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军武接着汇报人民军自身的情况，说：“人民军的士气，从战争开始至今是
很旺盛的，所有干部和战士都有高度的意志。老战士都了解为什么要打仗，向晋州
前进的时候，为了争取时间，把炮兵放在后进，只让步兵前去，并未影响战斗部队。
强渡汉江时，伤亡虽大，但很快突过去了几只小艇，硬向敌人的巡洋舰冲击。汽车
司机、火车司机冒着敌人的空袭照常工作。”
第二十七章 友方希望我进攻台湾
聂总称赞地说：“看来人民军同我军一样，作战英勇顽强，不怕牺牲。友方目
前是怎么估计形势的？”
柴军武说：“友方对敌方力量估计不足，对打持久战打算也不够。开始只想朝
鲜内战与中国差不多，美国只是给李承晚军火援助，不至于出兵，而自己也可以取
得苏联和中国的援助。在此种愿望下，开始预计第一阶段5~6 天打到锦江沿岸；第
二阶段以15~20 天打下釜山。总之，一个月，最迟40天，可以解决战争。”
聂总点点头，说：“美国直接参战了，不同于我国国内解放战争时期。”
柴军武说：“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对南朝鲜地下党的力量估计过高。认为战争
一打响，在南朝鲜各地的地下党即可揭竿而起，破坏敌人后方，内外线夹击，配合
人民军前进。但在战争开始之际，美、李有计划地对南方地下党施以极大破坏，大
部分干部被逮捕、杀害，自首的南方地下党党员有3 万人，没有起到配合作用，形
成军队孤军作战。”
聂总“啊”了一声。
稍后，聂总问：“美军参战后，友方是怎么想的？”
柴军武说：“美军参战以后，在友军领导思想上，感到须作长期打算，即进行
全面动员，筹组二线兵力，组织精干武装向敌后渗透，积极谋取外援等措施。但仍
提出一个月解决问题、两个月解决问题、8 ·15前解决问题、8 月要成为胜利月等
口号，有拼上了的思想。9 月初发动的新进攻，就是拼死一战的思想。对苏联和中
国有依赖思想，如希望中国快打台湾，配合他们。”
聂总沉吟地说：“啊，希望我进攻台湾。”然后，他又问柴军武：“伪军的战
斗力怎么样？”
柴军武说：“我观察伪军战斗顽强，人民军看到伪军，有点像抗日时我军看日
本人那种样子。宣传政策也有毛病，现在还是只宣传敌人是李承晚，而很少提出美
国的干涉。”
聂总听后，沉思良久，觉得朝鲜战场态势太令人忧虑。他又默默地翻看着柴军
武的汇报提纲，心里却在为友军缺少后备兵力的后方担忧，也为友军领导对美军估
计不足担忧。下一步后果不堪设想。然后，他把提纲放到写字台上，说：“这样，
你这个汇报稿，我送给毛主席看一下。”
柴军武听说要把这个汇报移送给毛主席看，慌得摇手不止，急忙说：“啊呀，
不行，不行。”
聂总不解地问：“怎么不行？”
柴军武回答说：“是草稿，字写得太潦草，我再抄一遍吧。”
聂总赶紧说：“不用了，可以看清楚。你回去准备一下，毛主席还可能直接听
取你的汇报。”
柴军武走后，聂代总长提起毛笔在信笺上写道：“主席：柴军武昨日返京。今
下午约他一谈。我方使馆人员不能下去，故了解情况不多，亦不深刻。现将书面报
告草稿先呈上，如要面询时，请告时间。”
聂代总长的信和这个未点句读的草稿很快送到了毛泽东的面前。毕竟是来自第
一线的报告，毛泽东十分珍视，他手执毛笔，看一句，点一下标点符号，一直点到
最后一句。在“形成了相持姿态”；敌人“积极部署反攻，将陆战队第5 团调回日
本，组成陆战师，估计可能在仁川或其他地区登陆”；但据友方估计，“目前美军
反攻尚不可能。因没较大兵力，在港口登陆是有困难的”；友方“很少提出美国干
涉”等几处画了横杠。这几处都是有关朝鲜半岛形势如何发展的，并且被以后战争
的发展证实了的。
第二十八章 柴代办在京候命
毛泽东密切地关注着朝鲜半岛的局势，9 月5 日，他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
9 次会议上指出：“就目前情况看，朝鲜战争持久化的可能性正在逐渐增大。”他
认为柴代办的第一手材料不可多得，应让书记们与闻。
他批示道：周阅后，刘、朱、任阅，退聂。请周约柴军武一谈，指示任务和方
法。13兵团同柴去的几个人是否要其来京与柴一道面授机宜，请周酌定。柴等出发
之前，似应约李周渊大使一谈，告以柴等任务，征求金的同意，俟得同意后，方能
出发。毛泽东，9 月8 日。
主持军委工作的周恩来看到毛主席的批示和柴代办的汇报稿，立即详细批阅了
柴代办的汇报，然后约柴军武详细了解了朝鲜半岛的形势、人民军的作战情况以及
美军伪军的作战特点等情况，然后告柴代办在京候命。
关于美军会在仁川登陆，毛泽东作为伟大军事家早已了然于胸，并且及时采取
了行动。这在稍后的10月2 日给斯大林的未发出的电报中得到了明确无误的证明。
毛泽东说：“还在今年4 月间，金日成同志到北京的时候，我们就告诉他，要严重
地注意外国反动军队侵略朝鲜的可能性。7 月中旬、7 月下旬和9 月上旬，我们又
三次告诉朝鲜同志，要他们注意敌人有从海上向仁川、汉城进犯，切断人民军后路
的危险，人民军应当做充分准备，适时地向北面撤退，保存主力，从长期战争中争
取胜利。”
9 月5 日，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向麦克阿瑟发出通知：“期待着您告知就9
月中旬的两栖行动计划所作的修改。”麦克阿瑟用不屑一顾的一句话就回答了这一
指示：“该计划的整体轮廓一如对您所述。”他答应9 月11日前派特使将详细的行
动计划送给他们。
在参谋长们看来，麦克阿瑟对他们很不尊重。9 月7 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
给麦克阿瑟发去最后警告：虽然我们同意在朝鲜尽早发动反攻，但是我们十分关切
地注意到那里最近事态的发展趋势。我们要求您，在按计划发起作战行动的情况下，
对于该行动的可行性以及成功的概率做出估计。
麦克阿瑟曾说，这份电报“简直使我心寒至极”，因为它极力暗示“整个行动
都应该放弃”。然而，麦克阿瑟毫不动摇，他回答：在我看来，作战行动的可行性
毫无问题，而且我认为成功的概率极大。我进而相信，这是从敌人手中夺取主动权
惟一的希望所在，因此，也是给予敌人决定性打击的一次机会。任何别的做法，都
会把我们拖进遥遥无期的战事中，日益消耗，胜负难料，因为敌人增援和集结的潜
力远远高于我们……北部的包抄立即可以解除南部环形防御圈的压力，而且，这是
解除压力的惟一途径。夺取敌人在汉城地区供应体系的中心地带，将会使在南朝鲜
作战的敌人的后勤供应彻底陷入混乱，由此可使他们最终土崩瓦解……在我军的南
北夹击之下，再加上敌人后勤补给的崩溃，敌人必将土崩瓦解。我重申，我与我所
有的指挥官以及参谋人员，均对包抄行动的成功充满热情和信心，无一例外。
9 月8 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对仁川行动进行了最后讨论，并同杜鲁门一起详细
审核了麦克阿瑟的回复。到这时，参谋长联席会议要想对仁川登陆计划表示不同意，
已经为时太晚了。
在麦克阿瑟的精心安排下，没有给参谋长联席会议留下任何否决他仁川登陆计
划的余地。直到离部队向海滩发动攻击只有几个小时的时候，他才让他的特使史密
斯中校把计划送到参谋长们的手上。
9 月14日上午11点史密斯中校才在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们面前露面。
而麦克阿瑟的攻击时间是华盛顿时间9 月14日下午4 点30分。
第二十九章 麦克阿瑟的旗舰驶近仁川港
9 月14日，麦克阿瑟在日本佐世保登上美军的“麦金利”号旗舰，飓风下的海
洋白浪翻滚，战舰在波涛上剧烈颠簸着。
一如我方高层分析的那样，这次，他果然动用了留驻日本的美军第7 师和海军
陆战队第1 师执行仁川登陆作战任务。由他的参谋长阿尔蒙德将军指挥。
这时，正好处于台风袭击之前，他在不停地在波峰浪谷中摇晃的旗舰上抽着烟
斗，眺望着倒海翻江的海面，对参谋长联席会议从华盛顿发的电报“我们以十分忧
虑的心情注意到最近朝鲜事态的发展趋势”仍然耿耿于怀，认为以布莱德雷为首的
参谋长们都是些愚蠢的家伙，并对他忌妒，处处牵制他。
他凭着舷窗眺望着海面。8 月28日，五角大楼就批准了登陆计划，现在又说这
种话！但他也暗自担心，莫非厄运真要降临吗？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想入非非，搞
出这么一个连他自己的司令部上上下下都无一人赞同的登陆计划？
“麦金利”号飞速驶向登陆舰队的会合海域。
二次大战中，他曾经成功地指挥过一百多次两栖登陆作战，每一次他都跟随舰
队亲临战场，所以有“两栖登陆作战之父”的美称。
在具有转折意义的大战前夕，麦克阿瑟无法安睡。他吩咐人将他的作战参谋惠
特尼叫到自己的舱室来。
惠特尼来到他的舱室后，麦克阿瑟在舱室里来回踱着步，发神经似的滔滔不绝
地向惠特尼一个人发表着演讲：“你看，此战的关键在于它的突然性，在于敌人没
有准备，从潮水上来到落潮，两个小时，的确很紧张，但是我的陆战队会迅速登陆
的……我们可以先出动军舰上的飞机，轰平月尾岛上所有的工事，让敌人没有还手
的能力，就像日军偷袭我们珍珠港所干的那样……但是，为什么所有的人，包括参
谋长联席会议，布莱德雷、柯林斯、谢尔曼，乃至我的参谋长阿尔蒙德和我司令部
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我的计划？冒险？当然是一次冒险！成功的可能性也许只有
千分之一，但当我得到这个千分之一的机会，那剩余的九百九十九就没有任何意义
了。它们会成为我胜利的陪衬。再说一遍：胜利寄托于敌人没有防备，因此这无异
于一次赌博，一次巨大的赌博！我担心的是这次作战计划的保密程度如何，保密是
否严密决定此战是否成功。假如我们在仁川遇到预先准备的坚强的防御，登陆就会
一败涂地，从而酿成一场军事大灾难。会不会泄密呢？你看呢，惠特尼？要知道那
帮新闻记者们，华盛顿的、东京的，总是像一群苍蝇似的嗡嗡地追逐我的新闻发布
官，一旦作战计划稍有泄漏，后果将不堪设想……”
海涛不停地拍击着船舷，惠特尼坐在一旁，倾听着他的司令官的演讲，感到司
令官精神极度紧张。一直到夜里两点半钟，麦克阿瑟终于精疲力竭了，这才结束了
滑稽的神经质的演讲，在惠特尼的劝说下，上床睡觉了。
两小时后，美军舰队向仁川发起进攻。
麦克阿瑟被隆隆的爆炸声惊醒，他披衣走出舱室，来到驾驶台上。整个仁川港
在海军的炮击和空军的轰炸下剧烈地痉挛着。蓝色的“海盗”轰炸机一批一批从云
层中俯冲而下，对炸毁的月尾岛和海滩目标重复扫射；在滚滚浓烟中，军舰向仁川
海滩发射出成千上万的炮弹，一道道火红的弧形光迹映亮了天宇；数不清的小型登
陆艇一圈一圈地围绕着突击母舰的周围翻腾前进，逼近着仁川海滩……麦克阿瑟忽
然想起在东京第一大厦的战略辩论会上，当他的雄辩发言结束后，海军上将谢尔曼
站起来对他说：“你赢了，伙计！”是的，我赢了！
第三十章 美军仁川登陆朴一禹来安东求援
军委作战室接到华东军区关于9 兵团北调执行办法的报告，毛泽东在报告上批
示：9 兵团全部可以于10月底开到徐济线，11月中旬开始集训。该兵团在徐济线整
训期间仍归华东建制，惟装备及整训方针计划受军委直接指挥为适宜。
9 月15日，麦克阿瑟集中美第10军等7 万余兵力在朝鲜半岛的蜂腰部实行仁川
登陆。
据情报，美国航空母舰上，飞机一架架起飞。月尾岛滩头上空轰炸机群密布，
歼击轰炸机疯狂俯冲着。舰炮向岸上人民军阵地纵深发射了千余发炮弹，硝烟弥漫，
炮声雷鸣。在无数个蜂拥到海边的登陆艇上，冲下坦克、步兵……美军海军陆战队
第一师为前锋，在仁川首先占领了面积0 6 平方公里、位于仁川港当面的月尾岛
（它被看做是仁川的屏障）；接着在当天下午涨潮时节，美军第5 陆战的团登岛部
队搭梯子爬上三米多高的防波堤，从仁川南部高地登陆；尔后主力部队突破人民军
防线，扩大了登陆场。
与此同时，麦克阿瑟安排“密苏里号”在日本海和柯林斯所说的群山实行佯攻
掩护，使人民军指挥部难以及时做出正确的判断。
锦江山下，13兵团司令部作战室，杨迪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美军在仁川
登陆了！”
邓华、洪学智、解方、杜平都十分紧张地看着杨迪。
杨迪继续发布刚刚收到的消息：“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人民军在月尾岛、仁
川、汉城一带只有极少的守备部队，仁川只有一个团多一点的兵力，汉城也是一座
空城。在洛东江一线的人民军腹背受敌，形势十分紧张。在前线指挥作战的总参谋
长姜健也被炸牺牲了！”
听了这个消息，大家“霍”地站起来，都挤到作战地图前。
事实上，朝鲜的人民军在发现敌人仁川行动之后才临时抽调少量部队，调汉城
以南水原的70团，刚刚在铁原成立的第25旅，未经过训练，紧急增援仁川方向。
从洛东江西线第9 师调第87团，还有第18师恰好从汉城调往洛东江前线，人民
军指挥部命令这几个部队，不管有没有作战能力，火速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