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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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的星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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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毅才是快要气死了!他原先那种好心情被一扫而光不说,还多了几分被抛弃的窝囊。何况,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十次了,姗姗这种工作第一的敬业心本来是并不为过的,但她那种从来不顾及他的感受的态度着实是让他有些受不了的。

在原地气呼呼地站了好几分钟,项毅这才举步就往菜市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有人在叫:“项律师!项律师!”

这菜市场居然有熟人!项毅有些惊异地回过头去,一看之下,原来是李大富。他正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小菜摊位上朝着他憨憨地笑着。

项毅瞟眼打量了一下他,就发现李大富比上次见面时显得苍老了许多,衣服也很有些破破烂烂的,甚至是有一点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了。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些葱、蒜之类的小菜,旁边还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伙子,也在守着一个菜摊子。项毅稍一凝神,就认出他是李大富那个上初中的儿子。

“项律师,你来买菜啊!怎么?还没有买到吗?”李大富很是热情。“就在我这儿随便拿点去吧!”

“谢谢你!不用了。”项毅含糊地应承了一句,就不想说话了。他心头正在窝着气,哪里还有心情买什么菜了?

“拿点吧!都是自家种的,没有打药的。”李大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了个塑料袋往里面各种菜都装了几把,硬塞到了项毅的手里。

项毅推辞了一番也没有推掉,他怎么也拗不过李大富,就只好收下了。为了报答李大富的这种质朴的情意,他也不便马上就离开,就寒暄了几句:

“这是你的儿子吧,今年也该上高中了吧?是出来勤工俭学的……”

谁知就这几句简简单单的问话竟使他们神情凄然,笑容立刻就像是变魔术似的消逝不见了。尤其是那个儿子,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项毅一惊。“怎么了?”

“唉!”李大富叹着气,“还读什么书啊?能吃饭就不错了。”

项毅又是一惊。“什么意思?”

于是,李大富唉声叹气地告诉他:自从没有鱼塘以后,他家的收入就减少了一大半;种了些农作物吧,又遇上了假种子、假化肥,上一季简直就没有什么收成;偏偏家里人又三天两头地生个什么病痛的,生计都非常的艰难了,也就没能力供得起孩子上学了,这才刚读了高中半学期就只好辍学在家帮帮忙,过一阵子就跟着那些同乡去外地的建筑队打工。

“就真的不再上学了?”项毅默然了半晌,还是不无遗憾地问:“都到高中了怎么……”

他的话被李大富黯然的神色打断了,那种无可奈何的悲哀让他觉得再说下去就是对这作父亲的一种折磨了,既然自己又帮助不了他们,又何必说些废话,弄得好象是在谴责李大富似的。

项毅还能说什么呢?他只有趁着李大富父子没有注意偷偷地把一张一百圆的钞票放在他们的菜摊上,他怕被他们发现,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个让他压抑的地方。

回去的路并不很长,只有两个街口,项毅却走得相当地缓慢、相当地艰难;他手上拎的那一袋菜并不重,项毅却觉得它沉甸甸的,仿佛有几百斤的样子,重到自己这样一个大男人也快要提不动了;天气并不是很热,项毅却满额、满身都是汗了,而且,是那种冷冷的汗水。

他没有再去何姗姗的公寓了,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那套两居室。项毅也没有吃午饭,整个下午他什么也没有做,就坐在客厅里那个沙发上发着呆。李大富以前那件案子和今天在菜市场上的情景在他的心里反复地缠绕着,让他感到无以复加的震动与惆怅。

他不难想象到李大富父子在发现那张钞票时的神情,他们该是怎样地意外和惊喜啊!或许,李大富很自然地就会猜出来这个施与者就是他项律师,然后就会无限感激地说他是个多么多么好心肠的人,又会逢人就宣扬他的善良之举……一想到这些,项毅就惭愧得要命了!真的就有了去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的感觉了。自己算是哪门子的好人啊?李大富今天的困境不正是他造成的吗?平心而论,李家的遭遇似乎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种种天灾人祸所至罢了。可仔细追究其根源,正是那场撤诉引发的。如果李大富现在还有鱼塘的话,他家又怎么会这么穷困呢?如果他家还过得去,那个孩子又怎么会没有学上呢?如果……的确,他本人是没有坑害李大富什么,但他为什么明明知道是会胜诉的、是可以为李家争取到正当权利的,他也并没有鼓励、帮助他们一争到底啊!而是事不关己地就任其了之了。他就算不是什么始作俑者,也是负有连带责任的!项毅越是想下去就越觉得是这样一回事情,他心里也就越是内疚了。

他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居然还会被李大富认为是个好人!此刻,项毅对自己是前所未有的藐视,甚至那种程度是超过了对刘榆风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项毅还是一如既往地上班、下班,也没有去做什么侠义的英雄。但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了,他开始对许多的事情有了疑惑:该那样做吗?会有什么后果呢?是不是换一种方式更好呢?他又多了些自责;自己是不是没有尽到责任?是不是有一些自私呢?……同时,项毅整个人也变得敏感了。无论是发生在事务所的事情,还是社会上的问题,他都很能敏锐地看出其中的某些内幕,并且非常地厌恶那些丑陋的现象。这世界在他的眼里真是越来越像艾略特笔下的那个荒原了!

但是,项毅有这样的认识也是于事无补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还是那个老问题:他一个小人物又能怎么办呢?能够改变什么呢?说到底也就只有在这滚滚红尘里挣扎罢了。可偏偏他心里就有无尽的困惑与不甘,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再则,他这样的心思又无法向谁倾诉,颜立国吗?又会嘲笑他一番;何姗姗吗?更不用想了,她准会对此嗤之以鼻:“你吃饱了没事干吗?为什么不想想怎么发财去?”这似乎也不能怪他们,在这个忙碌的时代,谁又会像他这样无聊了?忧国忧民,拯救灵魂,这是咱小老百姓该干的事情吗?为这个自寻烦恼,你有病啊?!

于是,项毅也不敢向谁说了,就只能够独自在这样的矛盾中痛苦着,迷惘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普希金笔下那个奥涅金似的“多余的人”,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无所适从的境地之中。

正文 第八章 呆头鹅

第八章呆头鹅

在另外一方面,人际的问题也令项毅感到很有些混乱了。

自从刘榆风知道了他和林晓露有着那么一层关系之后,就对他很有些另眼相看了。时不时地会给他一些CASE负责做做,见了面,也会屈尊俯就地冲他展露一两丝笑意了。项毅起初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就对自己垂青,还当是刘榆风发现了他是一个可塑之才呢!可渐渐地,项毅就从他的话里了解了他的真实用心,他不过是想通过他来和林晓露套近乎而已。这个发现立刻就让项毅感到恶心,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想吐了。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刘榆风在私生活方面很有几桩“前科”,背着他的太太也和几个女人有过风流韵事的。但他总以为那只不过是些同事之间传来传去的“即兴之作”罢了,并没有如何当真。即便那些都是真的,又有什么呢?别人的私生活最多也只是轮得到太太去管,他一个职员何必去议论人家的隐私呢?何况,项毅一直都是个很稳重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却有些觉得难以忍受了,刘榆风居然在打林晓露的主意!他可是有妇之夫啊!况且,她还是他的客户啊!

龌龊!无耻!下流……项毅在心里把能想得出的骂人的词语都安到了刘榆风的头上,还是觉得不解气。他虽然没有当面责骂刘榆风,但看他的目光是愈发的轻视鄙夷了,有时候竟然会做出故意地不去搭理他的问话或佯装着没看见他之类的事情来。

但是,这种情形那些同事们并不是很清楚的。他们以为刘榆风和项毅之间真的是有了什么革命友谊,就开始将项毅视为是“风系宝贝”了。

这个词语是流行在“风云事务所”内部对某某红人的戏谑称谓。因为他们这个事务所有两个老板:刘榆风和傅云。为了区分谁是谁的宠臣,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同事就发明了这样一种类似日本动画片《神奇宝贝》里的叫法,倒是非常贴切、非常有趣的。可项毅却不再觉得这个说法是有意思的了,他感到很有些耻辱的味道了。自己竟然与刘榆风这样的人相提并论,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在两个头儿当中刘榆风的确是要比傅云高出一头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股份要占得多一些,也是在工作能力、外交手腕上要强出许多的缘故。傅云呢,倒是一脸正气的,办事情也是出了名的认真严肃,是那种在人格上让人肃然起敬,口碑极佳,却在社会上却吃不大开的人。再说他老是在为这个案子忙碌、为那个案子跑外调的,一般是不在事务所呆着,也就不怎么当权了。所以,事务所基本上是刘榆风说了算的,谁能成为他的“宝贝”应该是意味着有不少好处,应该是令人羡叹的,但,也就树立了不少敌人。

事实上,几乎是所有的同事对项毅的态度都明显地起了变化,有羡慕的、有讨好的、有揶揄的、还有不屑的……虽然项毅平时并不是和谁特别的交好,但也是相当随意的友好关系,常常一起出去喝喝酒,聚聚餐什么的。可自从他被视为是刘榆风的亲信之后,他就成了一个外星来客似的,同事们看他的眼光就怪怪的了。有什么活动也不太愿意叫上他了,偶尔一两次,那态度亦是相当的别扭,好象别人都是抱成了一团的,就他项毅是孤星一颗。

有一次,他从外面回来去休息间倒水,就看见好几个同事围在一块儿议论着什么,话语中总是夹杂着他的名字。虽然他们的语调都不高,但他还是听得到其中的几句。

“这小子,还看不出来啊!平时里不声不响的,倒攀上了刘头儿这个高枝儿。”小王似褒似贬地在那儿说着。

负责接待的肖莉莉揶揄道:“这才叫作真人不露相。谁像有的人呀,不会咬的狗只会空叫唤!”

“他算门子真人?”小王不服气地,“顶多是个马屁精!”

“嘘,你们小声点,他可能就要回来了。”有人在提醒着。

“我怕他……”小王话正说了一半,扭头见他就住了口。

大家又扯了几句天气怎么样之类的,就在嘻嘻哈哈声的掩护下作鸟兽散了,剩下项毅独自呆站在原地,心里是一百个的不对劲儿。

这样的情形又发生过好几次,弄得项毅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与他们相处下去了,在这个事务所里,他像个入侵者,每天只感受到了分外的孤单和寂寞。

同时,随着林晓露来“风云”的次数增加,项毅就有了很多接触她的机会。不仅是常常见面、打招呼了,有时还会一起出去喝喝咖啡或吃吃饭的,现在,两人的来往密度甚至是超过了当年。

项毅不知道林晓露对自己有着什么样的意思,她有时看上去是很知己、很依赖他的样子,很有几分想和他重续旧情的味道;可有时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状,让人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其实,不要说林晓露的心思项毅弄不清楚,就是他自己的心态,他也是一直就没有闹明白过。他知道,和林晓露之间是不可能再有什么情感故事发生的了,也知道应该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可他偏偏就无法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一见到她或被她一邀请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去了,他也不是有什么企图,就是想和这个女人接近一些而已。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项毅都是非常注意地不去涉及到她的私生活方面的事情。关于这一点,早就成为那些同事们的一个热门话题了。因为林晓露是事务所里近期最为重要客户,又是个年轻而漂亮的女人,自然就成了焦点人物了。干律师这一行的人,大多是精明强干、消息灵通之辈,没几下就把林晓露的底细打听清楚得跟自己的事情似的,如数家珍了。于是乎,项毅也就知道了她的许多“秘密与丑闻”:七年前能去澳洲是因为嫁了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过了两年多一点就和丈夫分道扬镳了,因此就成了一富婆;而后,又经人介绍和现在这个丈夫结了婚;谁知道还没有三年的时间,这个做保健品贸易的大款又另有了新欢,林晓露也不是省油的灯,并不伤心,爽快地答应了离婚,但两个人在财产分割上却陷入了拉锯战……

项毅也不清楚这些传闻孰真?孰假?但他听了这种种议论心里却相当的不舒服,林晓露被说得如此的“传奇”是让他无法高兴得了的。所以,他就从来不肯直接去询问她些什么,固然是出于礼貌,也有一点怕证实的心理。如果,真是那样一回事儿,他当年不就是败给了一个糟老头子了吗?项毅的自尊心接受不了这一点。

倒是林晓露自己表现得很泰然,好象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似的,并没有什么难堪,在项毅的面前总是维持着很好风度,还时不时地主动向项毅问及自己那桩案件的进展情况。那自信、那随意的仪态不能不令项毅自叹不如了。

“其实,我已经是很客气的了。”林晓露理直气壮地,“真的要分他一半财产又何止这区区的五百万?”

“已经是不少了。”项毅老实地说:“我们挣个几十年也不一定有的。”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我该有的权利。”

林晓露的词令很冠冕堂皇,可项毅却觉着听上去不是个味儿。

“你———如果胜诉了,想怎么安排呢?”

“当然是再投资了,拥有自己的事业是最好的。”林晓露说得很好听,“女人也应该去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吧!”

可项毅又一次失望了,他问的是她准备怎么样去安排生活和心理,并没有问她要把钱怎么用法。但,很显然地,她现在所关心与热衷的,却只有金钱这一件事情了。接着,林晓露就沉浸在她自己的规划之中了,侃侃而谈地聊了聊她的蓝图:开一家专营高级化妆品的公司;还可以取得几家外国大公司的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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