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9-危险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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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9-危险的脚步-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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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儿说不过去。可即使这样,他也不愿用生命去换取成功,他犹豫不决。    
    见王勇峰不说话,李致新又说:“要是上的话,肯定能上去,平路,怎么挪也挪上去了,可能不能回来就难说了。大平台下都是陡壁,我们还有体力下去吗?”    
    “先上去再说,管它能不能回来。”王勇峰不知为什么突然拿定主意,嗓音沙哑地说:“要是没力气下陡壁,我们可以从传统路线下去。”    
    也许是王勇峰的坚定鼓舞了李致新,他使劲看了王勇峰一眼说:“那走吧!”说完扭头向前走去。    
    最后这段平坦的路,竟是此次登山中最最艰难的一段路。他俩力气已完全耗尽,只靠着毅力靠着一种精神不屈不挠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王勇峰缺氧反应很厉害,头痛欲裂,胸闷得像要炸开一样。李致新又回到了幻觉中,坐在教室里认真地听老师讲课。他头脑已经不清醒,像个梦游者,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机械地移动脚步。    
    王勇峰尽管被高山反应折磨得苦不堪言,脑子还清醒,看到前面有道半米宽的裂缝,大声提醒李致新注意。李致新答应一声,晃晃悠悠向裂缝走去。他眼睛根本没看裂缝,不知怎么就过去了,把王勇峰吓出一身冷汗。以后,又遇到两道裂缝,李致新同样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走着,走着,王勇峰不知道往哪里走了,转了一圈儿,再也找不到比自己站的地方还高的地方了,“我们登顶了!”    
    这时,王勇峰看到远处的那个峰尖越来越矮,越来越小,已接近于消失,很困惑。他回头看了看才明白,原来,在远处看像是直立的峰尖,实际上是铺得很远面积很大的缓坡,那个峰尖只是这个漫长缓坡的最高处。他们现在已上了缓坡,但离最高处还是很远,路依然漫长。王勇峰心里有种永远走不到头的感觉。他昏昏沉沉的,直想睡觉,上下眼皮不时粘在一起,几次都是费了很大的劲才睁开。要是能倒在地上睡一觉,即使死了也行。这样的念头一遍一遍地冒出来。他一方面被这种念头深深吸引,一方面又调动所有的力量与之拼死抗争。想睡觉是疲劳程度超过自身极限和高山缺氧的反应,这时如果睡着,就永远不会醒来了。    
    以后,两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但脚步依然磕磕绊绊地往前迈。这已不是靠体力,甚至不再靠毅力和精神,而是像一辆燃料耗尽的汽车,之所以还在行驶,只是靠着惯性,最后一点儿惯性。    
    走着走着,王勇峰不知往哪走了,身体转了一圈儿,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高的地方,他愣了半天,困惑不解。    
    “顶峰,我们登顶了!”王勇峰突然大叫起来,扑上去抓住李致新的两个肩膀使劲摇着,“致新,致新,我们登顶了。”    
    李致新被摇醒了,从政治课教室脱身出来,瞪大眼睛向四周看了看,没说什么,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王勇峰也泪流满面。这是他登山八年来第一次流泪,他想控制也控制不了了,任凭泪水在积着厚厚一层污垢还涂满防晒霜的脸上痛畅地流淌。    
    两个人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像小学生在课堂上背书一样又天真又虔诚,声音朗朗一字一句地说:“老天爷,感谢你给我们好天气,真庆幸你能保护我们……”    
    两个人立正站着,足足朗诵了两分钟。    
    巨大的喜悦把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一点也不感到累了。他们掏出装在前胸口袋里的半自动照相机和一面小国旗,相互为对方拍下了站在顶峰上的英姿。    
    作为最早从西壁路线登上北美最高峰的中国人,他们将被载入史册。    
    之后,他俩原地转了720度,把四周的景色拍了两圈。从麦峰顶部向下望去真是太美了。蓝得发黑的天空,一望无际的雪山,还有在它的西面,那片天水相接的大海,那片蔚蓝色,这一切都使人心醉。    
    “是的,我们曾怀疑我们的实力,我们也曾一度感到过恐惧,也曾一度想放弃登顶,但我们最终还是咬着牙上来了。”王勇峰这样回忆他登顶后的心情。    
    


1992年·麦金利·危险的脚步1992年 麦金利·危险的脚步(9)

    安全下撤比登顶更艰难,他们集中了所有的心力小心下撤。    
    见到突击营地的帐篷时,王勇峰跪在了雪地上    
    他们在顶峰上待了15分钟后,开始往下走。两个人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李致新也不再被幻觉困扰了。当走到一条裂缝前时,李致新惊诧地问王勇峰:“怎么还有裂缝呀?上来的时候怎么没遇到,路走错了吧?”    
    “没错,上的时候就有裂缝,一共三条,你都是看都没看不知怎么就过去了。”    
    “我自己怎么一点不知道。”李致新大惊。    
    他看了看这道裂缝,不宽,不到半米,但很深,黑幽幽看不到底,要是掉下去,很可能被紧紧卡住。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感到后怕。    
    快到大平台的边缘时,两个人又感到了那种无法抵御的疲劳,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们又开始为能否平安地下去担心,越往前走越是忧心忡忡。    
    正在这时,麦克和查克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地上来了,那样子像喝得酩酊大醉似的。    
    麦克和查克年纪比李致新、王勇峰大很多,体力比他们差。李致新、王勇峰从这里走上顶峰用了两个多小时,是拼着性命硬撑上去的。李致新认为凭麦克和查克的体力,不可能登顶。看他们那疲惫不堪的样子,没法走完以后两个多小时的路。所以,李致新觉得麦克和查克上来是接他和王勇峰下冰壁的,而不是要登顶。正当他和王勇峰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来了。想到这里,李致新心头一热,泪水顿时涌出眼眶。    
    麦克和查克走过来,表情痛苦、凄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听王勇峰说他和李致新登顶了,麦克和查克只是伸出手和他们握了握,又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李致新愣在那里半天没醒过闷儿,当终于明白麦克和查克还要继续登顶时,不禁大为惊诧,同时对他们顽强的意志非常钦佩。可是,他们能上去吗?即使上去了,又有多少回来的可能呢?李致新、王勇峰不忍再看他们摇摇晃晃的背影,只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保佑他们平安。    
    李致新、王勇峰正要下冰壁时,碰上了在突击营地遇到的那六个美国人。其中一个人关切地嘱咐他们下陡壁时一定要特别小心,这个陡壁是西壁路线最容易出事的地段。    
    下陡壁时李致新、王勇峰仍采取交替保护的方式,慢慢向下走。为了战胜疲劳,两个人不时大声互相鼓励:“坚持,一定要顶住。”    
    下陡壁比上陡壁省力得多,但危险性也大得多,在陡壁上滑坠的大部分是下山的人。所以,李致新、王勇峰极其谨慎,集中全部心力一步一步往下走,甚至把对死亡的恐惧也抛到了脑后。    
    下了这段300米的大冰壁,两个人松了一口气,最危险的地段过去了。他们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一些饼干和巧克力。    
    等他们下了第二个冰壁后,就没什么大的危险了,但这时两个人脑袋昏昏沉沉困得不行,头都抬不起来。离突击营地已经不远了,两个人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往下走。    
    他们傍晚6点半回到突击营地,从出发到返回共用了12小时。    
    李致新跌跌撞撞径直走向帐篷,对马克的问候置若罔闻,一钻进帐篷便趴在睡袋上一动不动,像死过去一样。王勇峰在离帐篷几米远的地方腿一软,跪在雪地上。    
    马克急切地问这问那,问了半天,只见王勇峰像一尊雕塑,没一点反应。马克倒了一杯水 ,递到王勇峰手里,王勇峰喝了两口才缓过气来,但仍然不愿意说话,马克问好几句,他才答一句,比挤牙膏还费劲。马克知道他俩登顶了,很高兴,但听说麦克和查克至少还要四个小时才能回来,马上着急了,拿着望远镜长久地向山上瞭望。    
    李致新、王勇峰躺在帐篷里却又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这一天冲击顶峰的场面,一幕幕在眼前闪着。全身没一块地方是舒服的,胳膊腿都不知往哪儿放。身下又不平,硌得难受。两个人又爬起来,用登山鞋砸了半天,还是不平。一个小时后,他们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马克一直待在帐篷外面,过一会儿向上望一阵子。晚上10点多,马克看到那面300米的大冰壁下,有四个人往下走,其中一个人突然躺倒在地,另外三个人也坐下不动了。马克觉得那个躺下的人像查克,心里急得不行,眼睛再也不离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观察上面的动静。    
    一个小时后,那四个人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马克认定查克出事了,连忙用对讲机和机场联系,请求派直升机营救。可机场的人说太晚了,直升机没法来。马克一听,急得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马克叫醒王勇峰、李致新,商量怎么办。这时,他俩仍没从疲劳中恢复过来,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王勇峰还感到心脏一揪一揪地疼。他俩相互问对方身体行不行,能不能上去救人?两个人都说不行,一点儿可能没有。    
    马克又急得哭出了声,他抹了一把眼泪说要一个人上去救查克。    
    李致新、王勇峰认为马克的技术不行,上去肯定会先把自己扔在那里。王勇峰劝马克说:“你一个人上去不行,还是等明天早上再呼叫直升机吧。”    
    马克执意要上,李致新、王勇峰怎么劝都不行。他匆匆忙忙披挂整齐,一个人向上走去。    
    当马克认为自己没有能力登顶时,便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但现在为了救查克,他却果敢而无畏,奋不顾身。    
    望着马克的背影,李致新、王勇峰非常感动,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心里难受得很。他俩决定抓紧时间睡两个小时,或许能恢复过来。可两个人躺在睡袋里心乱如麻,既为查克担心,又为马克担心,一点睡意也没有。后来干脆不睡了,爬起来用望远镜向上观察。    
    晚上11点半的时候,他们看到马克到了第一个冰壁下,他的技术不行,上不去,便像动物园铁笼子里的狼一样在冰壁下烦躁不安地来回走。    
    一个小时后,李致新惊喜地发现麦克和查克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那个冰壁下,和马克结为一组,慢慢往下走。他俩高兴极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点燃汽油炉烧水。    
    凌晨两点钟,他们三个人回到突击营地。走到离帐篷不远的地方,麦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嘴里喃喃地说:“水,水。”    
    喝过水之后,王勇峰扶麦克躺在帐篷里,问他情况,他说他登顶了,查克没能上去,仅差50米。    
    麦克和查克在大平台上与李致新、王勇峰相遇之后,又往前走了一个半小时,查克完全累垮了,再也无法挪动一步。麦克独自一人向顶峰走去。这里和峰顶的高差只有50米了,平行距离大约有两三千米。这在平时简直不算距离,但对于此时体力和毅力都已告罄的查克来说,则漫长得无法逾越。    
    这种时候,独自一人和两个人一起往上走大不一样,少了那种极其宝贵的相互鼓励、相互督促和心理上的相互依赖,疲劳和恐惧都会成倍增加,人的精神很容易垮下来。但麦克顶住了,靠着坚忍不拔的意志和大无畏的精神成功地登上了顶峰。    
    两个小时后,麦克回到查克身边时,看到他已趴在雪地上沉沉睡去。麦克推了半天,他才醒过来。在6000多米的高度氧气稀薄,人疲劳已极睡着后,如果没人把他叫醒,他是永远不会醒的。    
    马克在突击营地通过望远镜看到的倒在地上的人确实是查克,当时他实在支持不住了,躺了一个小时,迷糊了一会儿。    
    麦克的登顶时间比李致新、王勇峰晚三个小时,他从出发到回来总共用了19个小时,比李致新、王勇峰多用七个小时。同样是登顶,麦克付出了更艰苦卓绝的努力。    
    第二天,天气仍然好得令人不敢相信,天空湛蓝,几片白云安详地浮在天上,温柔地望着他们。    
    图片说明    
    ■ 北美洲最高峰上的王勇峰    
    ■ 北美洲最高峰上的李致新    
    ■ 麦金利冬季最冷时气温低于零下50度,在这里登山如同在北极探险。    
    ■ 登山中涂防晒霜是不可马虎的一件事    
    ■ 中美联合登山队。左起:查克、麦克、马克、王勇峰、陈建军、李致新。    
    他们背后是麦金利。    
    ■ 麦金利大本营的飞机跑道常常会被雪覆盖起来,碰上那样的情况,所有的人都要出来,用脚踩出一条跑道。    
    ■ 著名的蘑菇云,每个登山者都不愿意看见的天象,这意味着暴风雪要来了。    
    ■ 温暖的阳光照射下,大本营静谧的气氛很有家的感觉。    
    ■ 在麦金利挖雪洞是有效的御寒方式    
    ■ 左侧那个不起眼的山峰就是北美最高峰麦金利。    
    ■ 突击营地上,用冰镐勉强凿出两个帐篷的地方。    
    ■ 在离顶峰50米的地方查克放弃了登顶    
    ■ 大本营的合影。前排左起:李致新、查克、马克;后排左起:麦克、陈建军、王勇峰。这张照片现在还挂在山下小镇的一个餐馆里。    
    ■ 大名鼎鼎的西壁路线,陡峭而险峻,因为攀登技术难度大而出名。    
    ■ 风雪把人们堵在3号营地里寸步难行    
    ■ 当暴风雪猛烈起来的时候密布的标杆也是难于寻找的    
    ■ 有时候登山的伙伴比妻子还重要    
    ■ 接近4号营地的时候,可以看见麦金利三大著名山峰之一:佛雷克山。    
    ■ 和在南极登山一样,营地周围也需要稳固的雪墙挡风。    
    ■ 壮美与危险并存。    
    ■ 典型的麦金利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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