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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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碑-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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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不远,龙破突然感到不安。他环顾大街,见到街左边的酒肆门口站着楚王的少子子职,在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己。他心神大惊,脑海里现出一些画面:被流氓欺侮的软弱少贾;当街倒毙的官差尸体;屋檐下的冰冷眼神和漫天的夕阳余辉。 
子职见龙破望了过来,马上转身进了酒肆。 
龙破浑身发冷,似乎看到一场大火,离合镇在燃烧,大批训练有素的士兵正在屠杀着手无寸铁的镇民。他心中惊叫:“是他,一定是他!”稍后又不解地思道:“但为什么呢?莫非是因为那镇上的人见过他请我吃了一顿饭……?” 
龙破伸手搓着额头,感到脑袋发涨得厉害,胸口隐隐作痛,望着明晃晃的大街,忍不住冷笑起来。 
卫严奇怪地看着龙破,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龙破拍拍前额,道:“想起一件事,咱们先不要回去,到旁边的酒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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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入酒肆,见里面雕梁画柱,装潢高雅。酒桌与酒桌之间俱都放置着屏风做为间隔。 
一个衣着整洁的店伙计迎过来,招呼两人道:“两位客官请里面坐。” 
龙破扫一眼各处,道:“我们找楚公子子职,不知他在何处。” 
店伙计更显恭敬,道:“两位请随我来。”他引着两人来到正 
上方的座位前。这里只有子职一人面对着满桌子酒菜自斟自酌。他目光冷峻、双眉紧锁,显得满怀心思,见到龙破出现,露出一脸震惊之色,当即站起了身。 
龙破拱手笑道:“公子可是在成将军府上未曾喝得尽兴,所以要来此处一人独酌?不如由小使陪公子多饮几杯,公子意下如何?” 
子职收敛表情,道:“本人正喝得郁闷,有国使作陪,是再好不过。请坐!”他叫店伙计添上了一些酒菜。 
龙破趁行酒之际,对子职道:“公子可知,你极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子职的脸色一阴一晴,淡笑道:“哦!不知国使的故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龙破答非所问道:“他是一个商人,家资巨富,天下罕有。” 
子职面无表情,道:“那这个人我定然不认识了。” 
龙破微笑道:“行商做买卖可收天下财富为已用。小使卸任之后有心跟随这个故人学习经商,公子认为可行吗?” 
子职冷笑道:“经商岂是易为之道,不知行情必然亏损无疑。” 
龙破眼珠一转,道:“这么说公子也曾经过商了,可否教授一下其中的门道。” 
子职倒酒的手势有些放缓,垂着眼皮道:“我不懂经商,只是听人谈起过。经商并不是买进货物再卖出那么简单,你不但要熟知行情,还有打理好各方关系。不论是守关士兵,还是地方无赖,甚至是山贼强盗,都必须有路可寻,才能行得通畅。” 
龙破笑道:“如果是公子外出经商,想必全然无虑。谁人敢惊动楚国公子呢?除非那些人不想活了。”见子职冷笑无语,他又道:“小使在前往楚国途中,曾经路过一个叫离合镇的地方。那里不知为何被人焚毁,此等大事必定流传甚广,公子可有耳闻?” 
子职不动声色地道:“民间俗事,不曾听闻。” 
龙破不再提问,与子职对饮几杯酒,辞去时道:“公子不是想知道小使那位经商的故人是哪里人氏吗?小使可以明言相告:他叫楚颖,正是贵国郢都人。” 
子职闻言端坐不动,甚至忘记起身礼送龙破和卫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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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肆,卫严问龙破道:“楚颖是谁?怎么从未曾听大哥提起过?” 
龙破道:“此人已逝世多年,不提也罢。”他沉思片刻,道:“我又想起一位当年流落到楚国时的患难之交。你随我到伍原伍上卿府上走一趟,打听一些旧事。” 
两人来到伍府。伍原将他们恭迎至客厅,问龙破道:“国使突然造访,不知有什么要事?” 
龙破的目光变得悠远深长,好象在遥望远方,言道:“伍上卿可还记得你的妻弟元易?” 
伍原讶异地道:“我这位妻弟已逝世多年,国使怎会问起他来?你们——曾经认识?” 
龙破神情肃穆地道:“不曾认识,但小使当年听到过他的威名,对他的事迹略知一二,现在是受一位朋友所托前来打听的。” 
伍原微微皱眉,问道:“你的这位朋友名叫——。” 
龙破快速接口道:“王冲。” 
伍原惊奇地道:“王冲!他还活着?当年如果不是他害的,元易怎么会英年早逝?他难道不知元易已死?哼!黔公如果还活着,定饶不了他!” 
龙破心头一紧,问道:“黔公死了?”看到伍原点头,他心里便即松然,道:“一死泯万仇,王冲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伍原耸眉道:“王冲也死了?那国使何以说是受他所托?” 
龙破沉声道:“是他的遗托!此来主要是为打听他父母的住址,给两位老人传一下噩讯。” 
伍原略微思索,道:“这可能要问及内室。两位稍侯,我进去一下。”龙破揖礼谢过。 
不到半刻,伍原出了来,道:“国使既然是王冲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们伍家的朋友。内室深谢国使前来传讯。可惜王冲的二老在多年前已去世了。”他拿出一卷帛书,摊开道:“二老原是住在郢都东郊的乐田村,坟址建在村西头的一座小山上。这是内室画的墓位图。国使按图寻找,可以轻易找到。” 
龙破奇怪伍原的态度为何忽然转好,心想这可能是元易的姐姐令他改变的,不禁暗暗称奇。他拿过图来细看一遍,在心里赞叹道:“这副路线图画得真是精美详确,连需要绕过几栋房屋、几棵树都绘制得清清楚楚。看来元易的姐姐是经常去祭拜的,她的这份心思令人吃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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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破拜谢过伍原,随即和卫严辞去。回到驿馆,他看到两位娇妻的笑颜和可爱的女儿,心事一扫而空。 
婉婕见龙破拿回来一卷帛书,接下来展开一看,啧啧称赞,问道:“这是谁画的图啊?这么精细?” 
龙破道:“我在楚国有个已逝的故交,这是去他父母坟地的路线图。明天你和亭夷带着珠儿跟我一起去祭拜祭拜。” 
婉婕白龙破一眼,道:“问你是谁画的呢!这么精细的笔画可不像个大丈夫的手笔,只有女画师才能画得出来吧。” 
龙破啼笑皆非,懒洋洋地道:“这是请朝中伍上卿的夫人画的。她是我那位故交的亲属,我那位故交原来是黔中的城尉。这下你可放心了?” 
婉婕还要再罗嗦,在一旁笑个不停的亭夷忙把瑶珠儿塞到她怀里,一边把她往屋里拉,一边说:“姐姐快看好珠儿,我抱不动了。” 
龙破开心地大笑。婉婕笑骂亭夷道:“你尽护着他。小心总有一天他背着咱们姐妹俩干出没心肝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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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龙破叫人备车,准备启程去乐田村。他发现来给他架车的竟然是翼鳞,忙道:“怎么能让翼兄给我架车!快停下来。” 
翼鳞道:“下奴实在不能胜任副主事一职,还是让下奴给主公做个车夫吧,不然下奴实难回报主公的赎身之恩。”龙破无奈地摇头一笑,只能任由他了。 
从郢都东门出去,行约十里便到达乐田村。龙破依图而寻,稍微一转就找到坟头了。这是一座大墓,墓地被休整地平整敞阔,碑上刻着两个人的名氏,想是王冲父母的合冢。 
清扫墓地,摆上祭品。龙破和两位妻子一一拜过,又默悼半晌,时间已近巳时三刻。 
盛夏炎热,骄阳如火。龙破几人忙了一会儿,身上已出大汗。村子里刚好有一座小茶肆,他们就过去歇了下来。 
喝了几碗凉茶,身上轻快许多,龙破想起王冲等人,不禁默默出神。在旁伺候着的翼鳞突然靠近他,小声道:“主公注意左边,那两个人像是在监视咱们。” 
龙破瞟一眼在邻座喝茶的两个壮年男子,不动声色地点一下头。 
休息了半刻,众人回城。通向郢都的大道上行人不断,多是赤着肩膊的小商小贩。龙破留意到那两个壮年男子身上穿戴得严实,不顾酷热一直跟在后面。 
进城行出不远,龙破再回头察看,见那两个壮年男子在城门口和一个身着便装的汉子说话。 
那个便装汉子似乎是那两人的头目,一边听着两人的汇报;一边还吩咐着些什么。三人很快交谈完毕,那个便装汉子回头望了龙破一眼,迅速躲进大街一侧的岔道了。 
龙破瞪目大惊,心中怒叫:“虚靖!”他倏地跳下车,快如疾电一般追去。跑到岔道口往里一看,人踪杳无。他气愤地追进去,拐入一条小巷,转身看到一座宅门,便上前敲了几下。 
宅门被打开,出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问道:“干什么的?乱敲门!去去。”说罢便不客气地把门关上了。 
龙破找到邻家询问,才知这是成得臣的别府后门,一时吃惊不小,心道:“难不成虚靖投靠了成得臣?那以后要对付他就更加不易了。”他想起另外两个跟踪他们的人,忙赶回到大街上,所见到的只是市民盯着他的诧异目光,哪里还有那两个人的影子。 
翼鳞把马车赶到龙破身边。婉婕急忙跳下车,不顾礼俗地揭开遮面的纱巾,问龙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龙破见亭夷抱着珠儿也要下车,忙道:“不要下来了,我们回去再说。”婉婕和亭夷见龙破心事重重,心里也不好受,一路上都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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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到驿馆,龙破振奋起精神,好好安慰了两女一遍,见她们的心情都转好了,才召来卫严道出遇见虚靖一事。 
卫严眉心深凝,道:“咱们今晚不如夜探一下成得臣的别府。” 
龙破点头道:“此计可行。咱们两人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当晚戌时,月明如镜,风轻无声。郢都的许多人家还未熄灯,走在街上尚能听得见人语。 
龙破和卫严脸蒙黑巾、身着劲装,潜到成得臣的别府后门,快捷地翻墙入院,看到前厅还透着灯火。 
两人匍匐到窗下,听到屋里有几个人在说话。一个陌生的话音道:“你定是与那越国使者有仇,不然那人为何要害你呢?” 
虚靖的声音响起:“那人是个无耻的贪名之徒。为报大仇,我誓要将他碎尸万段。” 
陌生的话音道:“你今天派我兄弟两人去跟踪他,已犯了成将军的大忌。成将军是不会让你在楚国行事的。” 
又有一人道:“虚兄可要谨慎,不要让那越国使者查出你是住在此处。”龙破听出这是连坷的声音。 
虚靖道:“我马上就要升任成将军的侍卫长,很快便可搬出去住了。” 
龙破听到此处,心中发急,当即怒喝一声,拔出长剑破窗而入。木屑纷飞,风随人入,屋里的灯火被吹得摇曳不定。明暗交错间,龙破看到屋里一共有四个人。除去连坷和两个侍卫装束的人,靠着右墙坐着的便是虚靖。他立刻猛扑了过去。 
屋里的几人突然见到一个蒙面男子破窗闯入,齐齐大惊,匆忙取剑迎敌。虚靖大喝道:“是甄云!”斜身一滚避开龙破的剑势,再飞起一脚踹倒桌上的烛台,屋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几个人全都不敢动弹。龙破只能听到起伏杂乱的喘息声。 
“杀啊!”连坷低吼一声,联合另外两人一齐砍向龙破所处的位置。龙破挑起身边的方桌挡住前方袭来的三柄长剑,再探身一剑刺向虚靖躲避的方位。虚靖机警地先行避开。龙破就势绕到另外三人的身侧,连续几剑刺得三人哀叫连连。 
连坷吼道:“快从窗口跳出去!”立刻有一人窜上窗户。窗下突然闪出一道剑影,横扫在那人的小腿上。 
那人惨吼一声摔下窗户,大叫道:“腿,我的腿!” 
众人借着月亮的微光看到那人的半截小腿还留在窗户上。 
另一个侍卫大声道:“妈的!窗外有伏兵。我们跟他拼了!” 
虚靖道:“跟我来!”他一脚踹开房门,当先逃到屋外。龙破不再理会其他两人,径直向虚靖追去。 
连坷和那个侍卫也跟着追了出来。卫严抢到门口封住两人的去路,全力刺出十数剑。剑影如伞,将那两人阻了一阻。卫严再趁机翻过院墙,按原路撤退。 
  
第七章 命案是非
  
   龙破追到大街上,距离虚靖只有四五米远。他使尽全力把剑掷出去,险险扎到虚靖。 
虚靖为躲避飞来的长剑,脚步稍微一缓,被龙破赶上来一下子扑住双腿。他转身抡拳击中龙破的头部,双脚再合力一蹬,把龙破踹翻到一旁。 
龙破低声咆吼着又冲上来,拳影如飞,打得虚靖应接不暇,连连后退。疼痛像雨点一样在两人身上炸开。 
双方徒手搏斗,尽都使出了全力。不一会儿,虚靖就感到气力不继,面部连中几招,顿时被打得头昏眼花。他拼着挨下龙破的一记重拳,猛然抱住龙破的身体往后推去。 
龙破掐着虚靖的脖子,抬脚将他踢飞一丈多远。 
虚靖趁势转身,往内城方向奔逃。龙破不甘心地继续狂追。 
前方出现一队巡夜的楚兵,听见这边的动静,立刻赶了过来。虚靖冲上前叫道:“我是成得臣将军的贴身侍卫,后面的人是个刺客,快将他拿下。” 
领头的一个楚兵队长呼喝道:“贼人大胆!快围起来。”他当先挺戟朝龙破冲来。龙破撤身闪开,擎住楚兵队长的长戟戟柄,借力往后面一扫,再将人提起扔到人群里,砸倒一片楚兵。 
此时虚靖已逃得没影子了。龙破暗自咒骂不停,只得快速退开,拐入一条暗巷,跃上房顶躲开了楚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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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卫严在城内打探消息,回来向龙破禀告了一件大事。戴蓄在昨天夜里被人杀死在自己府中,今早才由奴婢发现尸体。楚王得知,即刻悬赏捉拿凶手。不想未过一刻,柳直就破获此案。凶手原来是一个马夫,因为偷窥到戴蓄在赏玩宝物,便生出歹心,不惜夜潜入室,谋财害命。 
龙破听到此处,冷笑道:“一个马夫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那他柳直见了财宝就不动心么?” 
卫严摇头道:“可那柳直已经把戴蓄的财宝全都献给了楚王。楚王大喜之余,竟封他做了禁军都尉。” 
龙破伸出一根手指敲敲额头,道:“这里面大有问题,事情绝不简单!我这就去见楚王,问清此事详情。” 
龙破架车赶到楚宫,依礼觐见。楚成王一见到他便哈哈大笑道:“国使来得正好,看看这些珠宝漂不漂亮!”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个缀金镶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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