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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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鬼-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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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豹叹道:“谁叫你们要谋反呢?我是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你们晋国人。范家正当权,当然要搞掉你们免除后患。你还是带着这些老弱妇孺逃到别国去吧!”    
    督戎怒道:“呸,我们真要谋反,会这么不堪一击么?早把逃生地道、精良武器之类的准备好了。”    
    “谋反这事可是你们自家人说出来的。”    
    “哼,肯定是州宾这小子,他跟栾盈老妈私通,前不久被人发现了,大概是怕栾盈处罚他,所以来了这么一手。”    
    斐豹神色黯然:“对不住,我才知道你们是被陷害的。”    
    督戎嘿然笑道:“州绰现在虽然不能行走,坐在车上弯弓射箭,倒也百发百中,神威凛凛。”    
    斐豹心中一宽,督戎却拖起剑来,往下一划:“我替州绰给你这个赖小子留点记认。”斐豹大腿上立时出现一道六七寸长的伤口。    
    督戎收了剑,转身离去,赶上栾家逃命的车队。不多时,那支车队便折向而行,不再往杏林谷方向去。    
    斐豹放了心,拿出走前范约递给自己的医药包,裹好腿伤。这一剑并没伤及筋骨,只是皮肉伤,就是血流满腿,看起来煞是吓人。    
    他站起来试了试,发现走路并无问题,便疾步赶到杏林谷。    
    杏林谷中,激战已然结束,谷中倒卧着数十具被箭射死的尸体,尽是青壮家将,也有几个栾家子弟。斐豹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对这些弃下老弱自己先逃的人倒也并不同情。    
    一名卒长带着一大队士卒跑过来叫道:“斐先生,栾盈他们已经带人冲出包围了。”斐豹在昨日比武中当众传授鞭法,这些将卒们是绛都守军,虽然没亲眼看到,也都听说了。虽然斐豹是个奴隶,他们也心下佩服,不肯直呼其名,便以“先生”称之,以示敬意。    
    斐豹说:“那就不用管他们了,彭光已经带着人马在栾氏封地恭候他们大驾了。倒是你们,没遭到他们反扑吧?”    
    那个卒长答道:“没有,他们急着赶去封地,不敢跟我们多作纠缠。斐先生,你的腿怎么了?”    
    “我在半路上碰到督戎,跟他打了一架,所以来晚了。他们那队人马,除了督戎,没什么重要人物,全是些老弱妇孺。督戎那家伙,靠些暗箭可伤不了他,所以我们可以撤了。”    
    “是!”    
    斐豹跟这队兵马一起,坐车回城。    
    斐豹回到范府,向范宣子汇报战况。    
    范宣子说:“斐豹,你能从督戎剑下逃出,又只受了轻伤,那可着实不易。看来你确有和督戎一拚之力。这个督戎,已经多年没有对手了。本来我还怕督戎逃走后,若是潜回来搞暗杀可没人阻得住他,现在他有你这个对手,我们范家的人就安全多了!”    
    斐豹一听,暗叫不好,这下子除非督戎死了,否则别想范家放自己走。他忙说:“我替你训练几个人出来好了,我还想回郑国呢!”    
    范宣子一听,倒是非常有兴趣,心道家里那些范家子弟若是学了斐豹这么好的功夫,以后保家护族,行军打仗,肯定大有好处,忙说:“那好,我让我范家所有的子弟都来随你学功夫。”    
    斐豹吓了一跳:“那可不行,这门功夫不是谁都能学会的,我师傅当年说,只有有赤子之心的人才能体味其中真意。”    
    “赤子之心?”    
    “赤子就是刚生下来的小孩子,还没有受到尘世的污染,所以心意澄明,能体味天道至理。”    
    “嘿,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保有赤子之心?”范宣子冲着斐豹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明白了,你是不是还是童子身?”见斐豹红着脸点了头,范宣子笑道,“怪不得上次我给你美女你脸色大变,原来是怕破了你的童子身,坏了你的功夫。嘿,你这门功夫,可以算做童子功。”    
    后世童子功的说法,好像就是源出于范宣子跟斐豹说的这句玩笑话。


天之骄奴八.余波在(1)

    彭光率领的那支晋军在栾氏封地大败栾盈那队人马,栾盈仓皇南逃至晋国的世敌楚国。    
    州绰所料不错,范宣子和范鞅头夜逐了栾氏之后,次日一早马上开始搜捕栾氏余党,剪除栾氏在朝中的耳目羽翼。包括号称晋国第一美男子的羊舌家的叔虎在内,一共有十名卿大夫以叛乱之名被处死。另有叔向、伯华、籍偃三名大夫暂时被囚在范家地牢里等候处置,他们与栾家并无多大关系,但是与被杀的这十名卿大夫有关。其中叔向便是叔虎的哥哥,是晋国的名臣,机智博学,为晋人所重。    
    斐豹被派去看守地牢大门。    
    范约携了酒菜去看斐豹,见他揪然不乐,笑道:“怎么了?这次没象彭光那样立大功,不高兴了?”    
    斐豹摇摇头,说:“范约,你爷爷下手太狠,栾家其实并没有谋反。”    
    范约笑了:“谋反是个筐,什么都往里装。他们没谋反,这谁不知道?但是他们家跟我们范家争权,这可是真的。历来在斗争中打击政敌,都是以谋反为辞,难道你不知道?”    
    斐豹不高兴的说:“那你们岂不是故意陷害人家?昨天晚上,我见他家的老弱妇孺,死伤不少,很是凄惨!”    
    范约道:“你可知他家既然受冤,何以六大家族,无人肯伸出援手?”    
    斐豹说:“前日你爷爷和大王在帐中密谋时,我在旁边,听他们约略提过,好像是除了魏家,其他五大家族都跟栾家不和。”    
    “不错,他们栾家手段阴狠,可比我们范家毒得多。这几大家族有的跟栾家有旧怨深仇,有的深知栾家手段,都怕栾家一旦掌权,就会下狠手,所以全都支持我爷爷这次的做法。”范约顿了顿,说,“你前日打猎时救下来的两人,一个是晋侯,另一个是赵武,便是有名的赵氏孤儿,他的身世之惨,天下少有,你可知道这个故事?”    
    “我小时候听大人议论过什么赵氏孤儿的故事,没想到讲的就是赵武。”斐豹回忆道,“是说你们晋国权臣屠岸贾要作乱,所以先铲除赵氏,杀了他满门老幼。当时刚生下不久的赵氏孤儿多亏赵家门人公孙杵臼、程婴保护,才免遭杀害,长大后因为韩家家主跟晋侯求情才得重立。”    
    “这个是栾家为了掩盖自己罪行而造的谣言,实情并不是这样。”范约布开酒菜,说,“酒菜要凉了,来,你先吃酒菜。”    
    斐豹说:“你爷爷前天密谋时也提过,好像是栾家做了伪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故事说起来就长了,你一边吃菜,我一边讲给你听。”范约给斐豹斟了一爵酒,自己也陪了一爵,这才开始讲故事,“赵家是晋国的世家,他家因军功获得封地。后来晋国公子重耳因晋国内乱,流亡国外十九年,回来后被立为晋侯,就是晋文公。赵家的赵衰曾随晋文公流亡,功勋卓著,后来又辅佐文公,五六年间成就霸业,大会诸侯,从此晋国便成为诸侯之首,赵家也以封地最大权势最高成为晋国世家贵族之首。赵衰之子赵盾位高才大,辅佐了几代晋君,能行废立之事,赵家权势,一时无俩。栾家也是世家,声势却比赵家差得远,因此很是嫉恨赵家,跟赵家不和。”    
    看看斐豹听得有点不耐烦,范约笑道:“别着急,马上就要讲到赵氏孤儿的故事了。赵盾的儿子赵朔娶了晋侯的女儿庄姬,人称赵庄姬。赵庄姬和赵朔所生的儿子,便是赵武。赵朔早死,赵庄姬跟另一个赵氏子弟赵婴私通。那时赵家当权的赵同、赵括不敢对付赵庄姬,于是便把赵婴放逐到齐国,赵婴说,‘有我在,栾氏不敢兴起祸害,放逐我,两位兄长恐怕就要有忧患了!且人各有所能,各有所不能,赦免我有什么不好?’赵同、赵括不听,他还是被放逐了。赵庄姬因赵婴被逐,痛恨赵家。栾家家主栾书趁机和赵庄姬勾结,谋害赵家。这时的晋侯是庄姬的哥哥晋景公,庄姬进宫向哥哥告状,说赵家谋反,栾家可以作证。晋侯叫来栾书一问,果如庄姬所言,于是信以为真,派栾书帅晋军讨伐赵家。栾书趁机杀死赵同赵括以及其他许多赵家人,又剥夺了赵家的封地。赵家子弟几乎因之一空,只有赵武一个孤儿,因为跟随母亲赵庄姬住在晋宫中,才避过此劫。”    
    斐豹听得悚然动容,心道这女人的事情真是碰不得,栾家就是因为栾盈的老妈跟州宾私通,被州宾诬告谋反,想不到赵家的事情竟然也跟这个差不多。忙问:“后来呢?”    
    范约说:“后来赵武在宫中长大了,韩家家主韩厥便对晋侯说∶“以赵衰的功勋、赵盾的忠诚,竟然无后,恐怕以后就没人敢立下他们这样的功劳了。夏商周三代的帝王,都能数百年保持上天赐给的禄位,难道中间就没有邪僻的君王?只是靠他祖先的贤明得以免祸而已。《周书》说‘不敢侮鳏寡’,这是为了昭明上天的圣德。”于是晋侯就立赵武为赵氏继承人,并归还了原属赵家的土地。这次赵氏几乎覆灭,幸赖韩厥才渡过了这一危机。韩厥小时为赵盾所代养,故此有这份情谊。”    
    斐豹说:“原来如此,怪不得赵家韩家关系好,原来是两代人的生死交情。”    
    范约说:“不错。赵家虽然获得了原来的封地,经此一役,毕竟元气大伤,几十年朝中无人,直到赵武当上正卿,才重新得势,不过也还是低调得很。而栾家经此役后却蒸蒸日上,栾盈是栾书的孙子,栾家到了现在栾盈的领导下,更是四处招纳人手,声势迫人。晋国其他几大家,都因赵氏之祸对栾家心存戒惕,生怕他们掌权之后以同样手段对付自家,跟栾家的关系都不大好,这次见我们逐了栾家,都拍手称快呢。同样是以谋反罪名除掉政敌,栾家对赵家是要斩尽杀绝,我们范家还对他们栾家网开一面。再说就算范家不对栾家动手,我爷爷现在执政,他们栾家看样子很快也会向爷爷动手,以便取而代之。如果是他们先动手,那一定比我们狠得多。”


天之骄奴八.余波在(2)

    范约看看斐豹似乎已有所动,便继续说道:“我说这话是有前车之鉴的。赵氏之祸后没几年,庄姬哥哥晋景公死了,其子寿曼继任为君,便是晋厉公。那时晋国还有一个世家贵族,就是郤家,郤家当时有有三卿五大夫,权倾一时。栾书在厉公面前偷偷暗算郤家,使厉公误以为郤家跟晋国世敌楚国暗中勾结,动了杀机。厉公后来派宠臣胥童灭了郤家。胥童当时趁势要把栾书杀掉,厉公不忍心,阻止了胥童。结果后来栾书趁厉公出游,派家将袭击厉公,将厉公囚禁,杀了胥童。栾书将厉公囚禁了六天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厉公杀死,迎立晋室另一支后裔的公子周,那就是晋悼公,现在的大王就是这位悼公的儿子。栾家因了这份迎立之功,就更加发达起来了。”    
    斐豹咋舌道:“这个栾书也太厉害了吧,灭了两大世家,杀了一个诸侯。”他先前见栾家人逃命时竟拿老弱妇孺做障眼布,精英青壮偷偷先行溜走,已知这家人品性不怎么样,这时听了范约讲的这一大堆栾氏丑史,就更不同情栾家人了。不过昨夜东门的妇孺尸首着实令他难过,而督戎州绰二人的丈夫气概也着实令他心折,因此还是存了愧疚之心,但这份愧疚之心经过范约的这一大段开解,已经淡得多了。    
    范约见他愁眉已展,便笑嘻嘻的开起玩笑来:“斐豹,你可知道,这个赵氏奇冤一出来,除了栾家,还有谁名声受损?”    
    斐豹道:“自然是那晋国公主庄姬。”    
    范约说:“不错,所以从那以后到现在的三十多年里,晋国的公主只能远嫁国外,晋国的世家贵族,再也不敢娶晋国的公主,以免如赵家那样遭遇奇祸。现在我们晋国有个公主,是晋侯的妹妹,叫做姬孟,已经将近二十岁了,因为不舍得远嫁,还待字闺中,至今还没有世家公子敢向她提亲呢。”    
    斐豹正寻思范约为什么扯到现在的晋国公主那去了,范约却低声取笑道:“上次你跟州绰比武,姬孟在看台上一直盯着你目不转睛,我看她跟她哥哥一样,都看上你了。”    
    斐豹吓了一跳,真想问问范约“是不是你自己看上我了,要不然怎么这么注意谁看上我的问题?”不过斐豹一想到被徐无忧逼着发过的毒誓,满腹的花花肠子便都凉了下来,不敢再招惹范约,只顺着她的话嘿嘿笑道:“我哪高攀得起?”    
    却见一个家人过来通报:“晋国长公主到!”    
    范约笑道:“看,人家找你来了,我没说错吧。”    
    晋国公主姬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多名侍女寺人。寺人便是后世的太监。    
    她见了斐豹,问:“斐豹,叔向便是关在这里的么?把门打开,我要下去看他。”又回头对侍从们说,“你们在此候命,不必跟下去。”    
    斐豹看向范约,见她也点了点头,忙打开地牢大门,领公主下去,走过一段斜向下的甬道,便是一大间地牢,叔向、伯华、籍偃三位大夫全关在这里。    
    叔向三十多岁年纪,相貌平常。斐豹心道:怎么叔虎那般英俊,这个叔向却长得普普通通,到底是不是一个爹娘生的?这还不算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公主怎么不去看叔虎怎么被处死的,反倒要跑这地牢里头来看望叔虎这并不英俊的哥哥呢?像公主这样不到二十的女孩子,不正是处在最喜欢帅哥的年龄么?那个十六岁的范约,别看说起晋国历史来头头是道,说起晋国现在的帅哥来可是更加劲头十足如数家珍的。    
    这么胡思乱想一番,公主跟叔向说了些什么,斐豹便没听清,只听公主称叔向为先生,又说起幼时跟叔向学习过诗书的往事,才知道公主是要来探望一下老师。    
    斐豹便想起自己的师傅来,算来算去,他自己的师傅里最厉害的只有一个,就是卖给他白犀牛皮内衣的老聃,当初自己小时候被他逼着学了三个月的道经,想不到后来竟然大有用处。老聃那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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