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9-外地人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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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9-外地人在北京-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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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后笔者对伊斯兰民族多少有了些了解,发现他们对身体毛发之类非常重视,未婚女子甚至不许漏出脸来,男人也很少像我们似的坦胸露背。也许穿着内裤洗澡也是他们特有的风俗吧,当然后来再没有和新疆同胞共浴的机会了,也许他们本教兄弟一起洗时不这样吧?    
    笔者洗完澡真到浴池后街去看了看,那时候新疆羊肉串刚进北京。可能是图个新鲜吧,人们排着队吃,大部分是笔者那么大的中学生,那些年来北京做生意的新疆人肯定没少赚钱。也正是从那时起,新疆人在北京立足了,不久满街卖羊肉串的成了京城一景,甚至不少当地找不到工作的人也学着卖了起来。以至有个笑星在春节晚会上专门编了个卖羊肉串的小品,北京人看了无不畅笑开怀。    
    笔者九六年八月的时候去过一次新疆,着实感受了一下大漠情怀,也对维吾尔人有了新的了解。    
    实际上新疆的风光比想象的还要迷人,阳光下的沙漠如锦缎一样平滑,雪山更像一座座巨大的冰淇淋。从远处看戈壁滩上的绿洲,那绿色美得叫人难以形容,更让人难忘的则是土生维吾尔人的质朴。    
    笔者去新疆是出公差,单位要笔者要把一批货从乌鲁木齐运到库尔勒去,从乌鲁木齐火车站下了车,笔者就在当地租了一辆卡车。一打听原来要跑五百多公里,顿时有些气短,主要是担心这一路不安全。不过工作总是要干的,公身不由己吗。其实那一路笔者真是开了眼,沙漠的广阔、戈壁的萧刹、绿洲的生机、干沟的恐怖以及风力发电厂巨大无比的风车全是内地不可能见到的景物。    
    八月的新疆简直是个火炉,车快到托克逊的时候,由于天气太热,笔者的几瓶矿泉水都喝光了,连司机都渴得直饭白眼儿。    
    我们好不容易才看到戈壁滩上有处孤零零的房子,司机说那是牧羊人歇凉的地方,一般都有水井。不远处正好有群羊,司机说肯定屋里有人,笔者便决定下去找水。还没走到房子跟前,就看到一位穿着条纹大氅的新疆老人带着只小狗迎了出来。笔者说了半天才发现他不会汉语,于是干脆做了好几次喝水的姿势。这一来老者明白了,他做了个让笔者放心的手势,就返身回去了。    
    老者开门时,笔者已经看到屋里的确有口水井。不一会儿老者提着个罐子笑呵呵地走出来,笔者一边道谢一边迫不及待地抢过罐子。渴得厉害,也顾得卫生不卫生了,笔者提起罐子仰脖就一大口。让人没想到的是,入口的不是水而是清凉酸酸的羊奶,笔者惊异地包着罐子查看,发现竟是满满一罐羊奶。抬头看看老者,他正微笑着示意笔者快喝。


《外地人在北京》 第四部分说汉语的维吾尔人(2)

    那次笔者把一辈子的羊奶都喝出来了,回到车上连打嗝都满嘴的羊嬗味儿。在车上笔者大发感慨,司机却说这有什么新鲜的,一般维族人都特别实在,从来不骗人,而且根本没什么钱的概念。笔者听出他话里有话便问什么叫一般维族人,难道还有不一般的?司机忽然笑了:“我们是兵团的第二代了,从小就和他们打交道再也没有比我们更了解他们的了。维族人要是不会说汉语,那你就尽可以放心,他决不会害人。可会说汉语的就要加小心了,弄不好比汉族人还坏。”    
    笔者十分不满意,便反驳道:“难道汉族就那么坏?你不是汉族?”    
    司机不动声色地说:“汉人当然也有好的,可比起刚才给你羊奶的维族老人来怎么样?”    
    笔者语塞了。    
    后来司机告诉笔者,不到少数民族地区就觉不出咱们汉人的心眼多来。特别是有些人好事不干,一肚子花花肠子,专门算计人,少数民族的年轻人要是和这些来往多了没有不学坏的。人都是这样,学好不容易,要学坏一点就透。乌鲁木齐街上有不少维族孩子,穿得破破烂烂地找过路人要钱,要是仔细注意一下,他们附近总有几个汉族女人盯着,她们都是教唆犯。笔者当时浑然未觉,可几年后这种现象在北京大街上也出现了,甚至比乌鲁木齐闹得还厉害。看来司机的话是对的。    
    在新疆还有一件事给笔者感触也很深,我们常说西南地区气候潮湿所以饮食偏辣。可新疆那么干热的气候,菜里的辣椒一样不少。他们最爱吃的大盘鸡和四川的重庆辣子鸡差不多是一码事,难道他们就不上火吗?看来所谓气候潮湿不过是四川人吃辣椒的借口。    
    笔者在新疆前后呆了半个月,自以为对新疆了解了个大概,可回北京后还是闹了个笑话。有一次笔者坐地铁,刚坐下就发现旁边站了一位新疆老大妈,于是赶紧给人家让座。老大妈很健谈,北京话说得比河北人都好。她一边道谢一边和笔者聊了起来。聊了没几句笔者就知道了原来她是民族大学的老师,维吾尔人。本来她是新疆大学的讲师,现在借调到民族大学来讲两年课。    
    笔者兴奋地告诉她自己刚从新疆回来,她便问对新疆感受如何。笔者大言不惭地说:“很好,很好。可我不明白,你们管老婆叫羊刚子,儿子叫巴郎子,为什么都假了个‘子’呢?有什么特殊讲究吗?”    
    大学老师几乎是瞪了笔者一眼:“你在新疆接触的人不好,怎么教了你这些东西?”    
    笔者不明所以,便问是怎么回事。    
    “那是不太文明的叫法,很粗俗。我们是不这么叫的。”大学老师说。    
    “你们怎么叫?”    
    “我们都叫‘爱人’。”    
    笔者睁着眼睛张着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已经完全被汉化了,居然认为本民族的语言不文明?很可能她早吃米饭而不去啃梆梆硬的馕了。看来世界大同是早晚的事,我们这些汉族人不是也早不穿长袍马褂而穿西服了吗,更有甚者,有些人当着中国人的面儿竟总要蹦出几个英文单词,好象说中国话掉价儿。    
    其实那位大学老师说得也没错,后来笔者同好几个新疆维族人交往过,他们的确应该算是下里巴人那类的,有的甚至还是罪犯。    
    梁实秋先生说:“中国人馋,北京人最馋,而馋也是一种文化。”作为北京人笔者看到这句话时不禁笑了,可能是国人都有这个毛病吧!其实贪图口腹之欲不是什么大毛病,倒可以说是懂得享受人生。正如很多人不知道巴西人说西班牙语,却钟情于巴西烤肉,很多人可能十分反感小日本的做派,却总对鲜活的日本料理不能忘怀。同样很多人对新疆的了解是从羊肉串开始的,而人地两生新疆人初到北京,也是以独具特色的新疆风味饮食在京城谋生的。    
    八十年代羊肉串虽然风靡京华,但只是赢得了中学生和社会青年的青睐,一直不太为普通人接受,主要是嫌这种烟熏火燎的东西不卫生而且污染严重,还发生过因为烤肉烟太大,当地人和新疆人打架的事呢。相反菜市口的吐鲁番餐厅和朝阳门内的阿凡提餐厅却是生意兴隆。食客盈门,很多人把这两个餐厅当成新疆饮食文化的代表,甚至不少讲排场的以到这儿请客为荣。但那富丽堂皇的大饭馆不是一般消费者能经常光顾得起的,直到新疆村出现后,普通老百姓对新疆饮食望而却步的局面才有所改变。    
    新疆村就在百万庄附近,本来是条很普通的小马路。不知道这条路走了什么运,也不清楚是哪位高人先看中了这儿的风水,反正笔者在朋友的指点下来尝鲜的时候,这趟街到处都是拉客人的维吾尔小伙子了。    
    笔者第一次去新疆村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远远的就看见这一带上空黑烟缭绕,大街上就像着火了一样,要是悟空到此非掏出金箍棒找妖精不可。那时的新疆村很简陋,街上到处都是客人丢弃的铁签子,不少饭馆为了透风甚至连窗玻璃都没有。虽然笔者也对炒烤肉、拉条子、揪片儿爱不释口,但听说北京市政府查禁沿街烧烤时,也举双手赞成。现在新疆村饭馆的装修很豪华了,可他们的生意却再不复当年,因为市区各处都可以见到新疆风味的饭馆了,而无烟烧烤已逐渐被大家接受了。    
    阿图就在笔者家的楼口开了个新疆饭馆。饭馆装修的时候笔者就特高兴,总算不用到处去找炒烤肉了,可笔者知道,这一带消费水平不高,开饭馆早不挣钱了。隐隐的竟有些为这个小个子的新疆人担心起来。    
    饭馆开张后,阿图的生意不怎么样,除了笔者常带朋友去光顾,就没看见过几个食客。可他一点不在乎,每次去都照例要与笔者板几句杠。    
    阿图不到三十,鼻子比一般新疆人都高。饭馆不大只有五六张桌子,他自己当老板,老婆做厨娘、两口子还带着个孩子。阿图的汉语说得非常好,膀大腰圆的老婆却一句汉话都不会,好在她的拉条子做得很地道。阿图的儿子更有意思,小家伙只有三岁却长了个大奔儿头,总在笔者家楼下小小花园里转悠,邻居们都管他叫小凡提。可能少数民族的小孩胆子都比较大,有一回小凡提和邻居的一条小狗打了起来,三岁的孩子竟用石头把那条巴儿狗打跑了,后来主人每天溜狗时,巴儿狗死活不向新疆饭馆的方向走。    
    笔者好吃,对牛羊肉更是情难自禁,和阿图相识是很自然的事。第一次到笔者到他饭馆吃饭时,坐了好久阿图竟没理会客人,他正和老婆在厨房里嚷嚷呢。“老板,你的买卖还做不做了,再吵架连钱都吵跑啦。”笔者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可也知道老板正在发脾气。    
    阿图从厨房里走出来,勉强笑了笑:“您吃什么?”他顺手递上菜单。    
    笔者随便要了两个常吃的新疆菜,阿图向后厨喊了几声,就在柜台边坐下了。


《外地人在北京》 第四部分说汉语的维吾尔人(3)

    “有时候我真盼着自己也是少数民族。”其实饭馆装修时,笔者就和阿图聊过几次,已经很熟了。“你们才叫男人呢,连打带骂,媳妇还得老老实实地给你们做饭吃。我们可不行,一般都得给媳妇做饭。”    
    阿图听了笔者这话很高兴:“我们男人在外面辛苦赚钱,难道还要听女人的吗?经书上本来不许她们抛头露面的,现在她们还敢不知足?”    
    笔者突然来了精神,难道阿图这家伙还是个原教旨主义者?“听说你们穆斯林可以娶四个老婆,现在行吗?”    
    “穆斯林就应该娶四个老婆。”阿图拍了拍口袋:“没有钱,一个老婆也不行。”    
    此时阿图老婆已经把菜端上桌了,她眼圈青钟,脸上还有块红印。笔者只看了两眼,怕阿图恼火就不敢再看了,“你们是新疆什么地方的?”    
    “乌鲁木齐。”阿图说。    
    “我去过乌鲁木齐,红山公园挺漂亮的。”    
    阿图茫然地点点头,后来他才告诉笔者,他们家属于乌鲁木齐市,可离乌鲁木齐还有一百多公里,阿图只是来北京的时候到过一次市区,不要说红山公园了,困难他连火车站大门的方向都没搞清楚。后来接触多了,对他这个人多少有些了解。阿图是个很复杂的家伙,他有汉人的狡劫,有教徒的虔诚,有少数民族特有的倔强,甚至还有些自卑。但有点可以确定,阿图好象不缺钱,经常看他一个人坐在饭馆里啃羊腿。真是怪了!    
    按说笔者在阿图那儿还学了点儿手艺,可惜一次没用上。本来阿图的饭馆并不烤肉串,可笔者爱吃他也破例烤过好几回。他告诉笔者,羊肉串得三肥七瘦,全是瘦的肉柴,肥的多了又油腻。火候不能过了,七分熟就可以吃。关键是多放辣椒、孜然,最好在肉串没上架子的时候抹些羊油。而且串肉用木签子最正宗,肉嫩还没邪味儿。    
    笔者问:“现在不都是铁签子吗?”阿图笑着说那都是蒙你们汉人的。逐渐笔者明白了,所谓新疆风味实际上就是孜然的问题,孜然是近十几年才在内地开始流行的调味品。连新华词典上都查不到这个词。实际上这种作物本来是中亚地区的特产,也就是伊斯兰菜肴里的味精,缺之不可。阿图说,孜然是调味不能放得太多,一来夺了肉味儿,二来这东西像花椒、辣椒一样吃多了会上瘾,虽然与身体无害,可终归不是好事。    
    笔者家住南城,很多人都说北京的南城是贫民区,笔者对此毫无疑义。其实看一个地区收入水平高低从当地饭馆的火暴程度就可以看出来,南城不要说新疆饭馆就是最便宜的家常菜都没几家赚钱的。阿图的新疆馆一天也进不去两拨人,笔者曾劝他换地方,可阿图只是笑笑,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    
    除了笔者是常客,有时候他的饭馆也能爆满,不过那都是些吃饭不交钱主儿——阿图的老乡。乌鲁木齐那位卡车司机不是说维吾尔人说汉语就比汉人还坏吗,当时笔者没问,但一直想要是会说几句汉话又是什么样呢?有一次只会说几句的维族人,终于让笔者亲身体验了他们的为人。    
    其实新疆菜之妙,妙在感官刺激。火辣辣的大盘肉,冒着油花的烤腰子,红腾腾地揪片无不引起人一股原始的冲动。笔者常来吃估计就是这个原因,那次笔者有一个人跑来喝啤酒。正吃得兴起,忽然有个胡子拉碴的维吾尔人走了进来,他和阿图打了个招呼就找个地儿坐下了。那家伙一脸胡子,汗水顺着下巴上的黑毛往下流,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看得出阿图好象和他不是很熟,有个回族朋友告诉笔者说:天下穆斯林都是兄弟,走到什么地方就是没钱,教友也应该给口饭吃。阿图也说过,很多新疆人他并不认识,但一样得给人家饭吃,都是兄弟吗。笔者亲眼见过几次这种情况,也早见怪不怪了。    
    笔者正闷头喝酒,忽然大胡子在笔者肩上重重拍了一下。“你!”他指指笔者的头发。“穆斯林?”    
    笔者家里找不出一个少数民族,可偏偏一脑袋头发卷得厉害,笔者知道他误会了,只好笑着摇摇头。    
    大胡子使劲拍了笔者一下:“穆斯林!你,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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