我们就可以回山寨过日子了。”

“谁敢!”崔宦大喝,带着几个高力士打横挡上。

矮壮汉子啾啾几个彪形大汉,身子缩了缩,随即看见石青等人身上的皮甲,眼睛一亮,大叫道:“奶奶的,俺们独龙岗的汉子怕过谁?弟兄们,抄家伙。这些叛贼听话还好,不听话,格杀…”

矮壮汉子正自动员部下,忽然,征东军中蹿出一道黑影,一脚将他踢得飞了起来,随即,一只大手伸出捞住,扑地一声,将他从空中直接摁到草地上,一柄柴斧跟着架上后颈,正是司扬挟怒出手。

百十土匪根本没放在司扬眼中,他正想找人出气,就有人送上门来。“狗东西。凭你也想欺你爷爷。找死!”司扬连声怒吼,越吼越怒,怒到极处,柴斧忽地扬起,狠狠剁下…

“等等!”

石青叫了一声。

司扬收势不及,猛一偏手,柴斧跺在汉子颈项旁的草地上;‘噗’地一声,草屑土块四处飞溅,打在汉子裸露的皮肤上;汉子大叫一声,吓得晕死过去。

“怎么?蝎子。”司扬死死摁着晕死的汉子,大有再来一斧之意。

石青有些踌躇。依毒蝎的性子,这汉子早已死透;可石青不是毒蝎,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眼前被轻易灭杀,他看不下去。但若实话实说,司扬会不会怀疑呢?

“疯虎。我们正缺人,不如将他们收编了。”韩彭从中插了一句。司扬这般作为,已引起匪众的愤恨,其中不少跃跃欲试,只要一斧剁下去,马上就是场火并;征东军虽然不怕,却没必要做无益争斗。韩彭显然比司扬理性的多。“毒蝎,你的意思呢?”

石青嗯了一声。

司扬斜睨那群土匪,撇撇嘴,颇不满意,但没再坚持。伸手一拎,他将汉子提到半空,使劲摇晃一阵,晃醒了汉子。

“狗东西,想死想活?”司扬怒目大吼。

汉子早已吓得软了,他手下也有剽悍狂野之士,但没敢出头。

将熊熊一窝,敢战之士,跟着这样的头领也算废了。石青摇摇头。

征东军上下对裹挟收编之类的活都是个中老手。三十来个老兵安插进匪群,一人带三五个,没一会儿就把百十个人收拾服帖。那个矮壮汉子成了光杆首领,司扬一脚把他踢到伍慈和耗子中间。“你跟他们一样,跟在蝎子身边侍候。”

矮壮汉子晕乎乎转到石青面前,扯着脸皮勉强谄笑,憨厚中透着三分狡猾。石青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平日做什么营生?”

矮壮汉子老老实实答道:“俺叫黎半山,和弟兄们在独龙岗耕几亩荒;有机会,也出来做几笔小买卖;不过…”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买卖不好做,大多没做成。”

“好了,没事了。以后跟着我们吧。”石青随和地和他聊着,这些人号称土匪,更像流民,其实很可怜。

越往前行,逃蹿的人越多;一股股人流,渐渐汇聚,前进的方向直指东南。

看到许昌城时,石青心中一凛:莫非会在这儿发生什么?

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兴奋喊声:“蝎子哥哥!子弘哥哥(司扬字)!”

循声望去,土坡之上,一个年轻人正雀跃欢呼,石青立即认了出来。这是孙俭的亲侄儿,十九岁的孙霸。

“蝎子!赶上孙叔了。”司扬嘘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喊声响起,土坡后冒出一个个人影。石青咪眼瞧去,记忆瞬间充塞脑海。

憨直魁伟的万牛子、阴贽孤僻的侗图、敏锐机智的丁析、假模假样冒充世族的张炜…最后,那个微微拘挛的身影,正是毒蝎的救命恩人,慈和厚道的孙俭。

这是毒蝎的亲人、朋友、袍泽、部属,也将是他的。

石青开心地大笑起来。

第一集 血火铸炼 第六章 石虎死了

双方会合,庆幸、欣喜在每个人脸上荡漾。石青、司扬、韩彭、安离大步走向土坡,孙俭伫立其上眯眼微笑,孙霸、丁析、万牛子…欢呼着迎上来。霍然,孙霸等人身子一僵,笑容凝固,满脸错愕地盯着石青身后的方向…

“呜——”

号角低沉鸣响,战马纵横驰骋。悍民军动手了。

“杀啊——”

五百游骑,四五千步卒,就近集结成近二十支小队,在二三十里的宽度上同时发动,攻击原野上逃难的人群。

悍民军一直很克制,没采取任何动作;向东南逃蹿的队伍都有些松懈,和悍民军的距离拉得很近。此时,乍逢大变,应变已有些迟了。

“啊——”

惨叫大作,转眼间,几十人尸横荒野,剩余之人,一哄而散,哭爹喊娘地向前逃窜,只想离悍民军越远越好。

“走啊!”顾不得叙谈别后之情,石青大叫一声,奔到孙俭身边,拉着他就走。

许昌城北,整个荒原一片大乱,狼奔豕突,几千山贼、土匪、流民没头苍蝇般乱窜,悍民军各小队互相呼应,两翼突前,中间的稍向后凹,成弧形包抄之势,将目标向许昌城驱赶。

“奶奶的。他们想把我们撵到许昌城下,一网打尽。”司扬大骂,悍民军的意图似乎已经暴露。“蝎子!突围吧。不能任由他们摆布。”

和孙俭会合后,这伙征东军残部已有三百来人,和悍民军一支小队的人数差不多,突围不是不可能。不过,石青认为,悍民军意图绝不会如此简单。“等等再说。若和悍民军硬拼,只怕不会剩下几个人。”

随着奔逃的人流,征东军来到许昌城。许昌是豫州州治,它很幸运地没被战火摧毁。作为河南雄城,许昌城墙高大,壕沟宽阔,历来是易守难攻之地。

许昌城里守军已经察觉城外异常,早早收起吊桥,关闭城门,严加戒备。

几千乌合被撵到城下,向前无路,后退有刀,急得一个个四处打转,而悍民军渐渐逼了过来。

忽然。北城西首众人发出欢呼,从西边绕过许昌城,继续向南逃窜。严密的包围出现了一道口子,其他人一见,急惶惶冲过,如水泻露,哗地从这个口子涌出包围。在城西负责包抄的悍民军无动于衷,放任几千乌合从面前溜得干干净净。

“他奶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扬恼怒地一脚踢飞一块土坷垃。“一会杀,一会赶,一会放…”

司扬疑惑不解之时,张遇进了许昌。

天已黑透;刺史府内,灯火通明,一片肃杀。悍民军军候、都伯雁列两侧,众亲卫、兵曹按刀戒备。张遇在大堂上来回逡巡,面带笑容,踌躇道:“请转告将军,豫州之地将为悍民军所用,遇定为将军守之。”

大堂之上,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嘿了一声。“有劳张将军。豫州情形,某会向武兴侯一一禀明。”

武兴侯是石闵的封爵。刀疤汉子是他遣来的信使。信使带来石闵八字嘱托:放手而为。小心行事。此外,信使还给张遇带了一个消息:石虎死了!

后赵太宁元年夏四月。己巳日。石虎死。

半月前,石虎就已陷入昏迷;后赵朝政被张豺与刘皇后把持。他最‘英武’的两个儿子:彭城王石遵挂上大将军的名号,灰溜溜地西去关右戍边。燕王石斌由刘皇后矫诏、张豺之弟张雄捕拿,关押在襄城。

石虎死的当天,张豺密令张雄处死石斌;随即请来太尉张举,开门见山地说:“乞活国之大患,李农凫枭之辈,豺欲除之。请太尉大人允可。”

张举沉默不语。

朝廷中人都知道,乞活是后赵最不稳定的因素。但为何如此?还不是因为朝廷逼得。乞活军屯,丰年收入七成归于朝廷,灾年也要交纳五成。无论丰歉,他们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后赵名义上辖八百万人丁,实际管理的不过四百万,乞活连带家口有五十多万,占了一成有余。就是这一成多的乞活,成了后赵最主要的兵员及粮食、布麻来源,就是这一成多的乞活,使后赵朝庭用兵之时有人有粮。

石虎为何善待李农,就因为他知道乞活的重要,他需要李农安抚乞活。

张豺一上台,就拿乞活统帅开刀;他想干什么?

久历宦海的张举不用想就知道。张豺看中了乞活的人丁和创造出来的财富;他要把这支为国家辛苦劳作的庞大力量收归己用。

这是在玩火。这是要把潜伏的危机变为现实。张举怎会支持?

“太尉!更替之际,必有刷新。豺不诛李农,该诛何人?请大人教我。”看出张举对此不以为然,张豺索性撕开脸面,直言不讳。

张举闻言一凛。

张豺把持朝政已成必然。新进之人若没有势力支撑,要么收拢各方势力,成为一股新势力;要么拿旧的势力开刀,玩兼并扩张这一套。

我若不允,难道张豺会转换刀口,盯上北方世族?讹诈!简直就是讹诈。绝不能容他把手伸进世族圈子。张举打起精神,郑重道:“大将军。我等俱是朝庭重臣,一举一动当顺乎礼制;雨露恩泽,皆出于上,张某谨守本分,一切以上意为准。”

张豺意味深长地笑了。上意,不过是一纸诏书而已。老东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哼哼,只要你不反对就好。

想玩火,只怕反被火烧。张举也在冷笑,一出大将军府,立即通知了李农,让他逃跑。

石虎死了,消息飞快地传出邺城,传遍后赵。

彭城王石遵行至河内李城,闻信哀号不止,全军举丧,停止西进;随后派遣十几路密使,联系蒲洪、姚弋仲、石闵、刘宁、洛阳刺史刘国…

蒲洪、石闵、姚弋仲、刘宁一听说石虎死了,立刻停止追剿征东军,收拢人马,静观其变。见到石遵密使后,率军启程,赶往河内李城。

悍民军开拔之前,石闵召回王泰,又遣人赶往豫州,通知张遇。

放手而为吗?

张遇端坐在刺史府正堂上手,嘴角扬起一丝轻笑,眯着眼盯视下首。

刺史府长史、治中、别驾、兵曹、簿曹一干从事掾属,有些不知所措地聚在大堂中间,九个人如同待审人犯,在四周鲜亮兵甲的映照下,勉强保持着镇定。

盯视一阵,张遇面容突地一寒,沉声道:“诸位,豫州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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