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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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小鬼子-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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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背课文只是为了学语法和词汇,人名记住了也没用,老爸我一贯就会出好主意,要她遇到课文中有记不住的人名干脆就换成“王伯庆”,省事。    
    第二天下午,像往常一样,Kate站在公寓楼的走廊上,朗读课文“温暖”:“天快亮了,王伯庆走出人民大会堂。他又工作了整整一夜。刚要上车,他看见远处有一位清洁工人正在清扫街道。他走过去,紧紧握住工人的手,亲切地说,‘同志,你辛苦了,人民感谢你。’清洁工人望着敬爱的王伯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楼里住了好几户中国学生家庭,大家听起来很不习惯,心想你爹跟大家一样从免费报纸上剪折扣券买东西,谁敬爱他了?小鬼子不知道群众有看法,还照读不误呢。打那以后,她的阅读是越来越进步了,只是苦了老爸我,一会儿代替朱总司令去井冈山挑粮,一会儿代替毛委员去打土豪。有一次她读到课文“刘胡兰”时,干脆把老爸的脑袋给砍了。只听她朗读道:“王伯庆挺起胸膛说,‘要杀要砍由你们,怕死不当共产党!’他迎着呼呼的北风,踏着烈士的鲜血,走到铡刀跟前。王伯庆光荣地牺牲了,那年他才15岁。”    
    如果你以为做老爸的如此牺牲、奉献,小鬼子又这么一往无前,她的中文一定不错啦,那你就错了。她是学了后面忘前面,记不住。有一次我打电话回家,请她在家里的常用电话单上找一个朋友的号码,因为是中文名字,她硬是找不到。    
    中文的同音字也把她给搞糊涂了。一天,我在家里找飞机票,用中文大声问:“我的机票呢?”小鬼子没弄懂,说:“Mom;whereisDad’schickenticket?”(妈妈,老爸的鸡票在哪里?)    
    每次看到《人民日报》海外版登有小鬼子们写的汉语文章,做妈妈的就很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够达到人家孩子的水平。娃娃是自己养的,做父母不会说她笨。Kate从小是个读书迷,她在美国的洋学堂里创下过英文阅读的学校记录,中国的古典小说《红楼梦》、《水浒》、《三国演义》和《西游记》都读过,还会背“黛玉葬花”——全是英文版的。    
    学不好中文的主要原因是她没有动机,不往脑袋里去。再说,就算记住了一些也没地方用,久了还得忘。在美国的中国小孩之间都只讲英文,在家里也喜欢讲洋话,中文读写更没有机会练啦,所以,她学的中文知识就像肩上的担子,有机会她就撂在路上了。    
    当年我们在中国为什么就能把英语给记住了?那是因为想出国,干劲大。再说周围的人都在学,搞个英语角什么的,没出国就可以扯两嗓,有那单词量大的主,在国内就不跟你我啰嗦汉语了。听说,在台湾说话时能捎带上洋词(日文也算),才是见过市面的人物。    
    我现在义务给一个美国学生指导中文学习。她在华盛顿大学修了两年中文,虽然中文口语不好,但是认得的汉字似乎比我女儿还多,下个学期还要我指导她学《论语》(英文版)呢。她想成为一名中医针灸师,所以干劲很大。而我的女儿将来想学西医儿科,又要在美国生活,中文跟她的事业关系不大。    
    因为小鬼子不想学中文,我们教她是越来越没劲了,有一种“竹篮打水一场空”、“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感觉。本想送她去当地中文学校,可是那学校是台湾驻美文化处赞助的,用的是台湾教材,繁体字不说啦,全是稀奇古怪的注音符号,没法学,Kate就停学了两年。待到我混进华人协会后,窃取了教育“大权”,从中国领事馆买来了专门给小鬼子们编的汉语教材,请来了美国中学教中文的北师大附中的交换老师兼职,办起了简体汉字拼音班,Kate才又恢复了中文学习。    
    我们也把她定期送回国内度暑假。今年从国内回来后,在家里也多讲四川话,对familytree(家谱)产生了极大兴趣。现在我们只能要求她会说中文就可以了,读写能力有一点算一点,不敢奢望太多。    
    这次过圣诞节,我们让她给外公写张问候卡,她在楼上憋了半天,拿下来是这样写的:“外公外婆,你妈,年好,这里的雨下得又多又大,不好玩(儿)。”她还卖弄地说:“‘儿’加括号写出来是帮助讲四川话的外公学说Mandarin(普通话)。”    
    虽然Kate的中文达不到阅读水平,通过阅读英文版的中国书籍,她对中国文化也有所了解。再有,家庭生活中父母言行带有的中国文化成分,会比学中文对孩子的影响更大,这是小鬼子们观察中国文化的主要窗口。    
    其实,她要在美国长期生活,学会中文读写真的不是为了实用。要孩子学中文,是我这个第一代移民的“祖国情结”,也是希望能跟Kate用母语交流。在家里跟孩子讲四川话,感觉上是多了一份亲切。到了第二代,第三代,恐怕张口说中文都不行了。可怜老爸我的一厢情愿,熬不过岁月的风吹雨打呀。    
    “水流花谢两无情,送尽东风过楚城。蝴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对中国文化的眷恋,也让我止步于大国臣民顾影自怜的阴影里,使我对投身于美国政治缺乏热情,有一种做客的心态。鼓励孩子吸收中国文化的优秀成分是好事,但是父母的文化情结,不应该成为孩子在美国当家作主的认同障碍。    
    无论我们的愿望如何,Kate把中文学成什么样子毕竟还是她自己的事。即使小鬼子们成了“黄皮香蕉”,这也是华人后代在美国的阳关大道。美国毕竟是他们的国家,英语是他们的第一语言嘛。    
    斯民如土,青山处处。    
    写于1998年12月,2003年10月修订    
    后记:那本全国小学语文统编教材第三册现在家里列为一级文物。2003年小鬼子去了哈佛读大学,一开始就修大学三年级的中文课,第一堂课就听得打瞌睡。不是太难了,而是太简单了。


第一章单身小妈

    我过去认为养女儿比较轻松,好管:不会把家里的东西弄坏,还能帮忙做家务。这不,Kate一进中学,老爸我就翘着二郎腿等着小鬼子上早餐,收拾碗筷。至于她妈,女儿更是一件贴心褂子,每当我的英明领导遇到太太干扰时,不用号召,女儿总是站在妈妈的错误路线那边。只生儿子的同事汤姆满怀妒嫉地说,别高兴太早,女儿是大了才操心。这话不假,比如高中生约会和早孕就是个社会问题。    
    在西方工业国家中,美国的少女早孕(teenpregnancy)比例最高。40%的妇女在20岁以前怀过孕,其中79%是未婚少女怀孕。讲到后果,美国人没有深挖“社会风气败坏”这个恶根,去清除资本主义精神污染,只能肤浅地说每年要花掉纳税人70亿美元,造成高中生退学,犯罪率上升,把一个严肃的社会问题变成了庸俗的会计账本。    
    当然,美国民间和政府都在努力推行“防止少女怀孕教育”。这个教育是不是请个德育老师或牧师娘娘来口沫四溅地说教呢?因为婚前性行为有违基督教义。然而,美国的公立学校不能设置婚前性行为的道德标准,只能从防止性病,特别是防止意外怀孕方面进行教育。    
    怎么教育这帮小鬼子呢?    
    身为家长,我早跟Kate约法三章,进大学前不约会。一有机会我就讲讲高中男生的坏话。老爸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抓住每个机会进行说教。首先是“理想、人生”教育。    
    我说:“儿呀,你长大要做什么?”    
    Kate说:“当医生。”    
    我说:“好!知道吗,高中忙着约会的女生是做不了医生的。”    
    其次,要贬低高中男生的魅力。我实话告诉Kate:“这些男生一年前还只是你现在看不起的初中小傻瓜,你老爸曾是这个“惭愧”队伍中的一员,对不?”    
    Kate点头说:“后半句可是真的。”    
    虽然如此使劲,小男生打到家里的电话还是让老爸紧张得很,不知道正面教育能否奏效。其实,生活中的道理常常是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接受,特别是反叛精神高涨的青少年时期。    
    卫生课(Health)的老师爱米党先生(Mr。Amidon)深谙此道,另有高招:他干脆成全孩子们当一回“单身小妈”,男生也不拉下(应该叫单身小爸)。爱米党(不是共和党)要求同学们首先采访一些父母亲们,了解他们有了孩子的感受;然后阅读受孕后婴儿在母体中的发育资料,写出胎儿一至九个月的成长报告,让“小妈”们体会“十月怀胎”母子连心的牵挂。作业一下达,我家小鬼子就忙着采访,查资料,写报告。    
    整个项目中,Kate写了12个书面文件,其中有五个主要报告:《采访新生儿父母》(ParentsInterview)、《四个婴儿的出生》(FourBabies)、《胎儿形成》(FetusDevelopment)、《预算》(Budget)、《婴儿物品》(BabycareSupplies)。学校培养孩子们的科学态度是:讲话要有事实根据,中小学教育也要培养学生的实证研究的态度。    
    《采访新生儿父母》记录了Kate对两位生头胎的父母的采访。报告中首先是姓名、婚龄、岁数、婴儿多大;提的问题是:为什么你们决定生小孩?什么时候决定的?孩子出生是否改变了你们的生活?你们有什么感触(Emotionally)?你们花了多大工夫来照看小孩?如果可以从头开始,你们是否还愿意作出同样的选择?你们对少女在怀孕育儿问题上有何建议?    
    这位母亲的建议是:带小孩责任重大,我是精疲力竭,青少年很难承担这个责任和劳累。青少年时期要追求轻松愉快,完成学业。    
    《四个婴儿的出生》报告了四位父母对孩子出生时的描述,这四个孩子就是Kate和她的三个同学。在报告中,Kate心酸地写道:妈妈说我出生时几乎没有头发。    
    的确,我们当时还纳闷,咱家的孩子怎么一生出来就是科学家的“俊样”?幸亏同学妮可出生时也是植被不全。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荒山早变良田了,这两位小姐现在都是秀发飘飘。    
    《胎儿形成》报告了胎儿各月的发展,还把发育照片附上。    
    “一朝分娩”后,小妈们还脱不了手。苦海无边,回头没岸,得带着自家“儿女”往前走。爱米党给“单身小妈”每月1000美元的假想收入,要大家去安排自己和苦命儿的生活。    
    在我们这个西海岸的城市,千把美元要应付一对少母幼子的可怜生活,实在是要点本事。为了完成这个作业,从来没有算计过怎么过日子的“少爷小姐”们立即行动起来,为每日的油盐酱醋四处奔波打拼。    
    Kate打了许多电话,才找到一套由政府补贴穷人的低价公寓,每月租金425美元,房租包括了水费和垃圾回收费;另外缴电费27。5美元,电话使用基本费22。2美元。为了降低生活成本,她找了同学娅柔来合租,两个“单身小妈”房租水电各付一半,每人只付237。35美元。    
    养不起汽车,可又要外出打工,公车的少年月票为15美元。小心地计划了自己一日三餐的简单内容,又到各超市“MegaFoods”、“Fredmeyer’s”、“Safeway”去发现最便宜的商品,Kate终于把自己的每月食品开支降到94。11美元,婴儿食品104。75美元。在仓储商店“PriceCostco”能买到25。59美元一袋的尿布,每袋有182片,每月尿布开支是42美元。    
    还有生活必需品如香波、牙膏、手纸、洗碗剂等等,每月共11。77美元;最后是娱乐:每月看一场半价电影3。5美元,租两盒新录像带6美元。所有开支每月为514。48美元。    
    这还不是全部,还有托儿费呢,一个婴儿每月至少要花400~700美元。打听了好久,Kate才找到一家政府补贴单身母亲的幼托院,只收母亲月收入的17%,也就是170美元。这样,每月开支是684。48美元,还不包括一次性开销如婴儿衣服、婴儿家具及其他用品。    
    这些预算是不是凭空想像的呢?不是。学生们要写出物品名称、数量、每月消耗量、价格、商店名称和电话。为了找到最便宜的东西,连续几个星期,Kate要妈妈带她去各商店里调查价格。    
    她拿着小笔记本,抄下商品的价格。身边的顾客都纳闷这小丫头在干什么,该不是老爹开了个杂货店,派女儿出来看行情?她常常在商店服务员的警惕目光下,赔着笑脸收集情报。    
    一天,她“鬼鬼祟祟”地正在食品店Fredmeyer’s抄写价钱时,有个老头过来问她:“你是替Safeway当间谍吗?”Safeway是另一家食品店,两家店为了竞争常常互派便衣去侦察对手的价格。    
    Kate说:“我是替孩子买东西,看哪家最便宜。”老头摇了摇头说:“可怜的孩子,还有孩子的孩子。”    
    我家小鬼子喜欢买降价货,所以能把每月开支压到700美元以下。班上其他同学许多都超支,特别是男生,千把元还没有把事情了结一半。有个男生光租房子就花了700多块钱。    
    写了《预算》和《婴儿物品》的长篇报告后,孩子们才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经济上的残酷还不是单身小妈的的全部噩梦。一天下午,Kate大摇大摆地提了个婴儿摇篮走回家,里面装了个真娃娃般大的塑料婴儿,是学校发的。太逼真了,我一下把她拽进屋,担心地问她:”有没有邻居看见?”    
    Kate面无愧色地说,怕什么?有些同学的报告得分为“D”或更低,要有两封成年人的推荐信才有资格领回“娃娃”。说完后,她在娃娃的塑料脸蛋上“啪,啪,啪”地亲开了。    
    Kate说,这个塑料婴儿里装有小电脑,每隔一段时间哭一次。一听见“孩子”哭了,单身小妈就得按住婴儿背上的一个按钮,按到一定时间婴儿就止哭了。如果“孩子”哭了你不管,每哭一分钟电脑扣三点(总共得分为100点)。    
    我一听就头大,说:“别打搅我们睡觉啦,今晚你打地铺带娃娃睡楼下办公室吧。”    
    不同的娃娃的电脑程序不一样,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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