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也无奈 作者:叶辛》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爱也无奈 作者:叶辛-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到了街上,孙以达才觉察到自己的心是多么急切,他连步行二十分钟的耐心也没有了,扬手要了一辆出租,急如星火地往家里赶。出租不足五分钟就到了自家住的那幢楼前,孙以达心中还觉得慢。上楼的时候,他几乎是一口气蹿上去的。
  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转了两道,门也打不开。他又转了一下,才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他转动钥匙的动作难免重了一些,屋里有动静了,冯小檬在问:“是谁啊?”
  “是我。”他声气闷闷地答。
  “噢,来了,来了。”冯小檬慌慌地答着,在里面打开了保险锁。
  孙以达开门进屋,不解地问:“你反锁着门干啥?”
  “是童玢玢关照的。”冯小檬退后一步,站在屋中央,瞅了他一眼说,“她叮嘱我不止一次了。嗳,你回来做啥子?”
  “你说呢。”孙以达关上门,反问一句。
  “我咋个……晓得……”
  “你真不晓得?”
  冯小檬摆摆脑壳:“不晓得。”
  “那她去游湖,还带着药,跟你说中午不回家来吃饭,你不知道?”
  “这我知道。可我不知,不知你回来……”
  “你真没想到?”
  “真没……”
  “你应该想到的。”
  “我为啥该想到,我……”她赌气地抬起头来,睁大眼望着他。看见他正入神地盯着她,她的脸一红,又把眼光错开去。
  “小檬,你这么长的时间无音信,就没想到我有好多话要问?你来我家好几个月,就不想有个机会,和我好好地摆一摆?”孙以达有点儿激动地说,“就是你不想,我还想呢!我、呃……”
  冯小檬再次抬起头来望着他,孙以达惊愕地张着嘴,说不出话了。两行热泪, 顺着冯小檬的脸颊淌下来。没等孙以达再说出话来,冯小檬双肩耸动,隆起的胸脯微微起伏着,啜泣出了声。
  “你怎么啦?”孙以达一个箭步走上前,扳住了她的肩膀关切地问,“咋个哭了?”
  也不知怎么的,一当面对着她,他的话音也明显地带了泗溪那一带的山乡口吻。
  冯小檬挣扎了一下,只是他扳得很紧,她挣脱不了。她一使劲,他反而把她逮得更紧了,她晃了晃脑壳,一头埋进他的怀里,嘴一张,终于哭出声来。
  他紧紧地搂着她,手摩挲着她的一头乌发。她还像在乡下时一样,总是把头发梳得纹丝儿不乱,紧紧地巴着头皮。他的这一亲昵的动作,愈发激起了她的伤感,她哭得更凶了,两个肩膀都在颤动。
  他的手从她的头发上落下,在她浑圆的肩膀上抚摸着。当她稍克制一些,他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仰起来,在她的泪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上热乎乎的,有些潮。
  她受惊地推开他的脸:“哦,不!”
  “咋个了?”他不解地问,“我们原先不是还……”
  “你已经结婚了。”
  “是啊,你不也结婚了嘛。”
  “可我离了。”
  “你离婚了?”
  “嗯。”
  “为啥不早告诉我?”
  “刚离的,离了才来的省城。”
  “拖了这么久。”孙以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以为婚是好离的嘛。”
  “那也不至于拖几年啊。”
  “就是拖了这么久。”冯小檬依偎在孙以达怀里,声气柔柔地带着抱怨说,“离开泗溪,到家我就给男人提了,要离婚。可他变卦了,说过的话不算数了,拍桌子打板凳地吼我,说我一定是在娘家找了野男人,硬是不想离,还打我,把我往死里打。他愈打、我愈要离,我一提离字,他就打得更凶。打完了他就拖,去了镇上就不回来。我等他不归,跑去镇上找法官,法官家就住在镇上,平时吃他的,喝他的,尽帮着他说话。我说他又裹上了小老婆,法官说他只是雇了个年轻女子,又没结婚,咋叫小老婆?说多了法官还不耐烦,怪我想不通。倒过来,法官还苦口婆心地劝我……”
  冯小檬局促地一句一句说话时,孙以达示意她别尽站着,到屋里去坐,他要她进大房间,可她执意地走进了自己的小屋。小屋里只一把椅子,他们只能在床沿上坐着。
  坐下时,孙以达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喝口水,慢慢说。
  “法官怎么说?”
  冯小檬苦笑了一下说:“说千道万,法官就是一句话,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说他有的是钱,只要不离婚,这钱再多也有我的一份。况且还有娃娃呢。”
  “你就听法官的了?”
  “哪里,说到娃娃,我心一软,就被法官看出来了。他甩着手说,你放心,我去教育他,我去训他,让他回心转意。唉,事情就那么样子拖下来了。”
  “你这一拖,”孙以达仰起脸来,长长地叹息一声,“我就惨了。”
  “我晓得、我晓得,我没怪罪你啊。”这一回,轮到冯小檬反过来安慰孙以达了,她向他挨近过来,双手搂着他说,“时间拖得越长、越久,我猜得到,你终究是要成家的。省城里的漂亮姑娘那么多,你还能牵记着我?”
  “一开始回来时,我想你的。”孙以达说的是实话,他和冯小檬的关系,仅仅一个想字,也是概括不了的。“时间久了,我也绝望了。”
  冯小檬似安慰他一般吻了他一下说:“你结婚,我是想到了。可我没想到,你娶的会是这么个女人。”
  “咋个了?”
  “一个病壳壳,那么瘦。”
  “她原先瘦是瘦,没病。”
  “看得出,她的病不轻。”
  “休息得好,小心护理。就不要紧。就是……”
  “就是啥?”
  “不能有夫妻间那种事。”
  冯小檬的双眼惊愕地瞪大了:“怪不得,你们至今没个娃娃。”
  孙以达长叹一声:“是啊。”
  “以达,离开泗溪以后,我也好久好久没那种事了。”
  孙以达向她点点头。
  冯小檬哽咽着说:“我们都是苦命人。”
  孙以达不答话,只是抬起眼睛看她。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凝神瞅着他。泪光在她的眼眶里闪烁。
  “后来又咋个把婚离成了?”
  “拖了几年,我总算明白了,他要的不是夫妻名份,他是怕我离成婚,分去他的一半财产。”冯小檬不屑地努着嘴说,“我去问法官,是不是这么回事?法官默认了,我就说,只要离婚,财产我可以不要那么多,我凭我的劳动过日子,我要那么多钱干啥子。嘿,找准了脉络,婚就离成了。”
  “你把财产放弃了?”
  “得了几万块钱。说真的,我得的,也是帮他经营山塘养鱼应得的钱。我一心想的,是离开他,到省城来找你。”
  孙以达遗憾地哀叹说:“阴差阳错,时间拖得太久了。”
  “离成婚,我连泗溪娘家也没回,跟着镇街上在省城里打工的姑娘,一趟就跑来了!”
  “来以后住哪里?”
  “和打工的姑娘们在合租的房子里住下,就去保姆介绍所登记。哎呀,这一套那些姑娘们都熟悉。”
  “你咋个没来找我?”
  “咋没去,我去过你那个单位了。”
  “我一点儿不晓得。”
  “你是不会晓得,我一说我的兄弟托我给你捎一句话,那个在大门口碰到我的人就说,你在门房等一等,一会儿孙以达的妻子就下楼。我还等啥呀,我晓得你结婚了,我的巴望全落空了。”
  孙以达说:“你应该先打一个电话。”
  “打电话有啥子用?”
  “至少可以先见个面。”
  “那一阵,我脑壳里全乱了。”
  “不怪你。”
  “也真叫我们有缘,保姆介绍所,偏偏就把我介绍进了你家。童玢玢还一眼就把我相中了。”
  孙以达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真像命中注定的。”
  “你实话告诉我。”冯小檬双手扳着孙以达的肩,眨巴着一双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到泗溪以前,和她好上没得?”
  “没得,”孙以达正色道,“和她完全是从泗溪回省城以后几年的事。”
  “那么好,”冯小檬破涕笑了,“我和你是在前头,她是在后头。”说完,她给了他一个深情的吻。
  孙以达回吻着她,她的双唇还是那么柔软,她的体态温婉妩媚,她的乳房圆润而又结实,她的整个身子充满了弹性。比起几年前来,她似乎是更丰腴了一些。孙以达很快地就激动起来,冯小檬的身子是他曾经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是他多少次在梦境中渴望和思念的。他的手脚有些慌乱,他的呼吸一阵阵地局促不安,他又听到了抚摸她时的回应他一般的哼哼,那是在呼应和释放她潜伏已久的感情。他不也一样么,青春勃勃的欲望,他已经无奈地压抑了这么久、这么久。他忍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了。他脱去自己的外衣,他又伸手去解她的扣子。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他,嗓音发颤地问:“在家里,可以么?”
  他只是点头,不说话。
  她又问:“童玢玢会突然回来吗?”
  “不会。”他赌气般回答。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哭泣般说:“我怕。”
  他正在不知所措,电话铃响了。
  两个人都像遭什么打了一下似的僵住了。他先回过头去,瞅着客厅里的电话,电话又响了一下,她轻轻地逮一逮他,问:“咋个办?”
  他头脑里一下清醒了,推了一下她的肩:“你去接。”
  “我去么?”她征询地望着他。好像是问,我接了怎么说。
  他点头。
  电话持续不断地响着,冯小檬走过去,操起电话,喂了一声。
  他蹑手蹑脚跟进客厅,站在她身后倾听着。
  “是、是我,玢玢……没、没得,他没得回家来……好、好的,我煮好晚饭等你们。你……你耍得好么,嗯,要得,再见。”她挂断了电话,转脸望着孙以达,浑身骨头架子就像散了般倒在他怀里。
  他几乎是抱着她回进小屋去。
  她挣脱他的拥抱,走近窗边,放下了窗帘。小屋里顿时变得一片晦暗,光线也柔和多了。她又转过身来走到门口,关上小屋的门。边关边说:“是她打来的,问你呢。”
  “她一定给编辑部打过电话,没找到我,才打回来的。”孙以达讷讷地说。“她仍在梦溪湖吗?”
  “在那里,电话里还传来她们玩得好欢的声气。”她关上了门,扑进他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电话反而给了他们安全感。
  门窗一关,这间小屋里突然之间就有了泗溪她娘家厢房小楼上的气氛。他们情不自禁地倒在床上,像两簇火焰燃烧在一起般钻进了被窝。
  哦,干裂的土地急需清水的滋润和灌溉。他们的欲望是那样贪婪,他们的欢乐魂销其间般的彻底和迷醉。
  一边像收割以后被秋风秋雨横扫过的山野,土地的肥气已经流失,一眼望去满坡满岭尽是残根和枯叶,一股萧瑟凄凉的景象。
  一边是丰收在望的土地,茂盛的绿叶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累累硕果挂满枝头,向日葵的金黄带着喜气,充满了生气勃勃的景象。
  不知为什么,孙以达一想到和这两个女人的关系,脑海里就会展现出这样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要不,我搬出去住吧。”那一天完事以后,冯小檬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啥子?”
  “童玢玢要看出来的。”
  “她咋个看得出来,你来这屋头好久了,她也没看出来。”
  “原先我们没在一起,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女人的心都特别细。”
  “搬出去,你咋个办?”
  “我租一处小房子,给人家做钟点工。你、你得空也可以来。”
  “过几天再说吧。”想到好不容易出现在他生活中的冯小檬又要离他而去,孙以达舍不得。
  “时间一长,童玢玢终归要看出来的。再说,”冯小檬舔了舔嘴唇说,“住在一个屋檐下,天天夜间,你同她睡一张床,我在隔壁,也不是个滋味。”
  孙以达无言以答。她说的是实情,好些天来,虽说和童玢玢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孙以达总会强烈地感觉到,冯小檬就在隔壁。憋了半天,他才说出一句:“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没那种事。”
  冯小檬嘴巴张了张,没有再说出话来。
  有过这一次,平时极力潜伏和压抑着的欲望以一股猛烈的势头燃烧了起来。有了心,即使童玢玢天天在家里,不再一整天地出去参加活动,他们也总能逮着机会。
  每月一次,童玢玢要去医院检查。
  很偶然地,童玢玢兴致极高地要去看电影。
  随着自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好,童玢玢又去参加了每周一次的电脑培训班,她希望康复到能上整天班的时候,把市文联所有的电脑业务都承担下来。
  眼见孙以达偷偷摸摸地跑回家来的次数逐渐增多,冯小檬内心深处的不安也愈加强烈。
  终于有一次,在孙以达匆匆忙忙地又要离去时,冯小檬一把拉住了他:“以达,这样做贼一样的日子,我再过不下去了。”
  “我会留神的。”
  “留神有啥子用,总是悬着颗心。”
  “那你……要我离婚吗?”孙以达无奈地问。
  冯小檬在点头,眼睛里却是一片茫然:“你提出离婚,她……她那病受得了吗?”
  “我不晓得,”孙以达烦躁地摇晃着脑壳,“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要不,我离去。”
  “不,不!”
  孙以达心里知道,一旦让童玢玢晓得了他和冯小檬的关系,那就比主动向她提出离婚,更会引发她的心脏病。可他也不愿意冯小檬离去,他觉得自己比在泗溪时还要爱她。
  愈是怕发生的事情,来得愈是快。
  又入夏了,天气热,却还没到热得不能忍受的高温季节。晚上睡觉不关窗户,有习习凉风吹进来,还是能睡着。
  孙以达起夜上卫生间,熄灯走出卫生间的时候,他看到冯小檬睡的小屋敞着门,亮着灯光,穿一件无袖无领布衫的冯小檬坐在床沿上,胸脯的乳房挺挺地鼓起来,两条丰腴的手臂泛着雪白的光泽,她脸朝着门,充满期盼地大睁双眼望着他。
  孙以达的头皮一阵一阵发麻,他仿佛嗅到了冯小檬身上那股诱人灵魂的气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