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金座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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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金座活佛-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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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泽旺了,他也爽快地接过酒碗,自得地先清清嗓,然后脱口唱出一首西康“谐”体民歌,歌词看来也是经过斟酌有所针对的:“朗朗晴天烈日/以为无所不敌/不知乌云聚拢/就要吞噬太阳”。他端着酒碗,旋步唱到吉塘仓身前,阴阳怪气地瞪了一眼。    
    吉塘仓心里打个冷噤,一股阴风传遍全身,他也凛然地回瞪泽仁,但泽仁转身返回了座席。    
    从席上回来他的心头就压上了一块石头,凝滞着一朵阴云,搬不走,拂不去。他一个人在卧室时,常不由自主地思想。是的,泽仁和寺内那些老僧迟早会聚拢乌云,发出霹雳,企图轰击他吉塘仓一个粉身粹骨。他们会把对坚贝央的不满怨恨全撒在他身上,会毫不留情、毫不手软地掐死他,掐死他的事业。他现在是走上了独木桥上,不能退,不能摇晃,只能瞪着眼、咬着牙往前走。但他也不后悔。他怕什么!真理犹如洁白佛塔,铁火霹雳也难摧垮。自己的一生要想功德圆满,也像碧玉珊瑚一样得磨啊磨,得磨出光芒来,像那高头大马压呀压,得压出走势来。想一想自然界,那布谷悠扬的妙曲中,没有过对春日的怨言吗?青龙撼空的箫音里,从不说霹雳引着饿鬼在游荡。自己这一生也算活得有质量、有名气,提起来有人敬仰,摸着看是一笔无价财富。当然,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如俗话所说的:“使劲太猛刀会半腰中间裂,走得太多马驹失脚力。”但毛色最纯的马,身上也有杂毛;品质最好的人,身上也有缺点。再说,人生苦短,一个活佛涉入政教大业的振兴,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干草沾不住露水,死者无人去议论。既然坚贝央大师这样看重自己,那自己就应该豁出来干,何况干的事业是自己认准了的光明正大的事业,有益于我佛、有益于自己功德圆满之事业,有什么可忧虑愁惆的。烟往高处飘,水往低处流,万物规律就是如此。哪怕身败名裂,也应该在所不辞。    
    虽然道理上他能说服自己,但心情总是忐忑不定,明朗不起来,身子骨也无法轻轻爽爽地去应付教学上大量的事务。他怕干扰坚贝央,给寺主增加压力,就把这些忧虑压在心底想捂死,但越积越厚,反倒憋得常常喘不出气,肝部已隐隐作痛。


第五部分第十四章 禁烟铲烟(1)

    等学校一应事计都有了规矩,走上了正常道路,已经是半年后了。有一天,他被坚贝央邀去喝午茶、聊天,趁势将心头的忧虑坦诚地倾吐出来,特别把泽旺对他的冷淡、冷目,自己的感觉,一五一十地端了出来。坚贝央听了,不动声色,只是冷冷一笑,很坦然地安慰说:“别想那么多,有我坚贝央在,他动不了你一根毫毛。”他一顿,呷口茶又慨叹道:“他以为他是天上飞的大鹏,地上跑的雄狮?哼,要是剥去吉祥右旋寺这张声名显赫的虎皮,他不过是个西康的流浪汉、短尾巴的地老鼠。你想想,他凭什么当上国民政府的少将保安司令,还不是吉祥右旋寺和坚贝央的声望?为什么有那么多政要大员与他亲善往来,还不是冲着吉祥右旋寺的广大教区和几十万教民。我们才是根基、才是树杆,明白吗?”    
    吉塘仓心田豁地一亮,浑身轻爽了许多,眼珠子也一下明朗锐利了。是啊,自己担忧什么,有吉祥右旋寺这棵大树当背靠,自己怕什么?有坚贝央撑腰,怕什么?是他泽旺需要吉祥右旋寺和坚贝央当虎皮扯大旗,而不是吉祥右旋寺需要泽旺来当虎皮扯大旗,要说作用也是互助互利,至于关系那是相互需要、相互利用,而不是我们有求,泽旺什么时候也占不了上风。只要僧人学校毕业生一届连一届,不愁吉祥右旋寺的天下不是我们的。    
    “您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正在犯难,想跟你商量商量,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除了你还没有哪位活佛能办得成的。我至今拿不定主意,吉祥右旋寺离不开你,我坚贝央也离不开你呀。”    
    吉塘仓如坠十里云雾辨不出东西南北,山峦河川,他弄不清楚坚贝央说的是哪件事,又有什么事竟能使坚贝央大师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这可大可小的事还非得他吉塘仓出面才成。他大睁着眼凝视坚贝央矛盾的脸。    
    “你先看看这份电报。”坚贝央递过来一张纸,纸上的电文已经译成了藏文草写体,内容大致是说:川省嘉茂察瓦绒一带近年已成为鸦片种植基地,大量鸦片流入川渝地区,为害非浅,而且有向南京、上海等东南繁华地带输出的势头,给国民健康带来严重危害,也给抗战兵源带来严重危害。考虑到嘉茂察瓦绒的藏民同为我中华民族大家庭兄弟,在这抗日战争艰辛时期,更应珍惜同胞手足之情,相互精诚团结友爱才对,不该兵戈相见,积怨愈深,故恳望吉祥右旋寺坚贝央大师以佛法为本,播仁慈之雨,吹和睦之风,普度众生于苦海之中,让嘉茂察瓦绒我同胞摆脱贪欲、痴迷、嗔恶之邪魔,重新回归仁爱祥和宽厚之彼岸。另悉大寺吉塘仓活佛在川西北颇具声望,教民信仰甚深,能否请他去开化愚钝烟民,铲除鸦片毒害。敬乞。”发报人是四川省主席张群、国民政府行政院禁烟委员会主任王仲会。    
    “张群主席是行政院副院长,国民政府的元老,他有事求你,我也不好阻拦,这个主意你自己定,当然,我也有我的想法。”坚贝央闪烁其词,眼里藏有深邃的笑纹。    
    吉塘仓没有吭气,埋头深思,也没有观察坚贝央的脸色变化。过了好一会,他咬住下嘴唇,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浑水我们不能趟。”    
    坚贝央眉毛飞快地跳了跳,惊异地问道:“为什么?张群主席不是把道理讲得很明白吗?”    
    吉塘仓还是未抬头,他沉重地嘘口长气摇摇头:“道理是这样,但利益之争却难用道理来解决,嘉茂察瓦绒的教民,不论是土司还是老百姓,都尝到了种鸦片的甜头,鸦片是他们发财的如意宝珠,是根本利益。断了财路,他们会不气红眼?”    
    坚贝央埋下头思忖。    
    “如果惹恼了他们,他们不供养吉祥右旋寺,中断供施关系,那我们就很悲惨,很令人伤心了。这个后果不堪设想。”    
    坚贝央咬着下唇不言语。    
    “还有,这是官府与地方的冲突,完全是尘俗之事,如果我们跳进去弄不好还生罪孽。”    
    坚贝央咂巴了一下嘴皮,无奈地叹口气:“这正如俗话所说的,高了会伤了叔叔的头,低了又伤着叔叔的马,高低都不好下手。但我尊重师傅的意见,我这就回信婉拒。”    
    吉塘仓蹙蹙眉,用手示意:“慢,待我再想想。”    
    坚贝央欢欣地笑了:“好,请师傅斟酌,道理归道理,有大利益也有小利益,而吉祥右旋寺的利益才是最根本的。说实话,眼下我们太需要川省张群主席这样的大树当背靠,需要在川西北草地拓展我们的教区。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说你也能掂出分量。”后面的话压得很重,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吐出来的。    
    吉塘仓心一跳,半是惊异半是疑惑地瞟了瞟坚贝央火辣辣的眸子,默默站起身告辞出门。    
    吉塘仓又是一宿未眠,早上醒来,他赶过去视察晨诵集会情况。    
    僧人们一簇簇、一团团,冒着黎明的凛冽寒气裹着袈裟蒙住半个头,从南面、北面、东面鱼贯往大经堂走来,在廊殿里脱了靴赤脚跨进经堂大殿,个个神态安祥、虔诚专一、浸沉在对佛国理想世界的幸福向往。    
    他又爬上大经堂顶的平台,走到前檐法轮和野鹿跟前,亲昵地摩挲铜塑。野鹿上有几点青斑,青斑是弹洞痕迹。是当年尕司令的造反军从对面山上向铜鹿射杀玩耍时击穿了铜皮留下的斑迹。虽然法轮和两只鹿的身上这儿那儿有这样几颗青斑,但丝毫未妨碍整个法轮的庄严肃穆,金碧辉煌。从法轮后面能鸟瞰到整座寺院井然有序、错落有致的僧宅,各学院的经堂、佛殿,法苑林卡,辩经场等等,壮观宏大,气势磅礴,叫人亢奋不已。    
    他心头感叹道:来之不易啊。坚贝央说得太好了,吉祥右旋寺的利益才是最根本。    
    昨天晚上他想了很多,想来想去,总是离不开吉祥右旋寺和吉塘仓。道理很简单、很明白,两者是山和树的关系,没有山再好的柏树也无处生根、没有树再高的山也光秃秃无人观赏、没有声名。同样也是鱼水关系,鱼儿离不开水,水也不能没有鱼。所以坚贝央说得好,最根本的是吉祥右旋寺事业的昌盛。水涨船头高,木秀凤凰栖。有了吉祥右旋寺的兴旺,才会有我吉塘仓和众佛僧的幸福圆满。他最后痛苦地作出了抉择:去!去嘉茂察瓦绒!    
    他决定去嘉茂察瓦绒铲毒,不是碍于坚贝央的面子,也不是给老朋友张群主席助一臂之力,而是为了吉祥右旋寺,为了自己。    
    吉祥右旋寺靠的是教区、教民的供养。它周边的各寺院都在争夺教区和教民,互相拆墙脚,所以教区相互插手很厉害。吉祥右旋寺虽然后来居上,但教区也是零零碎碎的,身前身后的教区都已经被别的寺院切割,无法拉过来,惟有往川西北和青海果洛一带发展,因为那儿还没有一座颇具势力的大中型寺院,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因此,吉祥右旋寺发展的空间最有希望的,只有那块地区,在这点上,他和坚贝央多次研讨过,认识也是一致的。如果事情顺当,自己去能铲除大烟,那嘉茂察瓦绒也就有可能成为吉祥右旋寺名副其实的教区。不管成功或是失败,这块硬骨头一定得啃,看来这浑水不跳是不行了。如果成功了,则功德无量。当然,督促他去嘉茂察瓦绒的原由中最重要的还有张群主席这条线。这条线不仅不能丢弃,还得拽紧,因为吉祥右旋寺的背后有马麒的儿子马步芳——青海省主席在磨刀霍霍,妄图卷土重来。    
    东北面是河州镇守使马廷,同样与吉祥右旋寺貌合心不合,伺机想控制吉祥右旋寺。东南面呢?有洮岷保安司令部和俱善寺,他们也对吉祥右旋寺不怀好意。要想扎住根,就得有个大威德金刚护法神般的硬靠山,而作为国民政府陪都所在省的主席张群,足以胜任大威德金刚护法神的重任。抗衡小小的马步芳游刃有余,其他的对手更不在话下。张群现在来函要求帮忙,这正是与张群建立亲密私人关系的好机会,也是靠拢国民政府的好机会。“绳子一旦断了,滔滔江河就难能渡过”,古人这句谚语真是切中要害啊!    
    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昨夜他苦思冥想最伤脑筋也最后让他痛下决心的原因,那就是他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他想得最多的是这一点,像虫虫咬啮着他的心尖,让他心头不是滋味。


第五部分第十四章 禁烟铲烟(2)

    他已经嗅出了吉祥右旋寺内那股保守的经卷派冲他喷出的恶臭味,嗅出了泽旺对他的偏见、仇视和不怀好意。“一百个朋友嫌少,一个敌人嫌多”,现在,明里暗里的对手已经不是一个而是十几个、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了,形成了一股反他的势力。一旦有什么风云变幻,那邪火会烧死自己,那暴风会刮走自己。处境之险恶他心底已经一清二楚。虽然目前与坚贝央志向一致,情趣相同,有什么事坚贝央给挡着遮着,有什么困难坚贝央在支撑,坚贝央这棵大树,在为他打伞驱风雨,他不须担忧受怕,可一旦这棵大树与自己产生了分歧,有了矛盾,或者大树夭折了,那自己还能再去靠谁遮风挡雨?在吉祥右旋寺里,自己不成了孤家寡人吗?只能单枪匹马了。到那时候要多惨就有多惨,得提前寻好窝找个坑有个后退的路呀。除了务好查理寺,这次也算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扩展教区,扩大教民,独树一帜,形成我吉塘仓的政教天下,坏事不就变成了好事?再说,这次由我吉塘仓亲自出面,消弥这个毒瘤,在张群主席心目中不就成了川西北藏区最有权威的法王?他不能不仰信我吉塘仓管理川西北,他会更加倾心地信任我、支持我。而有了张群主席这样势强的官府当靠山,当保护伞,我吉塘仓还用怕谁?真是一举两得,一石三鸟啊!不能犹豫,不能迟疑,就这样定了。他的胸前豁然开朗,心口铺满了灿烂阳光。    
    第二天他去回复了坚贝央,并请坚贝央给川省张群主席回电,等他到了阿坝参尼寺后再具体联系商议方案步骤。这几天他心头还丢弃不下藏戏《松赞干布》和僧校教务方面的事项,便又向坚贝央详细表述了自己的意见。在原有想法的基础上,又建议藏戏《松赞干布》在表演、服饰、道白、唱腔及伴奏音乐诸多方面形成东部安多藏区的风格,艺术上独树一帜,形成自己的体系,不跟卫藏《阿姐娜姆》剧种雷同。具体从这几个方面入手:    
    1、是舞台表演,而不是广场演出。安多藏剧问世于二十世纪,必须得超越远古广场戏,要有社会进步、时代前进、艺术精深的气息和烙印,显示藏戏艺术也在与时俱进、不断发展。为此宗旨,要有大幕、背景幕布,要有乐队伴奏。要有文字剧本为依据,不可是民间表演唱式的草班子。    
    2、表演程式要民间化,唱词道白、手脚招式都能让教民看懂看明白,还喜闻乐见。    
    3、增强民间歌舞,把剧、舞、歌三位一体,增强对教民的感染力。    
    对僧校的建设,他也谈了以下几点:    
    1。加强课文背诵功夫,坚持藏传佛教教育的优点和特长,教学模式不跟着新潮学校走。惟有强记硬背,才会消化成自在的知识永远印在脑中,记得牢用得上。    
    2。完全封闭式管理,不与大寺僧侣发生联系,排除传统保守势力的影响干扰,每月只准假出校一天。    
    3。加强纪律,不准学员向外吐露学什么课程,谁在教授等等教学机密,以免引起误解和摩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    
    惊蛰那一天,他从吉祥右旋寺正式起程前往参尼寺,佛邸里的大部分侍僧也跟随他去,队伍颇具规模,二三十人骑,由黄、红、绿的伞盖、经幡组成了仪仗队,快马急步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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