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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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传-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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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了快四年了,也该到再耍一回花样的时候了——据说因为原田直政死后,信长将大和守护一职交给了筒井顺庆,而没有交给久秀,为此引致久秀的不满。然而虽然上杉谦信已经挥军上洛,终究距离尚远,久秀此时掀起反旗可说胜算极小,而即便真的打败了织田信长,谋叛成功,他也未必能得到比身处信长麾下更大的利益——久秀不是傻瓜,除了说他确实有造反的癖好外,实在难以解释他的此次行为。
  受命协防天王寺,监视本愿寺动向的久秀之子久通,首先率本部兵马离开前线,父子两人退守居城大和信贵山,掀起了反旗。这次信长再也无法宽恕他了,立刻将他留在京都的人质——两个十三、四岁大的孩子——押往六条河原斩首,以示毫不妥协,要取松永父子性命。
  由织田信忠率领细川藤孝、明智光秀和筒井顺庆等将,组成了讨伐军,首先围攻松永方将领森氏和海老氏防守的片冈城。激战中,细川藤孝的两个儿子——与一郎忠兴和顿五郎昌兴——身先士卒,奋勇冲上,杀敌一百五十余人,而己方伤亡不过三十人,终于将城攻破。此时,正在家中待罪的羽柴秀吉也带兵赶来增援,大军包围了松永久秀的本城信贵山。
  十月十日,在织田军的猛烈进攻下,松永弹正久秀弹尽援绝,自杀而亡,结束了他相当富有戏剧性的一生。织田信忠因讨灭松永之乱,随即被朝廷加封为三位中将。
  松永久秀这个“天下至恶”,毕生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认为是该谋叛的时候,他总是忠诚地跟随着信长,以效犬马之劳,而当谁都不注意他的时候,久秀却开始蠢蠢欲动——就连最后的自杀,他也表现得与众不同。据说信长一直垂涎久秀收藏的名茶器“平蜘蛛釜”,但软磨硬泡,用尽种种手段,久秀却坚持不肯献上。此次信贵山城被围,信长传话说:“交出平蜘蛛釜,我就饶你一命。”久秀闻言冷笑:“我已经快七十岁了,去日无多,何必要你饶恕?不过,你也休想得到我心头至爱。”于是把平蜘蛛釜内塞满火药顶在头上,引燃火绳,“轰”的一声,“天下至恶”与“天下至宝”一起化为飞灰。
  爆炸所引起的大火,烧尽了信贵山城本丸,松永一族男女老幼全都葬身火场。恰好就在十年前的同月同日,松永久秀与“三好三人众”相争,为了避免奈良东大寺的大佛殿被敌人占领作为据点,干脆放一把火,将这座千年古刹烧为灰烬。十年以后,久秀自己也化为了灰烬,时人都说这是上天对恶徒的惩罚。
  畿内的叛乱平定了,但就在此前不久,织田北陆军团却刚吃了一个大败仗……
  西部大侵攻
  去年(1576年)年底,上杉谦信统率大军攻入能登,基本将其平定,唯余坚城七尾,久攻不克。今年三月,谦信退回本城春日山,能登守护畠山氏重臣长续连暗通织田信长,夺回了被上杉氏吞并的熊木、富木等城。七月份,上杉谦信再度发兵一万五千来攻,十七日于天神川原列阵,长续连一族的长连龙派人向织田信长求救。九月十八日,柴田胜家统率丹羽长秀、池田恒兴、佐佐成政、前田利家等部共四万八千大军,越过加贺手取川,准备救援能登七尾城。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向内争不断的畠山家,却突然倒向上杉谦信。畠山重臣游佐续光和温井景隆认为织田军无法战胜“越后之龙”,提出降伏于上杉氏,在遭到长续连驳斥后,干脆发动政变,把长氏一族百余人全部诛杀,然后打开了城门。
  闻听七尾已经落入敌手的织田军匆忙后退,但适逢天降暴雨,手取川水位猛涨,困于河滩上待渡的部队遂遭到越后骑兵的奋力突击,损失千人,其中半数是溺水而亡。手取川之战后,上杉谦信彻底吞并了能登国,织田势力缩回加贺。
  幸好北陆地区在冬天经常会降下大雪,行军不易,因此上杉主力往往秋来冬去,不能持久。这一年,败退的柴田胜家也拣到了这个便宜,上杉谦信于十二月份回归春日山,不再对敌强追猛打。第二年春天,雪化冰消,正当这位名将再欲发兵东进之时,却因脑溢血而暴亡在春日山城中——享年仅四十九岁。
  谦信死后,上杉家中爆发了“御馆之乱”,两个养子上杉景胜和上杉景虎争夺继承人的地位,削弱了家中实力。柴田胜家趁势发兵攻入能登和越中,信长也把流亡在京都的神保长住等越中豪族派回本国,让他们号召旧部以恢复被上杉氏侵吞的领地——织田势力的北线暂时得到了保障。
  北线暂时稳定以后,信长开始准备西征,以对抗正步步为营紧逼过来的毛利氏。毛利辉元在两位叔父——善战的吉川元春和多谋的小早川隆景——的辅佐下,不但统一了中国地区西部,还与中部新崛起的宇喜多势力相结合,力图制压名义上接受信长中央政权领导的东中国地区各大名和豪族。信长准备进攻但马和播磨两国,这次他选定的总指挥,是还在江北封地上待罪的羽柴秀吉。
  1577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羽柴秀吉统率大军越过熊见川,进攻上月城(今兵库县上月町),掀开了“中国征讨战”的序幕,这同时也标志着织田家第二个强力下属军团——中国军团的诞生。
  备前国大名宇喜多直家领兵来救上月,被羽柴秀吉击退。上月城守兵看到外援断绝,于是哄起作乱,割下守将的首级献往羽柴军中。仅仅七天的时间,这座可以直接威胁到宇喜多备前、美作领地的重要城堡就被攻陷了。织田信长派山中幸盛入驻上月城。
  山中幸盛通称为鹿之介,本是出云国大名尼子氏的家臣。尼子氏曾一度辉煌,当主尼子经久被称为“阴阳十一国太守”。但经久死后,尼子家被东进的毛利元就所灭,山中鹿之介辗转逃亡到京都,投靠织田信长,希望可以借用信长的力量复兴尼子家族。
  当时鹿之介用来号召尼子旧臣的旗帜,是年轻的尼子孙四郎胜久,据说鹿之介曾向新月祷告:“即便身受七难八苦,我也一定要复仇,消灭毛利,兴盛主家。”这段故事传为千秋美谈。可惜此人志向虽大,能力却很一般,更不是吉川元春等名将的对手,屡战屡败,只好再次寄居在织田信长篱下。此次攻克上月,信长就把他和尼子胜久一起安插过去,希望靠尼子氏的影响力,可以策反周边被迫臣服于毛利和宇喜多的豪族,倒戈来投。
  十二月初,羽柴秀吉又攻克福原城,制压周边豪族,基本控制了播磨、但马两国。信长下令褒奖,还赏给他著名茶器——乙御前之茶釜。秀吉此番奋战,完全是为了将功赎罪,以免信长再责他前次擅离北陆前线之过。从小就跟随信长的他,深知这个脾气暴躁的主公,对于无能的或不听号令的部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堺的巡察
  转眼来到了天正六年(1578年),正月初,信长召开一场盛大的茶会,出席者有长男信忠,以及重要家臣和茶人武井夕庵、林秀贞、泷川一益、细川藤孝、明智光秀、荒木村重、长谷川与次、羽柴秀吉、丹羽长秀、市桥长利、长谷川宗仁,以松井友闲为茶头。茶会上摆出了松岛茶壶、三日月茶壶、万岁大海、归花水指、珠光茶碗等天下名器,这与其说是一场悠闲的茶会,不如说是信长珍藏名品的一场大规模展示会。
  茶道传自我国宋朝,到室町幕府时代开始规范和普及,形成日本独具一格的茶道艺术。信长及其麾下许多将领都酷爱茶道,更热衷于搜集各种茶器名品,而赏赐部下名茶器,也逐渐变得比赏赐金银或领地更能使部下欢欣鼓舞,矢志效忠。
  二月,浅井叛将矶野员昌因为触怒了信长,恐惧处罚,而被迫出奔,信长把矶野的封地转赐给侄子织田信澄(织田信行之子)。同月,播磨豪族别所长治暗通毛利氏,在三木城掀起反旗。
  为了呼应别所氏,毛利、吉川、小早川、宇喜多联军三万东向,布阵大龟山,包围了尼子胜久和山中鹿之介的上月城。羽柴秀吉和荒木村重列阵高仓山,隔着深谷和上月城遥遥相望,却因别所军的牵制而无法采取有效救援行动。信长闻报,准备亲自统军前往,与毛利军展开决战,部下佐久间信盛、泷川一益、蜂屋赖隆等将劝说:“彼处山高路险,主公不宜轻动,派将前往增援就行了。”但信长却仍坚持己见。
  于是四月二十九日,泷川、明智、丹羽三将出兵播磨,五月初,织田信忠、织田信雄、织田信包、织田信孝、细川藤孝、佐久间信盛等将率尾张、美浓、伊势三国兵马也浩荡杀去。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畿内突然猛降暴雨,贺茂川、白川、桂川等河流纷纷涨水泛滥,使得信长亲自前往中国地区的计划一再延期。
  六月十六日,羽柴秀吉率亲卫回归京都,向信长请问进攻播磨的战略计划。信长回答说:“武功要配合计谋,应对不同的形势,当采取不同的策略。可先攻克神吉、志方等要隘,然后合围别所本城三木。”按照信长的部署,织田信忠于二十七日包围了神吉城,织田信雄包围了志方城,羽柴秀吉则率所部北向突入但马国,将自己的亲兄弟小一郎秀长安置在竹田城,以防但马各地豪族效仿别所长治,铤而走险。
  对神吉城的攻击持续了半个多月,因为丹羽长秀统率若狭众到来,从东面用大铁砲打碎敌箭楼,又派金掘众挖开一条地道,终于成功杀入城中——负责攻击城南的泷川一益,所玩手法与丹羽长秀也如出一辙。七月十五日夜,织田军攻入本丸,守将神吉民部少辅战死,神吉城陷落。
  神吉既落,志贺城随即投降,羽柴秀吉指挥诸路兵马,重重包围了别所长治的三木城。但就在此前不久,孤立无援的上月城终于被毛利大军攻克,尼子胜久切腹,山中鹿之介被俘杀——尼子家复兴的希望,彻底化为了泡影。
  为了重组对石山本愿寺的包围网,为了击败毛利水军,控制濑户内海,在去年木津川口海战败退后,信长就下令九鬼大隅守嘉隆在伊势湾建造六艘巨大的新式战船。九鬼氏本是志摩国豪族,拥有强大的海军力量,还曾经作为倭寇的一部分,侵扰过我国东南沿海,因为船上习惯打着“八幡大菩萨”的旗帜,而被称为“八幡水贼”。九鬼嘉隆是在遭到伊势国司北畠氏的进攻时,经泷川一益介绍,臣服于织田信长的。
  本年六月,这六艘巨大无比,外包铁皮,配有摇橹六十支,内置大筒三门、中筒二十四支、小筒六十八支的战船终于完工了,被称为“铁甲船”。由泷川一益的一艘大安宅船为向导,七舰组成的船团顺风离开熊野浦,驶向濑户内海。本愿寺显如见状,急忙派遣船团前来迎战,被铁甲船轻易就打为齑粉。七月十七日,铁甲船团在堺港停泊,四方前来围观者人山人海,无不惊叹:“自古未见如此巨大坚固之战舰!”
  此后,铁甲船团就以堺港为据点,频繁出击,配合陆军再度把本愿寺团团包围起来。九月三十日,织田信长亲自入堺,视察九鬼嘉隆的功绩,受到当地百姓和商人的焚香膜拜。
  堺在战国时代的日本,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堺港位于濑户内海西岸,最初重要性远不及尼崎、兵库等港口,但应仁之乱以后,细川氏统治此地,将它作为勘合贸易的基地,这才逐渐繁荣起来。除对外贸易外,堺也以刀剑、绢织物、漆器和枪支生产闻名全日本,成为周边封建大名垂涎的一块肥肉。
  在反抗封建大名的横征暴敛过程中,堺逐渐由门阀豪商组织起独立的管理机构,征召雇佣兵保卫城市,并且统一向封建大名交涉和缴纳赋税,变成了一座自由都市。耶稣会士伽斯巴尔在参观过堺以后,称其“富庶而和平,象意大利的威尼斯那样实行自治”。
  这般自由都市,在战乱中的日本,并非独堺一座。1568年,织田信长击败名义上统治堺的三好氏,为了将此地纳入自己的管辖范围,下令堺的管理机构交出矢钱三万贯,遭到拒绝。信长准备动用武力征服,堺遂联合另一享有自治权的都市——摄津的平野,合兵抵抗织田军的进攻。
  经过武力压迫和政治威胁,到1569年,织田信长终于迫使堺屈服,承认他的唯一宗主权,并按一定数额缴纳赋税。控制堺市与堺港,大大充实了织田氏的军费和武器来源,而深通谈判之道的堺的豪商们,比如千宗易、今井宗久等,也为信长和平统一许多地区,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正因如此,铁甲船团才得以将堺港作为封锁石山本愿寺的前线基地,而信长停船在此,并亲往视察,也是为了向堺的商人们炫耀自己武力之盛,以期赢得他们更多的金钱和物资支持。看到自己这一目的顺利达成,堺的百姓如同膜拜天神一般迎接自己,信长大为高兴,重赏了九鬼嘉隆和泷川一益。
  荒木谋叛
  1578年十月,摄津守护荒木村重突然掀起反旗。说起荒木村重的这个守护职,实在是得之不易。荒木氏本是足利义昭所封摄津三守护之一的池田氏的家臣,并非亲信长派,而与三好氏暗中一直有所往来。信长与浅井、朝仓恶战的时候,荒木村重策应三好氏,与织田讨伐军连番恶斗,1571年更在白井河原杀死了三守护中最具实力,也最受信长信任的和田惟政——此人权势薰天,曾被传教士弗洛伊士称为“京都之副王”。
  当然,村重也很清楚,自己所以一帆风顺,全靠着信长四面皆敌,无暇他顾,一旦那只猛虎缓出手来,伸一枚小指就能把自己捻死。在仔细考量了利害形势以后,村重通过细川藤孝的居中联络,终于在1573年主动进京谒见信长。
  两人的这次会面,流传着一段逸闻。《备前老人物语》记载,信长在与村重见面后,突然拔出自己的胁差,戳起两三块饼朝对方刺去,口中叫着:“吃掉!”村重对信长这种稀奇古怪的举动虽觉畏惧,碍于形势,却不敢用手去接,只得俯伏着将饼吞下。或许这是信长为了测试村重的人品和诚心,而故意耍的花样吧。总之对于结局,他感到颇为满意,将之称为“古今奇事”,当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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